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玄冥司水真箓

此刻，洪太師的氣息正在衰弱，他的面孔變得更加蒼老，以至于后退了一步，讓束縛，鎮壓安靖的歸一之星也開始消散：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些帝血中摻雜了‘毒’，天官亦是如此，若是讓圣祖復蘇時吸收，祂反而會虛弱　　雖然這謀劃不知曉有沒有用處，但你殺了他們，這謀劃就必然無用了！

　　“毒？”安靖微微怔然，他迅速想到了天元界的那位圣魔，因為吸收了太多小人和偽人，以至于自己也變得短視無謀，繼而恍然：“原來如此，難怪大辰朝堂之上都是一群草包賤人，原來是你們為玄天祭準備的加料大餐啊。”

　　“難怪，難怪你們說玄天祭會在大辰鼎盛的時候復蘇，因為祂想要吃的，是全盛時的大辰，吃一群真正的天才和人才，那才豐盛。”

　　“但你搞錯了。”

　　想到這里，安靖搖頭：“玄天祭真正的大餐，是整個天官體系——那歷代所有天官的菁華，那整個大辰締造的功業。”

　　“帝廷會選擇，欽定一些優秀的帝血，雖然現在看來是嚴選食材…哪怕我厭惡大辰，但實話實說，鎮王和帝血的遴選很成功，他們的確大部分都優秀，哪怕是你最近這些年摻了一些垃圾進去，也不妨礙整體。”

　　你不懂…能削弱一點，就削弱一點，事關天下，哪怕是最小最卑劣的事，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做！

　　此刻，洪太師的力量還在持續衰弱，雖說他早就在神京之外建立起了文武陣盤，但最核心的大辰三界鎮國大陣的中樞還是在玄天宮。

　　內里的天官和帝血正因為無用，所以反而可以作為最核心的中繼，他們的生命本身就是‘陣’的核心。

　　可現在，這些核心全部都死盡，哪怕洪太師還是能維持凌霄之力，但卻無法像是之前那么如臂指使，圓融無缺。

　　以安靖的技藝，他瞬息間就窺破了這因為力量下降而出現的破綻，一劍斬出，以‘天誅之劍’斬開了一道裂隙，即將脫身而出。

　　而與此同時，玄天宮，崩塌了。

　　北玄祭洲上空，億萬星辰同隕，如天河垂落，銀雨紛落。

　　而也就是在這時。

　　一聲心跳。

　　一次…劇烈的脈動！

　　此時此刻，整個神京，整個北玄祭洲，整個懷虛界，乃至于幽黎苦海的眾生與亡魂，都聽見了，感覺到了，一次劇烈的心跳和脈動！

　　有什么東西，有什么存在，被解開了最核心的束縛，即將從長久的沉眠中復蘇，醒轉。

　　安靖！！！

　　但也就是在這剎那，玄天劇變，安靖即將真正脫困時，洪太師卻爆喝一聲。

　　這聲音中的意志之堅定，無論是誰都能清晰感受其中的憤怒和恨意。

　　安靖抬起頭，與一雙燃燒著最熾烈火焰的眸子對視：圣祖是可以被預料的大災大劫，而你卻是會催生更大破壞，根本無法預料的七煞劫！

　　圣祖復出，至多只是吞噬天下，大辰覆滅了，還會有其他天宗出手，我只是不忍那億兆百姓無緣無故淪為圣祖的食糧所以才竭盡全力阻止，但你…你更危險，恐怖！

　　你本來就可以變強啊？你根本就不需要吃人，也不需要破壞，就可以變強！

　　但你卻為了你心中可怖的理想，寧肯破壞世間一切的平靜——安靖，你難道就不能獨善其身，自己去修行，不來這世間禍害嗎？

　　你果然是名副其實的七煞劫！

　　此時此刻，在安靖略帶一絲訝然的注視下，洪太師的氣息雖然在衰弱，但是他蒼老的容顏卻在不斷流淌，升騰的藍色如水光流中復原，變得愈發年輕。

　　憤怒，驚駭，絕望，全部都消退，此時此刻，洪太師決然道：既然圣祖必將復蘇，那我就必須在這里，徹底封印他與你！

　　在這一瞬，整個北玄祭洲，所有實力抵達一定境界的生靈，都感覺到了一種發自靈魂的恐懼。

　　因為盛大無比的毀滅，即將降臨。

　　復歸年輕的洪太師面容俊朗，神情憂郁，雙眉總是顰起，似是總為一些問題思索，但頭發還是斑白，因他在年輕時就已思慮過度而早生華發。

　　而現在，洪太師——洪燮世——這屹立于天官頂點的男人，一手朝著自己胸膛插去。

　　因為極限催發力量而復歸年輕的肉體被破開，流出了鮮紅的血，這一幕即便是安靖也睜大了眼睛，因為洪太師流血了——他本不應該流血，有著天官符箓護體的他在符箓還在時就是武者，而武者不可能因為肉體的破損而流出鮮紅的血，他們體內流淌的是純粹的靈煞。

　　換而言之，現在的洪太師，復歸常人。

　　而他那身驚天動地的力量去哪了？

　　就在他手中。

　　將手從自己的胸膛掏出，洪燮世的掌心是一枚純黑泛著深青光暈的箓，上銘有無數細密如塵埃的符，構成了宛如天河一般的陣，它看似微渺，可實際上若是細細凝視，卻會發現它宛如一整個世界，那無量大數級的符箓每一個都在急速放大，要化作閃耀的靈煞星辰，運轉著無窮無盡繁復的法度。

　　那是倒映著整個大辰，繼而以整個大辰模擬整個宇宙天道，模擬懷虛界的符箓，是大辰至上三箓之一，司掌‘萬法’的…

玄冥司水真箓　　這文帝座真正的核心，天官之道的頂端，在被掏出的瞬間，就開始急速地擴大，籠罩了安靖，籠罩了尹古今和玄明宇，籠罩了整個神京的殘骸，亦是籠罩了整個玄天宮。

　　然后…在這范圍內。

　　光凝固了。

　　光是沒有靜止質量的玄妙之物。

　　它的質量是零，它可以用宇宙天地允許的最大極限速度運行，它的傳遞等同于因果律傳遞本身，它是現界的根基，它是最初的‘無形無質的太初之物’，是清濁二分的至清，和所有因為濁而擁有質量的粒子截然不同。

　　它不與希格斯場，不與濁產生反應，所以沒有質量。

　　但現在，它有了。

　　在這剎那，極致的虹彩以‘玄冥司水真箓’為中心擴散，但卻奇異的分出了層級，最先看見的是能級最高，攜有最多能量的紫光，而后依次便是藍青綠黃橙紅，每一層光相較于上一層都愈發粘稠，宛如實質。

　　它們所過之處，萬物潰解，鏈接一切的風雷不存，所有的電子都逃逸離開。

　　當光有了速度，原本意義上的‘光’就不復存在，哪怕是光子本身，因為有了質量，可以在短距離內傳遞，但那就不再是無限傳遞的事物，而是宛如浪潮一樣緩緩擴散，終將沉寂的波瀾。

　　而這浪潮無限冰冷，由無數裸露的物質源基和自由電子構成的等離子體，某種意義上的‘火’構成，但這火卻是黑暗，冰冷的，因為電磁力無法再約束傳遞任何信息，分子的震動也毫無意義。

　　事已至此，與其說那是火，不如說是，水。

　　死水。

　　玄冥之水。

　　玄冥司水，律統無量！

　　此時此刻，操控這一切的洪太師，高舉手中的真箓，高聲喝令：帝君有命，敕令萬物合一，清濁不分！

　　有形萬物，復歸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