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塵歸塵、土歸土

這一下重創對于本就被腐蝕力量在體內瘋狂破壞的莫拉諾絕對是雪上加霜，讓他也忍不住口中噴出濃重血霧，第一時間被上旋的氣流帶著漫天飛揚，透著異樣紅色。

他強忍住直接將加隆斬首沖動，幾乎用上了全部力量，直接揮刃，下劈！

隨著兩聲輕響，這個陷入瘋狂的對手雙腿也被強行斬斷，只剩下軀干和腦袋仍然沒有分離。

即便對有著強大生機的惡魔來說，這樣的傷勢也已經堪稱慘烈到了極致，兩人揮灑的翠綠血液幾乎染遍了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撲面而來的兇厲可怖氣息就讓所有人頭皮發緊！

即便是不能奪取性命的戰斗，也能夠逼到如此地步，實在可怕！

失去四肢支撐的加隆已經完全沒有了抵抗力量，直接重重跌落地上，連翻身都難以做到，全身的鱗甲都慢慢消退，露出傷痕累累的本體，畢竟他所有的能量都要用來封閉傷口抑制血液的流出，再也無法維持。

而莫拉諾則不斷痛苦咳嗽，連連后退幾步，他想要對光禿禿只剩下軀干和頭顱、趴在地上的加隆表示嘲笑，卻牽動了身上特別是體內的傷痛，不斷地從口鼻中溢出血液。

該死的！

這個看不清形勢的加隆腐蝕毒液比想象中還要厲害，由于激烈戰斗無暇顧及，已經對自己造成了不小的傷害。莫拉諾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部仿佛燃燒起無盡的火焰。灼熱疼痛，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傷害出現，又被強行修補。只能不斷運轉熵能抵御那些深入體內的墨綠色腐蝕液體。

加隆最后階段的可怕反擊實在有些凌厲，他必須抓緊時間修復傷勢，否則下一場情況就不太妙了。好在不論如何，總算是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對手！

而身為團隊首領的賽凱爾顯然也對加隆的表現足夠滿意，拼到了這個地步，對于莫拉諾造成的傷害和損耗也堪稱嚴重，他下一場還能有幾分力氣。可想而知。

他剛準備出聲認輸，卻驀地一怔。臉上顯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而始終密切關注的李杰敏銳捕捉到賽凱爾氣息的瞬間變化，那種意外絕對不似作偽，看來這位首領對自己的屬下了解程度似乎也完全不夠呢。

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場中，原本應該享受勝利果實的莫拉諾。并沒有因為得以騰出手來對付那些陰毒的腐蝕毒液而變得輕松，他拼命凝聚著熵能，修補自己的軀體，想要把腐蝕毒液消滅或者驅趕出體外，卻始終沒有取得太大效果。

那些可惡的墨綠色毒液，看似腐蝕強度并不大，卻極為頑強和狡猾，真的好像有獨立的生命一般，仍然在瘋狂蠶食著他的肌體組織。更隱隱還能以此反哺自身，變得越發頑固難纏。

而在眾人的眼中，莫拉諾從一開始毫不起眼的輕微咳嗽。變得越來越奇怪，他好像著了魔怔那樣，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然后開始輕微地顫抖，甚至原本高大威嚴的身軀都變得佝僂起來。

“咳咳……可惡！這該死的腐蝕毒液，竟然這樣難纏！咳咳……為什么……咳咳……”

莫拉諾雙臂的弧形巨刃慢慢收回。用手掌用力撫住胸口，他已經把自己的熵能凝聚到了極限。不僅肌體組織努力修補損傷，也在不斷絞磨滅絕殘存體內的毒液，但那些強烈腐蝕性的墨綠色液體卻變得越來越濃郁粘稠，需要更強的能量、更多的精力才能夠消滅，而且始終周而復始、生生不息無法根除。

他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體內的肌體已經開始跟不上補充的速度，隱隱變得衰弱，他的胸腔就像被從內部完全點燃，火燒火燎般痛楚，從內臟一直延伸到脖頸，向外噴吐著刺鼻的氣味，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既酸癢又酥麻的感覺不斷擴散，讓他不停地咳嗽、咳嗽，幾乎恨不得把那些死死依附在肌體和臟器縫隙之中的膿液連同肺部一起咳出來。

“不對，有古怪……咯……”

莫拉諾終于察覺到這些墨綠色膿液非同一般，剛想開口，卻喉中一輕，大量墨綠色混雜著焦黑難以分辨的液體噴涌而出，其間還有許許多多蠕動著的細小碎塊，覆蓋了眼前的大片地面，那些殘存的草皮甚至土地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萎靡，冒出陣陣裊裊青煙。

那分明是自己的鮮血和被侵蝕的肌體內臟組織！

莫拉諾目瞠欲裂，望向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加隆殘軀，這個家伙難道還能夠控制這些墨綠色毒液！？

“咯……我要殺了你……”

莫拉諾腦中被憤怒淹沒，似乎有一層綠色的薄霧遮掩視線，他再次揮動臂刃，想要斬殺眼前的罪魁禍首，卻發現自己原本強悍的黑色鱗甲已經開始慢慢消退，臂刃也似乎萎縮起來，充滿異樣的蒼白……

“莫拉諾！怎么了？！”

武姿終于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冷聲喝問。

“這家伙有古怪……咯……咳咳……他的毒液……咳咳……救我……”

一股濃重的威脅感洶涌襲來，莫拉諾徹底驚覺到自己變得異乎尋常衰弱，連體內的臟器也慢慢停滯生機，他臉上顯露出極度的驚懼和震駭，仿佛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物，轉身伸出手臂向著武姿等人所在的方向，想要求得援助。

“賽凱爾，讓你的人住手！”

武姿臉色變得極度冰冷，她立即敏銳發現那個趴在地上的加隆有些古怪，明明還有生機，卻沒有任何動靜，安靜得完全不同尋常。

賽凱爾同樣對眼前的局勢有些詫異，加隆的腐蝕毒液雖然厲害，但應該不至于有這樣大的威力，難道是因為先前雙方的交戰太過慘烈，莫拉諾能量消耗過大？

他的眼中閃過狐疑，嘴上卻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冷笑道：

“加隆四肢都被斬斷，現在還說什么住手不是太可笑了嗎？如果想要終止這場戰斗，可以讓你的人認輸。”

武姿神情一凝，陣陣冰冷殺意幾乎凝成實質，讓所有人都感到肌膚刺痛，為之駭然！

莫拉諾已經是己方的最后一人，認輸就意味著徹底失敗，她怎么會愿意輕易放棄。

“哼！認輸的應該是你們！莫拉諾，那個加隆有些古怪，殺了他！”

“你要考慮清楚，吉蒙里！如果我的人死了，那就是破壞了規則！”

賽凱爾心中同樣非常緊張，但加隆那家伙一聲不吭，完全沒有發出求助的意思，他自然要保持強硬。眼前的局面，只要多拖延一會，顯然對莫拉諾造成的負擔就越重，無論怎么看都對自己有利。

“是嗎？那就從他的腰部開始，一寸一寸切下來，看能夠撐多久！莫拉諾！”

武姿厲聲大喝，目光再度落到了那具趴伏在地上的殘軀，看這家伙能裝到什么時候，生命力倒真是頑強。

莫拉諾的神智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他知道已經不太妙，不得不鼓起余力準備拿加隆的身體開刀，然而他剛想要動作，卻發現自己體內的那些墨綠色膿液似乎察覺了異樣，變得強所未有激烈吞噬起來，隨之而來的劇痛幾乎把自己淹沒！

“啊！！！！”

他駭然發現自己連移動都做不到了，體內的臟器和肌肉組織居然不斷被墨綠色膿液吞噬，分解得無影無蹤，徒然而無力地跪倒在地。

而這個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響起，原本散落各處的加隆殘肢末端，居然生長出細密短小的觸角，就像一節節怪蟲，自發地在地面爬動起來，似乎努力向著他的軀干慢慢聚攏。這些長出觸角的肢體移動方式雖然顯得有些笨拙，卻緩慢而堅定、目標明確，直到成功接駁到斷處，細密的肌體組織瘋狂生長，竟然開始修補合攏！

“莫拉諾！”

武姿臉色大變，在她的感知之中，莫拉諾的氣息已經變得越來越衰弱，猶如風中殘燭一般，而那個加隆的古怪軀體組織卻開始恢復，展現出驚人的生命力。

此時此刻，哪怕她再不情愿，也明白大勢已去。

“我們認輸！”

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武姿冰冷目光直刺對面。

賽凱爾面上閃過一絲喜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意外的勝利，不過也明白不能逼迫太甚，只是那得意的樣子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用大勢已定的語氣說道：

“加隆，可以放過那家伙了。”

加隆的雙腿和右臂已經成功在密密麻麻攢動的肌肉組織連接下重新恢完好如初，只剩下一截左臂剛剛回到原位，他的身體顫動片刻，然后慢慢地重新站立起來，臉上顯露出一絲夾雜憐憫與譏諷的怪異表情：

“我的腐蝕毒液已經侵蝕太久了，那家伙恐怕已經不行了……”

“什么？！”

賽凱爾和武姿幾乎同時色變，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莫拉諾艱難地轉過頭，蠕動著嘴唇，似乎想要說什么，卻表情愕然定格。他的體表原本殘存著的大半黑色鱗甲已經完全黯淡，如同朽木般成片成片剝落下來，尚未落地就在空中散落崩潰，化作飛灰。

緊接著，如同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余下的肌體組織、骨骼、還有臟器也不斷加速化作蒼白散亂的干癟組織，全都大片大片地垮塌，化為灰燼消散于空氣中，墜落地面摔成湮粉，不復半點生機，氣息完全消失在感知之中。(

惡魔在紐約 第二十三章 塵歸塵、土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