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滅掉土匪沒問題,這種受地主操控的土匪,解決起來應該不會太難,不過…”
呂慈頓了頓:“張師兄,羅西年家里可有火德宗的人坐鎮,他們,您打算怎么處理?我記得,您和火德宗可是很熟的。”
張之維說道:“我和火德宗不熟,我只是和豐平有些交情,火德宗是一個異人大派,門人品行各異,也不會個個都像豐平那樣,你放心,我下手會有分寸的。”
“什…什么分寸?”呂慈可從來都不知道張之維的分寸在哪,在他的一貫認知里,張師兄的分寸,就是沒有分寸。
“大老爺說過,火德宗可能會通過火種施展火遁術源源不斷的傳送過來,你別在那里守株待兔,直接把人家一鍋端了啊!?”
“……”張之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像是這么沒分寸的人?”
呂慈腦袋直點,不禁想起張師兄當年打上天臺宗的場景,要是少林的恒林大師沒趕過來,現在還有沒有天臺宗都難說。
“你們對我的誤解太深了。”張之維說道:“我不愛好勇斗狠,都是以德服人,這次也是一樣,不會把火德宗怎么著的,也就讓他們重新溫習一下火德宗的德字怎么寫。”
以德服人…呂慈偷瞄了一眼張之維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心道,哪來的以德服人?除了這次來渝城,劉莽和樊鵬舉識相,讓你以德服人了,以往哪次不是用你的大耳雷子服人的?
不過這些話,呂慈只敢心里想想,要是說出來,張師兄只怕就要以“德”服他了,只得連連稱是:
“有張師兄出馬,火德宗肯定會重拾德字。”
在他們談話期間,老乞丐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心虛的看向四周,“羅半官兒”的勢力很大,剛才的那些話,要是被有心之人聽到了,報告給“羅半官兒”,他還不跑球了?!
但奇怪的是,四周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看向他們這邊,就是目光掃過,都沒有絲毫的停留。
老乞丐感覺到不對勁,一個乞丐堂而皇之的在飯店里吃飯,正常人都應該會注視一眼吧,況且他身邊的那兩個“張麻子”的英雄好漢都不像普通人。
一個像貌英俊,滿頭銀發、氣質不凡就跟畫里走出來的公子爺一樣,另一個魁梧如山,一看就是狠角色。
這種的組合,走到哪都應該引人矚目才對,為何周圍人沒一個看過來的?就好像他們這一桌不存在一樣,這種情況絕對不正常。
他看向呂慈,又看向張之維,再聯想到最近關于張麻子的傳說,都說他們不是普通的劫匪,是天上看不慣地下惡人當道,派下來懲奸除惡的神仙。
之前他一直嗤之以鼻,根本不信有神仙,有報應,如果有的話,怎么那羅半官活的好好的,自己卻家破人亡?
但現在,他卻有些相信了。
見張之維和呂慈談話結束,老乞丐連忙拱手說道:“敢問兩位英雄好漢,打算撒子時候出手,把那個羅半官兒給收了?”
呂慈看向張之維,這得張師兄定奪。
“不急,吃完飯再去,”張之維挑起一筷子燃面送進嘴里,邊吃邊說:“他羅西年喜歡寫假欠條強取豪奪,咱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人家,麻煩你替我送張欠條到他府上,然后我就去找他‘討債’。”
“這個好!”老乞丐大喜,隨即擔憂道:“那好漢,你的人馬呢?羅半官的莊園里,怕不是有上百個打手喲!”
張之維笑道:“你們不都說張麻子是天上的神人降世,專門來懲奸除惡的嗎?”
他指了指自己和呂慈:“你覺得咱們倆像嗎?”
“像,太像了,不不,你們簡直就是!”老乞丐連忙說道。
“既然是神人降臨,收拾他們一群凡人,還不是手到擒來,要什么幫手?”張之維笑道。
“這…”老乞丐遲疑了一下。
卻見張之維伸手,朝他的斷腿上一捏,只聽得一陣極其細微的咔吧聲傳來,被鐵棒打得粉碎的腿骨迅速回正,像一片片拼圖一樣拼接起來。
而后,在一縷肉眼難見的紅光作用下,骨頭上的裂縫消失,萎縮的筋肉竟重新充盈起來,皮膚上的疤痕也淡去無蹤。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老乞丐還處于愣神狀態,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但他的腳比他更快反應過來。
他那許久未動的腳趾頭,在神經接通的一瞬間,本能地動了動,并迅速反應到他的大腦中樞。
“這…”老乞丐一臉難以置信:“我…我的腿…”
他抬起小腿,本能活動了一下,雖然關節活動間有些晦澀,但這是自己的腿,是已經失去知覺好幾年的腿。
“我的腿好了,我的腿好了?”
他嘴里重復著這句話,雙腳著地,站起來就要走路,但剛邁出腿,就一個踉蹌,呂慈伸手一把扶住他,卻被老乞丐推開了,剛才不是他腿沒好,是他許久未雙腿走路,有些生疏了。
他就這么踉踉蹌蹌的在飯店里走了起來,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一樣,在摔倒了幾次之后,終于找到了訣竅,可以顫巍巍的行走了。
而在他行走的時候,飯店的其他人,依舊在吃著飯,做著自己的事,沒有一個人把目光投向他,就好像他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老乞丐把這些都看在眼里,這不是神仙這是什么?他腳步怪異的走到張之維的面前,激動的涕泗橫流,撲通一聲就要跪下,只不過跪到一半,膝蓋下的空氣像是有了阻力,把他的托了起來,讓他無論如何也讓他跪不下去了。
“別跪!虛假的神明才讓人跪下,真正的神明只會讓人站起來。”
站起來…老乞丐愣愣的看著張之維,他的腦海里重復著這句話,經久不散,這種感覺難以形容。
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只是神通廣大,還有一種近乎摧枯拉朽的沖擊,一種全新的,未知的,超出他這一生的價值觀的沖擊。
這種沖擊會重塑他的人生,甚至改變他接下來的人生走向。
老乞丐站直身軀,佝僂的腰桿挺直,本來灰暗絕望的眼神里,多了一縷光。
張之維三兩口吃完碗里的燃面:“吃飽喝足,該干正事了。”
他手一伸,從錢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資料、一張黃紙、一支筆。
資料是劉莽給的,里面有要收拾的地主的資產情況,正好拿這些東西來寫欠條。
根據劉莽的資料,這人的家產加起來應該在三百萬大洋左右,其他的大多是土地,房產等搶不走的資產。
三百萬大洋雖然只是劉彩家當的零頭,但放眼神州,也是一筆天文數字,可以買一億多斤大米。
張之維大筆一揮,寫下一張天文數字的欠條:羅西年前欠張麻子大洋三百萬,年利三百,限期歸還,如果還不上,那就以地契房產抵債。
“這…”
老乞丐拿著這張天價“索命符”,激動的手不住的顫抖。
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當年,羅西年就是拿著一張手寫的欠條,搶了他的田地,把他害的家破人亡,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也要拿一張手寫欠條,去拿他的家當,要他以命相抵?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老乞丐拿著欠條就沖了出去,渾然不顧去送這東西,可能會被羅西年的人打,或許在他看來,哪怕是被打死,只要能拉著羅西年陪葬,那也是賺的。
“迫不及待的很啊,那張師兄,我也行動了。”呂慈說道。
“注意點,有什么搞不定的,可以請副教主出馬!”張之維說道。
“放心,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是不會和你客氣的!”呂慈說罷,身形一閃,從飯店里消失。
“跑這么急,不想給飯錢啊!”張之維站起來,走到飯店前臺,隨手排出幾枚大洋,走出大門,跟著老乞丐而去。
老乞丐揣著那張墨跡未干的“天價欠條”,像是揣著一團火,他這條剛被“神仙”治好的腿,跑起來還有些別扭,但每一步都異常有力,偶爾有擋路的人,也被他撞開。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羸弱的身軀,現在卻充滿了力量。
張之維閑庭信步跟在他身后,始終與他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周身氣息內斂,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對他視若無睹,如同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羅氏莊園,高墻深院,門口站著幾個挎著盒子炮、神色倨傲的護院家丁。
老乞丐一路狂奔到此,望著那讓他家破人亡的朱漆大門,呼吸驟然急促。
“哪來的叫花子,給老子滾遠點!”一個護院家丁厲聲呵斥。
老乞丐半點不懼,遞出黃紙:“有人讓我送封信,說羅半官欠他錢。”
“癩蛤蟆打嚯嗨,羅半官有你叫的啊,還欠錢,欠你媽麻花錢,老子倒要看一下,哪個胎楞個大的膽子,敢說羅老爺欠他的錢!”
護院家丁滿臉鄙夷,劈手奪過欠條,看到上面寫著“三百萬大洋”、“年利三百”等字樣的時候,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話,爆發出一陣大笑。
“三百萬大洋,你狗日的還編多點嘛,他怎不去搶國庫?!還年利率百分之三百,老子們收債,也是百分之三百,定是哪個不開眼的窮鬼失了心瘋,拿來消遣老子們…嗯…”
狂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欠條上赫然寫著“張麻子”三個字。
這段時間,“張麻子”三個字,對地主們而言,可是比閻王還嚇人,前面的他都能枉顧,甚至是肆意嘲笑,但這三個字,讓他臉色瞬間慘白,再也笑不出來。
來不及管面前的乞丐,護院家丁連滾帶爬的跑進莊園。
“老爺!不好了!老爺!”
莊園內,羅西年正在院子里聽曲兒,他五十多歲年紀,一副富家翁模樣,但眼角眉梢透著精于算計的狠厲,聽到家丁的聲音,他招了招手,讓曲兒停下來。
“鬼叫撒子鬼叫,日嘛鬧麻了,要是沒得點事就楞個驚叫喚,老子讓你坐老虎凳!”
“老爺,張麻子…張麻子找上門來了…還讓人送了個欠條!”
“撒子?張麻子?!”
羅西年顫抖著接過欠條,快速的看了一遍,頓時冷汗如雨,攥著欠條就往后院跑,那里住著火德宗的高手。
他敲響后院大門,開門的是一個身穿赤紅短褂的青年:“羅老爺有事嗎?”
“張麻子,張麻子來了!”羅西年連忙說道。
“快請進!”火德宗的弟子帶著羅西年去見了此次帶隊的師兄。
帶隊的師兄叫炎陽,三十多歲,國字臉,一頭赤發,不茍言笑,身著火德宗制式赤紅短褂,太陽穴高高鼓起,他接過欠條看起來。
“炎大師,這個節骨眼上,應該沒人敢冒充張麻子,怕是真的來了啊!”羅西年急的團團轉。
“真來了也無所謂!”嚴陽指著屋里火盆里的一團火焰說道:“我已經在這里留下來火種,真遇到情況,宗門隨時都能支援,你不必擔心,而且…”
炎陽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周身炁息流轉,空氣變得灼熱。:“我也想見識見識,這傳說中的張麻子,究竟有何能耐!?”
話音剛落,就見火盆里靜靜燃燒的火焰突然暴漲,狂涌而出,然后,澎湃炸開,滾燙的火浪掀出去一米多遠。
火德宗的幾位沒事,但羅西年可就遭殃了,被燒的皮開肉綻,臉上全是大火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但炎陽卻無心去看他,他愣愣的看著空空如也的火盆,里面師門留下的火種,竟然消失了。
“師兄,情況有些不對勁啊!”一個火德宗的弟子說道。
“確實不對勁!”
炎陽本來沒將那什么張麻子太放在眼里,一群土匪而已,真有本事,怎么不敢去動那些有異人門派保護的地主。
但現在,火種竟然無故炸開,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過他倒也沒慌,他已經皈依了圣火,承接了火遁,若想走,隨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