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六一章 思念
“徐小受有幾日沒跟你聯系了吧?”
南冥近海處,一黑一白兩道曼妙身影涉水而行,柳扶玉忽而開口,眉宇間有著一抹愁色。
愁不知從何而起,惹人心煩意亂。
許是因為此前自身佩劍也有了異常,險些被征引往中域去?
不清楚。
柳扶玉低下頭,腰間是純白無瑕的三尺長劍,此為劍樓十二劍之一,護。
她遠眺著遙遙處北方夜色,微微攥緊了護,心頭才稍作安定。
“嗯。”
魚知溫臻首輕點。
她微提著黑色紗裙裙擺,正低著頭,以足趾感受著海水的清涼,任由綿密細膩的沙子從腳心滑過。
夜風清幽,南冥近海處格外靜謐。
遠處隱隱傳來海獸嘯聲,每當此時,便有浪花拍來,皎潔月色灑在波光上,粼粼幻滅。
“五日前,他同李富貴出門,去尋華劍仙在鬼佛界留下的痕跡。”
“一開始沒發現蹤跡時,還通過金杏偶爾聯系,有了發現后,便沒有信息傳來了。”
魚知溫說著抬起頭來,三千青絲如瀑及腰,隨海風微揚,她臉偏向身側,輕聲問道:“怎么了嗎?”
柳扶玉同樣瞥眸望著她。
身邊這個不過桃李年華的小姑娘,本該如同齡人般富含青春活力。
沒有。
她太安靜了。
她雙眼纏著黑緞,皎潔月光下襯得肌若欺霜,泛有瑩瑩光澤。
可就是這樣一張吹彈可破,讓人直呼造化不公的臉蛋,沒多少生氣了,只余清冷。
“嘩!”
海浪高高拍來。
柳扶玉牽起魚知溫,讓了幾步。
人生長恨水長東,許是苦吃得多了、久了,習以為常。
哪怕才聞魚老噩耗不久,時值此刻,從魚知溫臉上已瞧不出多少情緒波瀾,她像是放下了此事。
再不諳世事,半年來柳扶玉也長進了許多,不至于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拉起魚知溫,用她的手,指向北方:
“我們去中域,去鬼佛界吧。”
“八尊諳似乎便在靈榆山,那家伙也來了。”
“徐小受定然不會放過他,肯定也在漩渦附近,我們過去,遠遠看著便好。”
魚知溫當然意動。
可她知曉,迄今和徐小受之間的差距,已被拉開了不可逾越之鴻溝。
別說是她了。
同齡人中,論修為,便是葬劍冢的顧青一,圣奴的淚雙行,皆不可再與徐小受同日而語。
“被盯上,會出事的……”
她輕聲說著,知曉即便柳扶玉在旁,也不可能在圣帝、祖神之下護得彼此周全。
同普通觀戰者大有不同,她二人身份非同尋常,屬于是落在祖神眼中,也是“惹眼”的存在。
“不單單只因為你。”
柳扶玉有自己的思考,望著月色,捏了捏眉心道:“我有種不妙的預感……”
“什么?”
柳扶玉沒說,搖頭道:“得見到徐小受,或許才能解得開,他能助我。”
魚知溫冰雪聰明,思緒一轉,便料到了該和劍樓脫不了干系。
“那去吧!”
她極為果斷,一番思量過后,便有了決策:
“從杏界中轉,先去拜見四大祖樹,我也同九祭桂大人,給你求道護身符。”
“徐小受在我身上留了印記,香姨的召喚術我也掌握了,自保沒問題,但得見到他真人,我們才可露面。”
魚知溫偏頭思憶著,輕聲道:
“他說過,印記和召喚術是有唯二失效可能的,一是道穹蒼,二是他人不在五域,在古今忘憂樓。”
柳扶玉點頭,紅唇一張,尚未開口……
“沒必要這么麻煩!”
身后,傳來一道清朗之聲。
這令得二人同時警覺,驚而轉身。
來人面如冠玉,天庭飽滿,黑發隨意一簪,身形極為挺拔。
無需見人,只聽聲音,魚知溫也辨出了他是誰。
“道殿……道穹蒼!”
魚知溫再難掩心緒波瀾。
清冷面孔上終于多了幾分生氣,而后氣得雙頰漲紅,纖手攥緊成拳,嬌軀都微微發抖。
可無法發作!
別說單槍匹馬的道穹蒼,十個她和十個柳扶玉加起來都打不過了。
徐小受更曾說過,當世之大敵,十尊座、十祖其余人排排往后靠,首屈一指的還得屬騷包老道。
他,怎么來了?
他,怎么敢找上自己?
“鏗——”
柳扶玉二話不說,拔劍橫于魚知溫身前,同時背手在腰后打了個手勢。
迅速撤進杏界,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魚知溫沒有撤,相反一步踏前,及時將柳扶玉護在了身后,護得柳扶玉和護都一愣一愣的。
“區區王座道境……”
魚知溫卻是知曉神鬼莫測道穹蒼有多可怕,那是畢生的陰影!
一見其人,退路已斷。
且于其而言,柳扶玉微不足道。
若真動手,他覆掌可滅,但他道穹蒼能對天下人動手,他好意思對自己出手嗎?
“嘩啦!”
急浪拍上淺灘,海水濺了二女一身。
道穹蒼閑庭信步,端著天機司南徐徐走來,隨行途中,手指一根一根緩緩彈出:
“一,徐小受就在古今忘憂樓,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們,你們太松懈了,記住女孩子不要外出夜行。”
“二,空間沒有封鎖、沒有放逐,杏界隨時是你們的后路,但一旦你們想退,你們便不想退了。”
“三,我此行前來,并無惡意,二位不必橫劍怒目……呃,以對,我只想給你們引薦一個人,且有幾句話想同柳劍仙說。”
魚知溫面上并無半分懼色,伸手攔住了柳扶玉往前,靜靜立在淺灘之上,仍有耳畔海浪呼嘯。
“道穹蒼,你就沒有話對我說嗎?”她顯得十分平靜。
“有!”
道穹蒼重聲一喝,身形止停在三丈開外,彎腰就是一個九十度鞠躬:“對不起。”
魚知溫臉色一白。
當是時,千言萬語哽在喉間,竟是一句都無法出口,她氣得混身發緊。
可恨徐小受不在!
柳扶玉看得氣極,心道若是徐小受在,哪有你道穹蒼噎人的份兒?
她已知曉魚知溫從小到大,原來一直活在封閉的“實驗室”中,就連道部各種長輩、親人,竟也全由道穹蒼扮演!
說好聽點……
根本沒有好聽點的話,能形容此等惡劣行徑。
這也不是在培養后生晚輩,凡行此欺瞞之舉者,簡直該殺,該下十八重地獄,行千刀萬剮之刑!
“道穹蒼,你來做什么?”
柳扶玉一步踏出,移形換位。
小魚已給她護到了身后,其身劍意噴薄,赫然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勢。
道穹蒼直起腰來,面色一變,旋即瞇瞇眼,深深盯了受了他一躬的柳扶玉一眼。
沒來由的,柳扶玉遍體生寒。
“嗡!”
護一斬出……
柳扶玉感覺思憶一花。
原來護還在手中,還沒斬出,對面道穹蒼卻嗬嗬笑著開口了:
“我來做什么,我已經說過一遍了。”
“同樣的話,我向來不喜歡說第二遍……
言罷,他沒多計較方才柳扶玉十分不禮貌的代人受鞠之舉,畢竟他不是
一個記仇的人。
響指一打。
道穹蒼身側星光散落,踏著海水,緩步踱來一位窈窕女子。
柳扶玉余光輕瞥,當即面露驚容。
魚知溫即便眼纏黑緞,自遮容顏,尚未出落有成,儼有沉魚落雁之姿。
這女子一眼看去,更稱得上是風華絕代。
她身著青白色的云紋羅裳,云鬢高挽,珠釵燁華,延頸秀項,膚若凝脂,面上略施粉黛,氣質典雅大方,渾然天成有如云宮仙子,美目顧盼之間,芳澤無雙。
一個她,一個魚知溫……
夾在二者之間,柳扶玉從來都不是媚俗之人,此時居然也多了種自慚形愧之感。
那云宮女子款步而來,步搖微晃,澤光恍人心神,與其氣質極為不符的是,她居然是拖著一柄比人還高的金色闊劍,從道穹蒼身后走出來。
“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兩個好女孩……”
女子盈盈淺笑,也為身前二女容顏而動。
她雙眼彎似月牙,善意滿滿,忽而又柳眉一展,側頭盯向道穹蒼,目中有寒光閃爍:
“對不起什么?”
“還'同樣的話,不喜歡說第二遍'……
她眉尾高高一挑,拖著金色闊劍,大眼睛里閃爍起驚嘆,“道穹蒼你
現在翅膀很硬呀,在寒宮帝境亂來就算了,在圣神大陸也當上螃蟹——橫著走了?”
“呃,唔,我……”道穹蒼擦著額上虛汗,縮著脖子,彎腰后撤,余光時不時掃向那金色闊劍。
“說話!”
“哎,在。”
“對不起什么?”
“呃。”
“你又屬回大鵝了?呃呃呃,叫給誰聽呢?”
“不是,我……”
“回頭干什么?阿離可不在這里,他就早改過自新了,就你還沒好。”
這女子,居然能壓得住道穹蒼?
月色下,望著神鬼莫測道殿主在沙灘上變得畏畏縮縮,魚知溫、柳扶玉各皆看驚了。
她是誰?
十祖之中,似乎并無女性?
十尊座中,唯一的女性香姨,似乎也不長這樣,更壓不住道穹蒼啊!
這看著,像是道穹蒼的姐姐……
可道穹蒼分明又只有一個妹妹道璿璣,不及他半點皮毛……
不管她是誰,此女釋放出的善意,柳扶玉輕易能接收得到,更看出了當下她有替自己出手教訓道穹蒼的心思。
教訓……
這詞用在道穹蒼身上,真合適嗎?
柳扶玉思緒還在轉,話已經脫口而出了:“道殿主用一整個道部來培養他的師侄,也就是我身邊的妹妹,但整個道部,原來全都是他的天機傀……”
“閉嘴!”
她話還沒完,道穹蒼目中兇光射出,手上天機司南哢哢轉動,直欲出手。
他突然感到臉側一涼,急忙止停。
轉身望去,旁側森寒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手中金色大劍,那叫一個寒光凜冽!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啊哈哈,那個……”
“你還在研究天機傀儡,不僅沒停,還研究到感情、親情上了?”
“呃,那倒也不……”
“道穹蒼,站好!”
“哎!”
柳扶玉只是一試,不曾想那云宮女子居然真怒了,訓斥語氣,咄咄逼人,不似做戲——她甚至敢叫道穹蒼站好。
道穹蒼居然也真站好了,像是應激反應,雙手就貼在了褲腿上。
但只一下,他就弓起了身,臉皮有些抽搐:“小輩面前,好歹我把你拉回了圣神大陸,給個……”
金色闊劍高高揚起。
道穹蒼瞳孔陡然放大。
柳扶玉、魚知溫各皆面露異色,直至此仍覺得這事不大可能會是這種發展,直至……
“轟!”
闊劍攔腰一斬。
道穹蒼身上炸開轟鳴,崩碎不數珠寶腰玉,整個人險些被攔腰斬斷。
這一劍,不止在為二女出頭,似也在為她自己出氣。
道穹蒼已經后悔當時寒獄中那般對待這惡女了,當他感覺到腰間力量一淺,該是可以承受了下來時。
“哼!”二女只聞那提劍的仙子一聲冷哼,目中有寒霜濺出,手上闊劍竟迸射出了銀色劍念,伴有祖源之力。
“你瘋了?!”
道穹蒼面色轉成驚恐,忙一掐訣。
嗤啦一聲,金色闊劍毫無遲滯,力透骨背,將神鬼莫測道穹蒼斬成上下兩半,將兩半道穹蒼,通通拋進南冥,沉海喂魚。
“呼。”
至此,她放下重劍,伸手捋過額前秀發,像是心里頭什么大石松下了。
回過頭來,女子將劍插在沙灘上,笑吟吟道:
“劍仙,柳扶玉?”
柳扶玉微怔,茫然點頭。
她余光依舊停在遠處被一劍腰斬的道穹蒼沉尸位置上,旋即視線落到那金色闊劍上……
沒認錯。
正是畫上的佛劍怒仙!
但這女子,絕對不是古劍修!
可是,方才祖源之力就算了,她甚至悟出了劍念——八尊諳、徐小受的劍念?
“那這位妹妹,便是魚知溫了,真可愛!”
女子款步走到了前頭來,笑著瞥向側后方那眼纏黑緞的小姑娘,還伸出了手想捏臉。
柳扶玉終于醒神。
她斷不敢放此人近前。
護衛徐小受沒她的事,畢竟不需要,那護衛魚知溫,便已經是她被迫成為天上第一樓成員后的唯一職責了。
柳扶玉伸出手攔在二人中間,遲疑問道:“你是……”
對面女子尚未開口,魚知溫像是已經想定了什么,輕喚道:
“月姐姐!”
女子淺笑,對著柳扶玉輕一點頭:“月宮奴。”
魚知溫也展顏一笑:“徐小受跟我提過你,他還說過,神之遺跡中,八尊諳助他時,曾提過你,他……很想你。”
怒仙佛劍一震。
月宮奴身子也跟一震,忽然感到耳鳴。
眼前二女突然模糊了,整個世界卻似都明媚了三分。
南冥的海浪從側后方拍來,嘩啦啦的水聲、風聲急促,她全都聽不見,就連魚知溫那溫婉聲音中說道而出的其它,亦全然不聞。
什么都沒有了。
整個世界,只剩下那么幾個字。
月宮奴有如魂魄離體,完全失神,在南冥的沙灘上站著擱淺:
“小八……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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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八六一章 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