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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蟒袍

  月黑風高夜。

  航行在公海上的自然選擇號燈火璀璨。

  毗鄰海平面幾十海里外的地方,同樣有一艘豪華郵輪亮著燈火。

  “生意難做呀!你這個幕后船東再不想辦法,過兩年我們的船就要被趕盡殺絕。”

  葉志明手揸電話,趴在欄桿上望著遠處的郵輪,咬著雪茄噴出團濃煙。

  賭船經過前幾個月的空窗期,他和翟遠都大賺一筆,但今年開始營收下降了兩成,全因為自然選擇號不再一家獨大,已經有新的賭船出現在公海。

  馬交的何博士沒有出手。

  但與他齊名的馬來西亞賭王林梧桐看準時機,也涉足海上賭業,一次搞出來兩艘豪華游輪。

  在星家坡有米王、糖王之稱的郭老板也同時出手,搞了艘郵輪進入戰場湊熱鬧。

  如今的公海賭業,已然呈三足鼎立的局面。

  電話那頭翟遠笑道:“真打算靠賭船玩長線?馬來西亞那位林賭王號稱50億美金身家,何博士最大的對頭,現在大家都是在海上搶奪馬交賭場的客戶,有他這個大炮仗頂在前面分擔火力,未必不是件好事。”

  后世有不少營銷號提到何博士,言必稱葉漢之流,實則此時香江馬交兩地,已經無人有資格再碰瓷何博士。

  整個亞洲,他真正放在眼里的對手,目前除了馬來西亞賭王林梧桐的云頂賭場,另一位就是南韓賭王田樂園的仁川賭場。

  葉志明咬著雪茄,猩紅的煙頭忽明忽暗:“下個月的分紅,我想從公賬里面拿兩百萬出來裝修賭船,大家一人出一半,你有冇意見?”

  翟遠在電話里沉默片刻,笑著說:“你揸主意就好。”

  葉志明聽出他話里的猶豫,輕笑道:“放心,該收手的時候我自然會收手,趁著現在還是紅利期,多賺一筆。”

  翟遠說了聲好,旋即問:“打算怎么裝修?”

  葉志明說:“我讓人去林梧桐的賭船上看過,他們的船規模更大,上面有游泳池、健身中心、桑拿浴和跳舞廳,我打算先搞個舞廳出來,請一批舞女來作陪。”

  翟遠在電話里沉吟片刻,給他提建議道:“客人上船一是賭錢,一是尋歡,要尋歡舞廳還是太保守,不如搞個金魚缸出來,裝修起來很快,最多一天時間也不用停工。”

  葉志明好奇問:“什么叫金魚缸?”

  翟遠回答道:“分幾十平米的空間出來,用單獨的玻璃房間逐個隔開,每個玻璃房里進去一個靚女,她們在里面跳艷舞又好,扮冷艷又好,總之讓客人在外面能清清楚楚看到每個女人的特點,順眼的話直接帶到隔壁的包廂里。”

  葉志明握著電話,腦海中想了想那個畫面,咧嘴笑道:“聽起來不錯,就先照你這個辦法來,這樣裝修應該不會花太多錢,可以把錢全用在模特或者小明星身上,請一批高素質的過來。”

  翟遠笑道:“好啊,正好今年五月份三級片的人選還沒定下來,你搞定模特之后,我讓導演去你那邊挑人,電影上映她們的身價也會高點。”

  葉志明調侃道:“外面有人叫你神童遠,我看不如叫咸濕遠好點。”

  兩個男人隔著電話相互談笑。

  翟遠的聲音再度響起:“怎么樣?今晚上船的那對父子有沒有咬餌?”

  “你親伯爺嘛,我當然要好好招待。”

  葉志明笑著出聲:“不過他對賭錢不感興趣,又說自己暈船,洪賓送幾十萬籌碼給他都不肯玩,聊完幾句正事便先一步下了船。”

  翟遠詫異道:“送錢都不收?”

  葉志明笑道:“放心,這次不是因為你伯爺謹慎,他雖然下船,卻把兒子留在船上,看起來已經很信任洪賓。”

  翟遠略一沉默,輕笑聲傳過聽筒:“那今晚就讓我堂大佬少少賺個十萬塊,當做是我這個做堂弟的給他一份見面禮,后面如果他對這個娛樂項目感興趣的話,就讓洪賓帶著他再玩幾次。倘若有一天他玩上癮輸紅了眼,記得讓疊碼仔借錢給他,告訴他有賭未為輸這幾個字。”

  葉志明撐著欄桿伸了個懶腰,嘖嘖感嘆:“翟敬豪有你這個堂弟真是好福氣。”

  “三號桌,給那位小翟先生發一副俘虜豪斯,這局繼續讓他贏。”

  賭船的監控室里。

  洪賓盯著屏幕上的畫面,湊近話筒通知外面牌桌上的荷官。

  賭桌上,翟敬豪動作笨拙的掀開牌面,三張老K加一對9的Fullhouse牌型,惹得四周賭客一陣低呼。

  “嘩!這個后生仔手氣不錯呀。”

  “莊家這次起碼賠幾萬塊。”

  “同花對上俘虜豪斯這般邪門,拍電影咩?”

  對面莊家的桌案前,擺放著一副相同黑桃花色3、6、9、10、Q牌型。

  從未上過賭桌的翟敬豪不明就里,聽到周圍人的嘩然聲,猜到是自己又贏了一把,臉上泛起興奮神采。

  但為了以防萬一,翟敬豪仍向身邊洪賓給他安排的靚女模特詢問。

  “他的同花打不打得贏我的俘虜豪斯?”

  靚女模特心中鄙夷:哪里來的大鄉里?什么都不懂也敢上桌。

  但臉上卻笑開了花,還故意將衣領往下拉了拉,晃著呼之欲出的白膩貼到翟敬豪身上。

  “當然穩贏他啦老板,我坐你身邊時這般旺,老板有沒有獎勵?”

  翟敬豪看著莊家主動推到自己面前的籌碼,忍不住一陣口干舌燥,又被靚女一撩撥直接連自己姓什么都不記得,他學著剛才在VIP包廂見過洪賓的動作,抓了幾枚籌碼用力塞進模特胸口,順勢捏搓過了把手癮,惹得對方一陣嬌嗔。

  監控室里。

  洪賓看著畫面里翟敬豪的動作,咧嘴笑道:“撲街仔,學我學得都似模似樣。”

  一旁剛才在VIP包廂被他占便宜,現在又給翟敬豪當教材的秘書小鳳臉色發冷,尖頭皮鞋用力踢了洪賓一腳。

  小鳳薄怒道:“下次再敢自己加戲,我剪掉你何b仔!”

  洪賓痛呼一聲:“有冇搞錯啊,逢場作戲嘛!我堂堂拿督難道不能揸自己秘書的波?”

  小鳳冷笑問道:“那請問拿督先生,剛才翟孝盛主動提出想跟你合作的意向,你卻當面拒絕他,下一步又該怎么做?”

  翟孝盛在離開賭船時,已經被洪賓勢大財雄的氣勢鎮住,語氣殷切的邀請他去下灣村做客。

  洪賓當時一副自持身份的態度,明確表示正在跟大生圍的馮貴發洽談,暫時沒有轉移陣地,去下灣村投資的想法。

  “動下腦好不好?”

  洪賓揉著小腿,沒好氣道:“是人都知,我現在跟馮貴發之間的合作搞得沸沸揚揚,難道憑翟孝盛今晚三兩句話,就讓我放棄打好基礎的大生圍,主動貼過去幫他建設下灣村?究竟我是金主他是金主?”

  小鳳不服氣道:“那大生圍那邊怎么解決?”

  洪賓說:“要先找個由頭,跟馮貴發撕破臉,然后主動給機會翟孝盛,讓他可以來找我合作。”

  小鳳問:“馮貴發目前對你有求必應,跟他撕破臉恐怕有點難度。”

  洪賓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旋即臉上露出下流的笑容:“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三天后。

  翟遠坐在車里,收到小鳳打來的電話。

  小鳳在電話里說:“翟先生,目前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洪賓隨時可以從大生圍抽身,想請問你有什么吩咐?”

  “差不多可以跟翟孝盛聯系,拖太久我怕又有變故。”

  翟遠吩咐對方不要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又有些好奇的問道:“大生圍的村代表當洪賓財神一般,怎么舍得他抽身?”

  小鳳語氣有些不自然:“他把馮貴發的老婆和女兒搞上床,這件事爆出去絕對夠他抽身。”

  翟遠:“…”

  什么母女丼劇情?

  “多賠點錢給這位馮村長。”

  翟遠張張嘴不知該說什么,最后無奈補充一句:“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

  翟遠打開車窗嘆口氣:我本意是好的,洪賓那個王八蛋執行錯了。

  車里。

  同坐在后排的施楠生見他接完電話后陷入沉默,好奇詢問:“什么事?”

  翟遠搖頭:“沒事。先去見我師兄師姐。”

  車子一路駛到粉菊花開辦的春秋戲劇學校門口。

  翟遠剛一落車,守在門口的惠天賜便快步迎了上來。

  惠天賜態度放的很低:“翟先生,師父跟于占元師叔在里面等,我先帶你進去?”

  “好啊!”翟遠沖他笑笑,拉開后備箱從里面拎出來兩個木箱:“給兩位前輩帶了些禮物。”

  惠天賜很自覺地接過木箱,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心想就算不看在他娛樂老板的面子上,估計要不了多久也得管他叫師叔,還是得提前搞好關系。

  施楠生跟在身后,三人一同進了學校大門。

  翟遠邊走邊跟惠天賜打聽:“拜師的事你知道吧?兩位師傅現在什么想法?”

  惠天賜神神秘秘道:“翟先生考慮的周全,兩位師父也有這方面的意愿,而且今天還主動邀請你過來見面,我覺得這件事八九不離十。至于林正英那邊,我師父專門找過于占元師叔,聽說當面訓斥他一通,還要讓林正英重新回到她老人家門下。”

  翟遠聞言露出笑意,回頭看了眼施楠生,遞給她一個贊許的眼神。

  施楠生表情無奈,為了攛掇林正英的老婆和母親,她這段時間也沒少助紂為虐。

  “你妹妹惠英虹最近在九一做的不錯,下次有機會我從無線把你的電影合約轉出來。”

  “多謝翟先生!”

  一邊給惠天賜畫大餅,一邊穿過學校小操場。

  三人靠近一間訓練教室外面。

  惠天賜停下腳步,沖翟遠使個眼神,又將兩個木箱遞還到他手里,徑直走進教室。

  “師父,翟先生來探望你。”

  教室里,孫蕊馨和于占元兩位八十掛零的老前輩,正坐在一起低聲交談,聽到消息齊齊抬頭望向門口。

  翟遠拎著兩個木箱走進來,笑容可掬的跟兩位前輩打過招呼。

  “孫師傅、于師傅,初次見面來的匆忙,不及準備禮物,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

  翟遠說話間,將木箱放在地上打開。

  箱子里,兩身京劇戲班制式的蟒袍行頭出現在眾人眼前。

  上一秒還擺手推辭的孫蕊馨和于占元看清楚蟒袍制式,皆為之一怔。

  圓領、大襟、金銀刺繡、團龍圖案。

  翟遠這兩件禮物算不上貴。

  時間倉促來不及請人繡制,于是在內地托關系,從一位藏家手里花幾萬塊買來這兩件金絲蟒。

  施楠生起初不理解,一件衣服就算鑲金絲,憑什么值幾萬塊?

  但現在看到孫蕊馨和于占元驚愕的眼神,就知道翟遠這禮物的確送到對方心頭上了。

  “小翟,你這份禮物太貴重,我們現在不登臺,收下來太浪費。”

  于占元的眼神從箱子里拔出來,本來還因為林正英的事對翟遠有些微詞,現在看他頓時順眼了許多。

  孫蕊馨八十幾歲年紀,見到這份別樣驚喜時,一樣笑容滿面。

  對戲曲從業者來說,一件蟒袍就象征著極高的藝術成就,對孫蕊馨和于占元這一輩的老藝人來講,他們上次見到有人穿蟒袍,還是梅蘭芳在《貴妃醉酒》里雍容華貴的扮相。

  “就算不登臺,兩位師傅的藝術造詣也足夠收藏起這副行頭。”

  翟遠笑著拍個馬屁,旋即又道:“況且等你們去內地正式拜師,有了師承門戶,過去在黃浦灘登臺時一票難求、在香江開班建校的功績就會被宣傳開,到時候誰還敢說富連成盛字科的藝術家不能穿蟒袍?”

  兩位老人被拍的相當舒坦,似乎現在已經改名做孫盛馨、于盛元。

  “拜師這件事我和于師傅認真考慮過,我們畢竟是外江演員,拜富字科會不會太張揚?其實自降一輩也不是不行。”

  孫蕊馨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如果自己藝術造詣真的那般高,也不必像現在這樣在乎一個名分。

  就像梅蘭芳不需要向別人自證輩分,他這個名字掛出去,就能吊打所有京劇演員,眼前這兩位前輩顯然還沒達到這個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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