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這些人拿到了這些賬號之后為什么不在乎它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是一個很核心的問題,有些人想不明白,比如說絕大多數那些人。
直到現在,他們還在用仇恨的目光盯著海拉姆和其他人,似乎想要把這些人的樣子深深的記在心里。
他們當黑幫的時候已經習慣了這種作派,一時間的吃虧并不會讓他們吸取教訓,他們會記住那些人的臉,然后找機會復仇。
黑幫就是這樣,大規模的火拼終究還是少數,盯著某些人下黑手才是比較正常的做法。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沒有以后了。
可能為數不多知道的人,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弗蘭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矜持的表情,他露出了哀求的悲切,還主動雙手合攏在胸前,“求你了…”
海拉姆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比我聰明的人原因就在這,他們會讓那個你覺得自己腦子不是很聰明,哪怕在前一秒,我還覺得我挺聰明的。”
他沒有去看弗蘭,而是看向身后的人,“東西搬完了?”
他身后的戰斗隊長點了點頭,“全都搬完了。”
其實不只是這些人隨身攜帶的東西,包括他們身上的東西,也都被搜刮了一遍。
這些登上船的人就如同電影里那些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的劫匪強盜劫匪那樣,拿著幾個布口袋,要求所有人把他們口袋里的錢包,還有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放進去。
可以說現在這艘船上除了這條船還值點錢之外,已經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
海拉姆說著站了起來,他看向了布魯尼少將的人,“我處理一下,等我片刻。”
此時的弗蘭直接站了起來,強忍著身體就要裂開的疼痛,他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達到海拉姆能聽到的程度——
“我還有幾個賬號,里面加起來有上千萬,我只要我的家人!”
海拉姆的手下在他耳邊大聲的重復了一遍,海拉姆臉上帶著玩味的表情,“第一,你已經說遲了。”
“第二,我們不需要!”
他說完不再去看弗蘭絕望的臉,轉頭看向布魯尼少將的人,“你先回去等我一會…”
對方點了點頭,接下來的場面可能有些…殘忍,他不太習慣這種場面。
“稍后見。”,他也不管海拉姆能不能聽見,說完之后就順著軟梯離開這。
海拉姆剛轉過身準備開始干活,在驚嚇達到頂點的弗蘭突然沖過去試圖搶奪他胸口槍套里的手槍。
只要能搶到手槍并且挾持海拉姆,他和他的家人就還有活路,不然死路一條。
他很清楚,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他們,所謂的交代了賬號就能活下去什么的,都是假的!
但他終究是一個老人,他已經沒有年輕時的自己那樣的矯健,他還沒有碰到海拉姆,就被海拉姆一拳打倒在地上。
甲板上其他地方的人朝著這邊看了過來,有些人因為憤怒或憎恨,雖然沒有站出來,但是在人群中大聲的斥責海拉姆。
既然他們已經拿到了他們想要的,就不應該再繼續羞辱弗蘭了,他只是一個老人!
好吧。
黑幫也是人,他們也可以是老人,似乎說話的人忘記了這個老人做了多少的壞事情,他直接殺害或者間接殺害了多少人,他們都在這一刻忘記了,只記得他是一個需要幫助的老人。
海拉姆根本沒有理睬他的話,他走到摔倒在地上趴著的弗蘭面前,居高臨下冷酷的眼神看得弗蘭只是對視了一秒,就挪開了眼睛。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他不知道如何描述,但他有一種感覺,在被海拉姆注視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是屠宰場里的小動物,人類看向它們的眼神里,根本沒有對生命的尊重!
他要殺死他!
在這么強烈的,幾乎猶如實質的殺意威懾下,弗蘭只能挪開目光,他現在,的確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海拉姆抬起他的尖頭皮鞋,踩在了弗蘭的手背上,用力碾了碾,他看著更多發聲讓他不要繼續羞辱弗蘭的人和開始稍微有些騷動的人群,眼角微微抽了抽。
他掏出了一盒煙,給自己點上,深吸了一口之后對著空中徐徐的吐出,“動手。”
那些站在高處的槍手們紛紛開始朝著甲板上的人群射擊,已經回到了炮艦上的國防部官員聽到槍聲之后撇了撇嘴,不過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些擺放整齊的藝術品所吸引了過去。
“真見鬼,難道你們不知道海風具有腐蝕性?”
“快,把這幅畫送到我的臥室去!”
他手忙腳亂的讓這些絕對的心腹來幫他處理這些財富,至于不遠處的殺戮?
誰他媽在乎這個?
弗蘭痛苦的喊出了一聲“不”,但改變不了任何的結果,海拉姆微微瞇著眼睛張開了雙臂,就像是在擁抱著充滿殺戮的一刻。
當最后最后一個站著的人倒下時,槍聲停了下來,海拉姆把香煙叼在嘴上,然后拿出了一柄匕首,揪著弗蘭的頭發,拖著他來到了甲板的最中間。
鮮血有些粘腳,踩下去的時候會有一種能感覺到的排空的過程,可能只是很短暫的瞬間,就像是…踩在了一層薄薄的屎粑粑上的那種感覺,很短暫,但的確是有感覺的。
同時抬起來,也會有些感覺,不像是水,幾乎沒有粘連,血液是有粘連的,有點輕微的阻力。
“藍斯讓我轉告你,你不死,在和你們戰斗中死去的兄弟,他們的靈魂就永遠都得不到安息。”
“鮑勃,還有其他人,很快就會去陪伴你們!”
他說著咬著煙屁股,彎下腰,在大太陽下,用匕首切開了弗蘭的脖子,把他的腦袋割了下來,然后隨手丟在了尸堆上。
做完這一切,他把手中的匕首在已經沒有腦袋的尸體名貴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重新裝回了牛皮的刀鞘里。
隨后他深吸了一口氣,大步的轉身往回走,“收工了,兄弟們!”
至于船上還有沒有人隱藏,答案是肯定的,雖然這只是一艘不太大的郵輪,但終究它是一個大家伙,如果有人刻意的躲藏起來,短時間里根本找不到他們。
海拉姆沒有打算找這些人,不管他們現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感謝上帝,讓他們躲過了一劫,又或者有其他什么的想法。
因為接下來,將會徹底的解決這些問題。
等所有人都撤回到炮艦上之后,布魯尼少將的心腹臉上都是笑容。
他不知道那些錢,這些珠寶藝術品之類的那些大人物們怎么分,反正他和他的人已經先分到了一些。
東西不算多,他收藏起來的那幅畫大概值個十萬塊錢左右。
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分到了一些珠寶,黃金首飾,至少都在兩三千塊,甚至可能更多。
這些是“意外所得”,他們回去之后,還能再分一分。
雖然干臟活確實挺累人的,有一定的風險,但誰讓干臟活的收益高呢?
“都結束了?”,他問。
海拉姆身邊的人為他轉達了一下,海拉姆點了點頭,“都結束了。”
其實海拉姆說話的聲音很大,他因為自己聽力受損的原因,他自己聽不見自己說話的大小。
同時因為自己聽不到,身體本能的認為自己說話的聲音很小,所以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加大了聲音。
這就像是戴著耳罩的人如果和其他人交流,旁觀者就會發現這個戴著耳罩的人說話聲音會比正常時要大得多。
這名同樣是國防部的官員對著自己身后的人說了幾句,隨后炮艦上的兩個主炮炮口開始轉動,瞄準了不遠處的郵輪。
此時游輪上一些躲藏起來的人的一部分,他們已經從躲藏的地方出來了,他們想要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就在他們還沒有搞清楚應該怎么把船錨收起來的時候,突然船身劇烈的搖晃,緊接著耳邊才傳來了火炮發射的聲音!
本來就不是用來參與戰爭的郵輪,很快就開始冒煙,船身還出現了巨大的裂紋,并且開始斷裂。
在第二次射擊中,它被打成了兩截,裂開后開始分別的下沉。
站在炮艦上的海拉姆有些眼饞那些火炮,他決定在自己的耳朵康復后,他也要去打幾炮。
但現在,還不行。
離得很遠,火炮發射的時候他都感覺到耳朵不舒服,如果靠近了,就更不舒服了!
但他喜歡這個威力,這才是真男人應該玩的東西。
此時他看了一眼手表,十點多一點。
三個小時,佩雷斯家族徹底的就成為了過去式。
在關注這場“圍剿戰爭”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當中,這明顯是一次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行動。
克拉克(麥考金家族家主)此時和另外三名家主坐在了一起,他們正在喝早茶。
當然名義上是這么說,但實際上,他們正在關注發生在舊城市的戰斗,以及討論。
“我認為…他們需要很長時間。”,克拉克的情緒看起來稍微有點問題,其他人大多也都是如此,消沉,提不起勁頭來。
之前聯邦并非沒有針對黑幫的案子,大多都需要幾個月到幾年時間,才能把一個黑幫徹底的終結,這里是指那些大黑幫。
但是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們完全不按照聯邦的司法流程走。
“我聽說…他們打算先上車,后補票。”
“先把這些人都控制起來,抓的抓,殺的殺。”
“愿意配合他們的就留下來,不愿意配合的,就直接干掉,他們想要什么證據沒有?”
“就算沒有實際的證據,他們也能聯合這些活下來的人直接虛構一些證據。”
“這不是一件好事。”
另外一個家族的家主點了點頭,“是的,這很糟糕,如果以后他們也這么對付我們,你們覺得我們能對抗他們嗎?”
“完全不講道理的使用暴力壓下來,他們的行為比黑幫還黑幫,他們和我們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有執照,而我們沒有!”
大家都很生氣,也感覺到了一些驚懼,一旦執法部門把這次鏟除佩雷斯家族的行動作為一種“慣例”,這將會對聯邦的所有黑幫,都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這里面年紀最大的那個家伙,已經八十來歲了,但依舊不愿意舍棄手中的權力。
這個小老頭穿著很得體的衣服,并不顯得猥瑣,他翹著腿,身體情況看起來還不錯,“我們要想辦法把這件事捅到媒體那邊去,讓一些媒體和輿論給他們施加壓力。”
“這只能是一次例外,不能作為常規手段。”
“另外,我們需要留意藍斯·懷特,還有這個聯邦調查局,我看得出,以后他們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
這些五大家族所在城市的警察,根本不被他們看作為對手,在這個黑警泛濫的時代,有些黑警比他們還更像黑幫,而且他們互相勾結,不僅不是敵人,可能還是朋友,兄弟。
但是聯邦調查局不一樣,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次行動明面上就是以聯邦調查局為主,而且他們直屬于聯邦政府。
市長,州長,地方議院都無權過問聯邦調查局分局的工作和安排,換句話來說,這是一個垂直的部門,他們想要滲透,腐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加上關于羅蘭局長痛恨黑幫,是去黑幫化主要發起人的消息也開始在外面流傳,這就讓所有黑幫都開始警惕這個開始頻繁冒頭的執法機構。
五大家族中最年的家主今年只有三十二歲,他剛剛從他父親手中接班,他看著這些叔叔爺爺輩的人,輕聲說道,“要不,我們一起找點槍手,把這個羅蘭干掉算了。”
其他人看向他的表情都帶著一點審視和嘲笑的感覺,克拉克咳了一聲,“你考慮過一個問題沒有,羅蘭這個家伙是波特先生的手下,一旦我們干掉了羅蘭,波特先生就會認為我們掃了他的面子。”
“一個感覺自己被羞辱的總統能做出什么事情來,我完全想象不到!”
年輕的家主立刻反問道,“那你說怎么辦?”
克拉克沉默了一會,“下個月就是黑幫議會的召開時間,這次我們把地點放在金港城,我們去和藍斯·懷特談談。”
“和他?”,年輕的家主愣了一下,“他不和羅蘭一樣都是聯邦政府的走狗嗎?”
“看看他現在做的事情,簡直讓我倒胃口,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黑幫!”
克拉克搖了搖頭,這個年輕的家伙的父親,因為腦梗的原因,雖然沒有死,但是失去了工作能力。
這么說其實也不算全對,他被搶救了回來,只能說失去了一部分的能力,所以直接讓自己的兒子繼承了這個位置,他在背后遙控指揮。
一個長時間吃喝玩樂,突然被抬上來的年輕人還有點不太適應黑幫首領的工作,他顯然并不是很稱職。
不過大家也沒有說什么,誰都有這樣一個過程。
首先要覺醒,然后期待,最后成為一個優秀的首領。
那個年紀最大的家伙認同了克拉克的想法,“和藍斯面對面的談一談,是一個好主意,他未必是聯邦政府那邊的人。”
“克利夫蘭參議員是社會黨人,波特先生是自由黨的人,而且他們之間存在最直接的利益沖突。”
“一旦波特先生勝選,國會的席位就要重新調整,我聽說工黨還拿到了兩個席位,這就意味著整個國會的權力結構組成要被打亂,重新來一次。”
“自由黨的那些人早就看社會黨的人不順眼了,只是社會黨一直都是國會多數黨,他們被壓制得只能保留意見。”
“很快自由黨在國會內的聲音就要變得響亮,那些和克利夫蘭參議員不對付的人,肯定會和他掰掰手腕。”
“藍斯是克利夫蘭參議員那邊的,所以他不可能和波特先生還有這個聯邦調查局是一伙的。”
“你爸爸沒有告訴你這些事情嗎?”
年輕人…其實也不算年輕,在聯邦三十來歲就算是中年人了,但他看起來還很年輕,身體的狀態,心理狀態都是如此,所以他也還是年輕人。
他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他現在說話都費勁。”
一想到癱在床上動一下都不容易的老爹,他只能嘆一口氣,他欠缺了太多關鍵的東西,回頭回去還要問問那個老家伙,讓他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一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和哪個參議員的關系不錯,這也太糟糕了!
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人突然開了口,“也不知道弗蘭的情況怎么樣了。”
“聽說他跑了。”
“他跑得倒是很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跑掉。”
“誰知道呢?”
他們聊的話題很快就從沉重嚴肅的內容變得輕松起來,比如說去斯拉德發展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或許可以嘗試著在沒有發生任何問題之前,先一步派人過去站住腳跟。
萬一國內的情況壞到了沒辦法挽救的程度,他們也能快速的轉移出去,保存實力。
一場“警察抓賊”的現場秀,引來了不只是黑幫的關注,還有聯邦政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