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堂堂琉璃佛界的佛主,竟是別人的化身…”
“天音,難道真的看不出來?”
青黑之氣彌漫,法界空間天穹一片片塌落,好似末日將近。
天殤佛主立在半空中,神情凝重,眉頭少有地緊皺。
心中忍不住便涌起一股沖動,想要不顧一切,強行出手,將那太一真人攔下。
但理智很快便讓他從短暫的沖動中清醒過來,他也很快便察覺到了當下更為重要的事情,目光掃過這片法界空間,面色隨即一沉。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那瘟毒已經滲入到了法界的深處。
若是再不想辦法祛除,只怕非但無法延續之前一統整個界海的計劃,甚至連臥佛法界都無法保存下去。
“那只瘟魔…”
回憶起那只粉紅兔子,天殤佛主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冷厲之色。
卻又很快便化作了一抹無奈。
若是能得到王魃手中的那只瘟魔,眼下法界所中之瘟毒,他自然輕松可解,這也是他為何在之前的條件中,一定要將那太一真人留下來的原因。
既是忌憚于這太一真人,每一次出現都能帶來諸多意外,令他不敢放虎歸山。
同樣也是因為他手里的那一只瘟魔。
這等毒物,實在是整個界海之中少有,竟能夠對三大法界形成威脅,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是以他不得不格外重視。
只可惜,他本以為萬無一失,能夠留下這太一真人,卻沒想到此人與那琉璃佛界的佛主竟然乃是一體兩面的關系,因果一體,自然無懼所謂的隔絕因果。
只是時間緊迫,也由不得他這般心中懊悔。
眼見法界隱隱出現了坍塌的跡象。
天殤佛主目光掃過下方大地之上,那些在之前他與太一真人交鋒時的余波中幸存下來的僧眾、佛民,面色微沉。
也不敢怠慢,心念一動,密密麻麻的身影便即從大地之上漂浮起來,逐一消失。
盡管如此,他的臉上仍舊浮現出了一抹痛惜之色。
經此一役,他苦心為無尚真佛積攢下來的佛種,已然損耗大半,只余下極少部分境界較高,從交手余波之中幸存下來的僧人。
那些佛民也便罷了,耗些時間便能攢出來,可那些身具佛性的佛種,卻是他耗費了極大的心思,在渡化的眾多僧人中辛苦培育出來的。
這些人都是他原本欽定作為日后弘揚無上真佛佛法的最佳人選,如今卻都付諸東流。
“還好,我之前特意留了一手。”
心神一動,目光卻是投入到了另一座立佛法界空間之中。
與臥佛法界相比,立佛法界空闊無比,只堆積了諸多靈材、丹藥、道寶等等…
這是作為倉庫的存在,此刻正有為數不多的僧人身影正盤坐在那一片空間中,閉目如睡,對于外界的變化似乎渾無察覺。
這當中,若是王魃在此,便能看到一個極為熟悉的存在——申服。
“總算是保留了一些種子…”
天殤佛主看到這幾道身影,心中微微一松。
這幾人潛力極大,也頗受他看重,是以之前在從蓮花佛國內篩選出來時,特意安排在了立佛法界當中,準備之后特意關照這幾人。
卻沒想到,正是這無意之舉,救下了這幾人。
當下從臥佛法界中挪移出來的僧人和佛民,都被他安排在了這里。
轉眼間,便都盡數挪到了此處。
隨即也不敢多做逗留,眼看著這片法界空間迅速崩塌,青黑之氣彌漫。
他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法界之外。
目光卻隨即一沉。
此刻虛空之中,臥佛、坐佛、立佛三座巨大的佛像身上,都彌漫著一層青黑之氣。
其中尤以臥佛最為嚴重。
表面金身、佛光竟都籠罩著一層青黑毒氣。
此刻臥佛雙眸微睜,眼眸之中竟也都被那青黑色籠罩。
似是有種病入膏肓之感。
而伴隨著三尊法界同時沾染了瘟毒,籠罩在三大法界之外的那透明屏障,此刻竟也隱隱有種瀕臨消散之感…
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界海虛空之中,傳來陣陣雷鳴,徘徊在三大法界之外。
如同一只嗅到了血腥味的猛虎,等待著機會,隨時闖進來!
看到這一幕,天殤佛主心中一陣后怕。
也不敢怠慢,心念一動,身旁隨即便浮現出了九道身影。
這九道身影,皆是僧人打扮,容貌、胖瘦各異,正是九位前代佛主。
九人身上全都彌漫著青黑之氣,其中三人尤甚,毒氣透體,深入骨髓。
眼見如此,天殤佛主沒有一絲猶豫,迅速掐印,口中念念有詞。
下一瞬,天殤佛主緩緩張口,卻是有十顆顏色各異的舍利子迅速飛出。
釋放出各色佛光,籠罩在九尊身影的身上。
九尊佛主亦是同時默誦佛經。
佛光普照,梵唱經文。
九尊身影身上的青黑瘟毒之氣,在這佛光照耀之下,從九人的身體內一點點溢散出來,如煙升騰。
過了不知多久,那九尊佛主的身上青黑之氣終于變得漸漸稀疏,直至再不可見。
下方的臥佛、坐佛、立佛身軀表面,也都似乎恢復了原樣。
十顆暗淡了一些的舍利子,隨即飄然落回了天殤佛主的身邊。
天殤佛主微微張口,這些舍利子便徑直落入了其腹中。
只是天殤佛主的臉上此刻也露出了一抹肉眼可見的疲倦之色。
他縱然修為過人,乃是整個界海都極為少見的人仙四重,可這三座法界卻也同樣非同小可。
若非借助九位佛主的力量,他怕是也難以驅逐這些瘟毒。
不過好在經過一番調養之后,總算是恢復了過來。
便聽得其中一尊僧人開口無奈道:
“我等以肉身以及一代代渡化的僧眾一起鑄成法界,雖有通天之能,卻偏偏對這瘟毒沒奈何,反倒要你來出手挽救…”
“不錯,我等也沒有想到,這界海之中竟會有如此歹毒的瘟魔,以至本來十成十把握的事情,如今卻做成了這般模樣。”
前代佛主惋惜道。
天殤佛主聞言,臉上少有地露出了一絲慚色。
低聲道:
“是我低估了這太一真人的手段。”
“此番功敗垂成,罪在我身。”
其余九位佛主聞言紛紛搖頭:
“你又有何錯?”
“當初你便先于所有人,察覺到這太一真人稟賦非凡,在其尚未成勢之時,便親身前往,斷其前路,我等雖限于法界困縛無法現身,卻也都看在眼里。“
“此次非戰之罪,罪在界海之意,難以測度。”
天殤佛主聞言目露深思凝重之色,隨后沉聲問道:
“諸位佛主的意思是,太一真人能夠歸來,是這界海所致?”
九位佛主紛紛頷首,其中一位道:
“便如尋常小世界內,若是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小界意志亦會加持于某一界內生靈身上,天命加身,拼力一搏…小界尚且如此,況這中千世界乎?”
另一位佛主也道:
“事出反常,往往有妖,這太一真人,你必須得好生提防,此人怕便是咱們一統整個界海最大的阻礙。”
聽得這些佛主們的話,天殤佛主目露沉思,隨后頷首道:
“我亦是這般想法,只不過這一次已經打草驚蛇,再想將這些大乘一網打盡,怕便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另一位前代佛主接話道:
“所以咱們也需要做好萬全準備。”
“萬全準備?”
天殤佛主微露異色,有些疑惑道:
“還需要如何準備?”
便聽那佛主搖頭嘆道:
“原本我本以為這界海一統,十世可決,然而如今法界遭遇重創,須得休整,此番也已是深陷波折,在你這一世想要徹底統一整個界海,怕是力有不逮。”
“且如今你畢竟修為已經超出了界海所能容納的極限。”
“等閑離不開法界的屏蔽,也該是時候設立未來佛主了。”
聽得此言,天殤佛主微微一怔,默然了一陣后,終于重重點頭道:
“佛主所言甚是,是我疏忽了。”
心念一動,目光隨即便落在了立佛的身上。
立佛之內有一片法界空間。
法界空間之內便是之前臥佛法界空間轉移過來的諸多僧眾和佛民。
目光在那些僧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后卻是落在了一個青年僧人的身上。
那青年僧人面容冷峻,眉宇之間洋溢著一絲濃濃的肅殺之色。
即便閉著眼睛,卻也能夠感受到其身上若隱若現的一絲魔氣,在這一片僧眾和佛民當中,顯得格外刺眼。
然而天殤佛主只是目光微微一動,便透過這一層魔氣,窺見了此人的內心。
卻見其中竟是一片光明浩蕩,慈悲無礙。
又一一掃過其余人。
終于做出了比較。
抬手指向此人,與其他九位佛主道:
“此人本為六道之主弟子,修得魔功,證得佛法,有大慈悲之心,可為未來佛主。”
九位佛主聞言同時望去,透過其眉宇間外顯的兇狠,皆是看到了此人內心之中的慈悲敦厚,紛紛點頭贊道:
“善。”
“善。”
一位佛主點頭道:
“立下未來佛主,你亦需好生調教…另外,咱們卻也不能便就此懈怠,那太一真人只要還在界海之中一時,我等想要一統整個界海便有莫大變數。”
“此番休養好后,先不管佛國如何,將三座法界合一,功成之后,便立刻施以雷霆手段,剿滅那太一真人。”
天殤佛主聞言卻皺起了眉頭,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多了幾分凝重。
沉聲道:
“我只擔心這太一真人會躲藏在章尸之墟中。”
“那章尸之墟內的存在,諸位也都見識過,若無三大法界在,我等萬萬不是其對手。”
“且來日掃平四大界之后,此處亦是強敵!”
聽到天殤佛主的話,幾位佛主也都眉頭微皺,目露思索。
隨后有人道:
“這太一真人不惜以身犯險,也要將斷海崖四界的幾位大乘救走,想來此人極重情義,對這四大界的大乘修士的重視,還要勝過自己。”
“若以斷海崖四界為餌,引蛇出洞,又當如何?”
天殤佛主聞言微微一愣,隨即面露欣喜之色:
“我明白了,多謝佛主賜教。”
幾位佛主見狀,也都欣慰點頭:
“如此便好,一時勝敗,無足輕重…”
正說話間,其中三位僧人的身上竟忽地再度冒出一道道青黑之氣,如煙云一般升騰環繞!
三位僧人立時神枯身萎,似是重病纏身。
“不好,這瘟毒怎么又發作了?!”
幾位佛主大吃一驚。
天殤佛主更是面色微變,不敢怠慢,再度吐出舍利子,佛光籠罩在這幾位佛主的身上…
“申師弟…”
回首望了一眼遠處界海虛空中的坐佛、臥佛、立佛這三大法界,肅穆之中,隱見若有若無的青黑色,王魃心中卻充滿了沉重。
他在借助因果規則出現在錢白毛附近的時候,本以為能看到申服,卻并未見到申服的身影。
時間緊迫,他已經極力搜索,卻也始終找不到對方的存在。
只能懷疑是天殤佛主之前坑殺幾位大菩薩時,也一并坑殺了。
但他隱隱又有感應,對方應該不曾隕落。
“難道是被夏侯天魔帶走了?”
“此次大戰,卻是也不曾見到過夏侯天魔,他又躲在了哪里?”
心中思緒萬千,疑竇叢生,卻不曾表露出來,與空禪子、蓋真人等人一起跨入了傳送陣中。
物換星移。
眼前景象迅速閃動。
再從傳送陣中走出,王魃朝著四周望去,赫然已經出現在了云天界附近的陣法外。
而張伯楷、閻婆羅等修士、僧眾此刻都立在陣法之內,隔著法陣,一眼看到幾人從傳送陣中走出,皆是精神一振。
只是隨即便想到了什么,也不敢輕易打開陣法。
不過這大陣乃是蓋真人等人一同布下,自然不會不清楚開啟大陣的辦法。
蓋真人、晁天君、空禪子同時掐訣,陣法隨即便浮出了一條通道。
也許是害怕天殤佛主再次出手襲殺,幾人一刻也不敢怠慢,立刻便穿過了陣法,落在了云天界外的虛空之中。
落入了云天界附近,有了少許的安全感,蓋真人等人緊繃的面容,這才一下子松垮了下來。
原本凝滯的氣氛也頓時變得輕松了許多。
“佛主!”
“真人!”
等在陣法內的張伯楷、閻婆羅等人紛紛圍了上來。
蓋真人雖神色枯槁,臉上光華暗淡,卻還是推開了張伯楷等人,又放出了袖中之前一同跟去的那些渡劫修士,隨后朝著王魃鄭重行了一禮,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容道:
“多謝太一真人此番出手搭救之恩。”
氣息有些萎靡,顯然之前身陷蓮花佛國時,損耗不輕。
而相比蓋真人,初入大乘的白了禪面色卻是更為難看,其身上氣息衰落也更為明顯。
似乎連維持當前狀態的能力都極為勉強。
只是也許是謫仙轉世,不愿輸了場面。
和王魃行了一禮后,身上的氣息如波濤一般搖晃,顯然已經傷重到無法控制自己的氣息。
臉上卻是若無其事,只是神色微有一些凝重道:
“這天殤還算是有些能耐…不過那三大法界,若我看的沒錯,任意一個,都不下于人仙九重,雖其并非是為了斗法而生,但按照我對佛門的了解,過去、現在、未來這三大法界一旦相合,恐怕幾可比擬玄仙,我等此次雖僥幸逃脫,也仍需要提防天殤佛主再度殺來,最好是立刻做迎敵的準備。”
說著,還感嘆了一聲:
“這法界一般都是佛門大能坐化之后凝聚,能在這第三界海之中攢出這樣三座法界,不知要死多少和尚…”
“玄仙?!”
除了花夫人外,蓋真人、空禪子、晁天君和焦姓光頭大漢皆是面色沉肅,注意力全然在三大法界的威能上。
這其中,尤以焦姓光頭大漢面色最為凝重。
甚至臉上都不禁浮起了一抹驚懼之色,相比于其余人只能從傳聞中窺見玄仙的強橫,他似乎曾經親身見證過玄仙的可怖…
然而讓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的是,聽到白了禪的告誡,王魃卻面色平靜地緩緩搖頭:
“放心,短時間內無上真佛他們應該殺不過來。”
語氣雖則平靜,可其中的篤定、淡然與自信,卻讓人不由自主便相信了他的話。
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也不由得再度舒緩了下來。
“有太一道友這句話,我等便放心了。”
蓋真人朗聲笑道。
事到如今,他卻是絲毫不敢小覷這位后輩,語氣之中,也是極盡推崇。
花夫人、焦姓光頭大漢,以及一眾同樣算是被王魃救下來的渡劫修士們,更是客氣有佳。
這般態度,也令得王魃身旁的晁天君臉上有光,笑容不止。
王魃卻在此刻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了幾分肅然和鄭重,看向蓋真人道:
“不過眼下,卻是有另一件事,想要與蓋真人以及諸位商量。”
聽到王魃語氣中的不同尋常,蓋真人等人不禁互視了一眼,隨后蓋真人露出笑容道:
“太一道友太過客氣了,你對我等有救命之恩,有什么事情,盡管言明。”
王魃聞言,隨后竟是后退兩步,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朝著蓋真人為首的眾人鄭重一禮,開口道:
“還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打開斷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