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樓后,管家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告訴了張良。
聞言,張良神色一怔,隨即便準備離開前往司寇府。
“少君且慢,這個糧行我們動不得。”
管家當即看出了張良要干什么,于是急忙攔住了對方說道。
“為何?這家糧行故意囤聚糧食,而先前大王剛剛發布詔令,不允許韓國內的糧行刻意囤聚糧食,哄抬糧價,他們這是違法了律法,我為何不能抓捕他們?”張良沉聲問道。
“因為這個糧行背后的人是趙國的國相郭開,我們若是對糧行動手,必然要得罪郭開。”管家沉聲說道。
“郭開!?”張良驚訝的說道。
對于郭開這個名字,張良自然不陌生,畢竟對方可是趙王的寵臣,同時也是公知的趙國奸臣,與韓國的姬無夜、魏國的大司空、燕國的雁春君和齊國丞相后勝齊名的人物。
而郭開做出的最知名的事情,便在趙孝文王去世后,如今的趙王偃繼位后,勸說趙王是任用樂乘代替廉頗主將之位,引起廉頗的不滿。廉頗于是率領私屬部隊攻打樂乘,樂乘被迫出走,廉頗也因畏罪潛逃至魏國國都大梁。
趙國兩大名將,被郭開一句話便逼得全部離開了趙國,從此郭開在趙國獨攬大權。
“我韓國素來與趙國盟好,他為何要趁火打劫?”張良握著拳頭,聲音有些憤怒的說道。
三晉之中趙魏韓都曾經顯赫一時,當初魏武卒雄霸天下,而后韓國變法勁韓之名顯赫一時,趙國在長平之戰前更是唯一能夠和秦國硬鋼的存在。
只不過三個國家在顯赫不久便遭遇了挫折,從此一蹶不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國始終位于三晉大哥的位置,而韓國自然是趙國小弟中的小弟。
而郭開作為趙王寵臣,為人極為貪財,一句話就逼得兩個名將被迫離開趙國,要是他抓了對方的人,郭開百分百是要報復韓國的。
憑趙王偃對郭開的信任,弄不好趙國都可能派兵攻打韓國。
管家看了一眼張良后,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之色,他們家的這位少君什么都好,就是太過于單純了,根本不懂這些權力背后那些骯臟的事情啊。
“有些事情您還是去問相國吧。”管家無奈的說道。
張良神色沉重,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不等其做出決定來房門便又被敲響了。
兩個張氏一族的子弟慌張的走入了房間中,見到張良后便拱手說道 “少君,大事不好,不知道從什么出現了好幾個商隊在新鄭城內大肆收購糧食,這些商隊有趙國,有燕國的還有齊國的。各國來的糧商手中的糧食都被他買走了。”
“我們想著購買一些,但這些糧商根本不敢賣給我們。”
“野王、新城等主要城池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原本降低的糧食價格,也重新抬高了起來。”
“什么!?”
聞言,張良露出驚訝之色,身影有些晃動,隨即便又看向了一旁的管家。
“那些商隊都叫什么名字?”管家問道。
張氏子弟將商隊的名字說了出來,管家露出果然如此的樣子,看向張良說道 “少君,這些人分別是魏國大司空、燕國雁春君、齊國丞相后勝手下的商隊。”
張良先是一驚,隨后面露苦澀,苦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許兄,這便是你的手段嗎?”
張良此時也明白了許青為何愿意輕易離開南陽了,因為對方的布局從不在南陽,而是在新鄭這邊。無論是郭開,還是魏國大司空、雁春君、后勝,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是極為親近秦國的人。
許青根本不需要用什么陰謀詭計,靠著秦國的強大,足以讓不屬于他手中的力量為他所用。
而且等到這些人手下的商隊收購糧食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其余糧商會怎么想?定然不敢再賣給韓國糧食了,不然就是在得罪他們。
對此,韓國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畢竟這涉及山東六國中的四個國家,韓國能怎么辦?只能默默的吃下這個虧。
想到這里,張良的臉色突然大變,神色驚慌起來,快步朝著外面跑去。
“少君,您去什么地方?”張氏子弟問道。
“快回司寇府。”
張良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朝著酒樓外走去。
既然許青不是想要用秦國糧商來擾亂韓國的糧價,那么這幾個秦國糧商為何還要如此大張旗鼓的出現在新鄭,并且主動和各國糧商接觸?這一切都只能說明一件事。
這些秦國糧商是許青故意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把這些糧商抓起來。
新鄭,司寇府牢獄之中。
四個秦國糧商看著外面的獄卒沉默不語,四人的臉色陰晴不定,眼中滿是掙扎之色,似乎在糾結著什么。
“你們若是自己體面了,今后你們的后人可以擺脫商人的身份,侯爺和大良造會從你們后人中選取有才能的人入朝為官。若是你們不想要體面了,那么我便會幫諸位體面。”
“該如何選擇,我想諸位應該心里有數吧。”
獄卒看著牢獄中的四人,冷聲說道。
四個糧商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臉上露出灑脫的笑容,當初他們被文信侯呂不韋挑選出來,自然知道自己來韓國是為了做什么的。
“文信侯和大良造的承諾,我等定然相信,只是還請您幫我們給大良造帶句話,我們四人能夠為大秦奉獻生命,乃是我們的榮幸。”其中一人開口說道。
“我等亦是如此。”其余三人也沉聲說道。
既然選擇來到韓國,他們定然是做好了永遠留在韓國的準備,用自己一條命為后人打開一條入仕為官的路,從而擺脫商賈的身份,這是一筆很值的買賣。
與其臨頭反悔,被人體面了,倒不如主動一些,還能讓許青和呂不韋感到更虧欠一些。
“好,那諸位請上路吧。”
獄卒見到四人如此聽話,便將準備好的毒藥交給了四人。
“這種毒藥無色無味,服下之后毒藥十分迅速,你們不會感受到痛苦的。”
四人面色堅定的從獄卒手中拿走毒藥,隨即對著獄卒行禮道 “還請您將我們的話傳達上去。”
獄卒沉默不語,只是點頭表示自己會盡力的。
“多謝。”
四個糧商道謝一聲后,便沒有絲毫猶豫將毒藥服下,隨后臉色瞬間慘白,眼神渙散,無力的倒在了牢獄之中。
獄卒看著四人的尸體,確定四人都死了之后,這才安心離去。
獄卒走了不久之后,張良帶著人才姍姍來遲。
看著牢獄中四具殘留著余溫的尸體,張良閉上了眼睛,青色袖口下的拳頭緊緊握著。
“還是來晚了啊,四個糧商不明不白的死在韓國司寇府中,哪怕只是四個商人,秦國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張良心中感到一陣懊悔,商人雖然在秦國地位不高,但也是秦人,只要秦國揪著這一點不松口,便有著足夠的出兵理由來攻打韓國。
只是懊悔之余,張良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
許青到底要做什么?如此大費周章的就是為了給秦國創造一個攻打韓國的理由嗎?雖然韓國發生了旱災,秦國若是趁機攻打韓國,道義上名不正言不順,但如今哪個國家還在意這些?
所以張良敢肯定許青的目的不僅是如此,對方定然還有著更大的圖謀。
“找仵作來,一定要查明四人死亡的真相。”張良說道。
“諾。”
司寇府的官員們此時也被嚇得六神無主了,只能盲從的聽從張良的命令。
張良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后,便轉身離去,準備回家尋找自己的祖父張開地。
如今韓非不在新鄭,唯一能夠和他商量此事的人,只有他的祖父了。
就在張良慌亂不已的時候,新鄭城內的糧價也再度漲了起來,因為郭開等人的商隊大肆收購糧食,讓本就居高不下的韓國糧價再度上漲,而本就擔憂旱災的韓國百姓,更是更加害怕了起來,還是瘋狂的囤積糧食,想要給自己在大災之年多增添一些生存的底氣。
開金商行。
許青坐在軟墊之上,手中捧著一盞茶,慢慢的品嘗著。
原本在外面耀武揚威的趙掌柜,此時正諂媚的對著許青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將一個賬冊交給了許青。
“這位貴人,我們家相國吩咐了,要將在韓國搜集的糧食數目全部轉交給您。”趙掌柜諂笑著說道。
許青放下茶杯,接過賬冊便看了起來,只是看了幾眼之后便沒有興趣了,隨手將賬冊丟在了一旁。
“告訴你家郭相,文信侯會履行約定的,你們這次收購糧食的花銷,文信侯會如數償還。”許青淡淡的說道。
讓郭開、雁春君和后勝等人出手幫忙收購韓國糧食,定然不可能讓他們白白幫忙,不過這些花費全部由文信侯呂不韋買單,誰讓對方的資財足夠多呢?恐怕都比得上大半個秦國國庫了。
而且這些花出去的錢也只是暫時讓郭開等人保管,等到秦軍給六國揚了,這些錢就還是秦國的。
“嘿嘿嘿,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趙掌柜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不斷對著許青行禮。
許青擺了擺手后,趙掌柜便識趣的離開了,而真剛也回來了。
“大良造,牢獄中的四人已經解決了,張開地之孫張良發現四人的尸體后,便快步返回了自己家中。死去的四人臨終前說,他們能夠為秦國獻身,是他們的榮幸。”
“因為糧價再度上漲,新鄭的百姓更加慌亂了,大有準備逃離的想法。”
真剛將外面的變動緩緩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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