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空禪子佛主
蓮花佛國之中。
那一處空洞內，佛光照耀，伴隨著這戲謔的聲音，一位身著純白袈裟，唇紅齒白，俊朗非凡的少年僧人緩步走出。
眉心一點朱砂紅痣，有若寶珠，鼻梁高挺，嘴角微翹，似嘲似笑。
手撫一白玉寶杖。
身后似有閉目佛陀虛影低聲誦念。
腳下似有天龍匍伏，更有天女、羅漢垂首恭聆。
四周的紅蓮之火遇之便無聲伏下，好似臣服。
好一副佛陀下凡的盛景。
透過水鏡，看到空禪子出場的這般賣相，剛才還打生打死的王魃和天殤佛主這一刻都不禁有些沉默。
而蓮花佛國內的四位大乘，見到此景卻是又驚又喜。
“是空禪子佛主！”
“東方琉璃佛界的！”
四人不敢有任何怠慢，連忙便朝著空禪子所在的空洞處飛去。
眼看著自己苦心布下的局面便要這般落空。
法界空間內，天殤佛主面色一沉，冷哼道：
“豈能容得你們這般隨意來去！”
心念一動，蓮花佛國之內紅蓮之火霎時爆開，如一頭頭竄出的火龍一般，蜿蜒騰挪，迅速撲向了空禪子和那四位大乘。
火光兇悍，在這佛國的加持之下，聲勢驚人，竟隱隱接近大乘的威能！
正極速趕往空禪子所在空洞處的四位大乘面色皆是一變，紛紛身形急閃，勉強避開了這些火龍。
而空禪子立在空洞處，目光迅速掃過那四位大乘以及整個佛國。
心中暗疑：
“奇怪.怎地不見那處界海漩渦？莫非被藏起來了？”
不過眼見那一條條紅蓮之火化作的火龍阻攔了四位大乘的去路，他不禁輕哼了一聲，這一瞬間，氣質大變，竟隱隱有幾分天音佛主的高人風采，肅穆莊嚴，沉聲道：
“大膽妖孽！”
一手扶杖，一手朝著那四位大乘輕輕一點。
四人便只覺得心中一跳，周身迅速浮現出一道透明屏障。
四周的火光燎到這屏障之上，便迅速兩兩抵消。
便仿佛這火遇到了與自己性質完全相反的存在，不增不減。
蓋真人等人見此心中一振，四人不敢耽擱，迅速便掠向了空禪子。
而看到這一幕的天殤佛主，雖隔著一層水鏡，卻還是再度冷哼了一聲。
抬指虛點，霎時間蓮花佛國之內便驀然伸出了一只粗壯無比的手指，垂直落下。
猶如天柱砸落，轟然便點向了那處空洞和空禪子！
空洞前的空禪子仰頭看著這一幕，面色微變，原本戲謔的面容上多了幾分凝重和忌憚，不過嘴上卻是絲毫不饒人，隨即也冷哼道：
“雕蟲小技，膽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是小看了你佛爺！讓你瞧瞧什么是守御之道！“
口中雖然這般說著，實際上卻不敢怠慢，單手豎掌在前，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隨即手指迅速掐印。
一個卍字符便自他身上浮現而出，隨即迅速放大，化作了一座巨大屏障，迎向了那根手指！
四位大乘也趁機迅速逃向了空洞處。
卻在這一刻，四人的面前各自浮現出了一道佛陀虛影。
或是慈眉善目，或是端莊嚴肅。
紛紛單手豎掌，低眉垂首，口宣佛號。
四位大乘面色一沉。
這四位佛陀，正是無上真佛那些前代佛主！
而空禪子面前，此刻卻是無聲浮現出另外五道前代佛主虛影，只是其中三人的身上，隱隱浮現出一縷縷青黑之氣。
五人浮現，隨即與那一根手指，同時伸手按向了空禪子！
這五位前代佛主的實力，比起天殤佛主也遜色不了太多，此刻同時出手，整個蓮花佛國都劇烈震動起來！
“我艸！”
空禪子看到這一幕，只覺頭皮發麻，忍不住便爆了一聲粗口。
高人氣質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也不敢有絲毫猶豫，抓起真空杖轉頭小跑著溜進了身后的空洞，在溜進去的同時，空洞也隨即消失不見。
那一根粗大的有若天柱般的手指和五位佛主出手，瞬間轟中了這一片空間，卻最終還是落了個空。
五位前代佛主有人面露冷色：
“是真空杖…真佛的寶物，早該收回，可惜卻落在了這庸人的手中。”
五位前代佛主互視了一眼，隨即似乎也不敢久待，迅速消失不見。
那四位前代佛主逼退了四位大乘，眼見空禪子隨同那空洞一同消失，也沒有逗留，一起消失不見。
方才的短暫交鋒，便仿佛是一場夢境一般。
只余下四位大乘茫然立在半空中，面面相覷。
只是便在這幾人剛消失的同時，蓮花佛國的一處虛空中卻是再度浮現出了一處空洞。
只不過這空洞相比之前卻是要小了許多，空洞里也很快便伸出了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唇紅齒白，面容俊俏，帶著幾分警惕，正是空禪子。
見到那九位佛陀都已消失不見，頓時冷笑了一聲：
“算你們還有點眼力，逃得快！”
隨即大搖大擺地從空洞中飛出，朝著四位大乘連忙招呼道：
“趕緊過來啊，還愣什么！”
法界空間內。
隔著一層水鏡，看到這一幕的天殤佛主不由得再次沉默。
而哪怕彼此敵對，王魃這一刻卻莫名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蓮花佛國內四位大乘錯愕中卻也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便再度朝著空禪子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這一次他們吸取了教訓，提防著四周的紅蓮之火，身形幾個閃爍，便順利越過了紅蓮之火，順利抵達空洞處。
而幾乎也是在同一瞬間，九位佛陀同時出現。
這一次，九位佛陀不曾分開，同時先一步攔在了空禪子外面，對著空禪子出手！
不止如此，隔著一層水鏡，法界空間內的天殤佛主更是忽地掐印。
佛國之中空禪子所在的四周，幾乎是同時忽地浮現出一道巨大的‘卍’字符，將整片空間都罩住，甚至令得空禪子身后的空洞都出現了快速收縮的跡象！
“臥艸，老陰賊！”
空禪子面色驟變，一邊破口大罵。
一邊毫不猶豫便要再度脫身逃離。
然而天殤佛主早已防備著他這一手，看著水鏡中的空禪子轉身朝空洞闖去，冷哼了一聲：
“還想逃？”
手中再次掐印，隔著水鏡便要對準空禪子拍去。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卻忽地聽到不遠處傳來了王魃平靜的聲音：
“佛主當真要魚死網破乎？”
天殤佛主心頭一震，本能便朝著王魃望去。
卻見王魃肩頭上，一只粉紅兔子露出了尖銳的牙齒，本是可愛的臉上，卻泛著一絲兇狠之色。
在它的鼻子前縈繞著一團顏色要深重了許多的青黑之氣，正迅速朝著四周空間深處涌去。
而伴隨著王魃的開口，整片法界空間內，竟是傳來了一陣病入膏肓似的痛苦呻吟聲。
天殤佛主頓時露出了一絲沉重和遲疑之色。
也正是這一抹遲疑，蓮花佛國內的空禪子再次把握住機會，瞬間逃離。
以及那九位前代佛主，只是此刻三位佛主的身上，那原本只是淡淡縈繞的青黑之氣，此刻卻仿佛要將三人徹底籠罩。
三人此刻仿佛病入膏肓一般，青黑之氣已經侵入腠理，金身之上，光華不再，只有暗沉。
而伴隨著這三尊前代佛主的病重，其余六位身上竟也都浮起了一縷縷淡淡的青黑之氣。
看到這一幕，天殤佛主心中大震，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冷冷地轉頭看向王魃，語氣冰冷如從冰窖中吹出一般：
“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魃語氣仍舊平靜，反問道：
“我想要什么，佛主不是知道的嗎？”
“或者說，佛主，你想要什么？”
他的語氣里，沒有任何的畏懼，更沒有任何的惶恐和故作鎮定，只是淡然平靜的立在那里。
然而這一刻，天殤佛主心中卻再沒有之前那般的從容。
他死死的盯著王魃眼中充滿著不甘之色，心中遲疑：
“大乘修士即便是在界海之中，也算不得太多…”
而與此同時，蓮花佛國之中，空禪子的身影再度出現。
只是這一刻，在其出現的同時，便又有六尊佛陀迅速攔在了他的周圍，不給他有任何可乘之機。
空禪子見狀，只得悻悻離去。
但他手握真空杖，能夠無視這蓮花佛國的地火水風，是以來往這蓮花佛國卻是從容無比。
雖然躲不開這六位佛陀，卻也能夠全身而退。
而法界空間內天殤佛主卻是并不曾在意佛國內的空禪子，目光緊緊盯著王魃，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終于松口：
“你想要我放過他們，可以。”
王魃精神一振，隨即便聽到天殤佛主語氣一轉，冷聲道：
“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
王魃目光微凝，隱隱感覺到對方的要求不會簡單，卻還是沉聲問道：
“什么要求？”
天殤佛主盯著王魃的眼睛，一字一頓：
“放他們走可以，不過只限于他們，甚至是你旁邊的這個晁天君，也可以走，唯獨你，若是你想要離開，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王魃聞言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身旁的晁天君聽到這話，卻沒有一絲猶豫，斷然拒絕：
“不可能！要走便一起走，豈能獨留下太一一人！”
王魃也盯著天殤佛主，心中本能的第一反應便是拒絕。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更是不可能做到為了救別人而犧牲自己。
即便他真的要犧牲自己，也絕不可能是為了蓋真人他們。
不過在心中思索了一番，王魃卻出乎了晁天君的意料，看向天殤佛主問道：
“可還有其他的條件？”
晁天君面色微變，連忙阻止：
“太一，莫要糊涂！”
王魃卻和他安慰地笑了下：
“晁師放心，我心中有數。”
晁天君聞言，遲疑了下，終于不再言語。
王魃隨即轉頭看向天殤佛主，目光從容。
天殤佛主有些訝然地看向王魃，隨后微微搖頭，有些感嘆：
“你終究還是太過執著于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條件，只要你能憑自己的本事離開，我答應你，這次不傷你們，此言以真佛為誓。”
王魃聞言微微一笑，收起了旁邊的混沌青狐，隨即看向身旁的晁天君：
“晁師，去吧。”
晁天君眼看王魃的目光，遲疑了一下，感受到對方的堅決，他終于點了點頭。
他相信王魃，既相信對方的能耐，也相信對方絕對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法界空間隨即便開出了一道口子，通往蓮花佛國，晁天君隨即飛了出去。
而蓮花佛國之內，剛才守著空間內的六位佛陀此刻身影也一點點淡去。
待空禪子再度從空洞中走出，卻不見有佛陀阻攔，略有些意外，不過眼見晁天君飛來，也不敢遲疑，連忙便將其與四位大乘一起接了出去。
眼前的晁天君以及四位大乘都被空禪子帶走，隨即出現在了遙遠的一處虛空中。
天殤佛主收回目光，隨即看向王魃，眼中微微有些感慨，聲音竟少有地溫和：
“你是少有的修為遠不及我，卻能將我逼到這一步的人…界海之大，果真能人輩出。”
“不過如今我已經隔絕了因果，你又能如何離開？”
“我觀你心中亦有大慈悲之心，非是那自私自利之輩，與我佛亦有緣分。”
“何不入我無上真佛？”
“無上真佛統一整個第三界海乃是一件曠日持久的事情，在我這一代恐怕也未必便能夠做成，也許還需要下一代佛主，你若是入我真佛之中，我愿設你為真正的未來佛主，繼承無上真佛的一切！”
此刻法界空間內只此二人，天殤佛主看著王魃，卻是少有地袒露心跡。
也絲毫不隱藏他對于王魃的欣賞。
王魃聞言微有些意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看向天殤佛主，開口問道：
“多謝佛主青睞，只是，我想問一聲，無上真佛，到底想要做什么？”
“真佛，又是否還存在？”
也許是篤定的王魃無法離開，又或者是誠心想要邀請王魃加入無上真佛。
“真佛自然在，便在經義之中，在我等心中…花開見佛，待這蓮花佛國重新綻放，便可見到真佛。”
天殤佛主沉吟了下，沒有隱瞞，坦然道：
“至于我等想要做什么…”
“我且問你，你可曾心存幻想，覺得若是飛升到了第二界海，便沒有了爭斗和煩惱？”
見王魃微微頷首，他卻搖頭道：
“其實錯了，第二界海之中也仍是你爭我斗，也仍是爾虞我詐，修士、僧眾，即便是修為再高，也仍舊彼此爭奪不休…這般的世界，難道真便是我等希冀的世界嗎？”
“若修為境界便是你我追求的目標，那這目標又是否真的有盡頭？”
“若是修為境界便可以蓋過一切，那你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
王魃沉默，似乎也被他描述的情況所震撼。
天殤佛主緩緩道：
“所以，我們想要創造一個真正屬于因果輪回的凈土。”
“這方凈土，不以修行為目標，修行只是手段，只是讓大家能夠成就極樂的途徑，而不是永無止息對力量的追求…通過修行，便能讓所有人都活在一個真正的極樂凈土。”
“這個目標，在第二界海做不到，那里修行強橫之人數不勝數…”
“但在第三界海卻有極大可能成功。”
“只要以這蓮花佛國為契，使得三大法界‘過去、現在、未來’真正合一，便可以由此為開端，創造出真正的極樂凈土！”
“從此之后，再無紛爭，只要安心修行，便可永得極樂。”
天殤佛主語氣微頓，緊緊盯著王魃，一字一頓問道：
“太一居士，你可愿入我佛國？”
感受著天殤佛主期待的目光，王魃微微沉默之后，終于還是搖頭道：
“佛主心意我能理解，只是你們卻走了邪道，這世間沒有一勞永逸的事情，也永遠不會有真正的極樂凈土，若真有，在這世間的某一處，亦必有極苦地獄承受著本不該他們承受的痛苦，不是我們，便是別人…”
見得此景，聞得此言，天殤佛主的臉上難掩失望之色和嘆息：
“我便知道，你這等人物，道心堅定，又如何能輕易改弦更張。”
“既然如此…”
他語氣一頓，牙縫中隱隱透出幾分狠厲和冷漠：
“那就把這頭瘟魔給我交出來吧！”
話音未落，四周空間瞬間折迭，仿佛要將王魃迭入狹窄的空間中！
與此同時，天殤佛主的手掌更是轟然拍向了王魃。
王魃卻仿佛早有預料一般，不閃不避，更不曾掙脫，只是微微露出了一抹遺憾的笑容：
“佛主殺伐果斷，卻是不像出家之人。”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在天殤佛主驚愕的目光中，無端消失不見。
“因果規則？！”
“這、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隔絕了內外因果…難道躲起來了？”
他心念一動，神識一瞬間便掃遍整個法界空間，卻完全感應不到任何王魃的氣息。
又驚又疑！
隨后似有感應一般，他猛然轉過頭去，天眼神通匯聚雙目，目光霎時間穿透了法界，穿透了虛空。
嘩——
在那遙遠的界海虛空之中，方才順利接走幾位大乘，卻不曾離去，似乎在等待著什么的空禪子身旁，一道身影驟然浮現而出！
一身青袍，面容稍顯普通，氣質卻清逸神秘。
正是那太一真人。
空禪子似乎早已等待了許久，見到太一真人之后，沒有任何猶豫，開啟了傳送法陣！
幾人身影迅速步入其中，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青黑之氣環繞，隱隱坍塌的法界虛空之中，天殤佛主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目光最終落在王魃和空禪子二人消失的背影上。
這一刻，他終于隱隱明白了什么，眼中滿是恍然和震撼：
“因果一體！”
“你、你和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