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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結盟

  沙瀑之后,別有洞天。

  這是一處自然形成的天險之地,內里有一大片丘陵,廣袤穩固,紅褐色的丘地之上建了一座大部駐地,燃著火光,懸著鮮紅色的丹雀騰飛的旗幟。

  這應該也是丹雀部的一處秘部。

  而且,看沙石風貌和建筑風格,是一處相當古老的秘部。

  赤巖領著墨畫和丹朱一行人,走進了部落之中。

  沿途不少丹雀部蠻修,見到丹朱,神色錯愕之余紛紛露出驚喜,高呼:

  “少主!”

  “是丹朱少主!”

  “丹朱少主回來了!”

  丹朱在丹雀部的聲望很高,而且很得人心。

  丹朱壓下心中的不安,溫和地笑著向眾人回禮,氣質溫文儒雅,一派祥瑞之態,引人愛戴。

  便是墨畫都在心中暗暗感嘆,丹朱這個模樣,這個心性,這個氣質,當真是一看就像是“領袖”的風儀。

  丹雀部的高層,未必這么想。

  但在底層的蠻修之中,這種賢明良善,卻深入人心。

  在眾人的擁戴中,赤巖領著丹朱,一直走到了最高處的大殿前,回頭道:

  “少主,大酋長在里面等您。”

  丹朱莫名有些緊張,目光微凝道,“我去見父親。”而后忍不住回頭看向墨畫。

  墨畫道:“我隨你一起進去。”

  丹朱心下稍安,點了點頭。

  赤鋒等人,被攔在外面。

  丹朱便和墨畫,一同走進了丹雀大殿。

  大殿之內,金臺大殿,頗為壯闊,墻壁之上,古老的丹雀在飛舞,只不過帶了些斑駁的歲月痕跡。

  雖然老舊,但仍舊可見昔日的富麗堂皇。

  此時正中的高位上,坐著高大威武的丹雀部大酋長,丹烈。

  但與之前相比,他的身邊沒了美妾環繞,沒有鶯歌燕語,只有冷酒與兵戈。

  他此時也不再穿華麗的酋長蠻袍,而是一身鮮紅如血的朱紅戰甲。

  他的臉上,也沒了慵懶,反而帶著饑災磨礪下的風霜,和久經殺伐的倦意。

  見了丹烈,丹朱心中欣喜,又有些愧疚,忍不住喃喃道:“父親…”

  大酋長丹烈見了丹朱,冷厲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情。

  只是片刻后,這絲溫情又被他藏于城府。

  丹烈的神色,也漸漸冷漠了下來,帶來一些疏離,只淡淡點頭道:“回來了?”

  丹朱忽而一窒,滿腔情緒堵在胸口,也不知說什么好,便道:“嗯,父親,我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后,兩人都沉默了,大殿也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父子二人久別重逢,明明滿腔思緒,可卻又突然無話可說。

  便在此時,一個稍顯突兀的聲音響起:

  “四弟一身風塵,先入座用些酒食,歇息片刻吧。”

  說話的人,一身輕衣蠻袍,鷹眉長臉,目光炯炯,此時正坐在大酋長丹烈的右手。

  這人墨畫也認得,正是丹朱的三哥,丹別。

  丹雀部的大酋長,一共四個孩子。長子,二女,三子丹別,四子——也是最小的兒子,丹朱。

  丹烈也擺了擺手,“坐吧。”

  丹朱拱手道:“是,父親。”

  丹朱恭敬入座。

  墨畫也旁若無人一般,坐在丹朱旁邊。

  他面前的桌上,擺著酒食。

  墨畫剛好肚子餓了,吃了塊肉,發現嚼不太動,又抿了一口酒,發現是冷的。

  墨畫抬頭,打量了一下大殿。

  此時整個大殿,十分空曠,殿中只有大酋長丹烈和丹別二人在。

  在自己和丹朱進來之前,這父子二人,似乎是在商議什么事,商議很久了,酒食都冷了,還沒有定論。

  蠻修大多都是體修,一個個跟蠻牛一般,什么都能吃得下,冷點硬點無所謂。

  但墨畫不一樣,他從小體弱,身子“金貴”得很,吃不來這“生肉冷炙”,因此淺嘗了一口,就又禮貌地放下了。

  另一邊,大酋長丹烈看了丹朱很久,這才緩緩開口問道:

  “你…跟術骨部在一起?”

  丹朱想解釋,“不是…”

  丹烈問道:“不是?”

  丹朱一怔,想了想又只能承認道:“是…”

  畢竟從事實上來說,他現在的確是跟術骨部在一起。

  丹烈目光又冷了幾分,甚至帶了幾分怒意,只是他還是壓著脾氣,語氣中帶了一絲質問:

  “你與術骨部,現在算什么關系?你總不會真的…歸順他們了吧?”

  丹朱連連搖頭,“不是,我們…不是,我只是…跟術骨部一同做事。一同效忠神主大人…”

  丹烈皺眉,“效忠神主大人?”

  他只覺得這句話跟天方夜譚一樣。

  他又不是不知道,術骨部信奉的是蠻神,而且是野蠻而落后的眾位蠻神,什么時候信奉“神主”了?

  “神主”是一個自古流傳下來的神名,是一個古老的共稱,存不存在都另說。

  術骨部怎么可能突然就改信仰了?

  丹烈忍不住轉頭,看向一旁的墨畫,“巫先生,丹朱此言,當真?”

  墨畫點頭,“當真。”

  丹烈問道:“術骨部此前信奉的…應該不是神主吧?”

  “不是。”墨畫道。

  丹烈又問:“現在信神主了?”

  墨畫點頭:“是。”

  “為何會信?”

  “我讓他們信的。”墨畫理直氣壯。

  丹烈大酋長有些說不出話,忍不住和丹別互看一眼。

  眼前這位巫先生,年紀不大,但能說會道,舌綻蓮花,這點他們都知道。

  但這也實在太能扯了。

  那么多年的部落信仰,你一句話就給改了?

  丹別目光微冷,看著墨畫,問道:“我聽說,術骨部的大酋長,現在是戮骨?”

  墨畫點頭,“是。”

  丹別問道:“數年之前,戮骨還是大將,為何現在竟能做大酋長?”

  墨畫毫不謙虛:“是我,引導戮骨,當上了大酋長。”

  丹別臉色難看,又問:“術骨部,完成了統一?”

  墨畫點頭:“是我引導術骨部,完成了統一。”

  丹別眼皮直跳。

  他只覺墨畫的臉皮,比大荒的戈壁還要厚,他此生所見臉皮之厚者,沒一個能與之相提并論。

  照他這個吹法,馬上就得說,是他創造了術骨部的現在,塑造了術骨的文明。

  他得是術骨部的神了。

  丹別顯然沒按墨畫的思路問,而是抓住了問題的重點,陰沉道:

  “所以,你現在其實是…術骨部的巫祝?”

  墨畫想了想,承認道:“算是。”

  丹別皺眉,“什么叫算是?”

  墨畫道:“我奉神主旨意行事,術骨部信奉神主,所以我也是他們的巫祝。但歸根結底,我不是大荒任何部落的巫祝,而應是神主的巫祝。”

  “好一個神主的巫祝,說得天花亂墜…”丹別冷笑,目光陡然一寒:

  “你不會從一開始,就是術骨部派來的內奸吧?假意潛入丹雀部,以言語蠱惑我四弟,圖謀不軌。你背后的指使者…就是戮骨?你在聽從戮骨的旨意做事?”

  丹朱忍不住看向墨畫。

  大酋長丹烈的目光,也變得森冷。

  墨畫心頭微凜,暗道這丹別,別的本事一般,但這用言語挑禍,顛倒是非的能力,的確有點水準。

  墨畫便搖頭道:“你說反了。”

  丹別皺眉,“反了?”

  墨畫點頭道:“我是巫祝,秉承神主的旨意,戮骨即便是大酋長,也需聽從神主的命令。”

  換言之,不是我聽戮骨的旨意行事。

  而是戮骨要聽從我這個巫祝大人的。

  丹別怔忡片刻,冷笑出聲:

  “戮骨是什么人,你當我不知道?他是金丹后期大將,殺伐兇殘,如今更貴為術骨部大酋長,一手遮天,會聽你這個筑基后期巫祝的話?”

  丹別目光冰冷,直視墨畫,“你莫不是,不知道‘大酋長’這三個字的份量?不知道金丹后期,和筑基后期之間,判若鴻溝的差別?”

  墨畫仍舊一臉淡然,只是目光中帶著一絲“夏蟲不可語冰”的鄙夷,正色道:

  “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是巫祝,是神明的代行。我的實力,不可以用境界來衡量。”

  丹別胸口一窒,頭皮微微發麻。

  他是個慣用嘴皮挑撥的人,因此最討厭嘴皮子比他還利索的人。

  尤其是墨畫這種,能一臉嚴肅地把扯淡的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的人。

  他是神明的代行,他引領戮骨,他統一術骨部,堂堂金丹后期的大酋長也要聽他這個筑基后期的話…

  這些話張口就來,似乎完全不知羞恥為何物,也不知心虛兩個字怎么寫。

  丹別一口氣,憋在胸口,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別撒謊,把自己也給騙了…”

  墨畫肅然道:“我從不撒謊,神主可以作證!”

  丹別無話可說。

  “好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大酋長,此時方才緩緩開口,他看了眼墨畫,“巫先生…我姑且這么稱呼你…”

  “既然你已經,是術骨部的巫祝了,還來我丹雀部做什么?莫非我丹雀部的事,你也想管?”

  丹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威嚴。

  墨畫搖頭,“我此次來,是為了結盟之事。”

  此言一出,丹別臉色立馬一變,“誰告訴你結盟之事的?”

  墨畫一怔,心下覺得有些違和,略一琢磨,立馬便明白了過來。

  丹雀部,也在考慮“結盟”。

  只不過,他們跟自己說的“結盟”不同。

  丹雀部大概率,是想跟周邊其他三品大部結盟。至于結盟的目的…墨畫電光火石間,也大概能判斷出來:

  對抗巫鷲部。

  巫鷲部是強敵,有王庭之兵的氣象,如今橫掃朱雀山界,勢不可擋。

  從目前的情況看,丹雀部偏安一地,丹烈大酋長面色疲倦,顯然是已經跟巫鷲部交過手了,而且形勢并不樂觀,敗仗應該也沒少吃。

  但他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既然單個部落,不是巫鷲部的對手,那自然只能聯起手來,結成同盟,來共同抵抗巫鷲部的大軍。

  墨畫一瞬間,把這些關節想明白,不等丹烈等人開口,便立馬道:“術骨部也可以結盟。”

  丹烈和丹別都有些錯愕。

  丹別冷笑,“這是大酋長級別,該議論的事,不是你該過問的。”

  墨畫道:“我說過了,我是巫祝,我可以代表術骨部的大酋長戮骨,來商談此事。”

  丹別冷笑更甚。

  這小子,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丹烈看了墨畫一眼,沉思片刻后,搖了搖頭,“我丹雀部,與術骨部有嫌隙,不可…”

  墨畫便反問道:“你們這些部落,誰跟誰之間沒嫌隙?”

  他在大荒混了這么久,豈能不清楚,大荒這里的部落關系,就是黃泥跟屎混在一起,誰也分不清誰是屎。

  背叛,內奸,算計,謀殺,通奸,搶女人,搶男人,搶財物…

  部落之間往上數個三代,哪個沒些齷齪事?

  也就是丹雀部和術骨部,如今這一代的關系更冷一些,矛盾也更尖銳些罷了。

  但現在,可是生死存亡的境遇。

  墨畫沉聲道:“饑災橫行,餓殍遍地,巫鷲部強敵壓境,這可不是一般的年景,而是滅族之兆。”

  “先聯手擊敗強敵活下來,才有資格談以后。不然丹雀部和術骨部,都只能一起死。”

  “忍受一些部落仇怨而聯手,還是彼此仇視一同滅亡?大酋長您,心里應該清楚。”

  丹烈大酋長深深看了墨畫一眼,未置可否,而是緩緩問道:

  “你當真…能代表戮骨?”

  墨畫點頭:“可以。”

  丹烈還是不太放心,“你答應不行,你出面也不行,得讓戮骨親自,來跟我談。”

  墨畫仍舊點頭,“可以。”

  丹烈心里其實仍不太相信,兇名在外的戮骨,會聽墨畫的意見,可見墨畫神情篤定,氣度從容,便也點頭道:

  “好,我可以讓你,還有戮骨,參加這次的結盟之會。”

  “父親…”丹別一急,還想再勸。丹烈卻搖頭,“就這么定了,不必多言。”

  丹別只好將話咽回嘴里。

  墨畫也輕輕松口氣。

  不管怎么說,大家能坐在一個桌子上談,總歸是一個好的開始。

  “只不過…”丹烈沉吟片刻,看著墨畫,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巫先生您自己,需要留心一點。”

  墨畫微怔,“我?”

  丹烈大酋長點頭。

  墨畫不太明白,“我留心什么?”

  丹烈大酋長目光微閃,道:“這次的部落盟會,來的人比較多,除了各部落大酋長,大長老,心腹的蠻將之外,也請來了兩位…真正出身于王庭的…”

  丹烈大酋長看著墨畫,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巫祝大人。”

  墨畫心頭微跳,臉上面不改色道:

  “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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