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猩紅天空中的星辰。
安靖與洪太師的戰斗,攪亂了天空,紛亂了星辰。
此刻已是入夜時分,在懷虛大地的其他地域,都是深夜,黑沉沉的夜空中閃動著萬千顆群星,它們的光宛如在玄色的幕布上暈染了一圈圈深藍色的色調,依照亙古不變的軌跡運轉著。
但是在北玄祭洲,一切略有不同。
大洲中央,神京的猩紅正在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漫天宛如血管的光脈,宛如根系的霞輝正在不斷擴散,而隨著這些色彩,所有的星辰都開始靜默,停滯,繼而開始遠離。
漸漸地,所有星,那些古老的叫得出名字與叫不出名字的星宿,那些寄托著悠遠道韻的光芒,都從神京周邊離開了。
它們停在大域的邊緣,形成了一個巨大銀色天河之環,而在這環的中央,是一個遼闊的空洞,唯有日月五星悖逆地運轉。
眾星拱衛,日月朝拜——這便是天命的命定之刻。
因為星辰本就是天地法理所化的異象,故而遭遇更大的異象便會遠離,而對于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而言,無論是農夫還是獵人,是小販亦或是豪商,那眾多宗門的武者,強者,以及所有的野獸妖靈,所有人看見這銀色天河圓環異象的存在,都懷著敬畏,或是戰栗,或是緊張地握緊了手。
因為他們都知道,一場足以震驚整個懷虛的大戰亦或是大劫正在開啟,而它究竟是會這么簡單結束,亦或是愈演愈烈,直至波及整個天地,將所有人都無情卷入…那就是誰也無法預料的事。
對未知的恐懼是最大的恐懼。
但未知終將到來。
我們必須要出手了,但究竟該怎么出手?
神京破碎,各方鎮王和隱約有獨立傾向的大將都按兵不動,看來大辰真的積重難返,要分裂了!
但四帝兵與四時龍神卻出手…明鏡宗嗎,他們想要推舉明鏡宗成為新天宗?當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見得到,七煞劫居然有宗門,而這宗門居然也能成天宗…
不過,皇天降下這尊前所未見的七煞劫,難道說,皇天老爺的情況有好轉?吃了血海教的那個女人,祖龍圣尊出世,說不得,通向凌霄之上的路也會更加寬松 該死,如若那天命不是七煞劫!
北玄祭洲,其余十一上門內,心中的思緒萬千。
若是平日,無論有沒有四時龍神和其他強者存在,他們肯定會沖進大劫中心,攪風攪雨,無論是為宗門掠奪利益,亦或是為自己的太陰無極之修持添磚加瓦,增進功業,他們都不會有絲毫猶豫。
可偏偏,那安靖居然是個七煞劫…
誰都想要建立功業,但誰也不想成為七煞劫的劫灰——是,在這大世,若是真的遇到七煞劫打上門,各大宗門都會竭盡全力,毫無遲疑與猶豫地出手交戰。
但這畢竟是別家劫數,哪怕說是劫到臨頭好修行,可也不是這么趕著送死去的。
但是很快,所有的這些想法和推測,都將跌入最深的懼怖。
因為在下一瞬,漫天群星全部隕落——
漫天銀輝光隕落,化作星雨,化作一道道筆直的銀線,切割天空,穿破陰霾,它們就好似有人在以血色霞光為基底的暗幕之上,用最細密的筆鋒劃上了億億萬萬道線條。
這線是如此之密,如此之迅,以至于,好似…
蒼天隕落!
而這一切的源頭,只是因為…
玄天宮的崩塌。
在此之前的一段時間。
天穹之上,安靖與洪太師的戰斗還在持續,而這一場戰斗,赫然是洪太師占據優勢。
無論思維夠不夠武者,極端不極端,洪太師持有的都是真正的凌霄之力,而他和尹古今不一樣,半點沒有和安靖正面硬碰硬的想法,在第一時間就限制了安靖‘滅世間’帶來的亞無限能量,讓安靖沒辦法從懷虛界蓄力,再一次轟擊出可以讓凌霄都被重創,隕落的超光速超力相變拳。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憑借洞天法,安靖哪怕是沒有在自己的洞天內建起真正的‘無限能量永動機’,也即是凌霄境界的‘無垠之力’,但也可以在短時間內通過物質分解和‘眾妙之門’進行內循環,短時間內匹敵。
不過,安靖的洞天質量歸根結底還是有限的,而根植于懷虛天地,大辰眾生的洪太師持有的‘天辰陣界’卻是無限的,若安靖真的無法破局,他的結局就是被洪太師以整個大辰的體量鎮壓。
就像是昔日的那些七煞劫那樣。
但話又說回來了——安靖和昔日的七煞劫相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足夠強。
強到足以救下朋友,足以保下親朋,足以讓自己的宗門存在,延續,成為自己的臂助。
就像是現在這樣。
嗯?!
正全力維持‘萬物歸一’的洪太師,面上露出一絲錯愕.
他愕然回首,看向玄天宮,感覺到整個天辰陣界最關鍵最核心的中樞,居然開始了自我瓦解,那些作為基石的天官和作為中樞的帝血,全部都悄無聲息地消失。
顯然,在玄天宮的內部,有一場悄然的劇變,屠戮已經發生,在他無法觸及之地,安靖完成了他的計劃。
你!洪太師猛地正過頭,看向正在被玄藍歸一之星封鎖鎮壓,正在不斷變小,只是在勉力支持的安靖方向,他的眸中燃燒怒火與驚駭,幾近于不可思議道:你怎么辦到的?!留守在玄天宮內的天官和帝血,雖然的確都不是什么強者,但也絕對不會這么輕易死盡!
尤其是玄天宮內,所有人的實力都會被壓制在神藏之下,甚至危急時刻武脈都不如,幾萬頭豬都不可能這么快就被殺完…你究竟做了什么!?
“人嘛,本來就是這種東西。”
而相較于洪太師氣的都發顫的聲音,安靖的語氣就更加平靜。
雖然他現在被封鎖鎮壓,看上去狀況不太妙,但態度閑暇,平靜地和洪太師交談:“幾萬頭豬會跑,會逃,會掙扎,也不會內訌,它們當然能活的更久…人因為有思想,能集眾,下意識就會匯聚在一起,所以反而辦不到。”
“更不用說,輕寒本來就很強,她可是少有的能在我壓制實力后,對練一會的家伙,殺那些帝血,順手的事兒罷了。”
你瘋了!殺了這些帝血,這些束縛圣祖的血之枷鎖…祂會出來的!
“我知道。”
安靖頷首:“但我也知道,我不殺他們,他們也會被玄天祭的后手吸收,無非早晚…既然如此,與其讓玄天祭得償所愿,食盡自己的血脈和從屬,不如我來。”
“我來讓祂提前蘇醒,并奪走祂的一部分核心權限,讓祂無法以全盛狀態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