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佩里科港口。
一隊警員組成的濱海巡邏隊正乘坐著一艘快艇,不斷在海上“打撈”著各種各樣的人類。
位于危地馬拉城前線的戰事越來越緊張,原本許多力量都是要被調往前線的,濱海的防守則交給米爾頓目前的主力海軍艦隊。
可最近這兩天,情況卻不那么對勁了。
首先是負責保護海邊的守軍報告可能有大量敵軍正在從海上試圖突破防線,緊急調兵過去一看,發現并不是什么敵軍,而是大量從敵占區逃過來的平民、流浪漢、黑幫、罪犯等等等等。
仿佛所有不同的人群在此時都達成了共識,正在舉行一場環危地馬拉海岸線的游泳比賽。
現在可是冬天,氣溫不過10度上下,水溫可謂刺骨的凜冽!
嘩啦啦…
一名警員和他的同事費勁的把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從水里撈了起來,她已經凍的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凍的連思考的能力都退化了。
按流程說,從水里把不明身份的人撈起來,首先是要想辦法確認身份,免得是來搞破壞的。
但警員看著這個瀕死的女人渾身上下唯一留著的就只有身上那件濕透的破衣服,他們統統陷入了沉默。
痛苦總是被埋藏在記憶深處,自從統治者換成米爾頓之后,警員們的記憶就逐漸被現在的生活填滿,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米爾頓來了不過一年時間,之前他們過的生活,也不比眼前的女人好多少。
“先,喝熱水吧。”一名警員看著沉默的警長,最終還是選擇了通融,從快艇上的保溫箱里接了一壺熱水,拿了一個暖袋,“至少,至少現在能確定你沒有威脅,至少符合緊急流程的規定…”
那個女人瑟瑟發抖,哪怕意識已經模糊,求生的欲望也讓她拿起了熱水壺,把那燙口的熱水往肚子里送。
直到意識恢復,她的眼睛才猛然睜開。
“警官?你們是警官?!”
“這里是哪里?”
警員自己也捧著暖袋,一邊繼續在大海里找人,一邊不甚在意的回答道:“女士,這里是大海,等會我們會把你送到錢佩里科港…嗯,雖然我們可以擔保你的身份大概率沒有問題,但等會上岸之后,還是要走一套身份核查流程,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們的工…”
話還沒說完,女人一下從快艇上蹦了起來,不顧還沒有完全恢復知覺的四肢,左右打量了一下快艇上的所有人,臉上瞬間爬滿了驚恐:“我的孩子呢?!你們,你們有看到我的孩子嗎?”
孩子…
至于丈夫,許多人不用猜都能知道,必然是被拉上了前線,填到了最危險的位置,在“地獄稅吏”的某次炮擊中化作碎片…
警員愣神片刻:“你帶了孩子,還敢在這種天氣游泳?!”
女人聲音帶著巨大的慌亂:“我,我做了簡單的木筏,只是浪太大了…”
船上所有剩下的警員此時都陷入了沉默,最后還是警長開口說話:“很遺憾的告訴您,我們并沒有發現你說的木筏。”
此時,冬天的寒風刮來,迎面而來的浪讓這艘快艇看上去都不那么安全,一眼掃去,只有上下起伏的浪花和一望無際的海面…
除了海水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正常人都知道,除非發生了奇跡,否則不會有任何一個孩子能夠在這種環境下存活下來。
就算會游泳,冰冷的海水也會讓人快速失溫,死亡。
警員們在心中嘆息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撲通”的一聲。
“喂!”
在他的視線中,剛剛被拉上的女人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縱身一躍,再一次投入了海水當中。
“快,把繩子拋過去!”
“動作快一點,媽的…這人瘋了嗎?”
快艇上一陣手忙腳亂,剛剛還在喝水的警員趕忙把繩子扔了過去——在這種環境下,哪怕穿著救生衣,直接跳下水救人也是不太現實的。
但和上次不同,這次女人并沒有去抓那條救生繩,身體在海浪中沉浮,沒過多久就再也看不到身影,逐漸沉入了海底。
那名負責把他拉上來的警員沉默了好一會,聲音里有點自責:“…唉,我就不該那樣說話,我要是說我們還有其他救援隊,說不定已經把她的孩子救上來,讓她去錢佩里科港口等消息,或許她就不會跳海了。”
“沒用的。”一直在搜尋海面的警長此時平淡的發聲,“不過就是從跳海變成了跳樓罷了——她已經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一切財產,現在連孩子都失去了,還怎么活?”
警員有點不服氣:“可是這里的情況和危地馬拉城不一樣啊,只要肯努力,在‘教父’先生的地盤,想重新賺錢是很簡單的,就像我,以前在洛佩斯那當警員,干了10年欠了5萬格查爾,現在已經有1萬‘邊區幣’的存款了。”
“可是你跟那個女人說這些,她是不會相信的。”警長也無奈的嘆了口氣,擰開自己的保溫壺喝了一口熱水,“她從小沒有接受過什么教育,整個世界觀的塑造都在舊社會當中,并不是隨便一句‘你在這里能重新開始’就可以扭轉什么。”
“就像我們,對‘教父’最初的理解,也就僅在他到來之后,我們的食物可以從玉米餅變成面包,乃至蛋糕或者培根。”
“電視宣傳中,‘教父’說的話大多數都是沒讀過書的人都能理解的內容——他到來之后,沒有人會餓肚子。我們自然知道事實并沒有那么簡單,這些東西并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讓她理解的,可失去一切的痛苦,可以瞬間把她壓垮。”
“唉…”
這一隊搜查隊心情復雜的繼續在海上進行“人類打撈”。
在撈回來了2個人之后,快艇按計劃返回了錢佩里科港。
把撈上來的兩人帶到監察室,洗完澡回到飯堂吃飯的時候,這一隊警員才從電視上知道,為什么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海上會突然出現那么多坐簡易木筏或者干脆游泳逃難的人了。
因為阿爾蘇這個瘋子,直接進行了全國總動員!
不但是他占領的地區,就連他的那兩位“盟友”,也都在自己的地盤上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征兵,前所未有的全面軍事化!
所有人,要么為上戰場的人服務,要么上戰場。
曾經囂張跋扈的黑幫成員終于遭到了報應,軍隊直接把軍車開到街頭巷尾,把這些好勇斗狠,有開搶經驗的人抓上了征兵車,一車一車的拉到前線。
社區治安很快就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穩定了下來。
流浪漢們則更慘,他們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據說僅僅只是進行3天的訓練,就要被扔到戰場上。
曾經混亂的貧民窟,也安全了許多。
可聽那些逃難過來的人說,沒人因為這種“安全”感到高興,因為這種安全實際上是更像是一種恐怖。
比黑幫火并,比被混混搶劫更加恐怖的事情到來了。
前線的戰事一直在惡化,一直在死人,等這些黑幫和流浪漢被消耗干凈,接下來會輪到誰?
總不可能是那些有錢人和高官以及他們的家人和孩子吧?
“敵人總動員了。”一名警察吃著飯,憤憤不平的說道,“打內戰,打自己人的時候就總動員,怎么沒看到他們把這股狠勁用來對付外敵?用來對付美國人?”
“那能一樣嗎?”
“趕緊把阿爾蘇政府推翻吧…這個瘋子。”
與此同時,韋韋特南戈機場。
為了不泄露情報,為了最大程度的保密,AC130在飛到克薩爾特南戈之后沒多久,就秘密轉移到了韋韋特南戈機場。
一邊是這里距離邊境十分接近,可以盡可能調配一切資源為AC130加裝武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里海拔高,山也多,易守難攻。
就算敵人真的派遣特種部隊過來,也很難對機場造成什么威脅。
大量偽裝成普通貨車的軍用貨車通過泛美公路,從克薩爾特南戈,從錢佩里科港,從墨西哥來到了這座機場。
甚至不少被面板驗證過可靠的專家,也乘坐飛機來到了這里,幫助工程團隊進行武器系統的統合。
這段時間,米爾頓甚至干脆睡在了機場專門的地下室。
每天一起床,就是去看看“空中炮艇”的工程進度如何了。
至于芙蘿拉這個大功臣,米爾頓也沒讓她閑著,在頒發了一個“國家英雄”的勛章之后,就把她打發到了墨西哥,讓她運作自己關系,動用公司的資金,看看能不能把衛星的事情解決了。
普通的商業衛星自然是沒問題,前蘇聯那邊量大管夠,要多少有多少,但要買一顆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軍用衛星,甚至是直接購買發射技術,那就沒這么簡單了。
需要進行多輪談判,甚至哪怕動用面板的力量買到了技術,買到了人員,也還需要從中國請一個工程隊,到這邊來修建火箭發射基地。
所以,AC130這邊的工作,就交給米爾頓了。
地下室里,米爾頓此時正在和前線指揮官,也就是伊希美亞簡單的通話,了解一下前線目前的狀況。
伊希美亞略帶輕松的聲音傳來:“目前攻勢比較順利…已經成功清理了外圍敵軍的所有哨站和殘留,進攻陣地已經徹底穩住,倉儲豐富,繳獲到的物資至少可以支撐戰場30天的高消耗,或者45天的低消耗。”
“抵擋危地馬拉城的后方防線已經在布蘭登的安排下布置妥當,在您對敵方機場進行特種作戰成功后,敵軍的士氣非常低落,暫時沒有攻破防線的可能。”
“目前我們正在對敵軍的高價值目標進行最后的炮擊和轟炸,預計陸軍總攻時間在后天凌晨。”
“知道了,一旦出現需要火力支援的情況,必須告知。”米爾頓慢慢說道,“是必須,知道嗎?”
別人打仗都是盡量不要占用友方資源,在之前的游擊戰中,哪怕是一點點迫擊炮支援火力都彌足珍貴,各個部隊搶來搶去…而現在,上面的命令干脆是嚴禁沒苦硬吃,遇到問題就趕緊請求支援。
伊希美亞感慨道:“收到…”
“很好。”
米爾頓掛斷通話,伸個懶腰,又遛彎來到了被嚴格隱蔽起來的機庫——不久前的匯報已經說明AC130的武器加裝來到了尾聲。
此時擺在機庫里的AC130和剛降落時有了顯著的差距,能看到飛機左舷突出了三門非常顯眼的炮管。
從前到后分別是GAU12加特林機炮、40mm博福斯機炮和那門AC130的靈魂,105mm口徑的榴彈炮!
雖說是土法改裝的AC130,和美軍的可能有一定差距,但米爾頓只是看一眼就挪不開目光了。
一名工程師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朝著米爾頓走去,敬禮道:“報告‘教父’先生,改裝已經基本完成,地面測試結果還不錯。空中測試目標全部安排完畢,在河流旁,附近有山地,較為模擬目前前線的情況。”
米爾頓十分滿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朝著飛機走去,坐到了操作火炮的控制面板前:
“很好,叫上所有機組,叫上裝填手,準備第一輪測試…”
嗡嗡嗡…
2個小時之后,AC130圍繞著目標開始逆時針盤旋,整個飛機向左傾斜,以保證飛機的大炮炮口可以一直對準整個戰場。
嘟嘟嘟…
嘣!嘣!嘣!
只要輕輕一碰發射按鈕,炮彈就從炮口打出,摧毀目標,而米爾頓要做的只有高高在上的瞄準…這橫掃步兵,所有目標都是等著被割的韭菜的感覺,別說有多爽了。
米爾頓和另外的炮手操作著炮艇上的大炮,對著目標傾瀉火力,旁邊的技術人員則是記錄著誤差以及其他小問題。
很快,AC130打光了所有彈藥,重新降落回了韋韋特南戈機場。
看著地面技術人員殷切的目光,打爽了米爾頓不吝贊揚:“不錯,非常不錯…不過還有一點小誤差需要調整…”
“盡量在后天凌晨之前完成最后的調試。”
“務必在渡河戰役打響的時候,讓我們英勇的士兵聽到這么一個消息——”
“我方空中炮艇已經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