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恐嚇
“李世民如果心不狠，也做不成皇帝啊，十二少。”
蘇龍摩挲著粗糙的手指骨節，盯著許家勝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看話本玄武門之變，李建成雖然是嫡長子，但是卻沒有自知之明，如果他足夠聰明，就該伏低做小主動讓位，可惜他不聰明，所以終歸剩下四個字，成王敗寇。”
“聽你講歷史總覺得怪怪的。”
許家勝仰頭笑了幾聲：“打機鋒不適合你這種江湖武夫，你講這么多無非是想說，我大佬不適合做龍頭，外面盛傳說你蘇龍是新記的二號人物，你如果覺得我大佬不夠格，這么多年為什么不反他？”
蘇龍臉上露出笑容：“十二少，有些事要做的名正言順，你今日主動找到我，大家心照不宣。新記永遠是你們姓許的，我一個外人只想背靠大樹，多撈點好處而已。”
“我在寶島的時候就聽說，你一直想插手社團的夜總會生意，后來被我大佬召集各路元老，當眾教訓一通，不得已才蝸居在這間小小的武館。”
許家勝靠在椅子上抻個懶腰，不去看蘇龍的臉色，自顧自環顧一圈武館周圍的環境。
他慢悠悠道：“外面都以為你自那之后開始修身養性，現在這樣算什么，老驥伏櫪啊？”
“十二少，出來混無非是血夜船樓，我的花名叫江湖總教頭，你就知道我這些年給新記訓練了多少新血出來。”
蘇龍身體前傾，表情不滿的說：“但是夜總會、船運、樓市，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我的份，船和樓我不敢想，但我只不過是想認識幾個大老板，合作搞點夜總會的小生意，就被龍頭和四少逼得退回武館教拳，你說公不公道？”
“新記的夜總會現在是紀…紀什么來的？”
“紀保。”
“是了，紀保在負責夜總會生意。”
許家勝點點頭，扶了下鏡框：“你叫江湖總教頭，人家叫江湖掃地僧。操！香江人真有意思，本事不大，花名倒是一個賽一個唬人。”
他接著問蘇龍：“聽說這個紀保替我們新記，把尖東打成清一色，我大佬才肯把夜總會的生意交給他做，你憑什么跟人家爭？”
蘇龍聽到這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用力拍了下桌案：“當初如果不是我讓徒弟斧頭俊去幫手，把號碼幫的黑白無常逼出砵蘭街，憑他紀保手下的蛋散也能拿下尖東？食屎就有他的份，挑那媽！現在整天在外面吹水，說斧頭俊是他紀保一手捧紅，夠膽讓阿俊當我面講這種話，撲你阿母！”
蘇龍罵的唾沫橫飛，一雙倒三角眼里兇光畢現，大有一言不合沖進尖東，斬死新紀元老紀保的架勢。
許家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抬眼望向蘇龍，笑道：“這樣說的確是我大佬做事不公道，可惜啊龍叔，我初來乍到，沒兵沒糧，很難幫你出頭。”
蘇龍眼皮一跳，猶豫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自己已經四十歲年紀，不知道還能打幾年，與其繼續窩在拳館發霉，不如搏一個做改朝換代的機會。
一步天王，一步死亡！
“十二少，你在寶島食慣大茶飯，社團在你手里，我們這些做老家伙更放心。”
蘇龍盯著許家勝，一字一句道：“兵和糧我都有，新記五虎十杰一半是我門生，只要你出聲，我一定撐你。”
許家勝望向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蘇龍，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下。
他錯開目光，從椅子上長身而起。
“先讓阿山搞定那間電影公司，起碼要在我林家兩位伯父離開之前，讓他們知道我這次來香江沒有二心。”
聽他提到林家兩位伯父，蘇龍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
林世華和林世俠，前任龍頭許義前的生死兄弟。
新記頭號功臣、開山元帥。
外界素來有‘許家江山林家打’的傳聞，說的就是這兩位。
當年新記龍頭許義前，在香江號稱九龍皇帝，他成名的時候五億探長雷老虎還在做軍裝。
后來許義前被港府驅逐出境，留下兒子許家炎繼任龍頭寶位，吩咐林家兄弟輔佐，定下新記只能姓許的世襲規矩。
也正是因為有林家這兩位元帥壓陣，蘇龍一直不敢生出反心。
此時忍不住問道：“大華哥和大俠哥，真的要去荷蘭？”
“他們當年在寶島的案底太厚，避避風頭，三五個月就會回來。”
許家勝彎腰撣了下褲腿上的灰塵，抬頭問蘇龍：“不過就算等他們回來，新記還是姓許，沒有違背我父親當年定的規矩，對不對？”
蘇龍眼中野心大漲，沉聲道：“明白了，十二少。”
“那我先走一步，回去等阿山的消息。”
許家勝再不多說，邁步便往拳館外走去。
見蘇龍要送，他頭也不回的擺擺手。
“把你那些舊部門生召集起來，能不能頂替紀保的位置，得讓我見識到你這個總教頭的實力。”
出了拳館，許家勝徑直坐上一輛黑色轎車。
車子絕塵而去。
行駛在油尖區的街道。
“喂，大佬。”
許家勝坐在后排，背靠座椅，摸出電話撥通許家炎的號碼。
“我剛剛見過蘇龍，現在去見紀保，香江這群叔父輩對你意見很大呀，我不過散了點風聲出去，剛一下船，就有大把人請我食飯飲茶。”
打給親大佬的電話中，許家勝滿面帶笑，語氣親和：“先讓林家兩位伯父隨便去國外轉一圈，就當是旅游散心，他們一走才能讓那群老鼠露頭，到時候一網打盡就好…”
掛斷電話，許家勝深呼吸吐了口濁氣。
司機是許家炎派給他的親信，聽到電話里的聲音，不自覺透過后視鏡望向許家勝。
后視鏡中，許家勝摘下金絲眼鏡，用一塊綢布輕輕擦拭。
毫無征兆的，他突然抬起頭來，正對上司機的眼神，后者急忙錯開目光。
許家勝狹長的雙眼古井無波，嘴角卻帶出似有似無的譏嘲。
九一娛樂的慶功宴，從九點半結束的金像獎開始，一直持續到凌晨。
餐廳里聚餐結束，在張國容為首的起哄聲中，一群人又驅車前往夜總會。
酒樓式的傳統舊式夜總會已經過氣，此時香江流行的是日式夜總會模式。
設有舞池和卡座，媽媽桑做領班，帶著一群舞小姐陪客人玩樂。
彭家燕對這種事沒興趣，第一個離開。
羅嘉英和梁曉龍居然也以不習慣為由，找機會開溜，稱得上冰清玉潔。
開了張十人座的大臺，張國容、萬子良、吳語森、狄瀧這群男人懷里都坐了一個舞小姐，玩的相當開心。
翟遠很不齒這種用金錢腐蝕女性的行為，所以義正詞嚴的拒絕了媽媽桑給自己介紹的姑娘。
“伶姐，美智子，你們過來坐。”
一手摟著肉彈，一手摟著東洋妖女，翟遠心里思忖著，今晚是不是可以帶美智子去鄧樂伶的九龍塘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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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令翟遠一陣雞動。
“笑得這般下賤，又在想什么？”
鄧樂伶仿佛察覺到什么，在他腰間掐了一下。
翟遠覺得美智子可能還好說服一點，肉彈肯定不會同意，所以今晚要先搞定她。
“最近都沒有去你那里住，想念那張電動圓床了。”
翟遠說著話，把手從她衣服下擺伸進去，摸起她平坦的小腹。
“討厭。”鄧樂伶啪的打了下翟遠仍往下滑動的手指，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
她看了眼跟舞小姐們玩的開心的其他人，見沒人注意這邊，方才又低聲道：“那你散場之后跟我走。”
“好啊，先喝杯酒助興！”
“我酒量很差的。”
“沒關系，難得今天出來玩，就當慶祝你的電影拿到提名獎。”
兩杯酒下肚，鄧樂伶就看出來翟遠是想故意灌醉自己。
她咬著翟遠耳朵吃吃笑道：“我喝得太醉的話，到時候沒反應的。”
“膚淺，就不能安安靜靜的一起睡覺嗎？”
翟遠正氣凜然的說道：“來，喝酒！”
等鄧樂伶喝到差不多微醺的時候，他終于圖窮匕見。
摟著鄧樂伶，轉頭望向西協美智子：“美智子現在還住在公屋，你這么晚一個人回去很危險吧？”
西協美智子正在忍受著他的咸豬之手，氣喘吁吁，聽到自己的名字，好奇抬頭。
翟遠在美智子的結實的肌肉大腿上拍了拍，朝沖半醉半醒的鄧樂伶努努嘴：“跟伶姐說，你深夜獨自回去很危險。”
西協美智子：“伶姐，我很危險。”
鄧樂伶喝的暈暈乎乎，果然沒有意識到翟遠在打什么主意，醉眼惺忪的呢喃：“沒關系，讓她去我那里，在客房休息一晚。”
穩了！
翟遠又倒了兩杯酒，給她們一人遞上一杯：“美智子，還不說聲多謝伶姐？”
兩個女人碰杯，都喝的面帶桃紅。
翟遠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那什么，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們吃好喝好。”
他摟著已經站不穩的鄧樂伶，又拉起西協美智子，跟張國容他們打聲招呼。
幾個老男人頓時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老板，我開車來的，送你去酒店。”
要不然吳語森能做大導演呢，人家就是有眼色會來事。
不像張國容和萬子良，只識得呵呵傻笑。
至于狄瀧，已經被舞小姐灌的昏睡過去。
“不必，你喝了酒開車不安全。”
香江現在還沒有酒駕這一說，大把人喝醉了還開著車亂竄，完全沒有安全意識，前不久出車禍的傅聲也是因為喝的太多。
不過翟遠深諳‘司機一杯酒，親人兩行淚’的道理，直接拒絕吳語森。
“把車鑰匙給我，我出去隨便找個泊車仔就好。”
從吳語森手里接過車鑰匙，翟遠攙扶起爛醉的鄧樂伶，肉彈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死沉死沉的，旁邊還有個同樣醉的不輕的西協美智子，兩人一左一右靠在翟遠身上，沒走幾步就累的他微微氣喘。
但是想到等會兒可以一起打排位，翟遠就充滿干勁。
在一群男人們羨慕的眼神里，終于闖出夜總會。
“呼～”翟遠靠在門口，托著兩個女人喘了口氣，沖不遠處正聚在一起打牌的泊車仔招招手。
“老板。”一名泊車仔迅速湊上來，看他摟著兩個女人，臉上笑容諂媚道：“今晚收獲不錯啊。”
接著又神神秘秘從兜里掏出一袋藥丸，沖翟遠擠眉弄眼：“阿泰進口的犀牛丸，一粒就讓阿伯變成后生仔，要不要試下？”
“完全沒有必要。”
翟遠把車鑰匙扔給他，摟著鄧樂伶和美智子，朝吳語森開的那輛本田走去：“送我回九龍塘富景別墅。”
泊車仔一聽他住別墅區，笑容愈發殷勤，忙不迭湊上去開車門。
“老板請上車。”
泊車仔笑著拉開本田后座，下意識往車里望了一眼，臉色突然一變。
“我挑！”
他像是受驚的螞蚱，蹭的往后跳退兩步。
“什么事大驚小怪。”
翟遠不明就里，伸長脖子往車里看去，旋即也跟著罵了句：“我挑！”
“噫吳語森怎么在車里擺這種東西。”
趴在翟遠肩頭渾身綿軟的鄧樂伶突然睜開眼，在翟遠驚恐的眼神中，她渾若無事的站起身，攏了下散亂的發絲，也順著兩人目光往車里看了一眼，隨后滿臉嫌棄的說道。
翟遠眨巴著眼睛：“你沒醉啊？”
鄧樂伶回過頭來，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呵呵。本來還想到家門口時再醒，把你關在門外凍上一晚，小小年紀不學好，想學別人玩一王二后？”
說話間，就伸出魔爪去揪翟遠的耳朵。
翟遠學著泰森搖頭晃腦，躲避魔爪進攻。
不愧是影后圣體，這女人演技是真好，一桌人都沒看出來她在裝醉。
但是如果真的到了家門口，是不是會有轉機呢？她裝醉或許是給我機會。
下次還敢！
一旁的泊車仔卻顧不上看他們打情罵俏。
“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人？”
泊車仔看著車里血刺呼啦的一片，說道：“我大佬是長樂草鞋狗仔波，可以幫你解決麻煩。”
吳語森的本田轎車后排，不知何時被人塞進去一條杜賓犬。
杜賓犬渾身上下，布滿橫七豎八的刀傷，狗眼圓瞪，血淋淋一片。
“沒事，應該是有人跟我開玩笑。”
翟遠摟著西協美智子，抓住鄧樂伶作怪的手，滿不在乎的笑笑。
第一眼見到的時候的確有點驚悚，但此時再看那條血淋淋的杜賓犬，心里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去，叫吳語森他們出來長長見識。”
翟遠摒退了泊車仔，對鄧樂伶使個眼色。
鄧樂伶哦了一聲，又回頭看了眼車里的杜賓犬，想起什么似的誒了一聲。
“明天給你做狗肉火鍋吧？聽說吃了以后對男人好。”
她畢竟半個家庭主婦，這東西在她眼里就跟食材一樣。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二缺想出這種恐嚇手段。
翟遠最后只能歸因為看教父看的。
但是人家教父還知道把剛砍下來的馬頭擺在對手枕頭邊，你這弄條死狗擺車上有雞毛威懾力。
還他媽不是我的車。
不多時，除了醉死過去的狄瀧，吳語森一行人相繼走出夜總會。
“這是誰干的！”
吳語森看清車里的情況，勃然大怒：“我剛洗的車！”
張國容和萬子良反倒是被嚇到，兩個人捂著嘴跑到墻角直接吐了出來。
翟遠望向吳語森：“導演，你覺得人家針對的是你，還是我？”
吳語森沒好氣的說：“怎么可能是針對我，我又沒有四處樹敵！”
翟遠點點頭：“有道理。”
他走上前撥弄兩下狗頭，杜賓犬死不瞑目，舌頭還耷拉在外面。
“但會是誰搞出來的呢？”
“社團中人最愛搞這種事，但是他們通常會提前提條件，談不攏才會這樣做。”
翟遠嗯了一聲，抿嘴思索起來。
佳禾和銀公主肯定干不出這種跌份的事。
難道是鄧廣榮的舊部？過去這么久才想起來報復，也不太可能。
把最近接觸過的人過濾一遍，翟遠腦海中浮現出許家強和許家勝兩兄弟的面容。
他找到許家強留給自己的電話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開門見山的問道：“喂，強哥，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呀？”
電話那頭，許家強的語氣疑惑：“翟老板這話是什么意思？”
翟遠迅速將整件事說了一遍。
許家強立刻賭咒發誓，表示自己絕不知情。
“有沒有可能是你那位細佬呢？”翟遠反問道。
許家強聞言一怔，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他字斟句酌的聲音才再度響起：“阿勝也沒理由做這種事，翟老板如果懷疑他，我現在就打電話問清楚。”
翟遠笑著說：“好啊，最好就是一場誤會，做生意而已，不要把社團那一套搞進來。”
許家強有些尷尬的笑笑，知道翟遠已經得知自己跟新記的關系。
掛斷電話，翟遠輕輕吐口氣。
從許家強剛才猶豫的反應里不難判斷出，這件事很大可能跟許家勝有關。
但是怎么一來香江，就把火力對準我了呢？
翟遠抓了抓頭發，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卻理不出頭緒。
“算了，先回家睡覺。管他是誰，做了這種事遲早會主動找上門，到時候自然清楚。”
翟遠搖搖頭，不打算繼續浪費腦細胞：“導演，最近拍戲小心點，明天我安排兩個高手去片場盯著。”
吳語森了然點頭，又問：“高手？有多高？”
翟遠笑了下：“三四層樓那么高吧，很猛的！”
少林五祖在城寨里待了那么久，差不多該放出來用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