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你一個蘇醒了,你的丈夫呢?”
山杉惠子掩口抿了口修仙者沏的茶,總感覺肚子飽飽的,好像已經喝了很多遍了似的。
而且這茶不好喝,一點沒有修仙者泡茶的精髓,就仿佛是幾塊錢一包的工業茶一樣。
但她還是強忍著喝下去了。
羅清笑吟吟的看著她。
“唔…我丈夫還沒有蘇醒,聯合政府給他設定的解凍時間是五年后,我想提前適應適應這個世界,像上次一樣,我丈夫的生活能力不行,他醒來后需要我照顧。”
“啊,真好啊,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希恩斯能有你這樣愛他的妻子,真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了。”羅清的話語又一次充滿羨慕。
山杉惠子好奇道:“羅教授,您在地球這兩百年里,沒有發展出什么情感經歷嗎?”
“沒有。”
“以前呢?”
“沒有。”
“我還以為你有一段風流韻事呢。”
“沒有”
羅清三連拒絕了山杉惠子的八卦攻勢。
“好吧。”山杉惠子有些遺憾的搖頭,她終于開始了此行的正題。
“羅清教授,我其實想通過您問一下,面壁計劃在如今的這個時代,還有作用嗎?”
“當然有,我前不久才發了一條面壁計劃,無論是聯合政府還是建立國際,都有在執行。”
“這不是一碼事。”山杉惠子說。
“你的意思是?”
山杉惠子說:“您不是一般的面壁者,我現在懷疑面壁計劃法案在這個時代已經沒什么作用了,您的面壁計劃還能施行是您自己的地位和實力所帶來的,但他不一樣,他冬眠了太久了…我想問,除您之外最后兩位面壁者,希恩斯和羅輯,他們的面壁者權力還剩多少?”
羅清品了一口自己親手沖泡的工業茶,茶水進入口腔的一剎那,他不著痕跡的用靈力將其泯滅為單體氫氧原子,隨后吐了出來。
嘔,什么破玩意,假冒偽劣產品?
賣假貨的商家,你等死吧。
面對山杉惠子,羅清解釋道:“你放心,面壁計劃還是有效的,聯合政府繼承了聯合國,自然要對面壁計劃負責。
不過你的擔憂正確,這個時代的面壁者,權力可能很有限。但是沒關系,無論是希恩斯博士還是羅輯博士,只要是他們的面壁計劃,我都會以個人的身份提供幫助的。”
可山杉惠子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顯得輕松。
“我想請求您一件事情。”
“喔,你說。”
山杉惠子仿佛是下定了決心,她對羅清一語驚人的說:“我想請您廢除了希恩斯的面壁者身份。”
羅清挑了挑眉,他這個人,一向正派的迂腐,因此在剛剛剔除山杉惠子的記憶時并沒有翻閱其他隱私內容,盡管以山杉惠子后天中期的實力已經可以承受搜魂,但他并沒有這么做,但此時此刻他反而有點好奇了。
這個日本女人在想些什么?
“我做不到。”羅清說,“我在人類體系內的最高政治身份就是面壁者了,無法廢除同級別的面壁者,這件事情只有得到聯合政府以及艦隊國際一致授權之后,希恩斯博士的面壁者身份才能被取消…你可以告訴我你這么做的原因嗎?”
“我希望我的丈夫在余生里都平平淡淡的。”
“面壁者也可以平平淡淡的。”羅清說。
“不,他不會的。”山杉惠子搖頭說:“我已經醒來好幾個月了,我翻閱了這一二百年的歷史,對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很深的認知了,我甚至知道基因編輯技術完成了,他一直想要提升人類大腦思維能力的夙愿也美夢成真了…這個時代對于他來說太美好了,他一定不甘于此,但我不想他再繼續折騰了。”
羅清勸慰道:“惠子,你要知道兩件事。第1件事是恐龍危機暫時替代了三體危機,第2件事是智子已經全面退出太陽系。
因此,面壁者在聯合政府的眼里已經是純名譽頭銜了,之所以仍在維續這個面壁計劃,是因為聯合政府已經習慣了我的面壁者身份,因此不會輕動這個底層代碼。既然面壁計劃已經淪落為吉祥物的存在,那你又何必擔憂希恩斯呢,他哪怕真的想做些什么,不要阻攔。”
山杉惠子沒有說話,而是對羅清深深低下了頭。
羅清說道:“看起來你對這個時代有不同的見解,并沒有完全相信聯合政府發布的告冬眠者書。”(注:《告冬眠者書》是一段由聯合政府編纂的官方文章,解凍者必看內容之一,主要內容是對當下的時代時局的一個分析,內容偏向吞食危機而非三體危機)
山杉惠子說:“我是舊時代過來的,對三體危機有著更深的感觸,我丈夫肯定也和我一樣,他會繼續推進他的計劃。”
“面壁計劃是單盲的,對你不透明,對聯合政府也不透明,但只要他的計劃只要對世界無害,任由他去做就是,你作為希恩斯博士的妻子,支持他嘛。”
見羅清態度堅決,且沒有任何終止希恩斯面壁者身份的意思,山杉惠子也不再強求。
“我明白了,羅清先生,那我就不在這里多打擾您了,后面排隊的人還有很多。”
“要不要再喝杯茶再走?”
“不用了…嗝。”山杉惠子打了個飽嗝,疑惑之余,又對羅清深深鞠了一躬,隨后推門離去了。
“亞里士多德先生走了?”一個女聲從院子后面冒了出來。
“走了。”羅清說。
山杉惠子并不是第一個來拜訪他的人,有另一個女人來的更早,那是希帕蒂亞,那個啤酒館演講的挪威籍服務員。
當然,彼時的希帕蒂亞并沒有認出羅清,在她的印象里,這是時隔193年與面壁者羅清的第一次見面。
希帕蒂亞帶來了劉秀召開三體游戲會議的全部關鍵情報,其中也包括三位破壁人的真實身份。
至于她這么做的目的,則是為一個已經失蹤死亡的前ETO組織領導人——凱撒。
作為僅剩的自由派成員,希帕蒂亞唯一忠于的人就只有凱撒一人,這個忠與三體組織沒有直接關系,與智子也沒有直接關系,純粹是因凱撒對自己童年時期的幫助,對自己家庭的幫助,自己所為了報恩而已。
在凱撒與秦始皇的斗爭敗亡之后,希帕蒂亞對三體組織的忠誠也就宣告結束。
但是在幾天前,她通過三體游戲得到了大量的關鍵情報,希帕蒂亞思前想后,陷入了糾結。
她對自己的安危毫無關注,但唯獨在意羅輯兒子的未來生存環境。
自己去啤酒館打工,也不過是為這個干兒子多賺些錢而已。
而秦始皇真正繼任者,劉秀的人奸行為,已經徹頭徹尾的威脅到了羅輯兒子的生活環境,加之凱撒敗亡后的因果,希帕蒂亞最終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我早就是面壁者的人了。
黃金原野號的風險、三體人將展開對太陽系艦隊與吞食帝國的圍剿、三體人下達的最后一個任務…
大量重要情報,盡被希帕蒂亞全部如實告之羅清。
沒有了智子的存在,希帕蒂亞毫不費力的做到了叛變,完成了這場末日決戰前的關鍵跳反。
甚至希帕蒂亞在跳反時,她還在感慨自己跳反竟如此容易。
劉秀真就對非思想鋼印的老成員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
但不知道為什么,羅清的反應全程都很平靜。
對于希帕蒂亞帶來的諸多情報,羅清的回復只有三個字:“知道了。”
“您好像對我帶來的消息沒有任何驚訝的情緒,真不知道是您習慣性的勝券在握,還是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情…”
羅清隨口說道:“知道了也沒用,我還能現在去把黃金原野號拆了不成?讓我看看加強后的黃金原野號究竟是什么水平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希恩斯的破壁人是他的妻子這件事,我也不好評價。”
“可我已經把全部信息告訴您了,您完全放任ETO在現階段的所有行動嗎?”
“你急什么?”
“呃…我…”希帕蒂亞手足無措的站在了那里。
她急什么?她沒什么急的。
想象中的批評聲并沒有到來。
羅清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先前已經同你解釋過了,只不過抹除記憶的時候順帶把你的記憶也抹除了,你我現在的對話正在重復第三遍。”
希帕蒂亞懷疑自己聽錯了話,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時間,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面壁者大院呆了兩個小時了…她不是半個小時前才過來嗎?
羅清繼續說道:“我放任ETO也好,不攔截黃金原野號也好,不阻止破壁人也好,甚至允許某個智子在太陽系邊緣跳信息傳遞的擦邊舞也罷,這些我心里都有數,”
“如果你非要要一個解釋才愿意離開的話,那我想我只能給你一個面壁者的標準答案了。”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請:m.xvipxs.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