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臉一用與送臉上門

趙靈兒只覺得精神一振恍惚，再清醒時，已經來到了一個陽光普照、上下無際的世界。“……師父？”“我在。”聽見陸遠的聲音就在她身后，靈兒立刻放松下來，開始有趣的打量周圍的奇妙世界。

她發現自己懸浮在一個淺淺的透明人形體內，方才一時著急竟忽略了過去。她下意識的動了動手腳，發現身體周圍的那個透明人形居然跟著做出一樣的動作，頓時大感有趣，手腳揮舞的玩兒了起來。這時候，一個穿著筆挺制服、拇指大的小女孩兒飛到她和陸遠面前，滿臉興奮的對著她身后敬禮道，“報告長官，設備預熱完畢，一切正常！請指示！”

“這是我的小徒兒靈兒，把主控權向她移交。哦，同時任命云圭沙展（Sergeant）為第二操作員，完畢！”

“Yes_sir!Thank_you_sir！”聽到被任命為副駕駛，剛剛撅了一下小嘴的小云圭頓時又開心起來，姿勢耍得有模有樣。

“這……這難道是？”趙靈兒驚喜的回頭去看師父。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

神界，凌霄寶殿。

寶殿九重七十二階，每一重平臺都有數個廣場大小，一重比一重拔高，分列各式儀仗隊伍，終日歌舞不休，粉飾盛世太平。重與重之間，以八級玉階相連，正職神明行列其上，無憂無思，神色冷漠，同時也階級分明！而神皇伏羲高踞九重之上，讓所有上殿之神只能仰望。對于那站在最下階梯上的蝦米小官來說，伏羲神皇的身影更是望之如座天上！

等級冷酷森嚴，有人形而無人性，有男女之分而無男女之情，擁有無盡的生命卻幾無所事，生命中唯有沿著玉階向上爬這一種渴望，這就是神界。

“朕這幾日，幽思紛擾，諸卿可有本奏？”神皇的聲音緩慢而低沉，莊重而威嚴。聲音自九重天傳下來，站在最末階的蝦米小官聽見神皇的聲音，甚至激動得渾身顫抖！只是……實在沒有什么“本奏”，神界除了幾個思凡男女之外，百年無事啊。可是今天難得神皇有興致視事，這是難得的一步登天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抓住！

無論大神小神，此刻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著，試圖找個什么讓神皇感興趣的事情出來。

可惜，就在所有人還撓破腦殼的時候，已經有一人自信滿滿的昂然出列。“臣扶風，有本奏！”聲音鏗鏘，傳遍了第三重平臺。“是他。”有人遺憾的說道。扶風，民間稱“順風耳”、“耳報神”，打聽消息最是便利。聽到他有本要上奏神皇，不少神心中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可惡！這小人肯定又聽到了什么陰私！”

扶風說完之后，便站在廣場中等宣。可是半晌不見動靜，來自同僚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壓在他背上，壓得他脊梁越來越低，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玉階上。終于，自九重天上響起神皇的聲音，“上來吧。”只三個字，便將所有壓力一掃而空！扶風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如登至境。

“說。”哪怕扶風已經站在九重天的臺階上，神皇依舊隱在云中，讓他看不清楚。

“陛下可還記得妖女趙靈兒損傷神樹之事？”扶風小心翼翼的說道，他知道如果自己直接說名字，神皇多半不記得這件發生在二十幾年前的小事了。“損傷神樹的趙靈兒？似乎有點兒印象……她怎么了？”聲音緩慢的說道。與凡間的帝王需要用各種帝王術來維持形象不同，神帝伏羲的實力在六界第一，自然可以率性而為。

他就算是明確的說我不記得了，臣子也得給他兜著。

“趙靈兒乃是女媧后裔……”

“咔擦！”云端上傳來什么東西被握碎的聲音。“哦，原來是那個趙靈兒，繼續說！”這次的語速至少比剛剛快了三倍。

“那妖女破壞神樹，神界將士一力擒之，傷亡慘重。然妖女蒙神皇開恩，未取其性命，而是命吾等將妖女囚在神樹創口之內，以自身命力彌補其犯下的滔天之罪。神皇此舉，實乃萬古未有之仁愛也！”

“哼！”說到這里，伏羲已經完全想起那件事的始末來。

他之所以留下趙靈兒，絕非是什么仁慈——首先就像陸遠說的那樣，讓人最痛苦的從來不是死亡；其次，他當時想用這個妖女誘出深藏宇宙之外，密謀復活的三皇之一，女媧！不過后來女媧再次出現時，不但已經復活，甚至連實力都恢復到上古時代的水準。雙方差距有限，勢必不能再拼個你死我活，被隱藏起來的某人撿了便宜。

因此雙方暫時相安無事，他也就忘了曾布下那步閑棋。

“那妖女不在神樹內好好反省自身罪孽，又怎么了？”伏羲不耐煩的說道，“不要吞吞吐吐的，速速道來！”

“是！”扶風連忙鞠躬，從袖中取出一疊絹帛來。“那妖女與現任蜀山掌門李逍遙私下勾連，有謀逆之心！臣方才聽聞，那蜀山掌門李逍遙還說，要斬斷樹脈，放妖女出去！可見蜀山亦不再可靠，妖女脫困就在瞬間！這是臣記錄下的歷次蜀山掌門探訪妖女時所說之的內容，多有大逆不道之言語，對神皇不恭之意昭然若揭！還請神皇圣裁！”

“這個蜀山掌門李逍遙又是哪里冒出來的？蜀山掌門不是叫獨孤什么的嗎？”神皇伏羲顯得愈發的不耐煩。

扶風簡直嚇得大汗淋漓，只能連忙補救道，“李逍遙曾陪趙靈兒闖過鎮妖塔，聽說鎮獄明王便是折在他們兩個手里！”

“哼！果然有問題，”又一聲冷哼，扶風手中的錦書自行飛入云中！

片刻之后，他聽見神皇滿是怒意的說道，“好一個蜀山，我以為你們是一條看門好狗，那想到也是有心之人！哼哼，看這探訪日期，雨水、驚蟄、小滿、夏至……每一次都踏在節氣上！這分明是在借助天地之力，在幫助妖女練一門邪功！”扶風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身體趴在玉石地面上瑟瑟發抖！

他只顧著監聽言語，卻沒注意探訪時間有問題！果然是神皇伏羲陛下，目光如炬！幾乎一眼便看穿了蜀山與妖女的陰謀詭計！

“既然如此，那蜀山也妖女也就不必多留！殺了……”就在伏羲淡淡的要做出判決的時候。忽然凌霄寶殿外竟然傳來一陣騷動，隨即有護殿將軍大聲喊，“報殿外有人投書圣上！”

“哼，什么亂七八糟的！簡直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神皇伏羲氣得連連怒斥！他最恨沒規矩的人。如今說話的時候，其中怒意幾乎無法掩飾，凌霄寶殿內頓時人人噤若寒蟬。“殿軍都是干什么吃的？還不快把投書拿上來！然后你自去領罰罷。”既然錦書已經進了凌霄寶殿，而且指名是給他的，別人自然沒資格打開。

“是。”

片刻之后，一個金甲將軍捧著一封被靈力封住的錦書，快步走上九重天。

“我自己來，”怒火勃發的伏羲揮退內侍，隨手一揮便將錦書招到手里撕開。“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蚩尤還是女媧……我要把兩百碼的鞋，拍在你四十二碼的長臉上？”

伏羲愣愣的捧著這封沒頭沒尾的錦書，疑惑的問道，“這投書說的是什么意思？朕的臉很長嗎？”

“轟。”

隨著劇烈的震蕩，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波紋，橫掃凌霄寶殿九重天。

所有神明全被那股暴虐的靈力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哪怕是神皇伏羲都不例外！狂風大作之中，吹散了常年籠罩凌霄寶殿的云霧，露出那個高座云上、身穿黃服的身影。

時間仿佛放到極其緩慢，隨著震動，眾人能清楚的看到凌霄寶殿的靠內屋頂正在一點點向內凹陷、崩開、斷裂、破碎……隨即一只金屬巨腳破殿而入，狠狠的踩在了神皇伏羲的臉上！

“嘶！”，這一腳，不知道讓多少神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神皇的臉被鐵腳踩中時的那大幅度變形，光看著就牙疼！

伏羲毫無準備的、被巨大的鐵腳從皇座上一腳踢了下來，狠狠的將臉砸在九重天的玉石地面上！

他的身軀同樣堅如精金，竟然將堅如鋼鐵的地面砸出數百丈的蛛網裂紋！之前不少人都抬頭看的時候，唯有扶風還膽戰心驚的跪在九重天的地上。因為他就在神皇眼皮子底下，怎么敢隨意亂動？因此一直強忍著沒敢抬頭——直到神皇被一只腳踩著，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面前！

看著神皇七孔流血的被一只巨腳踩住，竟然就橫在他的面前！扶風被嚇得徹底呆住。

這一刻扶風心中的想法竟然是，“吾皇的臉果然很長……”

身高萬米的巨大機器人，一只腳踩在凌霄寶殿的屋頂，另一只腳狠狠的踏破屋頂踩穿進去！一腳踩翻神皇之后，指揮的趙靈兒爽到頭頂心兒！她興奮的抬起雙手——從外面看，就是“他”正彎腰伸出兩只巨大的鐵手，準備將屋頂從破口處撕開。巨大金屬人上摩云天，腳踏大地。這個鋼鐵機器人之巨大，已經完全超出了深空機動部隊，乃至高達、變形金剛等人形兵器的范疇，或許只有“泰坦”才是合適的稱呼。

如果伏羲神皇能吐槽，大約會說，“你這腳絕對不止兩百碼！”老陸大概會還一個白眼，難道你那張好幾十米長的馬臉，就是四十二碼了？神皇伏羲的本體也如女媧一般，可同樣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洪荒巨人！

“佛祖！佛祖！大喜，大喜啊！”西天大雷音寺，伏虎羅漢一陣風的沖進大雄寶殿內，連連呼喊。

一見到如來佛祖，他直接竹筒倒豆子的將看到的凌霄寶殿這邊發生的事情，麻利的全說了出來。“佛祖，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我剛才看了，那個大鐵人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更兼力大無窮，神界神仙全都束手無策！但是我們有至寶七彩婆娑啊！這簡直就是老天爺送上門來的機會！

七彩婆娑最善以柔克剛，降服那大鐵人絕對不在話下！如此既能為我西方佛界添一件神兵利器，又能順便踩那神皇伏羲一頭，兩全其美！佛祖，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聽見伏虎連聲規勸，加上如來自己探查，發現那大鐵人確實只是在拆凌霄寶殿，并未展現別的神通，他頓時心動起來！

“走，我們去助伏羲施主一臂之力！降妖除魔，人人有責。”如來佛祖取出一件離合無定的七彩光團說道，這正是西方佛界的至寶“七彩婆娑”。

“佛祖說的對，正是咳咳……要助伏羲施主一臂之力。”

于是四大金剛、數百羅漢簇擁著如來佛祖，浩浩蕩蕩的向著東天凌霄寶殿所在的方向飛去。如來佛祖還不放心，順手又將大雷音寺的大雄寶殿也帶上——這個寶殿全數用赤銅澆鑄而成，內部空間數百丈，固若金湯，同樣也是一件防御型的異寶！

他們表面從容、心中焦急。從西天到東天，一路風馳電掣，竟然片刻功夫便到了。

眼看著大鐵人還在一腳踩在凌霄寶殿內，在拆房子。如來佛祖取出“七彩婆娑”，念一句“南無”，就待祭起砸過去……“佛、佛祖！等等啊！千萬別砸！”長眉羅漢忽然沖出隊列，死死的抱住了如來佛祖的胳膊。“您開慧眼看看……那大鐵人腰上掛的……是不是，是不是那柄劍？！”

“還有劍？”所有和尚一齊看過去，然后數百顆光亮的腦袋上，齊齊泛起亮晶晶的汗水。只見那座鐵人的腰上，真的掛著一把巨劍——樣式跟二十年前浮在天上，一劍砍死降龍和尚的那把劍，看起來簡直一模一樣！

“真……真的是？伏虎！你踏馬是不是看中了老子的位子？！想把老子坑死然后上位啊！”長眉和尚抓狂的吼道，“啊！不好！它轉過頭來啦！”

原來在西天諸佛議論紛紛的時候，大鐵人已經停下了拆房，一點點兒的轉過頭來，看向西天諸佛。那雙眼睛，居然嚇死人的放出數百丈的光芒！（好吧，沒人見過探照燈。）

“咳咳”所有的和尚被嚇得鴉雀無聲，最后還是如來佛祖硬著頭皮出面，合十說道。“這位施主，貧僧與弟子們只是路過。”

“……滾！”

一聲怒吼！眾羅漢只覺得被巨浪迎面拍中，不由自主的翻著跟頭向后飛去。如來脖子一縮，干脆混在眾人中，一同飛向遠方。大鐵人這一聲吼，竟如無數串起來的雷霆般連綿不絕的追著和尚們炸響。多虧了有如來暗中維持，才沒有人被丟出去。眼看著離開了幾千丈后，如來猛的擎出大雄寶殿，將自己和眾弟子一股腦的裝了起來。

隨即大雄寶殿化作一道金光，向著西方飛去。

哪怕眾人都躲進赤銅殿內，可那連續不斷的雷霆撞擊在大殿外面，還是震撼得整個金屬大殿動搖西晃。所有和尚，人人膽戰心驚，只覺得這次出門，簡直就是最大錯誤！而導致這個錯誤的伏虎羅漢，早就被憎恨的目光，戳得千瘡百孔。

就在眾僧以為終于平安的時候，如來忽然感覺一股極大的危機，朝著大雄寶殿襲來！

他想也不想就大吼一聲“趴下！”，并身先士卒的低頭臥倒！還好西天眾僧也算是訓練有素，竟然齊刷刷的如臥草般，瞬間就躺倒一地！

只聽見“刺啦”撕裂金屬之聲，森寒的劍光從眾僧的頭頂掠過，人人頭皮發涼！忽然間狂風吹進殿內，光明大作，大雄寶殿的上半截竟被隨手一劍給規整的切了下來！

“疾！疾！疾！疾！疾！疾！疾啊！”

再也顧不上其他，在無數和尚加持怒吼之下，大雄寶殿的下半截帶著諸位和尚瘋狂加速，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

守望黎明號 第五章 借臉一用與送臉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