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驚遁

無名氏依靠在沙發上，眼神掠過不遠處對于兩人交談毫無察覺的李心儀、翠絲特等人，露出高高在上的冷漠，仿佛只是在談論豬狗般的物事，從骨子里透出不屑與看輕。

自恃占據食物鏈頂端的姿態，赤裸裸一覽無遺。

“噢，是嗎？那么無名氏先生為什么還隱姓埋名、如此低調，而不是用實際行動讓人類認清他們的處境和地位呢？”

對于無名氏所說的話，李杰并沒有露出意外神色，只是絲毫不帶煙火氣地反問道。

他話中暗含的意思，顯然刺痛了對方某根神經，無名氏當即面色陰沉下來：

“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我們的磁場強大遠勝人類千百倍，每一天力量都在不斷增長。難道你認為以人類那孱弱的能力，還有可能與我們平等對話？”

李杰輕輕用杯蓋摩挲著，繼續用悠然的姿態說道：

“對于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妄下論斷。純以個體的力量而論，人類當然是脆弱與渺小的，甚至比不上地球上的許多其他生物。但人類之所以為人類，能夠成為整個星球的主宰，自然有他們值得稱道的長處。作為這樣一種特異的群體性動物，單獨個體力量并不足以作為判斷標準。我想，只有億萬個體的集合，才能完整地代表人類這個詞匯。那些科技方面的奇思妙想，以及短暫戰爭歲月之中飛速發展起來的各式武器、機械甚至技術，都充分證明了這個種族的潛力。如果無名氏過于小覷，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結局也說不定。”

“所以你就想用所謂的生物科技，把他們同化到我們之中？所謂的天才科學家難道就不擔心，也許這種無聊的舉動，只是給了人類一個強大的種子。以及些許反抗的機會？”

這才是無名氏找上門來的重要原因，每一個出現在地球上的強大惡魔，都在以各種形式默默發展自己的勢力。無論他們本身的實力如何，都仍未大張旗鼓向人類社會昭示自己的存在。這幾乎是某種無須明言的默契——所有的高等惡魔都在積蓄力量，虎視眈眈。

唯有李杰這個最大的異類，雖然目前為止將身份掩飾得很好，但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高調異常，更別提現在還提出所謂的人造基因組計劃。宣稱要幫助人類改善體質，這已經讓包括他在內的許多惡魔心存不滿。

他的言下之意清楚無疑：

如果單單是你自己胡鬧，我們樂得看熱鬧。但現在那些所作所為已經開始逾越界限，讓某些人感到不安，甚至可能會對整體造成難以預料的影響，那么到時候，恐怕就不是李杰一個人的事情了。

“反抗？反抗什么？如果他們不接受，那仍然是原本脆弱的人類軀體，按照你的說法，毫無威脅。如果有人接受了。那攜帶惡魔基因的他們還算是人類嗎？力量越強大，就越有別于普通人類，那他們以什么立場反對我們？這倒是一個有趣的悖論，無論如何，曾經作為惡魔世界主宰的你我，難道會懼怕一些新生力量的威脅亦或競爭？還有，你應該已經想起我們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了吧？”

對于無名氏的質問，李杰依舊反應平淡，沒有半點被戳穿的不滿，反倒將一連串問題拋回給對方。

他的心中在冷笑。無論人類又或惡魔，都很難稱得上團結的種族，傾軋、吞噬、競爭、殘虐無處不在。倘若真正兩相對照，比起有上百個國家之分的人類。惡魔們的世界更加混亂不堪。每一頭略有實力的惡魔都是桀驁不馴、目無余子的典型，他們不會甘心被某一位或者某些實力相近的同類壓在頭上，哪怕只是暫時的。

更何況，估計像無名氏這樣，并未真正把人類當成威脅的仍舊占了多數，他們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應對同類可能的威脅和競爭。

比如對方現在對李杰所持的態度。

如果真正全面開戰，拋開實力層面不論，人類的群體動員能力會比惡魔們更加強大高效，這幾乎是一定的。

“總而言之，已經有許多同類對你的所作所為表示不滿，希望你注意分寸，不要引起眾怒。”

無名氏沉默片刻，態度略有緩和，顯然對于李杰的解釋多少接受了一些。

“你是在威脅我？”李杰并未因對方語氣的變化而放松，反倒停下手中的動作，臉色越發平靜，眼中閃爍著寒光。“你們要搞清楚一點，我是否想要做任何事情，只取決我本身的態度。如果有某些人理解不了我的意圖，我并不在乎，更輪不到他們對我指手畫腳。還有，你已經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我卻有很多疑惑需要應證。最重要的一點，我非常不喜歡有人不請自來。”

隨著這一句話音落地，無名氏赫然發現眼前原本端坐的李杰完全消失，只有一道浩蕩煊赫，占據無垠空間的璀璨光華鋪天蓋襲來，那冰冷若實質的氣息瞬息侵襲自己的意識深處，充滿了赤裸裸的殺意和毀滅一切的暴戾，若驚濤駭浪，隨意可能滅絕自己的全部生機。

“哼！”

一道悶哼聲響起，所有絢爛光影與肆虐氣息全部消失。而無名氏已經放下茶盞，原本所在位置扭曲到光怪陸離的景象與物事俱都恢復原樣，沙發上的身影卻消失不見，一步已經出現在大門入口，再踏一步徹底消失，只留下一句話語余音裊裊。

“如果你我現在動手，這漂亮的小房子豈不是就要浪費了。不用著急，李先生，我們都有的是時間，還會見面的。”

而李杰則依舊保持先前的模樣，神情恬靜地坐在位置上，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并沒有追擊的意思，而看來對方的心思也和自己一樣，不太愿意此時在這里動手，否則造成的聲勢和后果實在難以預料，而自己苦心營造的身份又要花費百倍精力去做彌補了。

那玄奧光影與氣息的轉變，實質上不過是兩人靈魂磁場的短暫沖突，這種靈魂層面的交鋒，詭譎險惡程度遠遠勝過任何實質性的攻擊，稍有不慎就可能靈形俱隕。

因此，哪怕只是剎那之間的進攻，也足以表明李杰不惜一戰的態度，令對方識趣遠遁。

其實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他不會告訴無名氏，轉生在人類世界，不單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個更是一個可能的契機。如果不能好好利用人類世界的各種優勢和差異，只靠墨守成規、重復過往，打破生命層次界限的可能實在太小了。

“哥，你怎么還坐在那里？快來幫我看看，哪一件衣服好看點啊！”

隨著無名氏的悄然離去，原本擾亂其他人感官的擾動電磁波無聲無息消散，一切都在微微扭曲之后恢復了原樣。而妹妹李心儀好像現在才察覺李杰的存在，絲毫沒有半點意外，只是嗔怪地大聲呼喚他，讓他快過來幫自己拿主意。

“來了來了，剛才有些口渴，給自己喝了杯水喝。”

李杰微笑起身。(

惡魔在紐約 第九章 驚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