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雷法爭鋒,九山新主
金丹弟子們逃離了爭仙島。
章師姐三人卻只是略略拉遠距離，看著操場上的鄭法和空中的天尊。
元嬰劫乃是修士己身之劫，外力絕不能干擾，不然天劫威力將會十倍百倍的增加…感受著頭頂天尊的氣勢，連章師姐都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一個天尊就已經讓人心中震怖，十個百個…想想都頭皮發麻。
可她人在后退，一雙眼睛，卻從未離開過鄭法半分，手中的清靜竹更是被她捏的緊緊的，心中疑惑萬端：
為何師弟的天雷劫，如此特殊？
鄭法卻無暇注意她的眼神，只是心中有著和她相同的疑惑。
天尊的出現，可以說讓他措手不及。
他緩緩站起身，注視著天尊的身形，對方沒有臉，自然便說不上眼睛鼻子，但鄭法卻無端有種感受——
對方也在看著他。
天尊像是活的！
那座黑色石碑上，道道熾熱的白色雷光，涌入天尊的身體，讓他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強大，或者說更加靈動。
鄭法不敢貿然出手，心中卻越發戒備。
將元嬰劫變成課堂，有小部分原因，是他確實對元嬰劫沒太放在心上，畢竟論起實力，自己雖比不上正經道果，但也絕對勝過一般元嬰。
可如今這天尊似乎在告訴他——不一般的元嬰，就有不一般的元嬰劫。
黃師叔那家庭作業，沒講這個啊！
果然還是黃師叔太弱了。
可下一刻，鄭法就打消了這個猜想：
天尊忽然抬起胳膊，鄭法頓生警惕。
可對方并沒有出招，而是將五指成爪，朝向藥園的方向，竟從胸腔發出如雷鳴一般的悶響：“鐘！”
藥園中的日月鐘，仿佛受到了召喚，破空而來。
這是鄭法第一次感受到，日月鐘像是脫離了他的控制！
看著浮在他和天尊之間的日月鐘，鄭法忽生明悟：
天尊的出現，也許不是因為這自己實力太強，而是因為這九山界！
日月鐘橫插一腳，讓章師姐也沒想到，可她立馬就感受到了另外的變化：
“九山界變了！清靜竹…似乎在被鎮壓！”
她轉向蛟無忌，就見蛟無忌拿著萬妖幡，臉上也很難看。
“萬妖幡也失去了九成威能。”
兩人抬眼，看著日月鐘，日月鐘遮天蔽日，其上日月星辰旋轉，似在排斥一切不屬于九山界的東西。
他們周圍的靈氣再度變成了清靜竹未成之時的樣子，章師姐能感受到，除了雷法之外，其他法術，在九山界中，又失去了用處。
“那扶桑木…”
章師姐語氣低沉，眼中的焦急如火在燒。
鄭法當然也有所感覺，扶桑木本顯露在外，可如今卻被這日月鐘壓迫，遁入了他的身體中，似也沒了往日的威能。
但同時，他體內卻又多了一股力量…這力量，來自于日月鐘！
九山界的靈氣，從日月鐘中，像是順著兩根管道一樣，洶涌注入鄭法和天尊的身體中。
這靈氣中，自帶一道訊息，讓鄭法明白了天尊為何出現，這日月鐘，又為何突然活躍：
因為天尊本就是上上紀元，執掌雷劫之神祗！
當鄭法的修為引動天雷劫之時，直接喚醒了殘存于日月鐘和天雷劫中，天尊的意識。
此時此刻，與其說是鄭法在度元嬰劫，不如說古老的道果修士天尊，從日月鐘里忽然復蘇，欲要與自己這個九山界新主爭鋒！
五宗常說什么古仙復活，沒想到鄭法遇到的第一個古仙，竟是非常熟悉的天尊。
日月鐘鎮壓了一切不屬于原本九山界的法寶靈植，卻又公平地將靈氣，分給了鄭法雙方…
像是在挑選真正的主人。
鄭法縱起身形，和天尊，日月鐘，在空中連成了一條直線。
兩人身上的靈氣旗鼓相當。
只不過鄭法頭頂自己的金丹，如朝陽初升，照半邊天金光耀眼。
而天尊身后的石碑，黑氣沉沉，古老蒼涼。
九山界新舊主人，一明一暗，將天空分成了兩半。
這景象引發了九山界所有人的注意。
樂土島上，小青站在學堂里，呆呆地望著天尊的身影，口中呢喃：
“雷神老爺…”
刻在血脈中的記憶，讓九山界凡俗之人，立馬就認出了天尊的身份！
這是她們世世代代供奉，朝拜的雷神老爺。
小青望向鄭法，眼神中卻又多了幾分迷茫。
這迷茫，很快變成了擔憂。
因為天尊先出手了！
他手中掌控五指，掌心一道金色閃電射出，直落鄭法面門。
“天劫雷！”
章師姐是學過鄭法研究的天尊雷法的，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雷法的來歷。
可這天劫雷在天尊手中使出，卻又比旁人厲害萬倍。
雷光刺目，蒼穹怒吼。
粗大的金色閃電，震得天宮九島都不住戰栗。
血河老祖本就是神魂之身，最怕至剛至陽的雷法，此時他身影不停閃爍，臉色痛苦，竟像是受到了極大地傷害。
章師姐只看了他一眼，便轉頭看向雷光正對著的鄭法。
血河老祖沒被劈到都是這樣了，那師弟呢？
鄭法卻沒那么慌亂，他洞虛靈眼飛快運轉，捕捉著天尊掌心中靈力的軌跡。
借助天劫雷方程，和現代的一系列研究，鄭法甚至能精確估算出這天劫雷引發的電勢能強度，甚至電磁場波動。
他手指在空中劃動，體內日月鐘的靈力順著手指的軌跡運轉。
手中亦是一道粗壯的天劫雷劈出。
竟是與這古老的雷道至尊，一爭高下！
兩道天劫雷在空中猛地相撞！
眾人心中緊張，天尊的天劫雷便已經如此驚天動地了，加上鄭法添油加醋，火上澆油，這雷法威力該如何了得？
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兩道看似針尖對麥芒的天劫雷撞在一起，竟然連成了一條耀眼的波浪線，穩定不動，無聲無息。
“這…”
血河老祖都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了，他猛地抬頭，呆呆地望著天空，百思不得其解。
別說他了，那天尊更是如此。
他明明沒有臉，但此刻身體一動不動，面朝鄭法，就顯得…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這時，鄭法居然開口了：
“天劫雷方程，我都教過你們，今日你們明白了用法了么？”
“頻率相同，振幅相同，方向相反的電磁波相遇，會發生什么，你們看明白了么？”
護著金丹弟子的黃師叔，本有些緊張兮兮，如今竟是哭笑不得。
你還在講課呢？
她回頭望著元小鳥等金丹弟子，就見里面有幾個明顯是上過雷法課的，如今都竊竊私語了起來，似乎還真有所體會。
這是天尊！
道果修士！
遠古霸主！
你們好歹尊重一下他！
可鄭法的心態，確實很輕松——在日月鐘不偏不倚將雙方的靈力水平拉到了一條基準線的時候…
雷法至尊？
爺打的就是雷法至尊！
相對公平的條件下，鄭法自信自己在現代借助這么多大牛完善的雷法，絕不輸于任何人。
或者說，電磁學，本就是現代最有優勢的領域！
天尊似乎也看明白了鄭法的自信，身上雷鳴聲聲，似在怒吼，看起來有些氣急。
氣壞了的天尊，向所有人展示了為何他能執掌天雷劫！
天劫雷。
節氣雷。
甚至云雨雷。
種種不同的雷法，在他手中被運用得出神入化。
天劫雷至陽至剛，滅殺一切生機。
節氣雷在他手中，也有了另外的作用，竟像是在擾亂四時節律，蛟無忌身具妖獸血脈，感受最深，只覺得自己心中雜念頓生，甚至想要失控。
云雨雷操控天象，雨點冰雹在天尊手中，宛如暗器，打向鄭法。
更不用說其他玄微界流行的雷法，堪稱隨心所欲，令人目不暇接。
可鄭法的應對卻更令旁人嘆為觀止。
或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或風雨不動安如山。
口中還一直在講解著種種雷法的要點。
黃師叔看著，都替這天尊生氣——你拿自己當教具還不夠，天尊好不容易復蘇，是來給你打配合的么？
但她也能看出，天尊只想打，不想配合。
偏偏鄭法雷法竟真像是通神一般，讓對方不得不配合。
她不得不承認，鄭法這番作為，令她心神也放松了下來，可她一轉頭，見幾個人影正從自己身邊，朝爭仙島跑去，不由愕然：
“干什么去？”
“咱們…咱們想離近一點看。”
黃師叔看了圈，見這幾人都是方才討論的金丹弟子，顯然都還挺擅長雷法，此時大概是嫌離得太遠，看不大清楚，想跑近一點聽鄭老師講課。
黃師叔罵道：“想什么呢？不要命了？”
那幾個弟子臉上泛起茫然：“可…看起來也沒多大危險啊…”
黃師叔無奈抿嘴，不得不承認，鄭法把有些弟子養的有些傻…額，天真。
她將這幾人罵了回去，再望向天尊的時候，也油然而生一種感覺：
方才看上去威勢凜凜的天尊，現在看來，好像…也挺無害的。
天尊大概也受不了這等小視，偏偏拿鄭法全無辦法。
十來番交手后，他忽然停止了動作，面朝鄭法。
怪異的雷鳴在他腹中響起，竟組成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你…雷…法…很…強…”
鄭法皺起了眉頭。
他可不覺得，天尊是被自己打服了。
“可…這…不…夠…”
“不夠什么？”
鄭法不由問道。
“不…夠…你…執…掌…此…界…”
鄭法心中更疑惑。
天尊卻一掌拍向日月鐘，口中又道：
“吾…乃…此…界…”
他腹中的雷聲，猛地炸成了一句流利的話：
“神道天尊！”
隨著他這一聲喊，九山界忽然發生了巨變：
那些神廟改造出的學堂中天翻地覆：被推倒的神像憑空而起，無臉的模樣，正是天尊！
這些神像頭頂射出一道黑芒，沖天而起，匯聚在天尊身上。
鄭法立馬感受到，本來被日月鐘平分的靈氣，開始朝著天尊傾斜！
顯然，作為神道法器，它被這些神像影響了。
或者說，這些神像，恐怕就是天尊復生的后手之一！
出人意料的事情，不只如此。
有一些人的家里，竟也閃起星星點點的黑色光芒。
光芒的來源，竟是一個個木質的，或是泥塑的小小無面神像。
鄭法心中一嘆，他一直知道，人心中的神像，他還遠遠沒有推倒，果然有人私下還在供奉這些神像。
如今竟也成為了天尊身上的養分。
隨著這些黑芒顯現，日月鐘顯得更加偏愛天尊，給兩人分配的靈氣，竟顯得有天淵之別。
章師姐的臉色霎時間白了。
她當然看得明白，若是沒有日月鐘用靈氣維持鄭法和天尊之間的公平，鄭法絕不可能像之前那般輕松，甚至會有生命之危！
不只是章師姐，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鄭法和天尊之間的強弱倒轉。
鄭法心中更是明了，心神也頗為緊張。
可接著，他便覺得一股極為溫暖的氣息從腳底往渾身上下彌漫。
一低頭，他便發現了讓他極為難忘的一幕。
九山界凡間，許許多多的人家家里，都亮著金光，從他的視角看上去，這凡間竟像是落滿了滿天繁星。
往金光的源頭看，鄭法就能發現，也是神像或者畫像。
但不是沒有臉的…而是，他。
神像大多很粗糙，許多五官都歪著。
畫像有的還是畫在泥板上，像是小兒涂鴉。
即便這些神像這么破，畫像這么丑，很多人還是在像拜著，口中念念有詞地祈禱。
甚至像是看到了鄭法落入下風，越來越多的人，都拿出了自家的神像。
這些金色光點如小小的螢火，遠沒有那些神廟神像明亮。
但卻比那些神廟，多了太多太多。
鄭法真沒想到這個。
他是知道有些人家里有他的神像的，但沒想到這么多。
這些星星點點的光，聚在他身上，竟讓日月鐘中的靈氣，朝他奔涌而來，將雙方的差距霎時間拉平。
不對！
鄭法能感受到，那些神像雖然復立，但大概因為被他推倒傷了根基，竟像是無源之水。
鄭法身上的金光不同，因為凡間子民的祈禱，竟源源不斷，后來居上。
此消彼長，天尊身上的靈氣別說比鄭法強了，甚至連維持自己的存在都困難，身上的雷光，黯淡了不少。
他卻像是沒有感知一樣，只是低著一張沒有臉的腦袋，望著下方凡人，許久許久。
過了好久之后，他抬頭看向鄭法，卻一動不動。
他身上的靈氣慢慢消退，天尊的身影竟也緩緩消失，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等著，只是在最后的時候，對鄭法點了點頭。
沒有一句話。
他消散的身影落入之前的那座黑色石碑中，石碑猛地化作一個光點，突然朝著日月鐘沖去，撞得日月鐘一震，嗡嗡嗡地轟鳴。
九山界中的靈氣也被這一撞引動，不住地翻涌，化作浪潮，涌向日月鐘。
靈氣中的日月鐘上，閃過道道霞光。
鄭法心神再度與日月鐘相連，他甚至能感受到，這神道之寶竟然在一點一滴的變強…
或者說，完整。
鄭法一直知道原本的日月鐘是殘缺的，如今碰到這種情況，心中更加確定了：
隨著天尊身影的消失，這日月鐘以前缺少，或者說隱藏的威能，才真正顯現了出來。
“道果法寶…”
感受著日月鐘越來越強的氣息，鄭法心中難免欣喜。
往日的日月鐘雖強，但也差不多是化神位階的法寶。
但此刻，日月鐘給他的感覺卻全然不同，似乎是吸收了天尊最后的遺留，這日月鐘竟然悄悄變成了道果位階的法寶。
在鄭法的感知里面，此鐘大概是弱于青萍劍的。
這倒正常。
畢竟天尊和天河尊者兩人本身實力應該就有些差距。
更何況，青萍劍可是有謝晴雪一脈代代祭煉。
日月鐘自然沒有這么好的條件。
更何況…
蛟無忌握著萬妖幡，只覺得此生摯愛的至寶，正在顫抖，似有些被新生的日月鐘壓制了。
他心中頓生嫌棄：
天尊活了，你被日月鐘壓著，天尊死了，你還被這玩意壓著…
他看了看日月鐘，有點眼饞——
修士誰不喜歡厲害法寶？
雖然萬妖幡是他的舊愛，可日月鐘，像極了他的新歡！
可他的新歡很快就進化完了，帶著前主人的遺產，馬不停蹄地，乳燕投林般，落入了鄭法的懷抱。
日月鐘立在鄭法的金丹之上，似乎是往金丹中的元嬰手里湊，和造化玉牒肩并肩，可一時竟不得其門。
它急得繞著鄭法的金丹轉了三圈，忽然像是受到了驚嚇，猛地一跳，遠離了這顆碩大的金丹。
嚇到它的，是鄭法金丹的異變。
原本金光燦燦的金丹，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暗淡的白色光芒，霧蒙蒙，灰沉沉。
“陰火劫！”
章師姐一聲喊，所有人這才想起來，鄭法還在渡元嬰劫呢！
這金丹外的天罡地煞氣像是一點就著，熊熊燃燒著。
火焰蒼白，似乎帶著種刺骨的寒冷。
因為鄭法的金丹異于旁人的大，大的像個小太陽似的，讓這陰火劫，也超乎常人的強烈。
從無四季之分的天宮九島，破天荒地，迎來了它第一個寒冬。
血河老祖見章師姐神色擔心，笑著安慰道：
“和天尊打一場都沒事…陰火劫該是…”
章師姐看了他一眼，又望著鄭法，抿著嘴，半天才說道：“師弟神魂消耗有點大。”
血河老祖愣了下，轉頭看向鄭法。
果然，鄭法的眼神稍稍有些暗淡。
“日月鐘雖然將靈氣分給了師弟，但他的神魂卻來不及恢復。”
血河老祖默默點頭，他本是大自在魔教出身，最擅長神魂法術，自然能看出，掌門的神魂雖然沒耗盡，但也消耗極大。
而鄭法的陰火劫，卻因為金丹太強，令他這個化神，都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