第1179章 謀劃

　　其實，項梁、趙真人，乃至九巔老人，都不用糾結了。

　　因為小羽早已經得手，還離開了會稽郡。

　　九巔老人倒是推算出，羽太師察覺他們察覺到她的存在與謀劃，明著動身前往廬江，卻暗中留了個身外身在吳中，伺機謀算項梁叔侄。

　　九巔老人算對了，可那個身外身壓根不用潛入項家莊。

　　項梁在吳中的身份與處境，都比較特殊。

　　他雖是朝廷通緝犯，也同時是民間聲望極高的“賢人”。

　　為了維護“賢人”的人設，他不可能學李斯，深居簡出，往來無白丁。

　　之前他們躲在太湖之底，借住在龍王家的“別墅”里。可一旦從太湖上岸，一群人回到吳縣的過程，難免會遇到吳中子弟。

　　連鄉人都認識并敬慕項梁公。

　　畢竟項梁公慣常主持大型喪葬與本地徭役，很多鄉間少年都在項梁手下干過活兒，被項梁拉攏、親近過。

　　將來的“江東八千子弟兵”，不就是這樣一點點積攢出來的？

　　現在他們在路上相遇，難道一言不發，立即遠遠避開？

　　顯然不會。

　　他們都會熱情地上前行禮，并邀請項梁公去自己喝酒。

　　項梁自然也得熱情回應，然后親自出面與他們嘮嗑。

　　鐘離眜沒有騙老娘，他的確在回來的路上，便吃過晚飯。

　　在路邊酒家包了場，項梁邀請邀請他的吳中少年一起吃喝。

　　呃，吳中少年邀請項梁，項梁豪邁地一揮大手，將所有人都帶去酒樓，今天他請客。

　　這個過程中，羽太師有太多機會接觸到項家叔侄。

　　早在項羽跟叔父爭吵——要不要為了“杜絕羽鳳仙潛入”這種小事，在身上烙印靈紋，弄得自己像個“黥羽”時。

　　羽太師已經功德圓滿，離開了會稽郡。

　　項梁叔侄全部中招，項莊、項聲、項它等項氏子弟，多數中招。

　　整個過程很簡單。

　　不怕項梁小心警惕，就怕找不到人。

　　只要找到人，就有機會讓他們觸發大滅爸。

　　當然“簡單”也是相對的。

　　此時項家已有“浮丘公”（羽太師只能隱約感應到九巔老人的存在，不曉得他們在哪、什么身份）看護，要悄無聲息靠近項家叔侄，難度其實非常高。

　　她的變化之術得瞞過準大羅，她的天機術要強到能遮掩自身氣機、并同時蒙蔽項羽的靈覺——其實沒能完全成功。

　　觸發大滅爸時，項羽便心中焦躁。只不過他被羽太師“嚇得”（被叔父逼得）在太湖躲藏大半個月，早已經心如火燒，意似油煎。

　　如果沒有韓信的事兒，小羽兩個月前，便按原計劃從淮陰進入會稽，事情會簡單很多。

　　那時，她尚未宣布要成為下棋者，她被人當成無足輕重的棋子，九巔老人即便來了，大概也不會注意到她。

　　“霸王咋這么弱？連一門大神通都沒有。如此‘平平無奇’，難怪之前一直沒暴露，沒被嬴政、被大秦朝廷鎖定為‘異類’。

　　可這種實力，將來如何打遍天下無敵手，成為‘西楚霸王’？”

　　過程不算難，結果卻讓羽太師有點失望。

　　項羽竟然真的跟鐘離眜說的一樣，他倆可以五五開。

　　既合理又不合理。

　　合理是因為，只有這種實力的項羽，才能從嬴政時期活到現在。

　　小羽一個沙蠻，躲在距離咸陽幾萬里的北荒，都被秦朝欽天監找了出來。

　　沙蠻羽的威脅程度，遠不如將來的西楚霸王。

　　若項羽一開始便有霸王之姿，他站在街邊眺望嬴政辒辌車時，便被大秦司馬令發現.不對，在咸陽時，就被發現。項羽是貴族，早年居住在咸陽。

　　不合理是因為這種實力，成不了西楚霸王。

　　此時的項羽，若無軍陣之力加持，需要小羽把醫道秘術DeBuff迭滿，才能推動紫府推衍強殺之法。

　　不過，項羽帶兵打仗的能力很強。

　　一旦加上江東子弟兵組成的兵道軍陣，紫府立即“哼哧哼哧”全力運轉，足足半個時辰才完成第一版強殺之法。

　　身邊有兵道軍陣的項羽，比獨身一人的項羽強大了百倍不止。

　　這種戰力增幅，非常恐怖。

　　可這依舊不能讓他成為“西楚霸王”。

　　小羽思忖許久，沒有結果。

　　把“項羽定會成為華夏第一猛將”這一結果，送入神龜殼，以河圖洛書推衍先天八卦。

　　很快便有了一個合理的結論：項羽的天命尚未激發。

　　就像《大話西游》中的至尊寶，尚未遇到給他三顆痣的那個人。

　　“莫非，會稽郡的準大羅們，準備了九轉金丹之類的補藥？”

　　小羽立即從至尊寶，聯想到“現實中的”悟空。

　　為了讓悟空兌現天命，大佬們不也瘋狂投喂補藥嗎？

　　沒有蟠桃園偷吃“真·一大批”大蟠桃，沒有兜率宮偷吃幾葫蘆九轉金丹，悟空能大鬧天宮嗎？

　　——能讓“平平無奇項籍”蛻變成古今勇武無二的霸王，經驗包該多大？

　　平平無奇的項籍，肯定沒啥油水。

　　但給他“經驗包”的那個人，必定很富有。

若能敲他一悶棍　　剛有了點蠢蠢欲動之心，小羽便理智回籠。

　　項羽如今已站在聚光燈下，將來只會越來越耀眼。

　　她僅僅是來會稽疏通地脈，就被一群人防賊似的防著，哪有機會敲悶棍？

　　若是闡教大羅金仙之類的存在，送項羽“三顆痣”。

　　是她敲別人，還是別人敲她？

　　冷靜下來后，她帶著王惡繼續疏通地脈、護理龍脈。

　　與在會稽時有所不同。

　　來到廬江后，羽太師還分心它顧。

　　疏通并重塑地脈的同時，指導王惡學習《正氣訣》。

　　為了幫他理解《正氣訣》的要義，小羽無可奈何，還得教他讀書明理。

　　不僅是儒家典籍。

　　《正氣訣》主要是通過明白世間道與理，來發掘自己本性中的光明一面。

　　既然是明白世上道與理，自然不僅限于儒家典籍。

　　王惡十分愚鈍，讀不進去書。

　　但奇怪的是，跟他講解書中道理，他能反駁，能發表自己看法。

　　與此同時，關中秦嶺。

　　距離黑冰臺數十里的一處密林中。

　　兩道淡得看不清形貌的影子，站在樹蔭下。

　　被陰影遮擋，它們更加模糊不清。

　　即便湊近看，也完全看不出它們其實是兩個人。

　　“葉前輩，羽鳳仙此時就在東南，正在梳理廬江地脈、水脈。這消息千真萬確。”

　　是秋明子的聲音。

　　安靜了片刻，才響起葉九天平靜的聲音，“消息為真又如何？此時此刻，誰再敢小瞧羽鳳仙，誰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她離開咸陽，不是完全信任了咱們。她是有把握能拿捏咱們。”

　　秋明子冷笑道：“的確沒人敢小瞧她。誰若真的小瞧她，在她離開咸陽第二天，便帶著真形圖跑了。

　　現在誰跑了？沒人！

　　我們都能猜到她不是善茬，不會放任真形圖與九鼎在我們手中，而沒有任何防備。

　　或許她正在等待機會，讓我們先犯錯，再給我們一個狠的，將我們徹底降服。

　　這種事兒不用葉前輩提醒，我們自己就知道。

　　羽鳳仙在湘陰時，我知道，那時我沒找前輩。

　　等羽鳳仙到了會稽，我又立即知曉，直到此時她去了廬江，我才來通知前輩。

　　葉前輩，她現在被盯死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有心人的注視下。”

　　葉九天倒是沒露出驚訝之色，依舊神色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帶著想要的東西離開咸陽就行了，你還想要我做什么？”

　　秋明子搖頭道：“不是需要葉前輩做什么，而是希望葉前輩不要什么也別做。

　　當然，如果葉前輩也有投奔某一位潛龍的打算，我們討論一下，或許能同路、能繼續合作。”

　　葉九天明白了。

　　秋明子要拉著所有人一起跑，既分擔壓力，也增強對抗羽鳳仙的力量。

　　而六百多個新晉天師中，就屬他道行最高，是個金仙大能。

　　最能抗壓，力量最強。

　　“你已經說服其他所有人了？”他問道。

　　秋明子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狂言欺瞞，坦白道：“我倒是希望所有人團結起來，形成一股羽鳳仙無法抵擋的大勢。

　　可有些人天生跟咱們不是一路人。

　　也有人本身微不足道，卻自作聰明，只想讓別人冒險試探羽鳳仙的反應。

　　葉前輩，你是有望證道大羅的金仙。

　　你跟他們，甚至跟我們都不一樣啊！”

　　葉九天想了想，說道：“我會回一趟羅浮山。”

　　留下這一句，他的身影便無聲無息消失在密林。

　　片刻后，秋明子返回黑冰臺山腳下。

　　他剛一露面，原本圍著大禹神鼎觀看的人群中，立即走出來幾個人。

　　他們若無其事與秋明子湊在一起，避開眾人說悄悄話。

　　“如何，九天上仙可愿與咱們一起行動？”率先問話的是東海祖州的鐘元公。

　　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以秘法暗中傳音。

　　“指望他當領頭羊，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他的確和咱們一樣，不甘心被羽鳳仙脅迫，留在咸陽為該死的大秦當牛做馬。

　　我們按照原計劃，他會和咱們一起離開咸陽。”秋明子道。

　　“他去哪？和咱們一路嗎？”何真君問道。

　　秋明子搖頭，“他會返回羅浮山。”

　　鐘元公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我們這些有身份的人，返回自家宗派，應該很正常吧？

　　羽鳳仙是霸道，可咱們只是在欽天監當天師，不是服徭役。

　　他只是返回羅浮山，縱然羽鳳仙找上門，他也有理由為自己辯解。”

　　秋明子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葉九天是金仙大能，誰也勉強不了他。

　　“他愿意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夠配合咱們了。至少比戮金公他們強吧？你可說服戮金公和鯨道人？”

　　鐘元公神色陰郁，道：“我們雖然都從東海過來，過去幾萬年也有些交情，卻不是一路人。

　　戮金公修行‘戮仙劍氣’遇到瓶頸，需要參考神州山水真形突破境界。

　　羽鳳仙直接將真形圖放出來，他反而對她欽佩感激起來。

　　我只試探了幾句，他還跟我急，說什么‘信譽’與‘承諾’。”

　　何真君嘆道：“人各有志，各走各路，不必強人所難。”

　　秋明子冷笑道：“等九鼎被我們拿走，真形圖被放走，他們還堅守咸陽有什么意義？那時候還不是會想方設法離開？短視！”

　　鐘元公正色道：“還是莫要招惹戮金公。你打擾他悟道，壞他道途，他真的會拔劍砍了你。”

　　“我又不是夾腦風，肯定不會放走正被戮金公他們研究的真形圖。我們要做得悄無聲息，又驚天動地。

　　發動時悄無聲息，一旦事發，又驚天動地。”秋明子自信道。

　　鐘元公問道：“你可說服來自外域金鰲島的金重、金光、金龍？

　　他們是羽鳳仙之外，唯一拿到二十年長契的‘雨師’。

　　放任他們留在咸陽，對天下局勢影響巨大。”

　　秋明子搖頭道：“我甚至沒去試探過他們，也不用試探。

　　你們都看到了，羽鳳仙離開快一個月，關真人三番五次催促我們去布雨，我一直虛言推托。而那三個卻有求必應，這時候依舊跟隨灰鶴道人在上黨祈雨。

　　態度已經十分明確。”

　　鐘元公嘆道：“咱們集體出走，是為了搞垮羽鳳仙，搞垮大秦，留下他們三個，大秦便很難垮掉。”

　　秋明子冷笑道：“道友何必杞人憂天？我們寧愿背棄承諾、承擔因果業力，也要離開咸陽。不僅是搞垮誰，我們也在自救！

　　天地大劫正在發生，順天應命者生，逆天而行者死。

　　我們在求活，故而能活，他們不識天數，早晚遭劫。

　　事實上，他們布雨的效果并不好，天庭雷部一直在跟他們作對。

　　畢竟今年神州天災頻發，是天命。

　　雷部得盡量維護天命。”

　　“也對，他們逆天命，強行消除應有之天災，肯定被天庭針對。等自身氣運耗盡，早晚不得好死。”鐘元公點頭。

　　何真君瞥了眼大禹鼎，表情凝重道：“現在的關鍵只剩一個，如何悄無聲息拿走九鼎。

　　諸位修煉羽鳳仙的祖龍秘法快一個月，可有什么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