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殺青
1024戲院在驗收結束后，翟遠便通過聯華院線，聯系到內地的制片廠。
先用李翰翔導演的《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兩部經典大作打頭陣。
自己公司的《這個男人來自地球》和《當你熟睡》同步放映。
以及本土發行的《人嚇人》《生死訣》《空心大少爺》等影片也相繼送到戲院，
暫時度過了戲院前期，缺少片源的玻璃線階段。
之前打過幾次交道的金茂坪戲院經理錢茂升，被他用雙倍高薪挖來1024。
沒時間培養一個新的管理，挖墻腳是最好的方法。
錢茂升笑容燦爛，經濟下行，到處都有人在丟工作，這種情況下自己居然逆流而上，說出去都沒人敢信。
翟遠對他說：“我給你準備了一間單人床，接下來一個月里你就住在戲院，方便我隨時跟你溝通。”
錢茂升笑了笑說：“只要老板肯出糧，你把我埋在戲院鎮宅都沒問題。”
翟遠說：“跟家里人打聲招呼，免得老婆孩子擔心。”
錢茂升無所謂道：“不緊要，我老婆這么多年都生不出仔，她對我也沒有其他要求，只要按時給錢就冇問題。”
翟遠笑著調侃：“未必是你老婆的問題，去醫院檢查下啦”
“生不出仔當然是她的問題，難道是我咩？”
錢茂升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又說：“不過不緊要，我們一早認了個干兒子，今年也快十八歲，當他親生仔一樣看待。”
翟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阿嫂貴姓？”
錢茂升好奇答道：“姓張嘍，怎么？”
翟遠搖搖頭說沒什么，心想只要不姓李的話就還好。
按照翟遠的計劃，戲院一開始先免費開放三天，在報紙上做做廣告，可以先把名聲傳出去，第四天的時候再開始收費。
不過錢茂升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
“我以前做盒飯生意，每天生意還算不錯，關門的時候偶爾剩下點飯菜，就打包起來送給街坊。”
他講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結果一免費送，叼你老母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那班吃白食的撲街四處講給客人聽，說不要買我的盒飯，等關門的時候會免費贈送，搞到后來肯花錢的熟客也覺得自己是冤大頭，最后我干脆剩下的飯菜全部倒進泔水桶都不便宜外人，結果都冇鬼用，生意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被那群街坊罵我沒良心，所以我不就轉型做戲院經理嘍。”
翟遠拍拍腦門反應過來，后世年輕人是電影市場的主力消費，平均素質較高，內地市場又大，一點風言風語影響不到什么，所以很少遇到‘升米恩、斗米仇’的情況。
但現在八十年代，大家素質參差不齊，本土市場又小，搞免費這一套的確行不大通。
有點像以后的某些論壇，一個免費的資源貼直接擺上鏈接，你再怎么求回復求點贊，大部分人只會拿完種子就閃人，但只要設置點贊回復后方可查看鏈接，你就會收到幾十上百頁的“好人一生平安”。
還是得有點門檻。
翟遠想了想，說：“那就半價，外加送一桶爆米花，在報紙上把廣告登出來。”
把白嫖黨拒之門外就好，肯花錢的，三天后恢復原價也會來捧場，白嫖的確會引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
“三天試營業結束后，加一條新規。”
翟遠繼續對錢茂升說：“所有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家可以憑身份證免費進場看戲，為期一個月，每天一百個名額，賠錢不緊要，最緊要是繼續在報紙上做廣告增加曝光，利用特蕾莎修女的熱度，以關愛兒童福利為主要方向，炒起來新的話題。”
特蕾莎修女是印第安著名的慈善家和傳教人士，前兩天剛到香江訪問，還籌辦了個專門收留香江老年人的仁愛之家，最近在電視新聞上的討論度很高。
最便宜的營銷就是利用熱門話題蹭流量。
“這兩招帶來的關注度，應該能撐到吳語森把《英雄本色》拍出來，剩下的營銷方式得留到等到圣誕節前后，給新電影造勢。”
翟遠思忖著，又跟錢茂升商議了幾點細節。
1983年11月12日，剪彩結束后，香江第一間1024戲院正式開門營業。
黃沾大筆一揮，給戲院做了簡單地宣傳語。
1024，視不可擋！
報紙的廣告刊登出去，除了三天半價的介紹文字，黑白報紙上整版都是戲院的內景圖。
寬敞明亮的購票大廳，統一沙發座位的多銀幕影廳，裝修豪華的VIP影廳，與現有的戲院風格對比鮮明。
目前全港座位最多的戲院是新蒲崗的麗宮戲院，三千多個座椅擠在一起，座位少的也至少在八百個以上，場館大的其中一個問題就是清理困難，越大的戲院衛生條件越差，陳年老垢留在椅面上可太正常了。
1024戲院的內景圖在報紙上刊登之后，半價優惠反而沒有照片吸引人。
不少人看完報紙慕名而至，來到戲院門口，先被鋪了半張墻面的巨幅的海報吸引。
香江其他戲院也做海報，但沒見過這么大的，而且海報里的人物似乎要破墻而出。
“可惜沒有3D電視墻，否則效果會更好。”
翟遠用的海報和普通的打印技術不一樣，多花了點錢讓道具師傅做銅版紙印刷和簡單的雕刻，終于做出來一絲裸眼3D的效果，在這個年代還是頗具震撼力。
進入購票大廳，不少觀眾都驚訝的發現，戲院的實際環境居然比報紙上的黑白照片更講究。
大理石臺面的購票臺，設有裝著熟食和爆米花的玻璃展柜，后面墻壁像酒吧一樣掏空，擺上酒水飲料，幾張簡單的桌臺擺在廳中，連休息用的座椅都是清一色軟皮沙發，而在購票臺的另一邊，則分割出一片區域擺放幾臺娃娃機和彈珠機，設有專門的兌換柜臺，二樓還有臺球桌案供客人消遣。
工作人員是清一色穿著職業的年輕靚女，負責提供領客人進場，休息區端茶送水的工作，不拘距離遠近，清一色握著對講機溝通，看起來專業性拉滿。
穿過從未見過的觀影通道，墻面用藍色的燈管點綴，貼著當期放映的電影海報，有種莫名的科幻感。
七拐八拐走進影廳，見慣了大戲院的觀眾們，第一反應是怎么這么小？然后就覺察到空氣里噴灑了淡雅的清新劑，座椅過道寬敞，單獨的沙發座位，都遠勝過大戲院的超等座才有的連排沙發。
四間普通廳，每個廳里只有兩百個座位，意味著有更好的觀影體驗。
畫面自不必說，同樣的設備下，聲音都更加清晰渾厚，代入感更強。
戲院里甚至還有獨立隔斷的衛生間，鋪著白瓷磚，擺放樟腦球，保潔隨時擦拭。
凡此種種，1024的戲院環境，可以用完美的形容。
試營業頭一天，半價票沒有賣完。
經過短時間的發酵，第二天戲院上座率竄到八成。
第三天直接進入爆滿狀態。
高端的場所，往往會吸引文藝青年和裝逼犯，
1024戲院在短暫的口口相傳后，居然變成了牛頭角的一處觀光點，許多觀眾帶著相機進場，跟外面墻面的海報合影，跟前臺的酒水展示柜合影，跟觀影通道的藍色燈光合影…
自來水的影響力勝過一切營銷手段。
第四天1024戲院的票價恢復如常時，上座率絲毫沒有減少，大批慕名而來的觀眾來到戲院，連休息區也擠滿了排隊等進場的觀眾。
爆米花和酒水飲料比外面貴，但銷量卻出奇的好。
去麗晶酒店拍張照片要交上千塊房費，但在這里，爆米花加可樂，配合明亮豪華的裝修，就能滿足小資的情緒價值。
同日，報紙上刊登出1024戲院為響應慈善號召，本港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可以免費進場的新聞。
小資們感動不已，不用翟遠去刻意營銷，一組組工作人員領著老人家進場的魚水情照片，便被他們不斷投稿出現在各大報紙版面上。
開業半個月，1024的上座率仍居高不下。
錢茂升激動的把消息匯報給翟遠。
“老板，除了四間普通廳爆滿，我們VIP影廳的包場客戶，已經排隊到三個月之后！”
VIP廳是1024最特別的影廳。
一共24個座位。
分成12組雙人獨立隔斷式的廂座。
整座影廳鋪著地毯，除了調校式的高腳踏沙發，還備有專門的餐桌，廳中設有服務按鈕，隨時呼叫工作人員進場。
最重要一點，這間影廳提供生日會、求婚派對等訂場服務，屆時戲院經理會帶著工作人員送上祝福。
一水兒黑西服，管你是婚喪嫁娶還是喬遷升學，絕對的氣勢如虹，一條龍服務。
翟遠把飛機頭等艙和海中撈服務的那一套，幾乎照搬進VIP影廳。
單單僅VIP影廳的包場定金，這段時間已經收到十幾萬港幣。
“基本操作，不用激動，鎮定點。”
聽著電話里錢茂升興奮的語氣，翟遠淡定的說道。
掛斷電話。
他坐在法拉利的駕駛座上，輕輕吐了口氣，嘴角卻逐漸藏不住笑，用力在方向盤上砸了一下！
穩！就怕香江觀眾吃不了細糠，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翟遠單臂一撐，動作輕松的從車子里躍出。
“吳導演，你今晚再拍不完最后這場戲，這個月薪水扣光！”
三兩步走到片場，翟遠對著剛從機器上下來的吳語森說著。
他這半個月什么都沒做，就留在片場監工。
《英雄本色》如果再拖下去，別說賀歲檔，情人節、元宵節都未必能趕得上。
吳語森臉上滿是疲憊，最近被翟遠逼著連軸轉，話都不想多說。
他沖翟遠比了個OK的手勢，走到一旁喝了口茶，便又匆匆回到機器前指揮起來。
11月29日。
在拍完最后一場廢棄船廠大戰的戲份之后。
《英雄本色》終于殺青！
“回去休息吧，剪片我來搞定就好。”
打包好全部的膠卷，看著吳語森一副快要猝死過去的衰樣，翟遠終于善心大發，讓他跟演員先閃。
九一娛樂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剪片室，不用再去外借。
翟遠雖然只用過PR、愛拍和愛剪輯，不會裁剪膠卷。
但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只要請兩個剪片師傅就能搞定。
電影剪輯，最重要還是剪輯師的思路和想法，鏡頭之間的碰撞搭建出完整故事。
《英雄本色》耗費了足有兩百多盒七十毫米款膠卷，光這一項就燒掉近百萬港幣。
全部膠卷時長加起來幾十個小時，翟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這幾十個小時濃縮成九十分鐘，從片段構成一部完整的電影。
為什么是九十分鐘？
因為電影時間過長，每天就要少放幾場，會虧很多錢，很少有院線同意這樣做。
終歸是商業片，一切向利益看齊。
“這段不要，這段不要，這段也不要！”
吳語森拍了不少劇本以外的素材，或者同樣的一段戲，拍了兩段做備用。
翟遠動起手來一點也不留情，絲毫沒有藝術家的追求，連裁剪膠卷的師傅都表示，從來沒接過他這樣干脆利落活。
導演不在，當然他這個剪輯師說了算。
翟遠都能想象到，如果吳語森坐在這里，一定要跟自己討價還價，要求保留他嘔心瀝血拍出來的畫面。
然而剪片室里無導演，卡梅隆過來也得給剪輯師磕一個。
“早知道把第二部的劇情寫出來，讓他把多余時間放在拍第二部素材上面，現在攢巴攢巴就能出兩部戲。”
翟遠眼前閃過一堆無關緊要的素材，全是被浪費的膠卷，令他忍不住嘆氣。
剪輯到楓林閣那場戲的時候，翟遠總感覺缺了點什么。
等看到萬子良摟著舞女，一邊接吻一邊把槍藏起來是，他突然意識到原來是缺了段bgm。
《免失志》。
這首歌可以算是楓林閣整場戲的靈魂，不可或缺。
“可是閩南語我只會一句林北干霖娘啊！”
翟遠抓了抓頭發，打算回頭背下來整段歌詞的發音，然后再找人唱出來，否則相當于一個燕京人創作了一首粵語歌，實在逆天的惹人懷疑。
在剪輯室里一待就是十個小時。
電影三分之一都沒剪完，還挑出了幾場戲的毛病。
第二天吳語森趕到剪片室，滿懷期待的想看看剪輯出的成果時，被翟遠連哄帶趕的推出去。
“這幾場戲重新拍，快快快，hurryup！”
為了節省時間趕一個賀歲檔，九一娛樂的所有員工都在多線進行工作。
演員一邊補拍鏡頭，一邊拿著剪好的片段開始配音。
狄瀧、張國容、梁曉龍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自己配自己，西協美智子的配音自然是請來何錦華，她現在已經從招氏離職，被翟遠安排進秘密花園做管理層。
終于在歷時一個禮拜之后。
《英雄本色》整部戲的膠卷全部剪輯完成。
還剩一首《免失志》和不太重要的配樂配音。
“剩下的工作全部交給你，我先拿著拷貝去見院線老板！”
翟遠不去看吳語森幽怨的眼神，抱著膠卷沖出剪片室。
“喂！蘭叔，六叔回香江沒有？好，我那部戲已經搞定，現在帶著拷貝過來見你。”
掛斷打給蔡蘭的電話，翟遠直奔招氏的清水灣片場。
另一邊，公司的法務部負責人沈威，也拿著另一盒拷貝，開始聯系聯華院線。
整條聯華院線，以南洋、南華、銀都、國賓、華都等戲院為骨干，皆屬中資系統，近期最大的排片就是李翰翔的兩部戲，賀歲檔目前尚未敲定。
陳家樂被派去聯系肯排檔期的獨立戲院和式微的西片院線。
12月6日。
除了忙到飛起的翟遠，還有個女仔坐在家里，抱著毛絨玩具擰著它的耳朵，姣好面容卻噘起嘴，一副不太高興的失落模樣。
“等了你整整一天，連個電話都不肯打來，正衰人！”
今天是周海玫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