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自降輩分,那我豈不是要跟著降輩?
滋好比我原本是爺爺,現在改爸爸了。
爸爸那是跟周海玫、鄧樂伶她們嬉戲玩耍時的稱呼,不能隨便外傳嗷!
翟遠想都沒想就拒絕掉這個侵犯自己私隱的建議。
“喜連富盛世元韻…那我以后豈不是要改名叫惠世賜?”
一旁的惠天賜原本對輩分不感興趣,但看到兩位師父一把年紀還對這件事耿耿于懷,莫名覺得自己也上了個臺階。
孫蕊馨和于占元聞言,對視一眼,微微皺起眉頭。
“我們拜師之后的輩分已經很高,這些個徒弟們難道也要跟著漲輩分?”
他們兩個的徒弟加起來幾十人,以陳家班、洪家班為最,這要是全部歸進世字科,那燕京城梨園行的人,估摸著得跺著腳罵街。
平白無故多出來三個師爺、幾十個師叔,受得了受不了?
比如現在世字科的頭把金交椅,60歲的于世文老爺子,身兼燕京戲曲學校副校長的職位。
陳仕龍、洪鑫寶這群小么蛋子自然沒資格跟對方平起平坐。
翟遠咳嗽一聲說:“可以讓徒弟們自降一輩。”
孫蕊馨恍悟般點頭道:“是這么個道理,我也是老糊涂了。”
于占元笑得瞇起眼睛,自降一輩就是從世改為元,他門下徒弟們的藝名原本就隨自己名字里最后一個字,叫元龍(洪鑫寶)元樓(陳仕龍)元彪之類,現在直接連改名都省掉。
惠天賜略有不滿:“翟先生才二十歲就可以和師父平輩,我們未必要降輩分吧?”
孫蕊馨和于占元都沒搭理他。
翟遠沖惠天賜眨眨眼,怎么你也認識內地的有力人士?
“燕京城的張富祁老先生對這次拜師很看重,北方梨園行的朋友也在關注這件事,張老先生畢竟上了歲數,一百掛零的年紀,拜師的事我認為應該盡快,您二位覺得呢?”
翟遠給孫蕊馨和于占元上了點強度。
燕京那邊說張富祁身體狀況還挺硬朗,但這種事還是得干凈利索快的解決,否則萬一面前倆老頭老太太被徒弟們一攛掇,自己就白忙活這么半天。
“應該的應該的。”孫老太太跟于占元對個眼神,笑容慈祥的問翟遠:“我們這邊隨時都能出發,小翟你看燕京城那邊什么時候方便?”
翟遠立刻回道:“隨時都行,明天都行。”
于占元問孫蕊馨:“那就明天?”
孫蕊馨笑瞇瞇嗯了聲。
翟遠問了下兩位老先生的出行習慣,知道他們跟團表演時習慣坐飛機,當即招呼施楠生給公司的管理部門打去電話訂票。
“那我以后可就得稱呼您二位叫師兄師姐了?”
“哎哎天賜快叫師叔。”
“…師叔。”
“我叫了孫師傅這么多年師姐,想不到這次真的成了同門。”
訓練教室里氣氛其樂融融。
翟遠一口一個師兄師姐套近乎,聽孫、于二老聊了聊梨園行的舊事,雖然并不感興趣,仍裝出副原來如此、您真厲害的模樣,把兩位老先生哄得很是開心。
眼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
翟遠見縫插針,直入主題:“師姐,咱們之間也不藏著掖著啊,就您徒弟我那個侄兒林正英,家里現在困難成那樣了,我這個做師叔的好心讓他拍戲多賺點錢,說什么也不愿意,他老婆大著個肚子天天跟我公司的施小姐訴苦,您說這叫什么事兒。”
孫蕊馨怎么看不出翟遠的小心思,可鄭冰冰挺著肚子的模樣也實打實擺在眼前。
她嘆口氣道:“是,你不說我也要提這件事。按說現在都是一家人,正英幫你這個做師叔的拍戲是他應當應分,連錢都不應該收,但他家這個情況我們也知道,小孩一出生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這是提前幫徒弟討價還價來了。
翟遠心想論說話的藝術,還得看人家老藝術家的。
“知道知道,我又不缺那仨瓜倆棗,他在洪鑫寶那里被壓榨的很厲害,一部戲才幾萬塊,有時候做配角只拿幾千塊辛苦費,我做師叔的不能欺負小輩,第一部戲先給他開二十萬,后面看情況再漲嘛。”
惠天賜聽他這個小師叔說出這番話,深吸口氣壓下要罵街的情緒。
林正英幾萬塊片酬很低嗎?我在招氏還拿兩千塊一個月的死工資呢!
比惠天賜更想罵街的是于占元。
翟遠一番話下來,直接給他徒弟洪鑫寶定性成壓榨師弟的惡人,雖然都知道他在挑撥離間,但老頭當著孫蕊馨的面,臉色還是有些掛不住。
孫老太太笑容無奈的白了翟遠一眼:“幾萬塊已經不少了,洪鑫寶是你師兄的徒弟,跟正英從小玩到大,怎么會壓榨他?”
翟遠故作驚愕:“哎呦是嗎?師兄,洪鑫寶是你徒弟啊?他上回還罵我來著。”
于占元心說罵得好啊!要不是孫蕊馨在旁邊,今天高低得給你小子演一出全武行。
兩位老人頭一回見識到翟遠順桿爬的本事,翟遠也知道分寸,簡單開兩句玩笑全當活躍氣氛。
孫蕊馨收斂幾分笑意,正色問道:“我當初也拍過電影,對現在演員的身價也大概清楚,你出二十萬的價錢太高,是真心要給正英?”
翟遠知道老太太還是怕自己坑她的徒弟。
生分了不是?
他笑著說:“白紙黑字簽過合同,不用等他拍完戲,我先預支二十萬片酬讓他處理家里的事。”
“這樣也好,先給他錢讓他照顧冰冰。”孫蕊馨一點兒沒跟翟遠客氣,接著說:“不過正英肯不肯拍你的戲,終究還要看他自己的想法,不能說做師父的就一定要求徒弟如何,我最多幫你多勸勸他。”
翟遠和孫蕊馨談攏了價格,齊齊望向于占元。
林正英為什么不肯去九一娛樂?不就是你徒弟橫在中間嘛。
于占元很無奈,可誰讓人家小師弟給的錢多呢?自己要是裝聾作啞耽誤林正英賺錢,孫蕊馨恐怕要第一個翻臉。
“元龍…就是洪鑫寶,他那邊我去跟他說。”
“好嘞,有師兄您這句話就成。”
翟遠笑呵呵說完,目光重新望向粉菊花孫蕊馨:“師姐,如今梨園行也不景氣,我做師叔的應該多幫襯下師侄們,你這里的小學員如果有興趣,以后都可以來我劇組工作。”
這話跟于占元說不著,他雖然輩分不及孫蕊馨,但徒弟卻一個賽一個犀利,翟遠剛挖走林正英,也不好繼續從陳家班、洪家班搶人。
孫蕊馨聞言驚喜道:“方便嗎?”
翟遠笑道:“方便,正好我公司也缺人。”
孫蕊馨說:“那太好了,學校有些學員的確家里困難,還有幾個是單親家庭和孤兒,學費都交不起,平時都是正英、天賜這些徒弟們出錢幫襯,否則單靠我這點積蓄怎么養得起。”
粉菊花這幾個出名的徒弟都很孝順,像錢月笙、林正英、惠天賜這些,賺一份錢要分成三份,一份自己零花,一份交給家里,最后一份孝敬孫蕊馨。
但她的徒弟終究不像于占元徒弟賺得那么多,經常入不敷出,現在翟遠肯給學校的小學員開工,確實幫了很大的忙。
“另外我還想請幾個已經在電影圈工作的師侄,來我公司幫手,比如惠天賜這種,如果溝通起來有困難,希望師姐幫我勸一下他們。”
翟遠剛撒下幾顆種子,立刻忍不住要揮舞鐮刀。
費這么大功夫,如果只搞定一個林正英,便顯得不太劃算。
惠天賜當即表忠心說:“這是師叔給我機會,我愿意去他公司拍戲。”
孫蕊馨失笑道:“好,不過我教徒弟的水平不行,不像于師弟的徒弟那樣出名,你有相中的人選沒有?”
于占元趕緊擺手說不敢,心里多少還有點得意,陳仕龍這群徒弟確實夠爭氣。
翟遠笑道:“除了惠天賜和林正英,我還想請另外兩個人,第一個是董瑋。”
孫蕊馨和惠天賜了然點頭。
翟遠提到的董瑋,是孫蕊馨不甚出名的弟子之一,四歲從黃浦移居香江便在春秋戲劇學校學京劇,十六歲做龍虎武師,后來在無線電視劇圈子里挑過一段時間大梁,去年離開無線投身電影圈,做動作指導和小配角。
今年二月份他在《超齡處男》里作男主角,電影上映三天拿了六十幾萬票房便匆匆落畫。
目前董瑋基本上跟惠天賜同一個咖位,甚至略有不及。
但在翟遠的印象里,粉菊花這個徒弟將來的成就絕對不低。
在鏡頭前董瑋名聲不顯,并沒有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形象。
可當他將來深耕幕后,做動作指導時,《紫雨風暴》《十月圍城》《一個人的武林》《湄公河行動》等一系列電影的動作設計,無不是上乘。
九一娛樂還沒有自家的武術班底,這路人才要盡早招攬過來。
惠天賜自告奮勇道:“董瑋師兄前兩日還來探望過師父,他離開無線還沒有簽約新公司,這件事我跟他講一聲。”
翟遠欣慰拍拍他的肩膀:“好啊,辛苦天賜師侄。”
孫蕊馨知道董瑋現在剛轉行電影圈,處境相當一般,即便沒有梨園行同門這層關系,她也很樂意這個徒弟去翟遠的公司發展。
她笑著問道:“除了阿瑋,還有一個是誰?”
翟遠接著說出個名字:“尊龍。”
孫蕊馨聞言一怔,仔細回想片刻,望向惠天賜問道:“尊龍…我收過這個徒弟嗎?”
惠天賜略一思索便露出笑容:“師父,尊龍是四師兄在美利堅的藝名。”
孫蕊馨恍然大悟,眼神中露出笑意:“原來是阿良呀。”
想起來了,不過他在自己面前不叫什么尊龍,而叫吳國良。
這個跟林正英同歲,甚至比他年長兩個月的徒弟小時候生活很清苦,從小親生父母拋棄放進一個籃子里,后來被他身患殘疾的養母收養長大起名吳國良,十歲時送到自己的春秋學校學習京劇。
在孫蕊馨記憶中,小阿良天資最為出眾,13歲時就可以跟班社去海外作巡回表演,所以除了京劇,他當時還跟學校其他老師練了舞蹈跟武術,深受老師們的寵愛。
出科以后,18歲的阿良幸運得到美利堅一戶人家的資助,移居到洛杉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香江,只在給自己的來信里提到他在美利堅一家學校讀書,為了支付學費做過洗碗工、店員、廚師,畢業后考進了鬼佬開辦的戲劇藝術學院。
最近幾年,阿良倒是有機會回香江探望自己,看他的穿著打扮在美利堅過得還算不錯。
孫蕊馨從短暫的回憶里抽離。
她笑吟吟對翟遠說:“阿良現在在美利堅發展的很好,我可拉不下臉讓他回香江。”
惠天賜跟著提醒一句:“他去年在美利堅的電影里,已經可以做主演。”
這年頭能在美利堅電影圈發展,含金量要比香江要足很多。
“加錢嘍。”翟遠直接使出鈔能力,對孫蕊馨說:“師姐你幫我牽線搭橋就好,我給師侄開的價錢一定比美利堅高。”
翟遠印象里尊龍是個挺不錯的演員,拋開后世被營銷號狂吹的濾鏡,差不多可以跟張國容持平,只是露面太少相對冷門。
《僵尸先生》缺一個秋生啊!
張國容個撲街嫌棄拍打戲太累,如果能讓尊龍過來演秋生這個角色,憑他的氣質完全可以替換掉錢曉豪。
而在翟遠的計劃中,這個僵尸系列片最終要從民初回到現代社會,屆時尊龍那份貴公子氣質便能塑造成鋼鐵俠一樣的角色,但身份自然不會再是九叔的徒弟,或許要改成秋生的后人…
這些想法在他來春秋戲劇學校之前,看到學員名單時才初出產生,目前還不完善。
但人卻可以先簽下來。
不過因為孤兒身份沒有歸屬感,大概就是這個時間節點他拍了部《龍年》,在里面飾演一個華人反派,后來風評便急轉直下,翟遠覺得現在要是能把他簽過來,或許還能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