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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6小唐老師課堂開課了

  汽車駛進史家胡同的時候已經中午,小王同學拒絕了葉主任留下吃飯的邀請:“媽,我們回去吃吧,我婆婆都收拾好了,吃過午飯也要去掃墓。”

  “行,那你們注意安全。需要我協調輛車嗎?”葉志娟一聽這個,沒有強求。

  “不用了,媽,影響不好,我騎自行車過去就行。”唐植桐雖然想省事,但自己到不了那個級別,坐公家的車去有點擔不起。

  唐植桐將自行車從婦聯推出來,載著小王同學先去郵局,把這個月的捐款寄給福利院。

  [注:其實在這個時期是沒有“福利院”這個稱呼的,在相同職能的機構中,滬縣叫“兒童教養院”,四九城則為“龍泉寺小學”,其他地方多為“孤兒院”,本書為了方便理解,統一稱之為“福利院”。]

  需要幫助的人很多,年齡、身體情況各異。

  大概從去年開始,進入四九城的流民開始多了起來。

  公安口、勞動口、民政口專門成立了“動員農民還鄉辦公室”,對盲目來京人員進行動員、教育,疏導他們還鄉。

  這里面肯定有不愿意回去的,有的人為了不回去故意去實施犯罪,然后混口牢飯吃;有的人身體還可以,會被送往石景山鋼鐵廠、封沙鐵路去勞動;剩下的會被送到收容站,由公安口做統一處理。

  去處嘛,有可能是原籍,有可能是外地,還有極少數去了養老院、兒童福利院。

  可能有人會說回原籍是難上加難,去外地是背井離鄉,為何不全送到福利機構云云。

  事實是現在沒有那么多的福利機構,無法收容那么多人。

  況且這些操作已經比滿清、民國好了很多。

  四九城解放前有著眾多的所、院、局,像什么棲流所、習藝所、教養女工廠、貧民所、教養院、教養局、教育所,甚至有“大善人”開辦的善堂。

  每一個所、院、局、堂,都有各自的收容對象,像棲流所大多數時候收容的都是能做些手工的老年人;習藝所針對男年輕人;教養女工廠則是專收女工。

  進去以后是不可能吃閑飯的,每個人都得做工,而且是工資極低的那種。

  比如教養院,是強制收容的,有專人把守,只要進去,就很難站著出來,得有家人認領、鋪保,再經檢查批準,才能放出來,手續非常繁瑣。

  所謂鋪保,就是以店鋪名義作出的擔保。

  之所以加上鋪保,手續還繁瑣,那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乞丐明顯是拿不到鋪保的,但良民就完全有可能。

  揭開這層皮,里面全是生意。

  還有那些私人的善堂,開著開著也就沒了下文,里面的孤兒、嬰兒都去哪了?

  不排除有些因為支出太高,干不下去的。

  但同樣不能排除個別地主老財打著慈善的幌子募集慈善款中飽私囊的,既有了錢,還賺了名聲,至于孩子的死活嘛,只要他們的子孫后代興旺發達,哪怕是當二尾子反手賺國家的錢呢,他們壓根就不在乎。

  唐植桐對這些場所沒啥好感,因為即便有這么多場所,解放前四九城依舊有很多乞丐社團跟店鋪收“乞討官價”,金店40元,普通商店10元,一天好幾撥上門的。

  同時,路邊天天有“臥倒”的,每年都有好幾百具尸體無人認領。

  所以,眼下的這種做法并沒有可指責的地方。

  在諸多選擇中,小王同學選擇優先幫助孩子,畢竟孩子是祖國的花朵,最容易獲取到他人的憐憫。

  回到家,匆匆吃了口午飯,唐植桐打了紙錢,坦誠的跟張桂芳說道:“媽,我跟文文一塊去一趟。”

  “去吧,早點回來。”張桂芳看兒媳婦在一旁躍躍欲試,就沒攔著。

  按照風俗來講,女性是不去掃墓的,但張桂芳不是迂腐的人,所以不講究這些,不過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底線,一旦兒媳婦有喜,就不能再放任兒媳婦去了,會沖撞了孩子。

  這一趟,依舊是唐植桐騎自行車載著小王同學,小王同學坐在后面,攬著籃子,里面盛有婆婆準備好的祭品、紙錢。

  有些事,上面雖然提倡,但民間卻不一定買賬。

  東邊公墓的規格跟西邊沒法比,西邊的墳墓是用水泥做的,東邊則是土包,西邊的墓碑是大理石的,東邊則是普通青石。

  唯一相同的是墓碑正面都刻有亡者的姓名及立碑人姓名。

  唐奶奶和唐武國的墓一左一右并列著,唐植桐想用毛巾擦擦來著,但這邊不肯借桶,只能把毛巾打濕,一趟趟跑。

  唐植桐用毛巾擦了一遍,將張桂芳準備的祭品都擺在奶奶的墓前。

  祭品比往年簡單,一碗香椿咸菜、一碗煮的咸雞蛋,還有三個饅頭、一瓶酒。

  唐植桐將紙錢直接放在唐奶奶墓前,一邊燒紙,一邊念叨著:“奶奶,爸,我和文文來看你們了。

  紙錢我就不分了,奶奶您拿著,省的我爸亂花。錢不湊手了就給我托夢,我再燒給你們。”

  “好好說話。”小王同學覺得丈夫不夠莊重,在旁邊推了丈夫一把,認真說道。

  “嘿,沒事,都是自家長輩。”唐植桐朝小王同學笑笑,終于正經了點,跟兩位長輩匯報起家里的情況:

  “今年供應比往年少,家里也沒啥菜,只能暫時湊合一下,等院子里的菜下來,我再來給你們送。

  家里一切都好,沒短了吃的。

  我年前去了一趟大伯和小姑那邊,他們那邊也都好,年前囤了些糧食,我估摸著能頂大半年。

  等我這邊騰出空來,再去一趟。

  隨后,唐植桐還說了一下幾個小輩的學習、及即將考學的情況,絮絮叨叨的,給老太太和亡父提了一堆KPI,希望他們能保佑一下。

  唐植桐用根木棍壓著紙錢,控制著火勢,防止有火星濺出去,四九城已有好幾個月沒正經下過雨,天干物燥,一旦引燃就是大麻煩。

  燒罷紙錢,唐植桐用借來的鐵锨鏟了兩锨土,將余燼給蓋上,才拉著小王同學一塊磕了頭。

  在西邊有西邊的規矩,在東邊有東邊的做法,兩邊雖然不遠,卻是兩個世界。

  從地上爬起來,小王同學收拾祭品,唐植桐則拿起鐵锨往兩座墳頭上添了些土,用鐵锨拍打幾下,防止風吹走。

  “奶奶,爸,我們走了,你們在那邊也好好的,不用惦記這邊。”干完這些,唐植桐沒有多停留,還了鐵锨,跟小王同學一同出了墓園。

  “要不,咱倆去拔點野菜?”天色還早,已經有挺長時間沒有陪小王同學出來玩,唐植桐不愿這么早就回去。

  “好啊!”小王同學歡喜雀躍的答應下來。

  其實,能不能拔到野菜、能拔到什么野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的互動、獨處…

  次日,4月6日。

  唐植桐午飯后再次開啟了逃課之旅。

  先去了一趟科研班,交了幾個零件,關心了一下保溫箱的進展后,唐植桐匆匆出門,按照韓海舟給的地址前去培訓。

  培訓的地方在宣武門內順城街,借用的是教師進修學院的地方。

  “唐科長,你怎么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韓海舟見到唐植桐后,焦急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

  “不是給我安排在下午最后兩節嗎?我瞅著也沒晚啊。”唐植桐看看手表,離給安排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呢。

  “這不是還有開班儀式什么的嘛,還得分配房間、領飯票等等。算了算了,你收拾一下,準備上課吧。”往事不可追,韓海舟沒敢苛責唐植桐,兩人不僅互不統屬,而且唐植桐從一開始就是做義務工,更何況這是自己求著他辦事。

  “房間就不麻煩文改委了,我住的離這邊不遠,天天騎自行車通勤就行。飯票怎么說?”唐植桐并沒有依言離開,信里不提報酬也就罷了,現在好不容易逮著人,可不能這么輕易放過。

  “按照培訓老師的待遇,你這邊在任課期間,一天管三頓飯,現在單位管理嚴格,需要憑票去食堂就餐。這樣吧,你把介紹信和工作證給我,我去幫你領出來,下課后給你。”韓海舟生怕唐植桐錯過了課時,主動提出代勞。

  “那敢情好,謝謝韓科長。”唐植桐掏證件掏的麻利,表情猶如丟了三兩銀子,一天管三頓飯,自己今天豈不是錯過了兩頓?

  “不客氣,快去吧。”韓海舟接過后,再次督促。

  “成,不過,研究班教室在哪?”在唐植桐看來,這次的組織培訓接待人員是不合格的,不僅沒有設立專人接待,甚至連個牌牌指明方向都沒有,差評。

  “前面左拐,左手邊第一個教室。算了,我帶你去。”反正事已至此,韓海舟嘆口氣,終于耐下心來,先把唐植桐安頓好再說其他的吧。

  二人剛拐過拐角,正好下課鈴響起。

  唐植桐認了教室,反過來催韓海舟去給自己領飯票,自己則直接進去,把挎包放在了講臺上,掏出自己準備好的講義,掃了一眼亂哄哄的教室。

  教室很大,明顯是上大課的地方,光座位就有小二百個,從桌面的擺設來看,基本都有人。

  除了出去接水、放水、抽煙的研究班學員,剩下的有伏案學習的,有交頭接耳的,有翹著二郎腿抽煙的。

  年齡上來說都是三四十歲左右的樣子,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但不一定是學習的好年齡。

  從口音上來判斷,這群學生極少有土生土長的四九城人,語調各異,口音帶有鮮明的地方特色。

  唐植桐還沒開始上課就有點頭疼,這樣的學員,只用幾節課的時間能教好嗎?

  “同志,你是來上課的嗎?”有學員看唐植桐站在講臺上,而年齡又那么的年輕,有些不敢置信。

  唐植桐聽后笑了,這位學員問的有技巧,在口語中,“上課”有站在講臺上給別人講課的意思,也有坐在下面聽別人講課的意思,可謂“進可攻、退可守”。

  “我來講講自己掌握的一點知識,跟大家共同學習、進步。”唐植桐說的很謙虛,但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不出意外,學員聽到唐植桐的回答后很是意外。

  但電鈴沒有給他留出太多反應時間,隨著上課鈴聲響起,外面的學員魚貫而入。

  “同學們好,我叫唐植桐,前陣子參與了些文改工作,取得了點成績,此次受文改委的邀請,過來跟大家探討、交流一下。”看人都到齊后,唐植桐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將為大家著重講解一下拼音。”

  “拼音在工作、學習中的作用很大。無論是掃盲,還是自學、啟蒙都要用到拼音。

  只要學會了拼音,拿過一本字典就能拼讀出漢字正確的讀音。

  這一點,萬榮走在了全國前列。從去年開始,萬榮創辦了《萬榮拼音報》,只要學會了拼音,哪怕是文盲都能閱讀,一邊拼讀一邊讀報,不僅能讓群眾了解到最新的社會動態,還能提升學習的效果,實屬一舉兩得。”

  “大家都是教育行業在各地的楚翹、中堅力量,再多強調拼音有多重要的話,我就不說了,咱抓緊時間開始。”

  唐植桐轉過身去,一邊在黑板上畫出四線格、寫上a、o、e、i、u、ü,一邊強調:“國家現在掃盲、推廣簡化字的同時,也在推廣普通話。”

  “普通話想要標準,拼音的發音就要標準。”

  “現在,我來給大家演示一下,后面我會隨機抽查各位同學的發音,請大家一定要認真學習…”

  雖然在座的都是成年人,但唐植桐完全是按照小學生的標準去教,細細的講了每個拼音都會講發音要點,舌、牙、顎、唇如何配合等等。

  每教一個,都會讓學員跟著讀,然后讓他們自己試著讀,最后抽查。

  唯一與小學生不同的,可能是學習拼音的速度。

  小學生要用兩三個月才能掌握的拼音,研究班必須在四天、八節課的時間內學完。

  盡管唐植桐已經盡力了,但學員的發音依舊一言難盡。

  唐植桐沒辦法做到一一糾正,只能讓大家先記下發音要點,回去慢慢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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