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也想和真澄哥一起住」
“那就…試試看吧。”
猶豫片刻后，凜音從貓咪外形的毛絨零錢包里取出一枚硬幣，投進投幣孔。
咔噠！
伴隨著微弱亮起的熒光，抓娃娃機顯示進入可操作狀態。
繼承人小姐擺出了一副氣魄十足的認真表情，她緊緊盯著機器，不過手卻一動也不動。
沉默片刻后，真澄忍不住開了口：
“凜音？”
“嗯。”
她淡淡地回應。
“不開始嗎？”
“我在等。”
“等什么？”
“等它開始。”
凜音回答。
“一般來說，不是要等一只爪子垂下來，用這只爪子來抓娃娃嗎？”
“啊！小凜音誤會了啊。”
麻美恍然，接著慢條斯理地介紹道：
“這臺機器不是直接用爪子抓娃娃的那種，而是下撥式的。按下按鈕后那只機械手臂就會開始移動，小凜音只要在合適的時機按下暫停，讓機械手臂下撥到玩偶下面平臺的卡扣，玩偶就會掉下來了。”
“喔…謝謝麻美姐。”
聽了麻美的解釋，凜音紅著臉開始玩抓娃娃機。
她試探性按下按鈕，紅色的機械手臂果然開始平移，視線落在中間的恐龍貓上，看來這就是繼承人小姐的目標了。
從獲取難度的角度看待，這只玩偶已經歪歪斜斜地躺在了平臺上，看起來只要用機械手臂輕輕往下一撥，玩偶就會掉下來。
“…碰到了。”
繼承人小姐細微的呢喃傳入耳中。
真澄轉過頭，看見她被黑發遮住的側臉，凜音雙手握拳，擺出小小的勝利動作。
總覺得她指節彎曲的程度，以及壓下手腕的角度，都很有貓的感覺。
這算什么？拯救牢籠中被困同族的貓咪公主嗎？
機械手臂一直往下撥，玩偶所在的平臺幾乎傾斜到了60°，眼看玩偶就要落下來。
可惜那只機械手臂終究沒有準確對上那一小片狹窄的卡扣區域，撥到60°幾乎就已經是極限，旋即緩緩松了回去。
失敗了。
玩偶也回歸原位，穿著綠色恐龍玩偶服的橘貓，因為兜帽的頭頂做成了恐龍的腦袋，戴上帽子，剛好會變成牙齒刺在頭上的模樣。
看起來就像是可憐兮兮地在向娃娃機外的人求救一樣。
“怎么會…”
真澄不動聲色地朝凜音瞥過去一眼，看見她垂頭喪氣地撇著眉，吐出失望的嘆息。
“嘛，第一次嘗試，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真澄如此安慰凜音，她則再次打起精神，看向那臺剛才讓她飲恨的抓娃娃機。
啊，是不服輸的繼承人小姐。
投入硬幣后，機械手臂開始移動。
再次敗北。
“…為什么，明明從上面看已經對準卡扣了。”
凜音難以置信。
“不管是調節爪子的松緊程度，還是利用視覺錯覺欺騙玩家這一點，這就是抓娃娃機的狡猾之處啊。”
麻美忍不住嘆息。
“麻美姐很擅長抓娃娃嗎？”千愛問。
“完全不擅長。”
麻美把頭搖成撥浪鼓。
“所以我一般想要這種玩偶，都是從煤爐這些二手網站上買，不然只是白白給這臺吞噬金錢和欲望的機器提供養料而已。”
“那你還慫恿凜音…”
“哎呀，我只是想看一看戀愛漫畫里的經典橋段嘛，女主角因為想要玩偶，但試了很多次都抓不上來，氣得又哭又鬧，嗚嗚嗚嗚好可憐的模樣。”
“麻美姐的性格還真是惡劣。”
千愛露出目瞪口呆的傻眼表情。
“不過，以凜音那么冷靜穩重的性格，大概不會…”
她這么說著，把視線轉向正在和抓娃娃機較勁的凜音。
從那名黑長直美少女身上散發出強烈的寒氣。她用寒冰般的視線緊盯著機器，看起來氣得要命。
“這家伙，給我識相一點…”
如果中途有人路過，別人一定以為凜音在虐待這臺機器。
雖然她的表情仍然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冷靜，但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已經說明了她的不甘心。
而且看她那個樣子，不論再試多少次都不會成功。
“真澄君，這個時候該到你出場了。”
麻美拍拍他的肩膀說。
“誒，如果是要勸說她放棄的話。”真澄搖頭：“恐怕不行，我已經試了好多次了。”
“我是讓真澄君拿出戀愛漫畫男主角的勁頭來啦，上去對凜音說「全部交給我！」，然后漂亮地把玩偶抓到手。”
“…我也沒有百分百的自信就是了。”
真澄硬著頭皮上前，凜音默默讓出位置，又滿心期待地看著他的手，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麻美還在身后大咧咧地鼓勵他，用力拍擊真澄的肩膀。
“沒事啦，真澄君，你不是最擅長這種事了嘛，就算是比這卡扣還窄小的縫隙，你也能輕松地對準頂進去，還有，呃…呃…”
聲音忽然變得微弱，麻美臉上泛起難為情的紅暈，話語中不自然的停頓越來越多。
而且這份紅暈隔著空氣傳遞給了凜音，從黑發縫隙間露出的雪白耳朵瞬間變得通紅，害羞地垂下頭。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
“麻美姐和凜音突然是怎么了？”
千愛納悶地打量反應變得奇怪的兩人。
“沒、沒什么啦！”
麻美連忙搖頭，凜音也保持沉默。
“…真是的，你們也太弱了。”
澪看不下去了，無言搖頭，染成蜜金色的秀發隨之輕柔搖晃。
這句話讓凜音反射性地抬起頭，用強而有力的視線直視澪。
“什么…澪敢說這種話，代表你很有自信嘍？”
澪唇角漾起得意又挑釁的弧度，自信滿滿地回答：
“那是當然，說到抓娃娃，真澄應該了解我的厲害吧？”
“是這樣嗎？真澄哥？”
“嗯。”
真澄點點頭，他第一次向澪發出加入樂隊的邀請，就是在新宿地下的抓娃娃機前，看見澪在那里抓了至少二十多次。
原本以為是站在那里一直抓不上來，結果只是在用那種方式打發無聊而已。
居然是真的！凜音陷入沉默，如果就這么讓澪在自己面前占據上風…
“真沒辦法啊，既然如此，就讓我向柔弱無助的凜音施以援手好了。”
澪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擺出一副施予信徒恩賜的女神一般悲天憫人的姿態。
“凜音可要看好我的出手，像這種下撥式的機器，最重要的是掌握時機。”
她按下按鈕，機械手臂開始緩慢地移動。
“啊，就是現在。”
就在這時，視線范圍出現一道迅速晃過的黑影。
“海月？你做什么？”
澪看著突然擠到自己面前的水母少女皺眉。
“我按…嘿咻…”
柔弱的手指按下暫停。
機械手臂正中卡扣區，用力往下撥。
貓福珊迪的玩偶“咚”地一聲從平臺上掉下來，落入洞口。
“抓到了…”
“喂！海月，你這是在摘桃子耶。”
澪豎起眉毛，氣勢洶洶地看著在取物口蹲下來，取出成功獲救的貓福珊迪的水母少女。
后者對澪的怒意完全不放在心上，邀功一般舉起玩偶，遞給凜音。
“嘁，這對偷腥貓母女。”
澪抱著手臂，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繼承人小姐接過玩偶后，細致的手指溫柔地撫摸海月的頭。
“謝謝你，海月。”
然后，看向澪說：
“也謝謝澪。”
蜜金色長發的女生按住額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離開電玩區，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夜色下，瀨戶內海只用海浪的聲音宣示著自身的存在感。
由于潮漲潮落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讓人感覺大海有時存在，有時消失。就像是生物一樣。
“啊，我差不多該搭電車回家了。”
千愛看著時間說。
“誒，還不到八點。”
麻美有點意猶未盡，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啊，對了對了，千愛明天有課嗎？”
“誒，倒是沒有，怎么了？”
青梅少女稍微歪頭表示困惑。
“既然如此，今天干脆就來咖啡店過夜怎么樣？可以一起通宵吃零食打游戲，開開心心地聊天，然后講鬼故事直到睡著。”
麻美在胸前響亮地合掌，露出滿臉笑意。
“都講鬼故事了是要怎么睡著啦，而且突然定下來不會太打擾嗎？”
“沒事沒事，小千愛也太見外了吧，大家不都是已經睡一張床的關系了嗎。”
“一、一張床！？不行不行！”
明明還是春寒料峭的季節，千愛卻滿頭大汗，看了一眼旁邊的真澄后，在臉前不停擺動雙手。
“就算和大家關系再怎么好，這種事也…啊！難道說，是因為真澄哥想…所以才讓麻美姐當說客！不行不行！實在太放蕩了！”
“小千愛想什么呢。”
麻美用手刀敲了一下青梅少女的腦殼，后者“嘎嗚！”地叫了一聲，吃痛地揉著頭。
“我說的是之前旅行和露營啦，大家不都是睡一個帳篷，一塊榻榻米上嘛。”
“這、這樣啊。”
千愛深深吐氣。
“沒錯，本來以為小千愛是我們當中最純潔的一個，沒想到…”
麻美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浮夸姿態，表面嘆息實則揶揄道：
“看來你真是很喜歡你這位竹馬的，為了討他歡心，居然想得出這種計劃，小千愛有考慮到我們幾個的感受嘛！”
“才沒有！都是麻美姐說了那種模棱兩可的話，我才會…”
把少女慌慌張張為自己辯解的表情看在眼里，麻美顯然很享受她的反應，笑得一肚子壞水。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而已。”
“真是的，麻美姐的性格太惡劣了。”
千愛不依地嘟起唇，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說這句話了，麻美隨便搖手。
“哈哈，抱歉抱歉。”
“一點誠意都沒有，不過…算了。”
千愛停口。
如同追隨夜晚時間的流逝，她往后方看去。
剛才逛過的商業綜合體建筑隱藏在影子中，看著上面流光溢彩的內透光的顏色，千愛瞇起雙眸。
“千愛，該走了哦。”
真澄走在前面，回頭提醒她，他的身影融入了傾注而下的月光，臨海樂園暈散的燈光中。
“唔，知道了。”
千愛點點頭，連忙跟上去。
“哎呀，累死了。”
回到咖啡店的第一件事，麻美就直奔向真澄的房間，鉆進暖爐桌。
雖然時間都已經是三月中旬，但她的季節過得似乎要比別人慢。
原因也不難理解，只要看到她身上那件薄得一眼就能看出沒穿內衣的露肚臍無袖背心，和短得不惜露臀的短褲，這套毫無防備的家居服，就能頃刻理解。
“…總覺得真澄哥的房間和之前相比，多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呢。”
千愛環顧真澄的房間，翕動著小巧粉潤的鼻翼說道。
“咦？那是怎樣？”
真澄的語氣有些不自然地問。
不會吧？他每次打掃得都還挺干凈的。
最近還去附近的商業綜合體，購買了寵物用的防尿墊，這樣一來就省去了更換床單的麻煩，也更方便清理。
“…愛巢的味道。”
千愛神情不滿地嘟起唇。
“真澄哥一定沒少在這個房間里和澪姐姐她們打情罵俏吧！”
“誒，還好啦。”
真澄說謊的時候視線下意識地撇開到一邊。
身為青梅，千愛對竹馬這一說謊的微表情再熟悉不過了，但她卻沒直接指摘出來，只是懷著憂郁的心情嘆一口氣，放棄和真澄計較。
“…要不然，我也搬進來咖啡店住好了。”
“誒？”
“因為啊，其他人都和真澄同住一個屋檐下，感覺不管發生什么事都很方便！只有我被排除在外，實在太不公平了！”
她鼓著臉抗議。
“所以，我也要搬進來！”
千愛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
“咦？這是真的嗎？”
“…不，是假的啦。”
青梅少女仿佛枯萎一般彎起脊背，泄氣道。
“抱歉，只是在說氣話而已，誰叫真澄哥過著左擁右抱那么放蕩的生活。”
“我還沒到那種糜爛的程度啦。”真澄嘆息。
“誒，感覺很好啊！”
麻美此時插進來說道。
“小千愛也搬進來嘛！這樣肯定更熱鬧更開心啊。”
“不不。”千愛擺手：“就算我真的想搬進來，但是咖啡店的房間也不夠了吧。”
三樓住著真澄，海月和澪，二樓則是凜音，麻美，未來。
“如果是房間的話，我想應該不是問題。”
真澄忽然開了口。
“誒。”
兩女把目光轉向真澄，麻美遲疑著問：
“難道說…真澄君想把小未來趕出去？”
“才沒有好嗎，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鬼畜變態房東嗎？”
真澄扶額。
“那是…？”
“其實，前不久，我去醫院看望父親的時候，他對我這么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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