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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八章 熱心群眾和你分享了奸佞罪證

  安撫好向太后后,趙煦回到福寧殿。

  郭忠孝已在這里等著他了。

  “陛下,此臣之辭表,望乞陛下恩準!”一見面,郭忠孝在循例的行禮后,便從懷中取出了寫好的請郡劄子,呈遞在手上。

  趙煦對此,并不意外。

  因為,在過去的這半個多月,郭忠孝已經連續上了三次請辭劄子了。

  這是第四次。

  而他的理由也很強大——臣父年邁,臣乞侍奉左右,以守孝道。

  當然,這其實是表面上的理由。

  實際上的理由是——他是呂公著的女婿。

  循例是要避嫌的。

  從前,趙煦壓著,沒有人捅破這個窗戶紙,他和呂公著都可以裝鴕鳥。

  可現在,隨著孔文仲、劉安世等人在上個月帶起來的節奏。

  鴕鳥再也裝不下去了。

  所以,不獨是他。

  呂公著的學生李常,也在過去半個多月里,連續上表請郡守邊。

  向太后自是慰留不許。

  但李常卻鐵了心,一定要請郡守邊。

  幾輪慰留后,向太后知李常去意已決。

  加上,國朝之制,師徒、父子、叔侄、翁婿同殿為臣者非常少。

  更不要說,同在都堂的了。

  于是,也就不再強行挽留。

  在今天的早朝上,將其請郡劄子,下到朝堂,命有司議論。

  實際上就是批準了他的請求。

  自然的,郭忠孝在知道這個事情后,再也不能安坐。

  直接到趙煦面前來請辭了。

  趙煦微笑著,命童貫上去,接了郭忠孝的辭表,打開一看。

  還是老調子——臣父年邁,臣為人子,不忍老父寒暑點卯之苦,乞辭諸差遣,歸家奉養老父,以盡人子之孝。

  這是政治正確。

  趙煦看完,知道是留不住郭忠孝的,便道:“郭舍人孝心誠篤,朕實良嘆!”

  “但朕實在有些不舍啊!”

  郭忠孝頓首泣道:“陛下厚愛,臣父子感恩不盡!”

  “奈臣父年邁,寒暑往來于武學,諸多不便,身為人子,臣實不忍…”

  “唯乞陛下開恩…”

  趙煦頷首:“既是如此,朕自當成全!”

  其實,郭忠孝自己不主動請辭,年后趙煦也會調整通見司的人事了——當初,趙煦任命郭忠孝執掌通見司,是為了和舊黨媾和,展示誠意。

  郭忠孝是郭逵之子,呂公著的女婿,程顥的學生,文彥博、馮京、韓維等人欣賞的晚輩。

  自然,他屬于舊黨派系中公認的俊杰。

  同時,他人品特別好!

  這一點,趙煦在自己的上上輩子,就已經驗證過了的。

  趙煦在現代,看過郭忠孝的結局——建炎二年,金兵南犯,郭忠孝守永興軍,他作為永興軍兵馬都監與永興軍的經略使唐重等文武官員戰死。

  他連完顏構這樣的君主,都肯死戰賣命,可見確實是忠臣!

  所以,趙煦就選用了郭忠孝,來作為過渡期的人物。

  現在,過渡期已經結束。

  自然該換上自己人了。

  人選趙煦都選好了——當然,表面上趙煦還是要假惺惺的試探一番。

  便對郭忠孝問道:“舍人既辭,未知舍人可有繼任之良臣舉薦?”

  郭忠孝頓首道:“臣愚鈍駑馬之材,豈識朝中人物?”

  “唯愿陛下圣心獨運,揀選良臣,以侍左右!”

  趙煦嗯了一聲,道:“既如此…”

  “舍人之請,朕準了!”

  “待興龍節后,朕除授接任之人,舍人便與之交接吧!”

  “唯!”郭忠孝伏地:“臣謹奉德音!”

  趙煦點點頭,道:“舍人服侍朕已近三年,三年來,不避寒暑,不舍晝夜,忠心侍奉,始終如一!”

  “朕甚嘉之!”

  “如今,舍人歸家奉養老父,為天下孝子典范,朕自動有所嘉獎,以示天下…”

  “這樣吧!”趙煦想了想,就道:“舍人辭任后,朕特許舍人依舊保留宮籍,遇事可直奏于朕案前!”

  “此外,舍人辭任后,可以提舉佑神觀副使為磨勘敘階之用!”

  這就是允許其保留職稱待遇,甚至連俸祿都還能繼續拿,只是要減半再減半(本來宮祠官俸祿就要減半,王安石變法,再次減半)。

  但這依然是皇恩浩蕩。

  郭忠孝當即叩首謝恩。

  送走郭忠孝,趙煦也是唏噓了兩聲。

  便走到了書房,將李常最新的辭表副本,拿在手中,一邊看一邊低聲的念著上面的文字:“昔先帝勤勞累年,儲蓄邊備,今又幸逢慈圣垂簾,陛下求治,天下府庫充盈,諸常平、免役、寬剩五千七百萬余貫,京師米鹽錢、糖錢、棉布錢及元豐封樁庫錢等總金銀谷帛之蓄復又過于府庫之蓄,邊用不患不備,此臣所以敢辭大計之責,而愿守邊也!”

  李常的請郡,目的性很明了——請求戍邊。

  去西北,主持一路防務。

  而且,從文字上看,他是打算到任后,要秣兵歷馬和西夏人做過一場的。

  “這個李公擇…看不出來,還是個鷹派!”趙煦拿著李常的劄子,靠到書房的坐褥上,瞇著眼睛呢喃著:“心中懷著如漢唐一般,出將入相的野心!”

  不過呢,這大宋的士大夫,似乎人人都有著一顆想要出將入相的心。

  盡管,這些人多數嘴上都鄙夷著武臣。

  甚至是蔑視著武臣!

  對正常人來說,這可能很矛盾。

  你怎么能一邊鄙夷武臣,一邊憧憬著自己建功立業,封侯拜相呢?

  可對士大夫們來說,一點也不矛盾。

  在邏輯上甚至是閉環的——我飽讀詩書,熟知古今之事,平日涉獵兵法,知用兵之道,明天文地理之事。

  爾等武夫,除了廝殺外,還懂個甚?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

  爾等武夫,若能聽吾號令,從吾計策,焉能有敗?

  必是百戰百勝啊!

  所以,對士大夫們來說,若其領兵失敗,那就肯定是——武臣跋扈,未能用吾良謀!

  一旦成功,那自然就是——此皆吾運籌帷幄之功!

  正是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下,當年元昊叛宋的時候,朝中好多人,都是彈冠相慶的——太好了!終于有吾輩一展才華,建功立業的機會了!

  然后…然后就被人吊起來打。

  想到這里,趙煦就忍不住吟誦起了那位據說是大宋朝的落榜士子在好水川的戰場上所遺留的詩:“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軍機!”

  一戰就把仁廟時代的諸多頂尖文臣,從主戰派打成了主和派。

  那位叫張元的落榜士子,確實是驕傲的,也確實是憤恨的——在科場上,與我同場競技的,究竟是些什么樣的蟲豸啊!?

  然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出將入相之夢。

  尤其是在現在的局勢下。

  去年的戰爭,可以說是徹底的喚醒了,大宋朝野的鷹派。

  一大堆主和派,瞬間就改變了立場,從過去的畏敵如虎,變成了現在的急不可耐。

  對很多人來說——呂吉甫、趙公才(趙卨)、章質夫(章楶)能行,我當然也行!

  李常更是如此。

  趙煦大概率能猜到李常的心思——很可能,這個李公擇是覺得自己肯定比呂惠卿他們強。

  為什么呢?

  因為他科舉名次比呂惠卿、章楶、趙卨都要高!

  這個理由,對大宋的士大夫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捏著手里李常的奏疏,趙煦想著:“是將其拜為環慶路經略安撫使呢?還是拜為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呢?”

  “且等章楶、劉昌祚回朝后再說吧!”

  李常想要追求邊功,趙煦自然樂見其成。

  甚至愿意將之塑造成典型。

  原因倒不是趙煦對李常有信心。

  而是趙煦對呂公著有信心——李常或許在軍事上和其他士大夫一樣充滿幼稚和天真的幻想。

  但,作為呂公著的學生,李常搞后勤肯定是一把好手——當年五路伐夏和之后的永樂城之戰,在朝中實際主持后勤工作的,就是呂公著。

  而李常作為呂公著的得意門生,自然懂行。

  這從李常的個人著作中就能看出來——去年他奉趙煦詔命,編纂一部供給朝廷有司作為記賬、入賬的綱領性的指導文件。

  用了一年多時間,李常獻上了一部十三卷的《元祐會計錄》。

  這部《元祐會計錄》,趙煦看過,不止吸收和借鑒了前人在財會方面的經驗與知識。

  還將趙煦推廣的數字與符號,直接引入。

  趙煦得之大喜,將之作為指導文件,先下發到了開封府、專一制造軍器局以及諸司專勾司、戶部進行推廣、試用。

  而據李常自己報告,這《元祐會計錄》還有二十余卷等待將來編纂。

  所以,李常知兵與否不重要。

  大不了給他配一個知兵善戰的武將,他只要坐在后方,統籌糧草轉運,管好后勤補給就行了。

  趙煦也不怕他獨走——論微操,沒有人能贏過趙官家。

  汝可識得十二道金牌的威力?

  所以,若遇到戰事,趙煦直接在汴京城里微操李常就可以了。

  只要趙煦的微操,絆住李常的手腳,叫他無法和那些喜歡亂指揮的文臣一樣,對大軍作戰指手畫腳。

  以目前的宋軍裝備和待遇水平,只能說想輸都難!

  不過,李常這次請郡。

  也不止是避嫌這么簡單。

  趙煦知道的,李常外任日,就是呂公著等宰執們暴擊御史臺之時。

  于是,趙煦坐起身來,將童貫喊到自己身邊,與之囑咐:“童貫,且去將探事司查知的有關劉安世在洛陽所購園宅,在相州所買田產的事情,悄悄的送到呂相公、李相公的府邸…”

  “勿要驚動他人!”

  恩,上次趙煦派人去洛陽和相州調查劉安世及其近親的在洛陽和相州的產業。

  不出所料,果然如趙煦預想一般。

  劉安世在洛陽有著三個大小不一的宅子,其中有一個甚至是個小型園林。

  其在相州,也有著大量的田產。

  只能說,人確實無法想象自己認知之外的事情。

  “諾!”童貫領命而去。

  趙煦則換了一個姿勢,繼續靠到坐褥上,然后看向榆林巷的方向。

  “呂相公…不用謝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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