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攪弄風云
酒樓內，少年的聲音振聾發聵。
黃聞山看著眼前的少年，對方說的那段話，他在成為巡檢時也曾聽過。
只是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那位靖安國公用來哄騙小孩子的。
而現在，于鴻站在他面前，讓他意識到原來真的有人將那些話奉為信仰！
黃聞山一直以自己是葉家首席供奉的身份而驕傲，因為這意味著天下十門閥之一的葉家就是他的背景。
但現在，他站在于鴻面前，卻沒法再驕傲。
因為當于鴻甘愿為了公理和正義而犧牲自己時，那位天下第一就成了對方的背景！
“可惜了”
黃聞山突然向前邁步，一指點向于鴻！
剛才面對柴杰的攻擊，于鴻至少來得及催動勁力護體。
此刻面對黃聞山，于鴻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
對方的手指好似有一種魔力，能將他全部的‘精，氣、神’，甚至包括生命力都吸收，吞噬！
“道勁.”
于鴻腦海中只來得及閃過這樣的念頭。
下一瞬，一只金燦燦的手掌擋在他的面前，替他擋下黃聞山這一指。
手指點中手掌的掌心，兩者的碰撞悄無聲息，但于鴻感知到一股炸雷般的勁力朝四周擴散，掃斷了酒樓的幾根支柱！
出手救下于鴻的自然是葉勤，他和剛才的于鴻一樣，也是渾身遍布金芒。
只是他的金芒堅韌，圓融、帶著亙古不變的永恒之意，并非是純粹的勁力。
神通——不壞！
葉勤和于鴻周圍突然出現了五個黃聞山，每人從不同的方向攻來。
神通——幻月！
于鴻周身一尺范圍被瞬間凝固的空氣包裹，散發著純粹金色的光幕。
不壞神通只能護住自己，葉勤是以兩種神通相結合，才同時護住了于鴻。
五個黃聞山或指、或掌、或拳，攜帶扭曲空氣的凌厲罡風，挾裹著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狠狠轟擊在金色光幕之上！
五聲沉重的悶響，仿佛巨錘連續夯擊金鐘。
金色光幕劇烈波動，蕩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淡金色漣漪，每一道漣漪都蘊含著恐怖的反震之力，將周遭本就搖搖欲墜的桌椅、屏風、碗碟瞬間震成齏粉！
木質的地板如同被犁開的旱地，寸寸碎裂、翻卷，大塊的木板被激蕩的勁力掀起，像炮彈般砸向四周墻壁，留下深坑。
黃聞山的五道身影虛實交替，步伐詭譎如魅影穿行，每一次指鋒點中那看似薄弱的光幕邊緣，空氣便發出一陣哀鳴般的扭曲！
眼看兩位武道大師開始交鋒，柴杰第一時間帶著地魁幫的人后撤，逃離這棟酒樓。
順利逃出酒樓后，柴杰心有余悸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活下來了.”
看樣子黃聞山最終還是沒打算對于鴻下殺手，應該只是想將其和葉勤一樣擒下。
否則的話，黃聞山肯定會第一時間殺人滅口，柴杰不認為自己等人能逃出酒樓。
“幫主，現在怎么辦？”
徐七走過來問道，“咱們要逃跑嗎？”
“逃？”
柴杰看了一眼徐七，目光兇狠。
這里有他幾十年的經營，有他一輩子的心血，豈能逃走？
“去將這片街區所有人都趕走，清空，快！”
柴杰下達了命令。
他不打算逃走，就要做些有用的事。
黃聞山不想讓事情鬧大，而葉勤和于鴻應該也不想無辜百姓被誤傷。
所以無論雙方誰勝了，柴杰此時做的事都是有用的。
地魁幫的幫眾們迅速散開，去驅趕人群，清空街道。
轟！轟！轟！轟！
酒樓內不斷發出雷鳴般的炸響。
整條街道的地面接連震動，酒樓內煙塵四起，磚瓦碎裂，紛飛。
片刻后，兩層的酒樓猛地向下坍塌——
巨大的屋頂帶著磚瓦、斷裂的房梁、以及桌椅、裝飾.如同天塌一般，裹挾著萬噸巨力，轟然砸落！
漫天煙塵如同怒海狂濤般瞬間席卷整個空間，遮蔽了一切光亮，令人窒息。
碎木、磚石、斷瓦如同冰雹和子彈般瘋狂砸落。
葉勤雙臂張開，金光陡然擴張，形成一個更大更厚的半圓光罩，將自己和于鴻護在其中。
“哐啷！轟！咔嚓！嘭！”
無數的重物砸在金色光罩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
煙塵尚未落定，刺耳的“嗤嗤”聲便從前方傳來。
一道灰影破開翻滾的塵埃煙柱，如同索命的鬼魅，五指成爪，指尖繚繞著深沉濃郁的灰黑色氣流，那氣流仿佛活物，發出細微卻極度危險的嘶鳴，直抓向金光閃爍的光幕最為薄弱之處——
于鴻所在的位置！
葉勤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他猛地轉身，將于鴻護至自己身后。
與此同時，好似利刃刺入堅韌牛皮的聲音接連響起，黃聞山以神通加持的道勁撕裂了金色光幕，抓向葉勤的丹田。
葉勤身體劇烈一震，嘴角溢出鮮血。
他的小腹處多出五個血洞，被勁力侵入經脈，體內氣血翻騰，臟腑如被千萬細針刺穿絞痛！
葉勤是三神通武道大師，對上六神通的黃聞山，本就處于絕對的下風。
只是因為葉勤的三種神通都是防御類，以不壞神通為核心，再加上兩種防御神通輔助，才讓他面對實力遠超自己的黃聞山，依然可以扛很久，甚至有機會逃走。
只是這一次，為了保護于鴻，葉勤的防御有了明顯的破綻。
黃聞山抓住這一點，很快就擊傷了葉勤。
“你們再不出手，老夫可就跟他走了！”
葉勤突然高聲道。
這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震耳欲聾的坍塌聲和呼嘯的罡風，清晰地回蕩整條街區。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嗡——！”
一道冰藍色的弧光驟然從葉勤與黃聞山之間的地面上破土而出。
弧光出現的剎那，周圍的溫度驟然暴跌，飄落的塵埃瞬間凝結成白色冰晶簌簌落下！
環繞四周的五個黃聞山都瞬間被凍結成人形冰塊，然后轟然破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但下一秒，一道幻影閃爍，又有五個黃聞山出現在這片廢墟之上。
“葉勤，你果然吃里扒外，聯絡了外人！”
黃聞山臉色陰沉地看著金色光幕之下的葉勤。
葉勤擦掉嘴角的血跡，沒有說話。
“都出來吧，讓本座看看你們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魎？”
黃聞山冷聲道。
話音落下，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從尚未完全散盡的煙塵與廢墟的陰影中顯現。
此人體格魁梧雄壯，穿一身玄色勁裝，裸露的雙臂肌肉虬結，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臉上帶著一張覆蓋全臉的玄黑色金屬面具，手中并無兵刃，一雙蒲扇大的手掌泛著淡淡的金屬青色，關節粗大，仿佛能輕易捏碎精鐵。
就是他剛才凍結了黃聞山的所有‘幻身’。
“嗤啦！”
一道熾烈的赤色流光帶著刺破空氣的尖嘯，激射而至。
這流光并非兵器，而是一股高度壓縮、凝練到極致的火焰。
流光所指，并非在場的五個黃聞山，而是一處空地。
攻擊未至，恐怖的高溫已經讓周圍的空氣扭曲蒸騰，所過之處的磚石廢墟被瞬間燒熔成暗紅色的熔巖滴落！
伴隨攻擊而來的，是一個女人的嫵媚聲音：“抓到你啦。”
流光攻擊的這處空地突然多出一道人影，正是黃聞山。
第一個人破了他的‘幻身’，在他重新凝聚出新的‘幻身’時，暗中的敵人找到了他的本體！
黃聞山抬起左手，用食指輕描淡寫地點向赤紅色流光。
“啵！”
一點極其凝練的灰色指勁如泥牛入海般撞在那道赤色流光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消融感。
恐怖熾熱的火焰流光仿佛被無形的黑洞吞噬，竟無聲無息地在靠近黃聞山尺許的位置驟然熄滅，只留下一縷青煙。
在黃聞山對付這道赤色流光時，一聲低沉卻又充滿穿透力的虎嘯如同平地驚雷，在他身后炸響！
又一道魁梧的身影帶著沛然莫御的剛猛氣勢，從黃聞山的身后猛沖而來。
來者臉上同樣戴著一張面具，是一個猙獰兇悍的鎏金虎頭面具，獠牙外露，雙目圓睜，閃爍著攝人心魄的金光。
他赤裸的雙臂上各套著一對粗如兒臂、布滿玄奧符文的暗金色臂環。
男子雙拳轟出，帶著斬斷一切、粉碎山岳的磅礴罡氣，化作一片密集如雨的金色拳影，轟向黃聞山的后背！
拳風所過之處，空氣被擠壓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湍流。
黃聞山眼中閃過一抹怒意，猛地轉身。
面對狂風驟雨般的剛猛拳影，他右手五指虛握，同樣帶起一片灰蒙蒙的掌影，如天羅地網般反卷而去。
“嘭！嘭！嘭！嘭！嘭！”
拳掌密集交擊，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巨大的鐵錘砸在堅韌的橡膠上，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
金色的罡氣碎片與灰色的吞噬勁力瘋狂爆散，一息之后，戴著虎頭面具的男子吐血后退，如炮彈般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三片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翠綠色柳葉狀飛刃，悄無聲息地射向黃聞山身體的三處關鍵竅穴。
三片飛刃猶如瞬移，偷襲的時機幾乎完美！
這三片飛刃如刀切黃油般破開黃聞山的護體罡氣，刺中對方的身體。
但下一秒，黃聞山的身體又如幻影般消失。
“法器？”
又一個黃聞山出現在不遠處。
“三位武道大師，一位真人，真是好大的手筆！”
黃聞山冷笑道。
出手偷襲的四人，人人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強者！
但這四人的神通和法器，黃聞山都沒聽說過。
于鴻之前說，大藍朝的任何一位武道大師，要么在朝為官，要么就加入了藍巡閣。
因為這種級別的強者無論去到哪兒都能成為掌握權柄的大人物，呼風喚雨，風光無限。
辛苦練就了一身本事，沒有誰會甘心寂寞。
但這世上總有一些勢力可以培養出甘愿藏在暗中，寂寂無名的強者。
傳承時間比大藍朝更悠久的十門閥，無疑就是這樣的勢力。
這一次的事情牽扯太大，黃聞山猜到了十門閥中的其他幾家極有可能會摻和。
現在看到四名沒有‘登記在冊’的強者，他知道事情比他預想得更麻煩。
這四人有可能來自四家不同的門閥！
“四個單神通，加上你一個受了傷的三神通，以為能吃定我了？”
黃聞山看向葉勤，一字一句道：“我看你和這個不知死活的年輕人一樣，都太天真！”
他身上的氣勢驟然拔高，無形的龐大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洶涌而出，籠罩了整片街區。
剎那間，廢墟中心出現了九個黃聞山的身影！
這九個身影，每一個的氣息都近乎真實，九道身影如同九條灰色的毒龍，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分別撲向已經暴露位置的三位武道大師和葉勤。
以幻月神通為核心，其余五種神通搭配，組合，黃聞山這九道‘幻身’如同真實的分身。
分身神通最多擁有三道分身，而黃聞山幻化出了九道分身！
這就是地榜第八——幻月無形！
九道分身相互配合，結成陣法，與四位武道大師和一位真人廝殺在一起.
被地魁幫清空的街區猶如經歷了一場持續不斷的地震。
一棟棟房屋破碎，坍塌，煙塵如龍卷般彌漫開來，覆蓋了半座城！
某一刻，戴著虎頭面具的壯漢被黃聞山結結實實打中胸膛。
咔嚓！
令人牙酸的胸骨碎裂聲響起，壯漢發出一聲悶哼，龐大的身體如同被攻城錘正面擊中，猛地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撞穿了數道殘墻才重重砸落在一堆亂石之中。
幾乎在壯漢被擊飛的同時，又一個黃聞山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穿著朱紅色長裙的女子身側。
女子反應極快，反手就是一道赤炎掌刀切向黃聞山的咽喉，火焰神通在她手中使得出神入化！
但被斬中的黃聞山，身影破碎如泡影。
真正的殺招來自頭頂上方——
又一個黃聞山不知何時，詭異地出現在女子上方，俯身沖下，一指無聲無息地點向女子的天靈蓋，指尖灰黑色光芒凝聚成一個恐怖的黑點，空間仿佛都被這一點吞噬得塌陷下去！
女子睜大眼睛，露出驚恐之色。
啪——
她戴著面具的頭顱如同西瓜般被黃聞山一指點碎！
緊接著，她的尸體變得干枯，所有的生命力被吞噬殆盡。
戴著玄黑色金屬面具的男子全力施展神通，凍結了自己身前的幻身，然后轉身就跑！
至于躲在暗中操控法器偷襲黃聞山的那位真人，更是第一時間就撤回法器逃走了。
塵埃還未散去，戰斗已經結束。
五名強者加起來的神通數量還比黃聞山多一個，但武道不是做加減法。
五人聯手，最終的結果是被黃聞山重傷了兩名武道大師，當場殺了一名武道大師。
這就是地榜第八的分量！
葉勤衣衫染血，身上的金芒明滅不定，不壞神通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于鴻依然被他護在身后。
黃聞山看上去也很狼狽，身上有幾處血洞，左肩的傷口可見白骨。
但他的氣勢不減反增，如一條毒龍盤踞，用森寒的目光俯視葉勤和于鴻。
“如何，還有什么手段？”
黃聞山一步一步朝兩人走去。
碎石被踩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黃聞山轉身看去，只見一個戴著斗笠，穿著灰衣，手里拿著一把長刀的人從塵埃中走出。
“又一個找死的！”
黃聞山眼中殺機暴漲，瞬間撕裂空氣，殺至來人身前，一指點向對方眉心。
塵埃化作龍卷，將兩人的身影掩蓋。
“去死——”
“嗯？”
“你是什么人？”
“不可能！”
“你”
這一次戰斗只持續了幾分鐘，時不時響起黃聞山的驚呼聲。
當一切聲響戛然而止，一道身影從塵埃中走出。
于鴻瞪大眼睛看著前方，就當他以為又是黃聞山獲勝時，卻驚訝地發現居然是那名最后現身的刀客走了過來。
對方一手持刀，一手提著昏迷過去的黃聞山！
擋在于鴻身前的葉勤放松下來，收起不壞神通，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你再來晚一點，我可就死了。”
刀客戴著斗笠，但于鴻感覺對方的目光好似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要是不護著他，不至于被傷得這么重。”
低沉的男子聲音從斗笠下傳出。
葉勤回頭看了一眼于鴻，蒼老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也算是有緣。”
刀客走到兩人身前：“走吧，后面的路還很長。”
葉勤點點頭，正要給于鴻交待幾句，刀客突然開口：
“這位于巡檢，和我們一起走。”
葉勤猛地看向刀客。
刀客：“他已經卷進這件事了，你讓他單獨行動，反而是害了他，不如跟著我們一起。”
于鴻抬頭看向這名刀客，認真地問道：“你們要去哪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刀客：“我們要去京城。至于是怎么回事，路上可以慢慢告訴你。”
“去藍凌城？”
“對啊，你正好也可以回去述職，把這次的事情報告上去。”
對方似乎很清楚藍巡閣巡檢的工作流程。
于鴻扭頭看了看周圍，這片街區已經變成一片廢墟。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但我必須先處理完崇城的事。”
刀客有些意外：“崇城還有什么事？”
于鴻：“還有地魁幫的事。”
元興八年，五月十七日。
明省崇城發生了一件震驚江湖的大事——
地榜第八的幻月無形黃聞山在崇城與四位武道大師和一位真人交手。
五人中，除了葉家的管家，被賜予‘葉’姓的葉勤，其余四人皆從未在江湖上露面過。
這一戰，黃聞山重傷了包括葉勤在內的兩名武道大師，當場擊殺了一名武道大師。
隨后黃聞山被一名刀客擊敗，生擒！
一天之后，這名刀客帶著被生擒的黃聞山，挾持了葉勤和一名藍巡閣三級巡檢，離開了崇城。
關于崇城這一戰的前因后果，也很快在江湖上傳開了——
首輔葉擇安重病，主動辭官，葉家的參天大樹倒下了。
葉擇安掌權的這幾十年來，雖然風光無限，但也得罪了很多人。
這位首輔早就考慮過自己退位之后的處境，于是早有布局，暗中掌握了許多權貴和門閥的把柄，黑料，以作自保。
葉勤從小是葉擇安的伴讀書童，同時也負責保護葉家大少爺的安全。
等葉擇安開始掌權后，葉勤被賜予‘葉’姓，成為了葉擇安的心腹。
有很多見不得光的事，都是葉勤替葉擇安去做的，所以葉擇安手里掌握的那些把柄和黑料，葉勤也基本都清楚。
葉擇安重病后，葉勤被發現與別家有勾連，就在葉家打算偷偷拿下葉勤時，這位首輔的心腹突然逃跑了。
于是就有了葉家首席供奉千里追殺葉勤的事。
首輔葉擇安的手腕，過去幾十年來已經展露無疑。
他掌握的東西，誰敢小覷？
葉家想要抓住葉勤，或者殺人滅口。
其余勢力則想要掌握葉勤，從而掌握葉擇安這些年來掌握的那些把柄和黑料。
如今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灰衣刀客抓住了葉勤，一路往藍凌城趕去。
一時間，整座江湖，十大門閥，幾乎都被這一行人給攪動了！
六月二十一日。
于鴻跟著葉勤等人離開崇城后，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們一行人沒有乘坐正常的交通工具，一路上穿山越嶺，盡量隱藏蹤跡，朝藍凌城的方向趕去。
但依然多次被人追蹤上，爆發了十幾次戰斗！
不過這些戰斗都是有驚無險，無一例外，都被那名灰衣刀客解決了。
如今一行人距離藍凌城只剩下不到兩百里。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能抵達。
“云形風影這一式刀法，用勁需留六用四，關竅不在刀上，而是步法上.”
平原上，一行人一邊行走，灰衣刀客一邊給于鴻講解刀法。
于鴻練刀，這一路上灰衣刀客給他講解了很多刀法，指點了他很多，讓他大為受益。
“想什么呢？”
灰衣刀客注意到于鴻有些走神，開口問道。
于鴻看向他：“你其實在故意隱藏實力，對不對？”
灰衣刀客笑了：“為什么這么問？”
于鴻：“每次戰斗你都贏得很驚險，似乎只差一點就要輸了。一次兩次還好，每次都這樣，就有些像是故意的。”
灰衣刀客：“連你都看出來了，看來我裝得有點過了。”
于鴻：“你就不怕敵人看穿你的偽裝，派來你對付不了的人？”
灰衣刀客：“那倒是很讓人期待了。”
說話間，灰衣刀客忽然扭頭朝左側的叢林看去：
“終于來了。”
他們今天就能抵達藍凌城。
一旦進了京城，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再做。
所以只要是對葉勤還有想法的勢力，今天是最后的機會。
于鴻順著刀客的目光朝遠處看去，隱約感覺到叢林中藏了很多人，有很多道目光看了過來。
很快，一道身影從叢林中走了出來。
他獨自一人朝于鴻等人這邊走來。
今天來截殺灰衣刀客的，不止一家勢力，來的高手也不止一個。
其余人都在暗中等待，想要后發制人，坐收漁翁之利。
此人卻先一步現身，展露出絕對的信心！
他同樣穿著灰衣，身形有些佝僂，是一個其貌不揚，沒有什么氣勢的老人。
“你故意隱藏實力，藏頭露尾，很多人都在猜你是誰？是哪家的人？”
老人的聲音遠遠傳來，清晰可聞：
“不過沒關系。在你抵達此處的幾天前，這世間所有大宗師的位置都被確認了一遍，你不可能是其中的某一位。所以無論你是誰，都無妨。”
十門閥能暗中培養出一，兩名武道大師，但單神通或者雙神通的修為就已經是極限了。
因為閉門造車成不了強者。
那些登上地榜和天榜的強者都是聲名赫赫，經歷過和同境界強者一次次的生死廝殺才磨練出來的。
所以灰衣刀客不可能是哪家暗中培養出的武道大宗師。
而這名獨自一人走出來的老人，言下之意是——
只要你不是大宗師，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老人話音落下，身軀突然開始膨脹。
原本看起來有些干枯的肌肉一下就充血，鼓脹，全身筋骨不斷炸響。
眨眼間，老人的身材就從一米七長到了超過四米！
他穿的那件灰色外袍被膨脹的身軀撐裂，露出了下面鱗光閃閃的烏黑色甲胄。
烏黑色的甲胄不斷向外蔓延，包裹住老人裸露在外的雙手雙腳還有頭部，并且長出許多倒刺。
對方一下從一個不起眼的老人，變成了身高超過四米，全身長滿鱗片和倒刺的猙獰怪物！
叢林中有驚呼聲響起，因為人們認出了這個老人的身份——
蕭家首席供奉，蕭濤！
這位曾經和靖安國公李飛交過手的武道大師，和黃聞山一樣，擁有六種神通。
不同的是，蕭濤還練成了玄景級道勁，這在武道大師之境堪稱鳳毛麟角！
當初李飛初次排風云榜地榜，將蕭濤排在地榜第四。
后來祝風華登頂地榜，又破境去了天榜。
至于排在蕭濤前面的那三位武道大師，一人被殺了，還有兩人都相繼因為破境失敗而死。
所以如今蕭濤就是地榜第一！
大宗師以下，他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讓老夫稱量一下，你有多少斤兩！”
蕭濤跨步朝這邊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