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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0章 說服

  “大王,這是剛剛整理出來的佞臣名單,您看是不是即刻發付大理寺予以定罪啊?”

  楊沅暫時把政事堂當成了他的辦公之所。

  政事堂在皇宮里,前朝后宮,所以他就在前朝辦差。

  幾位宰執也還在政事堂里做事,如此龐大的一個帝國,很多事情都是耽誤不起的。

  但,事關“清君側”的一切事務,那當然是避不開楊沅的,他不點頭,便不可能進行處置。

  官家此時還沒有下“罪己詔”遜位禪讓,皇位究竟誰屬,在趙璩醒來之前也不會定下來。

  所以,楊沅現在也不確定自己接下來的身份。

  如果趙璩不肯做皇帝,他就當仁不讓,必須做攝政王了。

  如果趙璩愿意接下這個爛攤子,那他就無所謂。

  所以,楊沅現在也沒有被“委任以”任何職務。

  楊沅也不愿意讓一個馬上就要遜位的皇帝來給他任命職務。

  但他事實上,如今已經是大宋的攝政王了。

  楊沅接過名單翻了一翻,提起筆來“刷刷刷”就是一道道凌厲若吳鉤的筆劃挑了上去。

  “在京的,明日處斬!”

  楊沅一句話,那政事堂里行走的勾當官“刷”地一下,臉都白了。

  “一…一個都不留嗎?”

  他有想到燕王會殺人,但應該只挑幾個“首惡”斬首才是道理,哪有全砍了的道理。

  楊沅也知道,這些東宮屬官并不是個個都罪該處死,但他就是要從重、從快處理。

  審不是不可以,可是審的過程,勢必糾扯出一大堆的麻煩。

  這些人都是身上打著明晃晃的“東宮”烙印的官員,可東宮系只有這些官嗎?

  有多少官已經見風使舵,投效了東宮系?

  這兩年來,朝中派系叢生,又會有多少人會利用這個機會攻訐政敵、排斥異己?

  到最后可能死的沒有這么多了,卻會把朝堂徹底破壞,給他丟下一地雞毛。

  到那時,沒個五七八年,恢復不了元氣。

  殺了這些人,能安更多人的心,也能讓很多想利用這件事大作文章的官員,息了非份之想。

  而且,東宮系的人但凡活著,影響力就不是那么容易削除的,后續總有各種麻煩。

  楊沅也是尸山血海里趟出來的人物,何懼幾條人命。

  那些廟堂諸公,因為立功心切,輕率一個決定,便把九萬余青壯年葬送在陜西,誰去為那九萬條人命如此震驚過?

  區區數百人,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楊沅去青州的時候,那兒還有兩萬余義軍,雖然其中遣散了許多,可剩下的仍有六千余人,最后成功來到臨安的才多少?

  兩千多人吶!

  楊沅冷笑一聲,揮袖道:“怎么一個不留了?不是還有一些,正在各地任職的吧?”

  楊沅道:“告訴吏部,那些在冊而不在京的,全部免職,歸隱田園。你看,這不就有留下來的?”

  那勾當官捧著楊沅批示的名單,失魂落魄地奔了刑部。

  不需要大理寺審了,刑部直接執刑吧。

  “大王,昨日京中有潑皮無賴趁亂搶襲、殺人、奸淫,現已抓到…”

  “全部押去各十字路口,梟首示眾!”

  楊沅不等他說完,便是一聲令下。

  于是那位政事堂行走,也捧著數百條人命,心驚膽戰地溜走了。

  “大王,權戶部侍郎兼樞密都承旨錢端禮到了。”

  “請進來!”

  楊沅立即擱下筆,整理了一下衣冠。

  戶部侍郎兼樞密院都承旨錢端禮剛剛走進簽押房,就見燕王迎了上來,笑的跟天官賜福似的。

  錢侍郎一看,心中登時警鈴大作。

  這燕王笑的如此不懷好意,他想干什么?

  “來人,奉茶!”

  楊沅對外喊了一聲,肅手道:“錢侍郎,請坐。”

  楊沅看了看,這錢侍郎才五十出頭,保養得宜,雙目有神,容貌清矍,仿佛四十出頭。

  錢侍郎被楊沅看的更加警惕,不怪他小心,他雖不是東宮黨,可他是小皇帝的國丈啊。

  燕王不會是想對我下手吧?

  我這還沒戴熱乎的烏紗帽,這就要摘了?

  待大壯上了茶來,楊沅便吩咐一聲:“關上門,未得召喚,誰也不許進來。”

  劉大壯答應一聲,便出去把門帶上了,然后往門前一站。

  楊沅肅然道:“錢侍郎,本王接下來要和你說的話,十分重要。本王希望你聽在耳中,記在心里,但不要再從你這里,讓任何人知道。”

  錢侍郎愈發不安了,忙起身拱手道:“大王請講。”

  “坐,坐坐坐,不必客氣。”

  楊沅擺擺手,對錢端禮確實挺客氣。

  待錢端禮小心翼翼地坐定了,楊沅才道:“如今朝中奸佞剛剛肅清,朝野間難免流言蜚語、各種猜議。

  臨安百萬人口,一應日常諸般用度,都受了影響。

  如今臨安府正在加急處理此事,本王也找了幾位義商配合。

  錢侍郎是戶部侍郎,且是錢塘名流,這個時候,錢老您還當多多出面做些事情才好。”

  錢端禮欠身道:“大王謬贊了,需要下官做些什么,大王只管吩咐便是。”

  這錢侍郎是吳越王錢俶的六世孫,榮國公錢忱之子,后以蔭入仕,尤擅理財。

  他曾先后任職于臺州等州府,因為理財方面實在政績突出,所以雖是蔭官,還是破格提拔了起來。

  前不久,他的女兒被封為德妃,按道理轉過年來他就能再升一步,成為戶部尚書。

  結果,這就出了清君側的事,錢侍郎心中也難免懊惱,因為他雖家庭巨富,卻也是個有志向的。

  他不想做個閑適悠游的富家翁,而是想從政做些大事,爭一個青史留名。

  可現在小皇帝被迫清君側,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也成為那個君側。

  所以,他的興致著實不高。

  楊沅見他只是敷衍,便把話風一轉,神情更加嚴肅。

  “還有一件大事,須得與錢侍郎通個聲息,本王希望…能得到錢侍郎的理解與支持。”

  錢侍郎的眼睛立即銳利起來,雖然只是一剎,那垂眸掩飾了下去,還是被楊沅看在了眼里。

  楊沅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地道:“官家寵信奸佞,致使政局糜爛,百姓困苦,深為自責,已經決定…要遜位了。”

  錢侍郎的瞳孔驀地放大了。

  官家要遜位?!

  楊沅道:“只是,官家尚未及冠,年紀甚輕,卻突然遜位的話,引起的動蕩決然不低。

  錢氏于江南,不亞于擎天之柱,壓艙之石,本王希望能得到錢侍郎的理解,并能予以支持。”

  錢侍郎沉默良久,緩緩道:“此事宮里也同意了?”

  “兩宮皆已同意。”

  錢侍郎淡淡一笑:“下官只是戶部一侍郎,既然兩宮與大王已經達成了一致,下官自當遵從。”

  遵從、不反對?

  我需要你遵從、需要你不反對么?

  我是需要你利用錢家在江南無人可比的強大影響力,去為各界做一個表率,避免在此過程中,京畿動蕩啊。

  老錢,你這么消極可不行啊。

  楊沅微微一笑,便拿出了事先和兩宮商量好的交換籌碼:

  “太皇太后決定,新帝登基之后,賜錢侍郎同進士出身,進參知政事兼權知樞密院事。”

  知樞密院事,就是樞密院使,哪怕帶了一個“權”字。

  而且進參政知事兼樞密院事,那就是副宰相了。

  楊沅給出的這個條件,不可謂不豐厚。

  他相信錢端禮這回一定能答應,因此端起茶來呷了一口,臉上也帶起了輕松的笑意。

  錢端禮確實怦然心動。

  他一直不滿足于只做一個富家翁,想用一身所學,一展平生抱負,搏一個青史留名的大賢臣。

  楊沅答應,只要他積極配合,直接成為宰執,成為副相,這的確打動了他。

  可是,小皇帝一旦“遜位”,他就是遜位皇帝的老丈人,新帝真能容得下他?燕王真能容得下他?

  過河拆橋、鳥盡弓藏的事兒,還少嗎?

  就只怕,到那時候,想再回去做個富家翁,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楊沅見錢侍郎端著茶,只是低頭不語,這才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你這都副宰相了,還不滿意嗎?

  總不好立刻讓你做首相吧?

  雖然老魏早就嚷嚷著想要告老還鄉了。

  楊沅便清咳一聲,道:“錢侍郎有什么為難處,只管說來,本王這里能解決的,一定幫你解決,打消你的疑慮。

  本王解決不了的,也會請示兩宮,讓錢侍郎沒有后顧之憂。”

  錢侍郎輕輕嘆了口氣,道:“大王關愛,下官感激不盡。下官并沒有什么為難之事,只是年紀大了,忽然走了神,想起一樁小事,恕罪,恕罪。”

  楊沅看著錢端禮那如墨染一般、一根白發都沒有的頭發,還有那一條皺紋都沒有的臉龐,心中很是無語。

  你年紀大了,你走了神兒,你猜我信嗎?

  不過…,這是打算提條件了。

  呵呵,提條件好啊,只要你肯提條件,就不怕你不站到我這一邊兒來!

  朝中,楊沅自有雷霆手段,而且他的朋友并不少,都可以扶持起來。

  軍中更不用說了,他朋友更多。

  可是這個“野”,他的影響力就很有限了。

  而在江南地區,再也沒有比錢家更有影響力的人家了。

  所以,只要錢侍郎肯提條件,在楊沅看來,那這事兒也就成了。

  楊沅立刻放下茶杯,關切地問道:“錢侍郎家的事,怎么能是小事。

  錢侍郎有什么為難事,只管說,只要本王幫得上忙,責無旁貸。”

  錢侍郎輕咳一聲,慢吞吞地道:“小女星若,生性刁蠻,素喜與其姊青鳶爭勝。

  唯其小青鳶一歲,未能參加去歲之選秀。

  青鳶受封德妃,星若發誓,所嫁郎君定不遜于青鳶,方才甘心。”

  錢侍郎抬起眼來,看著楊沅:“卻不知大王府上,尚有側妃之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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