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倫城的城墻上,上庫爾特執政官塔里克披掛整齊正一邊巡視城墻防衛一邊聽著副官報告。
看著士兵們昏昏沉沉的萎靡樣子以及城下下庫爾特人的攻城器材,塔里克皺了皺眉,倒不是說戰事對自己一方不利,眼看就要城破身死了。
只是說眼前的戰局不管是守城方還是攻城方都透著一股…說不清的詭異,雙方似乎都有點提不起興趣,可全庫爾特的戰爭還打響了!?
“扎希爾大公沒做具體的戰術指示嗎?我們是繼續堅守還是出城反擊?”
塔里克捏了捏眉心。
“沒有,大公閣下最近一直在王宮中處理著日常文件,既沒有對戰場過多參與,也沒…避而不見。”
副官說著也有點心虛,扎希爾大公自己前兩天剛見著,這位上庫爾特的領袖感覺非常的沉穩,應該說是沉穩的過了頭,給副官一種感覺,扎希爾大公似乎壓根就不想造反。
“你先下去吧,我再一個人想想。”
塔里克無聊地甩了兩下手中彎刀,最近煩心事太多了,先是索拉婭小姐的婚事無故告吹,而后自己的養子伊斯梅爾又失蹤了,后來上下庫爾特突然就打起來了…
作為上庫爾特最有權勢的執政官,自己竟從頭到尾都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
其實內戰就內戰,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最開始很多上庫爾特的好戰貴族還是很期待的,畢竟如果內戰勝利,這些人都能瓜分到大片土地和數不盡的財富。
可…怎么就打不起來呢?
幾天前傳回的消息,婚禮當天奧伊亞港又冒出來一個索拉婭小姐,當眾歷數了扎希爾大公的種種暴行,而后改名為雅思敏。
還有消息稱,扎希爾大公當天派去了自己召喚來的高位神祇,企圖將下庫爾特的所有貴族一網打盡,但最后的結果卻被摩西薩德的瑞奇隊長誅殺當場。
按說雙方都有充足的開戰理由,可為什么要按兵不動呢?
扎希爾大公的情況自己了解,赫拉馬又是為何不下令攻城?有什么陰謀?
更可惡的是,自己這邊在奧伊亞城的情報系統幾乎癱瘓,已經好幾天沒送來什么像樣的情報了!
這和之前也不一樣啊,之前奧伊亞城的情報都如潮水一般往上庫爾特送,怎么突然間就讓人一鍋端了?
赫拉馬大公此時在忙些什么呢…真讓人匪夷所思。
奧伊亞城,王宮的地下室內,赫拉馬親王緩緩從最深一層的密室中走了出來。
他今天沒穿精美的華服,而是套了一件棕色的麻布大袍,臉上還用油彩涂抹了特制的油膏,手掌舉著一個香爐,里面焚燒的都是名貴香料。
而門外等著他的幕僚也是類似穿著,每個人都表情肅穆,他們都知道,王宮的地下深處是赫拉馬家族祭祀神祇的秘密場所,只有遇見重大問題當代統治者才會單獨舉行彌撒與神祇溝通問卜。
包括巴爾坎在內,所有幕僚都屏氣凝神不敢說話,而迎面走來的赫拉馬親王臉上則浮現著既喜悅又疑惑的虛幻表情,看著非常不真實。
“親王閣下,桂冠墮落者怎么說?”
最后還是巴爾坎忍不住先開口問道,“桂冠墮落者”也是赫拉馬家族世代供奉神祇的稱號。
“桂冠大人的意思是…太陽戰車沒大問題,他也同樣震驚。”
赫拉馬親王緩緩說道,為何他一直沒鼓起勇氣猛攻上庫爾特,不是擔心別的,就是擔心扎希爾的太陽戰車。
這倒不是他鉆牛角尖,迷信,而是赫拉馬深知神祇偉力的可怕,那些難以言表的深邃奧秘不是兵力可以彌補的。
所以只要太陽戰車一天不完成,他就一天不敢和扎希爾大公全面開戰。
可婚禮當天戰車遭到破壞,后來再請瑞奇特使幫忙修理,對方翻來覆去就一句話,瑞奇隊長在和血狂神的戰斗中精神受到了嚴重摧殘,此時胡言亂語,屬于重傷狀態,連生活都沒法自理了。
替親王閣下修車,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反正每次派人過去,都見不到瑞奇,門口的寇岡或者米莉唐就把人給堵回來了,就算自己去也一樣。
哎呀,赫拉馬也沒招啊,前幾天要不是瑞奇力挽狂瀾不定得死多少人呢,現在人家為了擊退神祇受了傷,自己再把人從病床上拖下來修車,這事兒也說不過去啊。
所以赫拉馬親王就只能自己修,劉永祿當然無所謂了,你樂意修就修去唄,反正跟我沒關系,所以很大方地就讓赫拉馬的人把夏利給抬走了。
赫拉馬緊急召集了奧伊亞城所有頂尖的神秘學者過來參詳,你不樂意來也給你擄來。
研究了七八天,最后得出的結論是…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瑞奇特使這傳承自西大陸的神秘學知識這些人都說自己看不明白,無從下手。
最后逼的赫拉馬親王沒招,只能準備祭品,求助于神祇。
而在地下室內,自己誠惶誠恐地等待,最后等到的卻是這么一個結果…太陽戰車,壓根沒壞,能用!
赫拉馬是又開心又疑惑。
開心自不用說,疑惑的是神祇明明說沒問題,瑞奇特使卻說壞了,自己到底該聽誰的。
巴爾坎眼珠一轉在旁邊幫忙分析:
“親王閣下,我是這么看的,桂冠墮落者是王室供奉了數百年的神祇,自然不會騙您。
瑞奇特使和親王您之間又陰差陽錯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稱戰車遭到了神祇破壞想必說的也不是假話。
但…瑞奇特使本領再大,終歸也是一個凡人。
想必這位摩西薩德的調查隊長是出于謹慎,不愿讓您冒險,而在神祇看來,這些小差池并不影響戰車的正常使用,故而兩位之間才會產生不同的說法,這里面沒有誰對誰錯。”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
赫拉馬親王點了點頭,巴爾坎這個分析合情合理,應該是這么一回事,哎呀,瑞奇先生,您這也太小心了,出發點雖然是好的,但…哎…
赫拉馬也沒法埋怨劉永祿,畢竟戰車是人家做的。
“卡伊德,貝伊,你倆跟著我下去。”
赫拉馬親王隨便點了兩個幕僚,這倆人都是最近剛剛投誠的神秘學者,此時聽見赫拉馬親王叫自己都面露懼色,其余眾人皆如釋重負。
他們都清楚赫拉馬要干什么,太陽戰車即便被神祇認定沒有問題,赫拉馬也不敢自己嘗試,他肯定要先讓其他人蹚蹚路。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段極其危險的探索之旅。
兩人不敢忤逆赫拉馬的意思只能乖乖跟他走進密室,又過了半小時,赫拉馬帶著卡伊德回來了,貝伊則不知所蹤。
“卡伊德,你和大家說說自己看到了什么。”
赫拉馬此時臉上再無疑惑神色,眼神中也精光大盛,能回來一個人就說明太陽戰車確實是可用的。
“火,周圍都是危險的火焰,我還看到了兩個影子交叉重疊的人,這些人似乎是活的!
他們口中吟誦著我聽不明白的咒文,我能確信,那里面蘊含著強大的能量,那是我從未感受過的深邃知識。
進去后,我們便能通過意識控制戰車自由移動在火焰廢墟中移動。
貝伊就是在那時貿然靠近了一個復影人,而后他突然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地開始狂笑,我就眼睜睜看著,他的腦袋一寸寸…剝落,化為塵埃,掉入火焰中…”
卡伊德捂住腦袋,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但其眼中卻透露出見證了偉大知識的狂喜。
赫拉馬親王給其他幕僚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卡伊德拖走治療。
“親王閣下,既然戰車沒問題,我們是不是該考慮接下來對扎希爾用兵的事?”
巴爾坎在一旁建議道。
“嗯,現在沒有任何顧慮了,是該讓扎希爾嘗嘗我們的厲害。”
赫拉馬捋著大胡子志得意滿道:
“待會兒你去趟流水庭院,通知一聲,告訴瑞奇特使太陽戰車無礙,估計瑞奇先生最近躺在病床上也相當自責。
讓他有時間過來一趟吧,連著商議一下攻打上庫爾特的事兒。
對了…多帶點金子去,他們西大陸人就喜歡這個。”
“放心吧,赫拉馬親王,我一定辦妥,如果瑞奇先生病的太重我就通知費爾哈特,最近幾天他也一直在流水庭院里陪著呢。”
“好,你辦事很穩妥。”
巴爾坎扶胸施禮退出了密室。
“楞撥楞登里根楞,楞登楞登里根楞,你還得等一等…”
流水庭院里,劉永祿躺在長椅上,一邊瞇縫著眼睛吃葡萄一邊哼著京戲。
哎呀,還是放假舒坦,小戲一唱,小腳一翹,吃累了睡會兒,睡餓了再吃點,這小日子,還真找到點之前過禮拜天的感覺。
“隊長,咱大概什么時候走?”
劉永祿正哼唧著呢,寇岡抱著東西路過隨口問道。
“快了,少則一兩天,多則三四日,咱就揚帆…”劉永祿一抖手里扇子“啟航!”
在庫爾特確實待了挺長時間,后面還有正經事呢,失落之海中隱藏著女巫失蹤的秘密,為了媳婦兒,自己也得賣賣力氣。
順路還得把孩子接來,對了,臨走前得叫上米粒兒,給小虎和靈兒買點土特產帶著。
前兩天倆人交流了一下意見,雖然老巫醫說上庫爾特藏著艾米麗.海克的筆記,但這東西也不是必需品。
眼下局勢,上下庫爾特必有一戰,還不知道能打成什么樣呢,反正卡羅爾婚也接完了,干脆不等了,走吧。
“寇岡,你小子那堆金子別全帶著,齁老沉的,船萬一出了點嘛事,都得給你丟下去。
讓格里高里爵士給你帶回去一部分,聽話,我就是這么干的。”
劉永祿搖頭晃腦從椅子上坐起來,還給了寇岡點忠告。
“隊長,可…到底搬多少我心里也沒數啊,要不然你跟我去看看?”
寇岡低頭一琢磨還真是這么回事,帶著劉永祿就往自己房間走。
等倆人走到隔壁庭院時看見草地中央鋪著一張席子,席子上斜臥一人,他這姿勢也奇怪,手不撐著腦袋,而是將耳朵壓在席子上,似乎在感受什么來自于地下的聲音。
這人腦袋用布條捂得嚴嚴實實,不是旁人正是赫拉馬親王派來的幕僚費爾哈特。
“最近兩天他就一直在地上臥著嗎?”
劉永祿小聲問寇岡,費爾哈特雖然也住在流水庭院,但跟自己不在一個院,劉永祿最近也不怎么出來,所以這兩天都沒見到他。
“不止兩天了,四五天了吧,反正只要我路過這個院子,就看他在地上躺著。”
寇岡只覺得費爾哈特是個怪人,也沒搭理過他。
“哦,行,那你先去你那屋等著我,我待會兒就到。”
寇岡聽話悶頭走了,劉永祿其實也挺納悶的,這費爾哈特天天守在這干嘛呢?跟自己一樣?也是摸魚躲清凈來的?
“嘿!”
走到費爾哈特身后,劉永祿猛地一拍肩膀,直接給驢嚇起來了。
“豆…瑞奇特使,您病好點了?”
“你媳婦兒給你生個大胖小子?怎么笑的那么開心?之前你答應給我畫扇面,你忘了?”
眼瞅著要離開庫爾特,劉永祿想起來自己的扇面了。
“大胖小子?沒有沒有…”
驢訕訕地笑了笑,他確實是高興,最近幾天他明顯感受到了某位神祇的氣息,哎呀,這可是位重量級演員,有他陪著瑞奇唱對臺戲,可真有點意思…
驢心里正琢磨開心事呢,劉永祿來了。
“哦,那…那您把扇子給我,我畫好了給您送去吧。”
驢說完話就準備繼續躺下聽動靜。
“別介啊,你現在做事沒做事?沒做事現在畫得了,我這急著用呢。”
劉永祿此時已經知道了扇子的用法,他怕費爾哈特給自己搞壞了,不如當場就畫,畫完了自己拿走。
“哦,哦,行,那咱去哪兒畫?”
礙于身份,驢沒法拒絕,站起來拍拍身上沾著的小草。
“走哪兒畫?我屋吧,走,趕緊畫完趕緊吃晚飯。”
劉永祿給驢讓到了自己的書房,準備好筆墨紙硯,劉永祿還特意囑咐了兩句:
“扇面上的紙,你千萬別用皮膚挨著,要不然待會兒你就走不出去了,我只能找個土簸箕給你鏟出去。”
“行,明白,古遺物危險,我知道。”
驢趴在桌前面給劉永祿畫扇面,劉永祿呢…怕自己站旁邊監工影響人家藝術創作,就退到后面那間屋的椅子上躺著。
等于倆人待在兩個房間,中間不關門,能互相看見。
閑著沒事干,劉永祿還得唱啊,京戲唱膩了,誒,要不然改河北梆子吧:
“你也曾指迷途對我言講,我半信半疑回轉書房,只見她露出了妖魔本相…”
好巧不巧,劉永祿今天唱的正是《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