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囚徒到司辰 571 治愈
銀光覆蓋了一切。
死寂無聲。
不知持續了多久。
模糊的視界才緩緩恢復。
呲呲的高頻噪音,伴隨著噼里啪啦的動靜。只見已化作廢墟,遍布空間裂隙的露天石殿里彌漫著濃郁的灰霧。
電弧火星在半空游離,暴雨依舊。
啪嗒,啪嗒。
一襲紅服,腦后有著一輪七彩光圈的青年正赤足在霧中走過。
很快,他停下了腳步。
又彎腰從地上的一灘油彩中拾起了一頂光芒暗淡的冠冕。
這便是“三角爵士”巴勃羅隕落后,所遺留的位格象征物,也是四月律法之媒介。
吉蘭打了個響指。
指間躍出一道細小的電弧,落在了地上,旋即覆蓋了那一灘油彩粘稠物。
旋即,吉蘭的手中多出了一枚荔枝大小,璀璨如鉆石般的玻璃珠……作為9階使徒的巴勃羅,最終被煉成了純粹能量。
吉蘭一言不發。
他轉身又走向了另一邊。
不出意外,“持杯醫”加百列同樣沒能在銀色雷霆的毀滅式轟擊下存活,地上徒留血漬殘骸,以及一頂虛幻冠冕。
吉蘭又拾起了對方的冠冕。
但卻像對待“風車貓”帕爾一樣,沒有動“持杯醫”加百列的遺骸。
嗡——
一道神圣的金光劃破了夜幕,穿透了漩渦狀的雷暴烏云,從天而降。
‘奧美爾再次來接引祂的天使了……’
吉蘭杵著白手杖,背后虛幻的猩紅飄帶舞動,緩緩仰頭。
他默默旁觀著這一切,沒有插手。
只見地上殘留的一些紅色羽毛、血漬與粉塵物,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作用下漂浮起來,順著光柱往上飛升。
那道溫和且分不清性別的聲音,再度在吉蘭的腦海中響起:
“謝謝你。”
吉蘭輕輕頷首,朝虛空示意。
待這一切結束。
四周又再度回歸了死寂。
吉蘭長吐口氣,抬起了白手杖。
“游戲結束了。”
嘩——
夜幕、暴雨、露天石殿、霧墻……
這一幕場景逐漸扭曲,變得半透明,然后散去。
吉蘭的外貌在一陣彩光的覆蓋下,也變回了原本的黑服矮帽模樣。
伴隨“心塔絕境”的消失,夕陽的光輝不知何時出現,照在了他的身上。
四周,重回了荒涼山脈之景。
轟隆隆!!
遠方的激戰仍在繼續。
一紅一金兩道身影閃爍,遮天蔽日的劍芒交擊,沖擊波轟然四散。
可就在吉蘭現身的一剎那,其中那一襲猩紅軍裝的獨臂男人臉色劇變。
“紅賢者”還活著!
且活得好好的,身上不帶一點傷勢!
這不僅意味著“持杯醫”加百列和支援而來的“三角爵士”巴勃羅兇多吉少,還說明吉蘭以絕對的優勢取得了勝利……
海爾曼不是蠢人。
祂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再與安琪兒繼續糾纏,那么一定會遭到“紅賢者”的圍攻。
當!!
“血上校”海爾曼全力劈砍一劍,將襲來的白翼少女擊飛,然后頭也不回地朝遠處逃離。
吉蘭卻并沒有追擊,而是停留在半空,目送海爾曼遠去。
他之所以不留下海爾曼,原因很簡單,這次獵殺已經驚動了敵方上位者,再拖下去很可能引來更多使徒,甚至連司辰都會下場。
連續激戰,也讓吉蘭消耗頗大。既然目標已經達成,便沒必要讓自己身陷險境。
“吉蘭先生,加百列人呢?”
安琪兒扇著背后潔白的羽翼飛來,一臉倦態地問道。
祂手里提著燃燒金色光焰的大劍,一襲潔白衣裙沾染血漬,顯然方才與海爾曼的交手十分兇險。
“已經被我殺了。”
吉蘭緩緩抬手,掌心浮現那頂猩紅的冠冕,上面還蘊含著加百列的氣息。
見狀,安琪兒瞳孔一縮。
祂先是驚疑地看了眼吉蘭,然后沉默了幾秒,感慨道:
“你竟然做到了……”
安琪兒的表情不再像最初那般激動,反而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悵然。
吉蘭猜測,或許是“極星”與“弧旦”這兩位昔日的同伴相繼隕落,讓“薄暮”安琪兒感到了一絲傷感。
即便雙方有再多的仇恨,此刻也隨著兩位天使的逝去而消散。
“在加百列和帕爾死后,天上降下了圣光,將祂們的遺骸接引而走。”
吉蘭想了想,將這件事道出。
聞言,安琪兒猛抬頭盯著他,嘴巴微張,顯得十分驚訝。
“是……是奧美爾先生?!”
“嗯。”
吉蘭頷首。
“祂還向我道謝了。”
“原來,先生并沒有忘記我們。”
安琪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只是美目泛紅,流淌著波光。
“或許,奧美爾冕下的隱匿確實是迫于無奈吧。”
吉蘭安慰道。
他又取出了巴勃羅煉成的那枚耀眼玻璃珠,伸手遞了過去。
“這是‘三角爵士’死后煉成的純粹能量,作為這次獵殺的謝禮。若非安琪兒小姐幫忙牽制‘血上校’,我不會這么輕松得手。”
“連巴勃羅也死在了你的手里……”
安琪兒悄悄抹過眼角,眼中閃爍著驚訝,不由深吸口氣。
祂也不客氣,直接伸手接過了那枚璀璨的玻璃球。
“謝了。”少女微笑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吧。”
吉蘭沉聲道。
安琪兒點點頭。
旋即,兩人迅速離開了這處已經被交手余波摧殘得不成原樣的荒涼山脈。
吉蘭將受傷的安琪兒一路護送到了“獅子之門”所在的區域。據少女所說,在這扇七月飛升之門后的盡頭,便是“正午曙光”奧美爾曾經的居屋。
那里名為“黎明廣場”。
奧美爾只是退隱,并不是死了。
祂的律法一直以圣光的形式,照耀在廣場上,施以庇護……所以安琪兒在回到居屋后,相對而言便安全了。
吉蘭并未逗留。
他隨后便瞬移離開,回到了黑城堡。
吉蘭馬不停蹄,直接趕往了閣樓。
咔噠。
扭動金色門把,吉蘭推開了柵欄門,進入了托莉娜的閨房。
他快步走到床邊,拉開幔帳。
昏暗的環境里,身形消瘦如柴,憔悴得不成人樣的黑發少女依舊蜷縮在床上,不斷顫抖著,發出虛弱且痛苦的聲音。
“疼……”
令人心痛的喘息,伴隨著嘶啞聲。
吉蘭輕輕坐下,小心翼翼地將其抱起,然后取出了獵殺所得的戰利品——兩頂使徒冠冕。
一紅一黑兩頂虛幻的冠冕在吉蘭手中散發著光亮,輻射而出的無形力量,竟直接就讓他懷中的少女眉頭舒緩,顯得不那么痛苦。
“我回來了,托莉娜。”
吉蘭輕聲道。
“答應你的事,我完成了……‘風車貓’帕爾與‘持杯醫’加百列都已被我殺死,這是祂們的冠冕。”
托莉娜長長的睫毛微顫。
等待了一會。
祂這才艱難睜開眼,龜裂蒼白的嘴唇張了張,卻沒能發出丁點聲音。
只是用那深邃的黑眸,靜靜盯著吉蘭的臉,看了又看。
此刻氣氛靜謐無聲。
吉蘭卻從懷中少女的眼里,讀懂了對方此刻的情緒……有喜悅、希望,也有深深的感激和依戀。
托莉娜艱難擠出了一絲笑。
祂卻沒有看那兩頂冠冕一眼,反而是掙扎著抬起手,試圖摟住吉蘭的脖頸。
吉蘭接住了祂的手,幫祂搭在自己的肩頭。
托莉娜輕輕仰頭,在吉蘭的唇上觸碰。頓時,冰涼的溫度傳來。
少女做完這個動作,仿佛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再度無力癱軟在吉蘭懷中,劇烈喘息起來。
吉蘭輕撫著少女的發絲,深吸口氣。
他抬起手,掌心的兩頂冠冕隨之蠕動起來,自行化作了一紅一黑兩團光球。
然后,將手靠近了托莉娜的胸口,直至兩枚光團沒入其中。
嗡!!
頓時,少女的胸口處浮現一輪深邃的黑洞,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中迸發。
那兩個光團被黑暗攪得粉碎,又以黑光的形式,順著少女體表遍布的裂縫流過。
旋即陡然擴散。
嗡——
一輪黑球膨脹,直接將托莉娜、吉蘭、床、幔帳和房間里的一切吞噬。
吉蘭的意識竟也隨黑暗沉寂。
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的感知才回歸自身。
睜開眼。
吉蘭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一處黑暗中。
四周靜謐無聲。
他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身無片縷,但卻散發著微光,此刻的狀態頗為奇異。
吉蘭又嘗試著向前走了幾步。
叮咚。
腳下踩過,竟濺起了漣漪般的白光波紋,并伴隨著清脆的水滴聲。
“這是哪?”
吉蘭困惑呢喃。
“這是哪……是哪……哪……”
他的聲音遠蕩,產生了久久不息的回音。
吉蘭懷揣著不解,繼續往前走。
他不知走了多久。
黑暗依舊,仿佛沒有盡頭。
直到前方突然亮起了一道微光。
吉蘭終于停下了腳步,不禁一怔。
因為他看到,那微光中,竟是一位黑發少女……對方此刻的情況與他一樣,缺少衣物蔽體,完美的曲線展露無遺。
“托莉娜?!”
吉蘭愕然出聲。
此刻的少女已完全不復之前的病態憔悴,反而給人一種無比健康且充滿圣潔的感覺。
白皙的肌膚泛紅,如玉般晶瑩剔透。
其雙手交疊于胸口,懸浮半空,一頭黑色長發輕輕擺動。
而祂的雙腿,也不知何時得以補全,纖細修長,且具有美感曲線。
頓時,吉蘭呆愣原地,怔怔出神。
“先生,好看嗎?”
這時,少女緩緩睜開了眼,面頰泛紅,語氣略微忐忑。
吉蘭這才恍然回神。
“嗯。”他深吸口氣,輕聲道。“好看……也很完美。”
叮咚。
少女緩緩飄落。
祂赤足踩出白光漣漪,波紋蕩開。旋即,又攥著小手走到了吉蘭的面前,仰起頭,嘴角翹起一個優美的弧度,輕聲道:
“是先生為我補完了律法,讓托莉娜擁有了健全的身體……謝謝。”
“這是我曾經許下的承諾。”
吉蘭低頭道。
“嗯。”少女點點頭,笑瞇起眼,如同彎月。“托莉娜很高興很高興,同時,也很心疼先生為我付出的一切。”
祂說著,張開雙手,摟住了吉蘭的腰,兩人緊緊貼靠在了一起。
吉蘭反手摟在了少女光滑纖細的肩頭,頓時感受到,托莉娜不再像以前那般冰涼,反而散發溫暖。
想必那兩頂冠冕,確實已經將托莉娜律法的缺陷補全,使得祂再無弱點。連同生而宿疾也得到治愈,不在畏懼黑暗和寒冷。
托莉娜將臉貼在青年胸膛,面頰越來越紅,遲疑了好一會,才咬著唇,輕聲道:
“……這里是以律法創造的絕對空間,無人窺探,更不可能進入。”
“先生,托莉娜的心像是被點燃,在劇烈地躍動,腦海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一個念頭……”
說著,少女仰起頭,黑眸流轉。
“我想徹底擁有先生!”
但很快,祂的語氣又弱了幾分:
“抱……抱歉,我有些失禮了。”
吉蘭只是靜靜看著祂。
注意到托莉娜羞澀的模樣,不知為何,卻有一種別樣的可愛。
畢竟,這可是八月司辰“慟容圣母”,任誰也無法想象,祂有這樣的一面。
聽著托莉娜生澀的示愛,吉蘭卻也不再掩飾自己內心的情感,沉聲道:
“我也想徹底擁有你,托莉娜。”
少女不由一怔。
旋即,瞪大了眼,眸子閃爍著驚喜。
黑暗深邃,卻閃過一道道漣漪。
死寂之中,仿佛孕育新生希望。
當吉蘭再度睜眼。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床上,四周潔白幔帳垂落,鼻間能嗅到濃郁的芬芳花香。
“嗯?”吉蘭突然察覺懷中暖意,不由小心翼翼掀開蓋在身上的黑絲綢毯子,便見到了一頭凌亂的黑發,以及蜷縮一團的少女。
托莉娜已經熟睡。
雙手緊緊摟著他。
白皙好看的側顏十分恬靜,嘴角還掛著微微的弧度,似乎做了一場美夢。
吉蘭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不禁長出口氣。
他輕輕幫懷中少女的發絲捋到耳后,旋即低頭在其臉上親吻一下。
“癢……”
托莉娜含糊地嘟囔了一聲。
語氣似是有撒嬌的意味。
見狀,吉蘭卻是一怔,仿佛炸藥桶的引線被無形的火苗點燃。
少女的身體猛然一僵,似是發現了什么,慌忙縮了縮。
可吉蘭卻注意到托莉娜紅透了的耳根,不禁小聲道:
“繼續?”
黑絲綢毯下沉默良久,才傳出微弱且羞澀的一聲:“嗯。”
從囚徒到司辰 571 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