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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7章 ‘北進’‘南進’

  程千帆與荒木播磨在憲兵隊的辦公室見到佐上梅津住的時候,房間里有五六個人,似乎正在熱烈討論著什么。

  看到荒木播磨與宮崎健太郎來了,佐上梅津住擺了擺手,眾人退散。

  “荒木君和程桑怎么有時間來我這里。”佐上梅津住微笑說道。

  一名憲兵上來倒了茶水,退下。

  “宮崎君那邊查到了一些線索,我覺得有必要與佐上君你這邊說一聲。”荒木播磨說道。

  “噢?”佐上梅津住看向宮崎健太郎,“宮崎君請講。”

  程千帆便將‘己方’的發現講與佐上梅津住聽。

  “如此看來,這個陌生的男子確實是很可疑。”佐上梅津住微微頷首,說道,“宮崎君的懷疑,我是持支持態度的,這個人很可能是重慶分子。”

  “有查到關于此人的其他情報嗎?”他問宮崎健太郎。

  “抱歉。”程千帆搖搖頭,露出慚愧之色,說道,“這人是生面孔,我本以為應該不難查獲更多線索,但是,奇怪的是,劉二鳳失蹤后,此人也杳無音信,最重要的是,這么一個生面孔竟然沒有能查到更多行蹤線索。”

  他對佐上梅津住說道,“沒有其他更有價值的情報,實在是有愧于佐上中佐的囑托。”

  “哪里的話。”佐上梅津住搖搖頭,說道,“宮崎君查到的這些線索,已經很不錯了。”

  說著,他思忖著說道,“很顯然,這個曾經在劉二鳳家里出現過的陌生男子,應該就是重慶方面的人。”

  “而且。”佐上梅津住說道,“這樣一個陌生人,卻沒有能夠獲得更多線索,這足以說明此人很有能力,善于隱蔽。”

  “我同意佐上君的觀點,甚至我懷疑這個人極可能是戴春風從重慶調派來上海的王牌特工。”荒木播磨點點頭,說道,“考慮到軍統的戴春風對那個池博超的恨意,軍統派出精兵強將刺殺池博超,這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可能性不小。”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隨后,點點頭,說道。

  “對于那個‘水里浪’。”程千帆與佐上梅津住提及法租界當局對于茂名路事件的關注,忽而問道,“憲兵隊這邊是打算如何處置的?”

  “對于冥頑不靈的反日分子,我們向來的殺一儆百的。”佐上梅津住說道。

  程千帆聞言,從佐上梅津住的話里,他能得出最新的判斷:

  ‘水里浪’竟然是一個硬漢,沒有變節投降當漢奸。

  “宮崎君對待反日分子的態度素來也是一言曰之殺的。”佐上梅津住看著宮崎健太郎,疑惑問道,“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

  “帝國此次在茂名路抓了那么多人,法租界那邊的壓力很大。”程千帆說道,“我就琢磨著,憲兵隊這邊抓了‘水里浪’,是不是可以將此人移交給巡捕房,由此也可以緩解法租界當局對帝國的敵對態度。”

  “如果是其他的這么說,我已經憤怒的將人趕出我的辦公室了。”佐上梅津住看著宮崎健太郎,“不過,我對宮崎君還是比較了解的,宮崎君不是那種支持出讓帝國利益,對敵媾和的人啊。”

  “感謝佐上中佐知我。”程千帆高興說道,“我是這么考慮的。”

  他對佐上梅津住和荒木播磨說道,“這個‘水里浪’現在是重慶的忠義救國軍軍官,但是,這個人此前是水匪,而且是陽澄湖頗有名氣的水匪。”

  “是的。”佐上梅津住點點頭,說道,“這一點可以證實,并且‘水里浪’自己也承認了。”

  “這個‘水里浪’當水匪的時候,殺人越貨,手中人命不少,甚至還曾經搶劫過歐羅巴洋人的游船。”程千帆說道,“關于‘水里浪’匪幫的案件卷宗,在巡捕房有厚厚幾大摞。”

  “這個人是巡捕房的要犯,一直被通緝。”程千帆對佐上梅津住說道,“憲兵隊將巡捕房的殺人越貨的水匪要犯引渡,從表面來看,此系帝國主動緩和與法租界當局的關系,對于憲兵隊的茂名路之事,也是一種態度上的軟化。”

  說著,程千帆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最重要的是,此事是在我的斡旋和辛苦工作下促成的,也算得上是我的功勞。”

  佐上梅津住露出思索之色,并不說話。

  荒木播磨則是笑了說道,“宮崎君,如果只是這個因素,佐上君恐怕很難點頭的。”

  “當然不止這些。”程千帆微微一笑說道,他問荒木播磨,“荒木君,那個‘水里浪’現在的身份是什么?”

  “重慶方面的忠義救國軍崑山支隊陽澄湖分隊隊長。”荒木播磨說道。

  “那‘水里浪’此前的身份呢?”程千帆又問道。

  “陽澄湖上的水匪,殺人越貨,犯案無數,是巡捕房通緝的要犯。”荒木播磨說道。

  “我明白了。”他忽而一愣,思索著,點了點頭。

  “我也明白宮崎君的意思了。”佐上梅津住微微頷首,說道,“宮崎君的這番考量確實是頗為精妙,我會仔細考慮,報請斟酌批復的。”

  “太好了。”程千帆高興說道,“如果能將‘水里浪’引渡給巡捕房,佐上中佐可以放心,我親自審訊這個人,如果‘水里浪’交代了重要情報,我會即刻知會佐上中佐。”

  “這個‘水里浪’是一根硬骨頭,我們的刑罰宮崎君應該是有所耳聞的吧。”佐上梅津住說道,“這個人卻能挺下來,什么都不說。”

  說著,他笑了笑,搖搖頭,“也正是因為這個人是茅坑里的石頭,什么都不交代,已經準備將其處決了,所以,我這邊才能考慮宮崎君的那個提議的,不然的話…”

  “理解,理解。”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不過,即便是憲兵隊這邊同意了你的提議。”佐上梅津住說道,“人也不能很快交給巡捕房,這個人很重要,我們這邊還需要。”

  “沒問題。”程千帆爽快說道,“法租界當局那邊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說著,他輕蔑一笑,“法蘭西人現在比那驚弓之鳥還要敏感,沒有面子的人,反而更加在乎面子了。”

  佐上梅津住和荒木播磨都是哈哈大笑,幾人又講了幾個挖苦法蘭西的笑話,一時之間,空氣中彌漫了快活的氣息。

  幾個人聊著,話題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德國人進攻蘇俄的最新新聞上。

  “德國人突然對蘇俄發起進攻,這確實令我們感到驚訝。”佐上梅津住說道,“就在二位來的時候,我們還在討論呢。”

  “討論什么?”荒木播磨問道。

  “討論的話題是‘北進’還是‘南進’。”佐上梅津住微笑說道。

  “噢。”荒木播磨來了興趣,說道,“大家都怎么說的。”

  程千帆也露出饒有興趣的樣子。

  長期以來,日本內部長期存在的“北進”暨進攻蘇俄遠東與“南進”暨奪取東南亞資源之爭。

  其中,陸軍這邊是‘北進論’的主導和重要支持者,陸軍參謀本部主張聯合德國東西夾擊蘇俄,占領西伯利亞及庫頁島,消除蘇俄在遠東的威脅。

  其中,關東軍是鼓噪支持北進方針最積極的,兩年前的諾門罕戰役失利后,陸軍一直希望雪恥。

  南進論是海軍所主導的,認為日本應該南下奪取東南亞石油、橡膠等資源,打破美國經濟封鎖,建立“大東亞共榮圈”。

  “自然是北進了。”程千帆不待佐上梅津住說話,就亟不可待的說道,“帝國控制蘇俄遠東,可以切斷蘇俄對支那人的援助。”

  他語氣激動,說道,“最重要的是,兩年前的諾門坎,帝國讓蘇俄人僥幸逃過一劫,這次一定要新賬舊賬一起算。”

  “宮崎君說的沒錯。”荒木播磨點點頭,說道,“北進是帝國唯一正確的出路,遠東廣袤的領土是天沼大神賜給大日本帝國的禮物。”

  荒木播磨神情振奮,“德國人進攻蘇俄,帝國可以從遠東出兵,與德國人兩面夾擊蘇俄。”

  他越說越振奮,“帝國可以和德國人在歐羅巴會師,與德國人五五瓜分歐羅巴大陸。”

  這個時候,程千帆注意到佐上梅津住眉宇間的一絲惆悵。

  “佐上中佐,怎么了?”他問道。

  “倒也沒有什么不好說的。”佐上梅津住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憲兵隊的參謀們此前也曾私下里討論過。”

  他壓低聲音說道,“有人支持南進論。”

  “納尼!”荒木播磨大驚,怒氣沖沖說道,“怎么會有這種人?”

  “他的觀點是蘇俄的西伯利亞遠東,到處都是凍土層,這樣的領土對于帝國而言并無實質性的幫助,只有南進,獲取石油和橡膠,才能夠給帝國征服寰宇的道路不斷輸血。”佐上梅津住說道。

  “這是中了海軍馬鹿的歪理邪說的荼毒!”荒木播磨立刻義憤填膺說道。

  “南進論倒也并非全無可取之處。”佐上梅津住搖搖頭,說道,“我擔憂的不是這個,而是帝國軍隊內部可能存在的對蘇俄人的信心不足。”

  佐上梅津住似乎有很多感慨,不過,他頓了頓,只是嘆了口氣,卻并沒有再說什么。

  ‘水里浪’是硬漢子,沒有屈服。

  此其一。

  佐上梅津住似乎并不排斥他提議的將‘水里浪’引渡給法租界。

  這也可以佐證敵人在‘水里浪’身上并沒有獲得突破,對‘水里浪’的硬氣已經無可奈何了。

  此外,這從側面也可以佐證了‘水里浪’本身在佐上梅津住眼里價值不大,不然的話,佐上梅津住是不會考慮將‘水里浪’引渡給法租界巡捕房審訊的。

  如此,似乎可以佐證‘水里浪’被抓,確實是和岑雨鋒被憲兵隊逮捕,并無什么關聯。

  此其二。

  程千帆離開憲兵隊,與荒木播磨作別后,在返回巡捕房的路上,他陷入了思索中。

  向日本人建議將‘水里浪’引渡給巡捕房,以‘水里浪’的水匪身份,抨擊重慶,并且以茲緩和與法租界的關系。

  他提出這個建議,就是為了試探佐上梅津住。

  這兩點是程千帆方才琢磨出來的。

  不過,他仔細思索,又琢磨出了第三點。

  佐上梅津住言說,即便是憲兵隊批復認可了他的引渡提議,他那邊也不可能盡快將人引渡給法租界,因為‘水里浪’還有用。

  這一點又令程千帆看不透。

  是僅僅是因為日本人要表現出對法蘭西的傲慢,只是口頭上給法租界面子,實際上不打算引渡?

  還是說,佐上梅津住真的因為覺得‘水里浪’還有用,所以要暫時繼續控制在手中?

  但是,這又和佐上梅津住不排斥同意引渡‘水里浪’是矛盾的。

  程千帆了解日本人,尤其是對于憲兵隊這種憲特機關,他很清楚,倘若佐上梅津住真的認為‘水里浪’還有價值,是不可能同意將‘水里浪’引渡給法租界的。

  這是前后矛盾的。

  因而,這也令他有所困惑。

  憲兵隊。

  佐上梅津住送走了荒木播磨與宮崎健太郎,他在辦公室內思索了好一會,這才來到司令官辦公室求見。

  “你是支持將‘水里浪’引渡給法租界當局的?”池內純一郎看了佐上梅津住一眼,問道。

  “司令官閣下。”佐上梅津住說道,“屬下仔細思考了宮崎健太郎的提議,將‘水里浪’引渡給法國人,可以緩和帝國和法租界當局的關系。”

  “同時,我們可以大肆宣傳‘水里浪’的水匪經歷,渲染他的殘暴害民血案,同時可以讓報端報道忠義救國軍燒殺搶掠的新聞。”佐上梅津住說道,“在輿論上,這是可以利用和施為,讓中國人對重慶政權產生厭惡和不信任情緒的一次行動。”

  “倒是有幾分道理。”池內純一郎微微頷首,然后他看著佐上梅津住,微笑說道,“不過,我記得你說過,這個‘水里浪’可能卓有價值,我了解你,在徹底撬開嘴巴之前,將有價值的犯人讓出去,這不像是你的作風。”

  “這正是屬下要說的第二點。”佐上梅津住微笑道,“同意將‘水里浪’引渡,放出這個風聲,這對于我們的敵人也是一種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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