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囚徒到司辰 570 結束
聽著耳畔響起那宏偉史詩般的圣歌頌唱與交響樂,看著電閃雷鳴的夜幕下,佇立高空的紅衣青年,巴勃羅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畏之感。
但祂很快摒除了內心的這種情緒,涂滿油彩的臉上,咧出了一個笑。
非但沒有退縮,反而頗為興奮。
“圣徒·紅賢者”吉蘭·伊洛斯分明已和祂一樣,具有了使徒位格,同時擁有非同一般的強勁實力。
從自己被強制拉入這片領域,并親眼目睹了“持杯醫”加百列的慘狀后,巴勃羅便直觀感受到了這一點。
但祂卻絲毫不懼。
身為四月使徒,其本身實力就不弱。加之本性便十分神經質,甚至堪稱癲狂,很難產生害怕的情緒。
“有趣!有趣!!”
巴勃羅自言自語。
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支骨雕畫筆,以處子的秀發編織的刷頭在面前憑空抖動,上面竟侵染了粘稠的鮮血作為油彩。
祂毫無征兆地開始了作畫。
只見其雙眸流淌著彩色的光斑,倒映著半空的人影,似乎在竭力觀察。筆刷寥寥數筆,便當場臨摹出了一幅人像,正是吉蘭。
鮮血繪出的人像,與那紅服青年一模一樣,也頗為應景。
這已不是祂初次動用該手段。
以靈性臨摹畫作,再通過破壞畫作的方式,對目標造成對等的傷害。
只是上次,祂不過出動一具彼我,力量不及本體百分之一。可眼下祂是親自出手,自信能將“紅賢者”從半空擊落。
“出色的杰作!”
巴勃羅嘿嘿一笑,伸出舌頭舔舐著筆刷上的鮮血油彩。
然后抬起瘋狂的眼眸,直視高空。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模特,吉蘭·伊洛斯。非但不加阻攔,還在原地保持不動,任由我作畫……你自信過頭了。”
笑著,巴勃羅陡然一甩手。
骨雕畫筆粗暴地抹過了面前畫作的頭部,將那人像的臉一分為二,扭曲得不成人樣。
“死。”祂冷笑道。
嘩——
只聽一陣奇異的聲響。
某種無形力量悄然作用。
懸停高空的紅服青年毫無征兆地一偏頭,一道猩紅的模糊軌跡橫向從其面頰擦過,差點就掠過了他的頭部。
巴勃羅愣在了原地。
這詭譎的一幕,甚至讓祂懷疑人生。
“躲過了……怎么可能躲過!”
“不可能!不可能!!”
祂瘋一般搖頭。
“這是律法催動下,鎖定了靈性的畫作,必不可能落空!”
吉蘭緩緩回正腦袋,面無表情。
他懶得和對方解釋,自身“作弊”原質的能力,在“泡影律”的虛構之力下得以增幅,化作了概念級的力量。
腳本掛豈是浪得虛名。
一切未能超過吉蘭位格的攻擊,都將得以規避,哪怕是已經鎖定了他。
“必中?”
吉蘭淡淡道。
他拎起白手杖,輕輕朝下方一點。
噼啪!
只見杖柄頂端浮現一枚拳頭大,極致凝聚的銀白光球。從中迸射出一道臂粗的銀色閃電,扭動著,以不規則的軌跡,徑直劈落。
隨著這一道閃電出現。
夜幕仿佛失去了顏色,天地皆染上了銀白光澤。
恐怖的威勢橫壓,巴勃羅再癲狂也知道不可硬接,眼神微變,連忙抬手在面前一揮,畫筆輪了個半弧,繪出一道血腥的拱門。
祂閃身往前一步,躲進了門后。
可下一秒。
一聲慘叫在整個露天石殿內回響。
嘭!!
只見巴勃羅從反方向的石殿邊緣霧墻現身,于猩紅拱門中踉蹌跌出,撲通一下栽倒在地。
其模樣狼狽,身上遍布漆黑焦痕,冒著青煙,胸口有著一個穿心而過的空洞。
祂趴在血泊中,渾身顫抖。
表情痛苦扭曲。
巴勃羅瞳孔縮成了一點,內心充滿了不可置信。
祂明明已經通過繪出的門逃到了另一處空間,可自己卻依舊被銀色閃電劈中。
仿佛不論自己逃到哪,都無濟于事。
并且,他根本無法穿透這片領域的霧墻,即便是逃到了另一處空間,依舊被困死在了霧墻范圍內。
這宛如牢籠般的領域,讓巴勃羅首次感到了窒息……而對方那必中的銀色閃電,更是令其驚疑。
嘩啦。
祂強忍渾身上下的刺痛,尤其是心臟被毀的痛苦,從血泊中艱難爬了起來。
視線中,自身詞條“三角爵士·巴勃羅”的紅線已是降到了三分之一。僅遭受了閃電一下,便身負重傷。
巴勃羅顫抖著手,趕忙用畫筆繪出了一枚心臟的畫作。然后伸手一抓,將這枚油彩心臟往胸口一塞,竟填補了空缺。
但祂的血條卻只恢復到了一半。
另一半陷入了漆黑,被荊棘狀花紋包裹鎖死,似乎無法再復原……巴勃羅明白,“紅賢者”發出的那種銀色閃電,對祂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這種損傷甚至擾亂了祂對冠冕的掌控,使得實力也被削減。
“這家伙的力量,只有使徒級?”
巴勃羅呼吸一滯。
祂明顯感覺到,對方并未使出全力。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難招架。
這時,巴勃羅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持杯醫”加百列……這位折翼的天使已是瀕死,躺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閉著眼,淋著雨,微弱喘息。
見狀,祂深吸口氣。
自己前來支援,卻沒料到也被困在了對方這詭譎的領域當中。敵人的實力遠超預計,若不拼命,可能真要交代在此。
巴勃羅眼神一凝,嘶聲呢喃:
“燃燒……”
祂感受著自身強烈的壓抑、憋屈和憤怒等情緒,并以律法將其無限擴大。
繪畫以色彩表達情感與思想,是為人類巔峰之藝術。作為四月使徒,“三角爵士”所象征的,正是繪畫領域。
熊!!!
只見祂渾身燃起了七彩斑斕的火焰,扭曲了身周視界,形成了凹陷坍縮的錯覺。這是其情緒之火,以油彩的形式得以具現。
四月司辰“挽歌小姐”所掌管的律法,名為“靈魂律”,一切牽引情緒的因素,一切通透靈魂的力量,皆能被此律法所影響。
巴勃羅憤而執筆,在短短數秒內,以面前的半空為畫布,繪出了一道慘白色的雕花之門。
“藝術花園生長著許多隱秘的門,它們皆被鎖住,但‘挽歌小姐’此刻會為我打開其中一扇。”
祂嘴里緩緩念誦著古老的語言。
“巴勃羅將手捧虔誠,于門的另一邊靜待。”
語畢,祂將畫筆往前一點。
身上燃燒的七彩火焰順著手臂、手指和畫筆,最終沾染在了慘白的門上,落下了一個句點,形成了白骨玉質般的球型門把。
咔噠。
門把轉動,即將從內推開。
仿佛有什么要從門后出來。
吉蘭佇立半空,冷眼旁觀。
他瞬間意識到了巴勃羅想要做什么。
這家伙似乎付出了高昂代價,燃燒了自己的情緒和靈性,以律法為媒介,試圖打通橋梁,召喚四月司辰“挽歌小姐”現身。
吉蘭雖然對自身實力極為自信,可以碾壓任何一位使徒,但直面真神級別的10階司辰,他還沒有把握。
見狀,他揮動手中“哲人杖”,對準了下方那扇繪出的慘白之門,冷聲道:
“規則補丁:游戲過程中,不得邀請外援。”
隨著吉蘭的敕令,“心塔絕境”的領域范圍內,周邊霧墻猛然蠕動起來,逸散出一股股灰霧,包裹住那一扇慘白之門。
此刻,門已經被推開了一條縫。
從那一邊傳來了優美的女聲歌喉,似是還有無數男女聲部在伴奏。吟唱的內容模糊不清,但給人一種渺小之感。
吉蘭聽到這歌聲的一剎那,渾身都豎起了寒毛,仿佛有大難臨頭。
好在灰霧及時將慘白之門包裹。
兩股力量在角逐,門板微顫,僵持在了那里……最終,還沒來得及介入的外界力量,終究不敵占據主場優勢的吉蘭。
慘白之門嘭的一下,轟然閉合。
旋即,這門如身處高溫中的蠟像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滴落,最終化作了一灘慘白色的油彩。
巴勃羅先是一愣,旋即面露駭然。
祂猛抬頭看向半空的紅服青年,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丁點聲音。
“圣徒·紅賢者”吉蘭竟能強行逆轉司辰的降臨儀式,將“挽歌小姐”拒之門外!
可巴勃羅所不知道的是……
此時此刻。
一處開滿慘白鮮花的殘破禮堂內,一位身穿黑色蕾絲長裙,頭戴小禮帽,面紗遮眼的女士正手捧一束花,佇立門口,保持著伸手開門的姿勢。
可門卻突然消失了。
祂輕咦一聲,旋即緩緩抬頭。
嘩——
一陣七彩斑斕的光柱不知從何處投來,瞬間落在了女士身上。
眨眼間,白花禮堂的場景便成了一片無垠沙漠之景,天幕為璀璨的猩紅星空。
遠處佇立著一張高背王座,上面似乎坐著一位紅服青年。
“吉蘭·伊洛斯?”
女士面紗下傳出好奇的語氣。
但祂很快又輕輕搖頭道:
“不,你并不是……”
“象征四月的司辰,妙喉與哀悼之神,‘挽歌小姐’芙蒂絲,你好。”
紅服青年微笑道。
“勞煩小姐且在這場夢中稍作停留吧。”
“這是我的夢,還是你的夢?”
芙蒂絲捧著白色鮮花,笑道。
紅服青年姿態慵懶,翹腿坐在王座上,聳聳肩道:
“當然是小姐你的夢。”
“我的夢不會出現這樣陌生的場景,更不會出現這個世界不存在的司辰。”
芙蒂絲的聲音極為動聽,緩緩道。
“所以,你是另一重秘史的司辰?”
“看來你對這個世界的隱秘也有所了解。”
紅服青年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芙蒂絲沉吟一聲,面紗下的視線緊盯著王座上的紅服青年。
“你……竟然能透過秘史晶壁影響到我,讓我做上一場無端的夢,真不簡單。這是警告?”
“隨你怎么想,女士。”
紅服青年輕笑起來。
“畢竟這是你的夢。”
聞言,芙蒂絲心中一沉。
祂愈發看不透眼前這位和吉蘭·伊洛斯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司辰。
對方從始至終給祂一種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以及一種從容不迫的自信感。
同時,對方能跨越秘史讓祂做夢,便足以說明很多問題……最關鍵一點,那便是這個世界,必然留有對方的律法力量作為錨點。
而這個錨點,很可能就出自吉蘭·伊洛斯本人。
這小家伙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受冕成為使徒,多半就源于眼前這位陌生司辰。
“接受了其它秘史的力量么……”
芙蒂絲輕道一聲。
“原來如此。”
祂一抬手,捧著的白色鮮花散開,化作了一片片花瓣,于背后形成了一張雕花白椅。
芙蒂絲優雅落座,與紅服青年相對。
“在這場夢中逗留一會也無妨,我若想出手,多的是機會。”
“哦,是嗎?”
紅服青年含笑道,不以為意。
祂似乎毫不在乎芙蒂絲的態度,自顧自問道:
“小姐能和我說說你們秘史的事嗎?我對此頗為好奇……嗯,尤其是那位八月司辰‘慟容圣母’托莉娜小姐的事。”
語氣就像是朋友之間的問詢。
芙蒂絲沉默了幾秒。
祂竟也沒有拒絕,而是向紅服青年娓娓道來,講述著關于八月司辰“慟容圣母”的事跡。
說完,紅服青年一臉了然。
芙蒂絲又趁此機會,試探性地問詢青年的底細,以及對方所在秘史的信息。
“你可以叫我‘寐主’,小姐。”
青年翹著腿,將手輕搭在扶手上,笑道。
“和你們不同,我所在的世界原本有十八位司辰,可惜不聽話的太多,被我宰了一些,如今包括我在內只剩下六位。”
芙蒂絲當場怔住。
坐在椅子上身體發僵。
“其實我一直很想嘗試秘史旅行,尤其對你們所在的世界很感興趣。”
芙蒂絲面紗下的紅唇微張,啞然無語。
“看來司辰也救不了你,巴勃羅。”
“心塔絕境”內,懸停半空的吉蘭淡漠道。
他俯瞰著下方的男人,又瞥了眼倒在另一側不省人事的折翼女士,緩緩抬起了自己的白色手杖。
“那么,游戲也該結束了。”
說完,吉蘭將手杖高舉。
轟隆!
只聽一聲雷鳴。
在巴勃羅震顫的瞳孔中,便看到夜幕電閃雷鳴的漩渦狀烏云凹陷,中央閃爍著滅世般的銀色雷海。
狂暴的能量陡然匯聚,閃爍著星體爆炸般的刺眼亮光。
旋即,一道堪比那高塔粗細的雷霆筆直落下,如銀色光柱般轟擊而來。
“不……不!!”
巴勃羅嘶聲咆哮。
祂連忙催動起自己的律法之力,頭頂冠冕閃耀,其手臂揮舞成了模糊幻影,試圖繪出一幅新的畫作,用于保命。
可雷霆何其之快。
幾乎是看到的瞬間,就已經劈落。
轟隆隆!!!
視界中的一切都被撕扯拉伸,徹底化作了銀色。
巴勃羅嘴巴長大,睚眥欲裂。
可連聲音也被吞噬殆盡。
從囚徒到司辰 570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