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六二章 明牌
“嘴巴真甜。”
月宮奴還是捏到了魚知溫軟糯的臉蛋,同時迅速平復住心緒。
三十年都等了,本來也不抱有再見之心,如今多了一次機會,常人或許望眼欲穿,她并不急于一時。
“你們倆太不小心了。”
“倘若道穹蒼再下作一點,彼時之我……”
嘮叨了半句,望著面前陌生的兩張面孔,月宮奴才想起來這并不是冒失的阿離,也不是以前的小道。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這已經新一代人了。
她并沒有身份與資格多作絮叨,徒惹人煩罷了,是時失笑一聲,不再多言如果,回到了正事上:
“我與你們一道去靈榆山,但都得喬裝打扮一番,只需避開祖神關注,余下的自保足以。”
她指著面前二女,示意這兩張臉太過招搖,頓了下后,才繼續道:
“而有我在你們身邊,至少道穹蒼不至于在后方亂來,他圖謀甚大。”
“道璿璣目前我尚看不見,但以她的性子,不會停歇,此局中必有其身影在,不在前方,便是后頭。
“我猜她或許進了十字街角,這次盯上的,有可能是香兒……香杳杳,也即你們口中的香……姨。”
道出這個“姨”字來,饒是月宮奴,面上都多了好笑神彩。
很快她雙目睿光復來,稍稍瞥向南冥近海處沉進海浪里的兩半道穹蒼,柳眉微鎖:
“道氏兄妹,都很折騰……”
似是為了讓二女放心,回過頭后,她又含笑望向魚知溫:
“我只想去見一個人。”
“此番順道同行,如能遂愿,再好不過。”
“當然你們若是有所顧慮,亦或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可以拒絕我。”
柳扶玉望著面前這張驚心動魄的臉,她一笑如百花燦爛,夜色尚能復明,心想這個世界上不論男女,恐怕都很難開口拒絕她。
柳扶玉卻無作聲,而是也瞥眸看向魚知溫,知曉現在是兩位當家主母的時間。
“月姐姐這是何話?”魚知溫含笑以對,“當然是一并同行了,我們相信你。”
她自然也懷疑過,是否連面前月宮奴,都是道穹蒼天機傀儡所化。
就連方才一劍斷身的戲碼,也是道穹蒼自導自演,為了博取憐憫,以更好靠近自己二人。
但魚知溫不蠢,轉念一想,一切便都了然。
道穹蒼再狠、再絕,他不是道璿璣,有兩個人絕對不敢亂動:香杳杳、月宮奴。
便如上回道穹蒼在玉京城拿下香姨,但騰來轉去,直至最后徐小受殺進死海,香姨過了那么長時間,都毫發無損,最后完璧歸亦。
神亦不死,道穹蒼固然形勢所迫要拿下香姨,以此計捉徐小受,實際上護香姨都來不及,怎可能因此與神亦結惡?
同理,八尊諳一日不死,道穹蒼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讓他的天機
傀儡化成月宮奴,還遣來欺騙自己。
除非他篤定,此局中八尊諳、徐小受、月宮奴、自己,最終必然十死無生,否則計定不敢用得如此之絕。
而神鬼莫測道穹蒼,向來尊重變數。
真發力時,最多也是使力四成,余下六成,三等變數,三等更好時機,見機行事。
十成十的事情,道穹蒼可做不出來……魚知溫太知曉這位“師伯”的性格。
“月姐姐怎么出來的?”她多問了這么一句。
她當然也希望同月宮奴一道去靈榆山。
畢竟這位,是早前的圣帝傳人,眼界、格局、謀略,皆可入當世一流水準。
不論自己,還是柳扶玉,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不可能有她獨到。
魚知溫卻也知曉,按理說這個時候,月宮奴應該在寒宮帝境的寒獄之中。
她卻不僅出來了,還同道穹蒼走到了一塊……
“道穹蒼三家押寶,還防著道璿璣,不會讓此前之事再生,他以你師尊身份,將我從寒獄中劫走,之后隱于南冥,迄今才出。”
月宮奴說得十分簡略,個中之意,細細一思,卻是讓人動容。
所有人皆著眼于靈榆山,皆在等華八之戰,亦或者華徐之戰。
沒幾個能提前想到后方身處寒獄的月宮奴,隱于不見的道璿璣,皆有能力再次影響戰局。
哪怕變數微乎其微,若在關鍵時刻爆發,足以扭轉乾坤!
而劫走人的方式,還是變成道璿璣,其中精妙,也讓人發凜。
即便寒宮帝境那邊最后察覺了什么,現在是月宮離主事,他與道璿璣不合,是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是去揭穿一切,得罪道穹蒼呢?
做了這么多,依舊隱于水面之下。
“這,就是道穹蒼……”
道部之事姑且不論,在道殿主麾下做事時,魚知溫的感受只有兩個詞能形容:
天衣無縫!
不必操心!
直至現在立場有別,當這位師伯站到了對立面去,他的所有手段、細節,不得不靠自己去推敲時。
看不見還好,至少不會憂心忡忡。
看見了,感受到了,卻只剩下事后的無能為力,這更令人惶恐不安。
難怪徐小受誰都不怕,就怕道穹蒼使詐……魚知溫快速斂回心緒,心更靠向月宮奴這邊了。
這位或許依舊敵不住道穹蒼,卻是當世為數不多,能令其稍稍掣肘的存在了。
而余下的,只有等徐小受歸來!
道穹蒼如洪水猛獸,見縫插針,哪里有漏洞就往哪里鉆,也只有心細如發徐小受,能見招拆招,一一防住了!
“三家押寶,是哪三家?”
一側,柳扶玉也忍不住好奇開口。
同樣一局,她也置身其中,半年來感受到的,甚至沒有當下月宮奴口中道出來的多。
固然古劍修用腦的不多,但這么一襯,總感覺九成九的人,包括自己,都被襯成了傻子?
月宮奴臻首一偏:“各祖不合,皆有圖謀。首屈魔、藥二祖,次為祟陰,最后則是八尊諳、徐小受,道穹蒼三不得罪,或說三方皆有合作。”
這倒讓人感到疑惑了,柳扶玉聽完不解。
道穹蒼勾結祟陰,從半年前蒼生大帝隕落那次,可以見得。
道穹蒼勾……與徐小受合作,二人彼此利用,狼……,沆……,互相扶持,柳扶玉也知曉。
“他同魔、藥二祖,也有勾結?”柳扶玉皺著眉頭,左右思不破此節。
身在此局,滿山迷霧。
魚知溫同樣瞧不出半點道、魔勾結的痕跡,只等月姐姐下文。
月宮奴輕嘆,望著柳扶玉:“道魔勾結,著眼于你。”
柳扶玉美目微圓。
魚知溫同樣有些不敢置信。
半年來,她大半時間與柳扶玉在一道修劍,根本沒有發現什么“勾結”的痕跡!
月宮奴不待質疑,視線一落,落到了柳扶玉腰間那純白無瑕的三尺長劍上:
“這是劍樓十二劍之一,護吧?”
跟此劍有關?
魚知溫靈念同樣聚焦此劍。
可護上并無半分天機術之痕跡,也無半分魔祖之力痕跡,如何有染?
“對……”
柳扶玉遲疑點頭,心中微凜。
雖依舊不明月宮奴所言何意,她隱隱覺察得來,此前心生的不妙預感,源于何處了。
不止劍樓!
還和道穹蒼相關!
“劍樓之護啊……”
聽到肯定回復,月宮奴心已經沉下去了。
即便三十年寒獄不出,五大圣帝秘境、大陸五域小事,各皆不曾過問。
但大事或有阿離迂回相告,或聞聽雨閣侍女議論聊過,她知之不少。
加之本為圣帝傳人,相關祖神秘辛,她更是早有得知,當下語聲既出,一針見血,洞破迷霧:
“劍樓,我記得鎖的是魔祖之靈,沒錯吧?”
柳扶玉聞聲,猛地抬起頭來,腦海里若降下晴天霹靂,已可破開記憶混沌,窺得神秘一角。
月宮奴本也都只是推測,見狀卻知大致無誤,再嘆道:
“劍樓十二劍作為封印,劍樓作為鎖靈之載體,永世流放于時間長河之中。”
“此乃劍神孤樓影墮入輪回前的最后掙扎,這護,怎會輕易被你帶離劍
樓?”
柳扶玉當即臉色一白,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身影,無聲自喃道:“我師尊……”
還有一個師尊?
那看來,柳扶玉也是無意識間中了招,關鍵問題,出在她那師尊身上。
“令師……”
“師尊壽終正寢,故去十三載了。”
柳扶玉已知面前女子高屋建瓴,有真知灼見,或能堪破局勢,不敢多作遮掩:“劍樓并無多大異常,師尊一生也無異常,故去之前,照循舊例,劍開玄妙,留下預言:時機一到,我須攜護出樓,尋破局之人……”
一頓,她才轉頭看向魚知溫:“也就是徐小受。”
魚知溫紅唇翕動,輕聲喃道:“若無異常,何須破局之人?”
柳扶玉嬌軀一震。
這一點,她竟從未思考過!
她出劍樓后,鎖定到了徐小受,一路尋隨進入了玉京城,迄今半年有余,徐小受尚未跟她去劍樓——他好像很忙?
不對!
柳扶玉若有警覺:“徐小受,被指引了?”
月宮奴美目微含,盯著柳扶玉,似在辨識什么,末了臻首輕搖道:
“縱我多年不出,也知能在祟陰當前,還于神之遺跡全身而退者——徐小受,斷不至于被魔祖指引。”
“而若你非有意為之,答案只剩下一個,受了迂回指引和記憶混淆的,
是你。”
我是罪魁禍首?
柳扶玉一急,感覺受到了污蔑,慌亂眼神在魚知溫和月宮奴身上來回轉動,想要解釋,卻不知說什么好。
話語卻哽在喉間,她急火攻心,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柳姐姐不會如此!”
魚知溫一語篤定,她相信柳扶玉不是壞人。
但月宮奴話語中的“迂回指引”、“記憶混淆”,又是個什么意思?
月宮奴不語,牽起柳扶玉的手。
柳扶玉下意識有了抵觸,最后卻沒有抽離,任由對面女子圣力流入自己身體之中,肆意探查。
月宮奴放下她的手:“你去過玉京城。”
那是自然!
當時徐小受便在玉京城。
要尋他,要帶他去劍樓,除了進城,還能有什么方法?隔空攝人?
柳扶玉尚且不明所以,一側魚知溫只聞“玉京城”三字,心頭一凜,大概已猜出了什么。
“喂喂喂!”
便這時,南冥近海處,隨著海浪卷送而來兩段身軀,道穹蒼一邊拼接著自己,一邊用手大力拍打著沙灘,揚聲喊話,有些急眼:
“月宮奴!說好的'寒獄撫琴三十載,兩耳不聞窗外事'呢?”
“你跟我在南冥的時候,表現得那叫一個胸無點墨,六神無主,一心只想見你的八……哦,小八”
“這人都還沒見上呢,你開始給她們出謀劃策,還要反過來將我一軍了?”
“別忘了!是誰煞費苦心,拯救你于水深火熱之中,只為讓你倆破鏡重圓——是我!是我道穹蒼!”道穹蒼十分憤怒,面上表情,是被人背刺了的十二分痛恨。
月宮奴充耳不聞,盯著柳扶玉道:
“玉京城地處圣山腳下,京都大陣更由道穹蒼一手締造,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尋人,便是再行遮掩,他會不知?”
柳扶玉不可置信望向海灘上那已拼接回身體,勉力撐起自己,想要站起來的道穹蒼。
真是他?
而且她尋人時,甚至沒有遮掩,那叫一個坦坦蕩蕩,根本沒考慮過什么“迂回指引”、“記憶混淆”的事。
當時誰考慮這個?
那只是師尊遺命,徐小受人帶去就好了,考慮這些,莫不是杞人憂天?
月宮奴一眼鑒出無知。
俗世紅塵,哪有劍樓隱世之所那般干凈?
她沉聲說道:“別人或許不知道你尋徐小受為什么,也不會多作關注,道穹蒼詭計多端,不可能視而不見,乃至避而不察。”
“什么詭計多端?我那叫有所警覺!”后方道穹蒼大叫。
魚知溫約莫已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了,接過話道:
“所以察覺到護已出樓,柳姐姐也來自劍樓后,道穹蒼本就無需指引徐小受,他也做不到。”
“他只需要通過京都大陣留下天機印記,迂回指引柳姐姐——將之存在、將劍樓存在淡化,徐小受縱然會去劍樓,事有輕重緩急,他以修名為先,并不會將這事放在心上。”徐小受同她講過指引、迂回之引等事。
“一拖再拖,眨眼便是半年,直至鬼佛天降,三祖垂臨,更是去無可去,于是這事便擱置了?”
月宮奴微微點頭:“冰雪聰明。”
這一聲,卻無多少贊色,連語氣都頗為沉重,顯然事情發展至此,已無斡旋余地。
“詭計多端……”
柳扶玉氣得發抖,恨不得拔劍,再將遠處那爬起來的家伙,砍成兩半,沉進南冥中喂魚。
神鬼莫測道穹蒼,她素有耳聞,所以不敢招惹,更沒那般想法去靠近十尊座,挑釁十尊座。
她只想完成師尊遺命,回劍樓坐守一生。
不曾想無心犯人,人卻犯我——道穹蒼什么時候在自己身上動的手腳,她甚至完全不知!
難怪徐小受修古劍術,乃至修名劍術,劍樓這般大好修劍之地,去觀一眼都有成長,他居然從頭到尾都不心動。
原來不是不心動,問題出在自己和劍樓,于徐小受而言,皆“被迫”失去了吸引力。
“迂回指引……”
抬眼望天,夜色如洗。
死寂無聲的夜空,不凝望時它存在,凝望時它亦存在。
只是較于前者,夜色間有如多了無數雙詭異之眼,一直注視著自己前行;無數雙隱形推手,導引著自己行進方向。
柳扶玉突然感到渾身乏力。
她置身棋局,化為棋子而不知,被肆意擺布,行將頭破血流時覺察,身后卻已無退路。
夜色如此寂寥,夜空如此恐怖。
而當垂眸望回現實之時,那締造恐怖的始作俑者,正如詐尸般拼接完了自己,扭曲起身,蹣跚行來。
“所以是你想要放出劍樓魔祖之靈,令其降臨五域?”柳扶玉瞳孔發顫,不知此舉于道穹蒼而言,有何利好。
道穹蒼一步一踉蹌,身上傷勢似還沒修愈完全。
他面上帶著笑,帶著滲人的似笑非笑,微妙而驚悚,像是個仿真的假人,根本也懶得搭理蠢人發言,只自顧自道:
“三位,無知是福,停止思考,可得心安。”
“繼續討論下去的話,或有大難加身,恐怖降臨,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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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六二章 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