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面色肅然地聽完了冊文,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
而這讓負責送冊文冊寶的正副使等官員,皆暗自感佩不已,在心中越發篤定,弘歷乃真正賢德無雙的太子!
畢竟,一想到這位太子在當皇子期間的所作所為,他們也不得不肅然起敬。
而弘歷在接受冊封后,就再次來了太和殿,向雍正謝了恩。
雍正也按禮,令他去太廟告祖。
弘歷自然是依旨遵行。
至此,弘歷算是正式成為大清太子。
已告天地、祖宗的太子,自然不能輕易廢黜,否則對帝王威信本身也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而雍正決心做出一舉動,本身也的確不容易。
也在這同一天,雍正就下旨重選詹事府官員,而負責教導太子。
不久后,雍正還下詔,按例冊封了太子妃和太子側妃。
待到雍正十年五月,雍正又下旨,令弘歷遷居毓慶宮,以毓慶宮為東宮,著王公大臣于遷居之次日按例朝賀太子。
弘歷也就在五月的一天,帶著內眷,移居毓慶宮。
毓慶宮自半年前就已經開始改建翻新,到現在,弘歷搬進去時,早已翻修完畢,而通風了很長時間。
而弘歷也幾乎全程跟蹤著翻修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讓內務府負責改建的官員用朱砂等有害物質。
宮殿常用的紅色也就以造福百姓為由,用紅花代替。
“恭賀太子殿下,祈愿國本穩固!”
王公大臣們,也在弘歷遷居毓慶宮后,奉旨來朝賀了弘歷,向弘歷行起了大禮。
其中,還有弘皙、弘春這些他昔日常見的面孔。
而端坐于大殿上的弘歷,看著藍天下的這一幕,自然不禁心生澎湃。
他不由得想到,將來要是真能登基做皇帝,在太和殿接受王公大臣朝拜會不會是更加的令人振奮?
“免!”
弘歷這時抬了抬手。
“免!”
“免!”
隨著太監一聲喊,底下的侍衛也跟著喊了起來,此起彼伏的,在肅靜的殿外由近及遠的出現。
“謝太子殿下!”
王公大臣們也就在這時如抬升起的云一般起了身。
由于盛夏已至,雍正也去了圓明園,連軍機大臣們都去了圓明園的軍機大臣值房辦公。
所以,弘歷在接受王公大臣們的朝賀后,和他的內眷便也請得恩旨也依舊去了朗潤園居住。
但無論是在毓慶宮,還是在朗潤園,弘歷和富察氏進宮見到永璉也都更容易。
這讓不能跟著父母住在一起的永琳多了不少見到父母的機會。
弘歷在正式被冊封為太子后,就著手開始辦起了注音推廣與編寫普通字典的事。
由于弘歷表現出了要認真做事、銳意于實務改革的態度,也就感動了雍正,而獲得了自己選擇詹事府官員也就是東宮附屬官員的特權。
但他要做的事,畢竟涉及到提高百姓識字率,減弱士紳在地方對庶民的控制權。
弘歷選擇為自己做這事的官員自然頗為慎重,沒有貿然行動,只讓還算信得過的劉統勛替他在暗中挑選著。
而在弘歷選自己東宮官員期間,弘晝也已經到達了西北,開始著手調查策棱貪污軍餉的事。
這是弘晝第一次出外差,自然也對出京后,所看到的風光,感到頗為新奇。
一路上,目不暇接。
“五爺您看,這就是科舍圖,水草比往年豐美得多。”
“因為,大量準噶爾兵馬的血液,還有我們大清兵馬的血液,滋養了這里。”
“但,若非是太子爺提前讓平郡王率火器營來這里候著,滋養這里的血,只會更多的是我大清的兒郎!”
當弘晝站在科舍圖附近的山坡上,看著青綠的草地茂密得看不清馬蹄時,在他身邊的清軍將領定壽就向他介紹起科舍圖來。
而言語中,絲毫不掩蓋他對弘歷的敬意。
弘晝也聽的出來。
沒錯!
他能從這些西北將領乃至蒙古王公中看到他們有多敬服自己的四哥。
他也常聽到他們時常談起關于自己四哥如何運籌帷幄,讓羅剎國和準噶爾先后都吃大虧,讓普通蒙古牧民處境大為改善的事,比他在京師聽到的傳聞都要多。
“四哥是真的威名遠播!”
弘晝也在調查過程中,對定壽等將領感嘆著。
弘晝在這么感嘆后,就看見幾名蒙人正驅趕著羊群朝他走來。
“草原上的人,都已經知道,您是太子爺的弟弟,他們愿意獻上自己的最肥美的羊給您。”
“他們也更希望五爺您能夠還額駙一個清白,因為,他們正是通過額駙在當年面對羅剎國入侵時,得到了太子爺的補助,也得到了向羅剎國復仇的機會!”
“還有,這次他們能夠擋住準噶爾的入侵,也是額駙帶著他們打了勝仗,驅趕走了準噶爾。”
定壽指著那些正朝弘晝行著躬身禮的蒙人解釋了起來。
弘晝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四哥真的造福了這里的百姓,讓這里的百姓如此感激他,他永遠也達不到這個程度。
接著,弘晝就根據陜西巡撫武格提供的線索,在科布多見到了揭發此事的將領副都統阿三。
“你真沒有收到足數的錢糧?”
弘晝問道。
阿三道:“奴才不敢瞞五爺,奴才確實沒有收到。”
弘晝聽后便道:“那帶我去倉廒,我要親自查看。”
阿三聽后頓時失色,隨即只得跪下道:“五爺想必明白,讓您來查這事,是主子的意思!”
“這不用你說!”
弘晝背著手,冷冷回道。
阿三道:“五爺既然知道,就該明白,主子就是要借五爺的手,想讓額駙降爵,而好奪其大將軍職!因為,額駙現在和太子爺的關系,綁得太深了!”
弘晝看向了阿三:“你明顯是在胡說!汗阿瑪怎么可能利用自己的兒子做這種缺德事,你把我汗阿瑪看成什么人了?”
阿三當即愕然抬頭。
“提督宋知進!”
弘晝看向由巡撫武格所派,而從陜西一路來護衛聽命自己的陜西提督宋知進:“把他控制起來!他要是敢反抗,就地砍了!”
“五爺容稟,請恕奴才不能遵命行事!”
漢軍旗出身,但掌管陜西綠營的宋知進,在這時選擇了抗命。
弘晝愕然看向了他:“你什么意思?”
“五爺您不能做對不起主子的事,更不能害朝廷忠良!”
宋知進咬了咬牙,隨后就壯著膽子言道。
跪在地上的阿三這里不由得暗暗冷笑起來。
弘晝也在這時冷笑道:“看來,你們這是讓我無路可走啊!”
兩人未答,只在心里反對,明明給您指了路。
弘晝卻突然搖頭:“不對,我還有死路一條!”
弘晝隨后就從袖中拿出自己頗為喜愛的一把燧發手銃來,在裝填了紙殼彈藥且通了條后,就直接對著阿三的后腦勺來了一發。
阿三當場腦袋開花,倒在了地上。
宋知進和在場將校皆大為錯愕。
弘晝舉著還冒著白煙的手銃指著宋知進:“你也想嘗嘗這自生手銃的滋味嗎?”
“五爺神勇!奴才愿聽從五爺一切吩咐!”
“那就立即去查這里的倉廒!”
“嗻!”
宋知進急忙去了,同時不由得嘀咕道:“這五爺到底是玩的哪一出,他是不愿意按照主子的意思來,還是真的不明白主子的深意?”
陜西巡撫武格很快就通過宋知進派回來的人知道了弘晝此舉。
武格一時憋得臉通紅,頜下的山羊胡抖個不停。
“五爺真是,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憋了半天,武格才咬牙切齒地說了這么一句,且奮力用手把桌案砸的砰砰作響。
“阿三可是滿洲副都統!不是阿貓阿狗!”
接著,武格又強調道。
“東翁息怒,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讓宋知進想辦法阻止五爺,至少不能讓五爺真上不利于我們的折子給朝廷?”
武格的幕僚忙問道。
武格聽后搖頭:“五爺不講禮貌,我們當奴才的能不講禮貌嗎?還是上密奏先告訴主子,請主子示下吧。”
軍機處。
“一個副都統說殺就殺了。”
“他弘晝到底是想玩哪一出?”
“他到底想玩哪一出!”
雍正在知道這事后也沉著臉問了起來,隨后就猛拍了桌子!
在場的軍機大臣們皆把頭埋得更低了些。
鄂爾泰隨后搶先回答道:“據宋知進說,五爺說的是,他還有死路一條,他似乎是寧死也要還額駙一個清白!”
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雍正聽后越發瞪大了眼,但沒過多久,又點了點頭。
隨后,他就無可奈何地一揮手:“罷了!他要還他姑父一個清白,就讓他還!”
“第一次出外差辦事,就悍然打死一副都統,朕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他也不想想,天下官僚會怎么看他?罰他半年俸!”
雍正接著又抱怨了起來。
鄂爾泰、張廷玉皆微微嘆息,他們就知道,雍正會對弘晝懲罰的這么輕,因為沒辦法,成年皇子現在就兩個了,越發年老體衰的雍正也不敢太折騰了。
“太子爺,西北傳來消息,五爺悍然打死了滿洲鑲白旗副都統阿三,另外,奴才打聽知道,萬歲爺因此罰了他半年俸祿!”
弘歷在外書房給一張字帖蓋章的時候,伊通阿走了進來,向弘歷遞來一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