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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軍改前夕

  汴水,江岸。

  江波澹澹,輕舟泊岸。

  不時有販夫走卒,力士挑夫、戍吏水手,熙攘走動。

  江昭、韓章二人,立于渡口。

  章衡、章惇、蘇軾、蘇轍、曾布、張方平、韓嘉彥、吳中復、李常、李清臣約莫二十位核心人物,或是老一輩,或是小一輩,相距十余步,默默肅立。

  輕風吹動,潤澤水靄讓人心神一振。

  “就送到這兒吧。”

  韓章背著手,平和道:“汴京有你,老夫也安心。”

  宦海沉浮,素來都有人走茶涼一說。

  這一點,就連一些內閣大學士也不能幸免。

  當然,韓章不一樣。

  韓章是人走茶燙的典型。

  “弟子在京,恩師大可放心。”江昭持手一禮,恭謹點頭。

  十余步外,二十余位韓系核心成員,默默持禮。

  韓章點頭,抬手回了一禮,步伐一邁,就要登船。

  不過,似是想起了什么,卻又回首。

  “他年,若是老夫駕鶴西去”韓章沉吟著,叮囑道:“昭兒,記得書信一封詳細說一說變法政績,讓韓氏耆老燒給老夫。九泉之下,老夫見到范仲淹,也好吹噓一二。”

  這——

  江昭面色一變。

  這怎么一下子就說到了駕鶴西去了?

  “不吉利。”江昭皺眉,罕有的低聲駁斥道。

  “害!”

  韓章搖搖頭,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人嘛,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但終末還是會化作一抷黃土。”

  “直面生死,安足長樂嘛!”

  江昭默然,沒有說話。

  韓章束手,拍了拍從小教導大的弟子,大步登船。

  “唉!”

  一聲嘆息,江昭望著漸漸走遠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恩師韓章,已是六十有二。

  自此一別,就此不知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約莫十息左右,人影就要消失,江昭不禁大喊道:“恩師!”

  大船之上,韓章注目過去。

  “保重!”

  江昭猛地下跪,伏拜一禮。

  “保重!”

  韓章欣慰一笑,連連點頭。

  “開拔——”

  熙豐四年,六月二十。

  中書省,政事堂。

  “吱!”

  大門推開。

  六道紫袍金帶,立于門口。

  “都入座吧。”

  江昭輕喚了一聲,負手邁步。

  其余五人,連忙跟了上去。

  昭文殿大學士江昭,集賢殿大學士韓絳、文華殿大學士唐介、資政殿大學士張方平、文淵閣大學士元絳、東閣大學士余靖。

  這,便是新一代的內閣成員!

  六位內閣大學士,以主次分坐,相繼入座。

  主位,江昭扶著椅子把手,暗自舒了口氣。

  這椅子,坐著是真舒服啊!

  江昭抬了抬眼皮,穩住心神,徐徐道:“今日,主要有兩件事涉及議政。議政結束,自行辦公即可。”

  其余幾人,齊齊注目過去。

  特別是張方平、元絳、余靖三人,都是第一次入閣,根本毫無經驗可言,卻是專注非常。

  “其一,內閣大學士的披紅分工。”江昭平和道。

  入閣第一步,權責分工!

  集賢殿大學士韓絳撫須肅坐,連忙道:“大相公示下即可。”

  內閣六位大學士,除了首輔以外,其余人都得單獨披紅。

  至于披紅的權責,則是首輔擬定。

  權責大小與否,主要就跟首輔安排的分工有關。

  江昭點頭,沉吟著,安排道:

  “集賢殿大學士,主管吏治、都察院奏疏。”

  “文華殿大學士,主管戶部、禮部、工部、刑部奏疏。”

  “資政殿大學士,主管路、郡、縣奏疏。”

  “文淵閣大學士,主管百司奏疏。”

  “東閣大學士,主管兵部、邊疆、御史、諫院奏疏。”

  “百日更替輪換一次,重新安排。”江昭向下望去,平靜問道:“可有異議?”

  內閣的權責安排,并沒有想象中的繁雜。

  一般來說,除非是有大型政斗,否則都是根據內閣大學士的排序,從高到低,權責越來越小。

  “善。”

  “可。”

  幾位內閣大學士,皆是表示認可,無人敢有異議。

  內閣首輔,也有權力大小之分。

  一些較為差勁的首輔,甚至都可能被內閣的人聯合架空,權勢僅是六部尚書的水準。

  江昭,無疑是權勢強勁的類型。

  誰敢反對?

  “好。”

  江昭點頭,拾起一道文書,繼續道:“其二,占城稻的推廣問題。”

  “兩浙水系試點種植占城稻,百十天即可成熟收成。粳稻成熟一次,占城稻可成熟兩次,產量相較于以往近乎是翻了一番。為了天下民生,占城稻必須得推廣下去。”

  占城稻的推廣,乃是過了年關不久就有的規劃。

  不過,年關過了沒幾天,連著的就是燕云動亂以及政績大考,官員大肆更替。

  變法革新,核心是人。

  涉及人員變動,占城稻的推廣卻是沒有頒下去。

  如今,政績大考結束,地方百官相繼上任,占城稻的推廣自然也得提上日程。

  說著,江昭一伸手,文書便傳了下去。

  五位內閣大學士,相繼觀閱。

  關于推廣的政令并不繁雜,其核心就在于行政力量介入,讓占城稻獲得優于梗稻的地位。

  本來,市面上占城稻的價錢僅僅是粳稻的三分之一左右,但為了鼓勵官員推廣占城稻,可在行政意義上將一斤占城稻與一斤粳稻等價,以此折算為政績。

  如此一來,占城稻占著產量高的優勢,自可得到官員們的青睞。

  官員們為了政績,自然會主動推廣占城稻,并鼓勵百姓種植占城稻。

  百十息左右,文書傳回江昭手中。

  “可。”

  “可。”

  文書記載得相當詳盡,幾人都并未有異議。

  江昭抬了抬眼皮,也不意外。

  這是他上位以來的第一道文書,但凡不是禍國殃民的水平,就肯定能通過。

  “既是如此,就根據分工分著披紅吧。”江昭平靜道。

  就此,議政結束!

  御書房。

  丈許木幾,擺著幾十道文書。

  其上,無一例外,都有內閣的披紅建議。

  趙策英手執朱筆,伏案疾書。

  就在這時,司禮掌印太監李憲走近,通報道:“陛下,大相公求見。”

  大相公?

  趙策英了然點頭,揮手道:“日后,若是子川求見,通報一聲,自行引他進來即可。”

  “是。”

  李憲連忙應聲,退了下去。

  十息左右,江昭持著一道文書,徐徐入內。

  “子川,坐吧。”趙策英擺手道。

  君臣相對。

  江昭手中文書傳過去,嚴肅道:“臣入宮,實為上呈一道變法文書。”

  “變法文書?”

  趙策英點頭,一臉重視的拾起文書。

  粗略一瞥,趙策英瞇著眼睛,抬了抬頭:“軍改?”

  “軍改!”

  江昭垂手肅坐。

  變法革新,一年有一年的規劃,一年有一年的任務,循序漸進,不斷推行。

  熙豐二年,變法以吏治為主。

  熙豐三年,變法以經濟為主。

  熙豐四年,自然是得實行軍改。

  關于軍改的政令,江昭苦思良久,已有了良策。

  如此,自是呈奏入宮。

  “容朕一觀。”

  趙策英面色凝重,擺了擺手,自有宮女奉上一杯泛黃的清水。

  淡淡的清香傳來。

  江昭捧過清水,有些意外。

  蜂蜜水?

  于是乎,君臣二人,一人抿著蜜水,一人觀讀奏疏。

  一篇軍改奏疏,足足有十頁左右。

  趙策英讀著,不時點頭,予以認可。

  相較于冗官來說,冗兵顯然是更難解決。

  文書中,軍改主要改三點:

  一、權責重新劃分。

  二、兵卒厘清、卸甲歸田。

  二、軍餉改革。

  權責重新劃分,主要是針對兵部、三衙、樞密院的權責予以厘清。

  國之大事,唯戎與祀。

  自古以來,受限于官制更替的緣故,掌管軍卒的司衙并不一樣。

  西周,司馬府掌兵權。

  秦漢,太尉府掌兵權。

  魏晉南北,五兵尚書曹納入尚書省,主掌兵權。

  隋唐,三省六部制,兵部掌兵權。

  不過,不難窺見,自西周至隋唐,都是單一的司衙執掌兵權。

  大周不一樣,兵權三分。

  樞密院掌調兵權、三衙掌練兵權與賞罰權,臨時統帥掌統兵權。

  至于兵部,責權已經偏向于輔助,主管糧草、輿馬、器械。

  該說不說,這一套掌權流程,還真就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樞密院掌調兵,可樞密院長官是文官,也即意味著武將調兵受文臣限制。

  三衙,也即殿前司、侍衛馬軍司與侍衛步軍司。

  三衙掌練兵權,本質上是武將管練兵。

  士卒的管理、訓練、升降、賞罰,都是武將責掌控。

  不過,與之一并實行的還有“更戍法”,士卒與將領頻繁更替。

  這就使得兵不識將、將不識兵,難以有凝聚力。

  臨時統帥,一向都是官家任命。

  糧草是兵卒的命脈,兵部管糧草,沒有糧草,樞密院和三衙自是不敢亂來半分。

  一套流程,微妙平衡,兵權就徹底掌控在了皇帝手上。

  當然,這種法子也不是沒有缺點。

  缺點就是——將不識兵,兵不識將,戰斗力奇差!

  武將輪值,不能長期擔任某一軍伍的主將,辛苦練兵就會白白為別人做了嫁衣。

  這一來,除了得罪士卒以外,練兵根本沒有半點好處。

  如此,武將自是“管兵”為主,而非“練兵”。

  這種制度帶來的問題,必須得改制!

  實現大一統,從來就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燕云拓土,本質上是吃了“信息差”,享受了武器代差帶來的優勢。

  可問題就在于,武器代差并沒有想象中的大。

  陶瓷炸彈,主要核心還是驚馬。

  可若是遼人精心訓練一二,以煙花平替,自可使得戰馬不驚。

  從攻伐上講,陶瓷炸彈也主要偏向于埋伏和防守,一旦涉及進攻,效用就大打折扣。

  此外,冷兵器有其獨特的優勢,但凡科技沒有發展到誕生“眾生平等器”的地步,冷兵器與騎兵的組合,就是絕對的戰場收割機。

  初步的陶瓷炸彈,真要細究起來,還是不太可能一舉葬送冷兵器時代。

  要想大一統,軍卒的戰斗素質一點也不能忽視。

  否則,大概率還是不能行。

  只能說,遼、周百年相爭,大周屢屢慘敗,從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然,這一問題也不難解決。

  不難預見,讓兵與將的組合固定即可。

  兵識將、將知兵,自可拔高戰斗力。

  不過,這種法子拔高了武將的權力,必須得剝奪一部分。

  由此,也就有了權責重新劃分一說。

  為了平衡,江昭打算剝奪武將的賞罰權、升降權,以及軍餉發放的權力。

  這些權力,通通歸攏兵部!

  兵卒厘清,也即統計軍中實際人數,定期一年統計一次,確保軍中人數真實,一些老弱病殘,該安置就安置,可大批量送入熙河十二州,耕種田地。

  軍餉改革,主要就是剝奪武將發放軍餉的權力,統一交給官方機構發放,避免產生吃兵血的現象。

  “呼!”

  長呼一口氣,趙策英拾著文書,徐徐踱步,沉吟起來。

  這一套軍改流程,改了不少東西。

  不過,核心沒有變——兵權,還是緊緊的握在皇帝手上!

  武將練兵,但是賞罰權、升降權,軍餉發放都是歸攏兵部,也就是在文官手上,仍然可起到文官制衡武將的效果。

  “好!”

  趙策英連連點頭:“上乘良策!”

  不動兵權核心,卻又能拔高軍隊戰斗力,絕對是魚與熊掌兼得的上乘良策。

  江昭點頭,補充道:“不過,武將大都吃兵血,這么一改,便觸動了將門勛貴的核心利益。”

  “核心利益丟失,自是得補一補,以免將人逼上絕路。”

  凡是長久的變法,肯定都是以“利益平衡”為核心。

  要拉攏相當一部分人,釋放一些利益,讓受益者主動維持變法的推行。

  上一次,針對地方郡望、縣望的“重工商業”政令,本質上就是釋放利益,持拉攏態度。

  如今,輪到了軍改,肯定也是一樣的做法。

  誠然,喝兵血是無本買賣,將門勛貴肯定不太愿意撒手。

  但,該釋放的利益還是得釋放。

  核心利益被槍,有退路和沒退路,那是兩個概念。

  沒退路,可真就是唯有造反一條路。

  “嗯。”

  趙策英也知曉這一道理,認可的點了點頭去,旋即沉吟道:“江卿以為,什么樣利益合適?”

  喝兵血,這一部分利益可不少。

  從禁軍到地方,軍中人員的空餉大概是三分之一左右,而一年的軍餉支持大概是千萬貫。

  也就是說,將門勛貴一年單是喝兵血就能貪墨三四百萬貫錢。

  什么樣的利益,能與兵血相媲美?

  再不濟,也不能差上太多吧?

  江昭徐徐吐出兩個字:“開采石見銀山。”

  一句話,撥云見霧。

  趙策英恍然,不禁點頭:“好主意!”

  大周境內,銀山開采主要有兩種模式,一種是官府讓百姓服徭役,予以開采;一種是官私合采。

  其中,官私合采大概是二八分成。

  官府二,私人八!

  這主要是開采銀山消耗人力物力太重的緣故。

  銀礦開采,依賴大量人力、資金投入,且勘探、開采過程風險相當之高。

  為此,便有了官私合采。

  所謂的私人,基本上就是一些以開采銀山為生的百姓,亦或是商人。

  開采銀山,利潤肯定是有不少,但以此為生的百姓足足有幾十萬,分潤下來也就勉強過活。

  江昭說的利益分潤,就是讓勛貴聯合開采石見銀山。

  這一部分利益,一年掏出三四百萬貫,絕對不是問題。

  要是連這都不能讓武將安分,那也就怪不得朝廷無情!

  “七三分?”趙策英瞇著眼睛道。

  石見銀山與別的銀山不一樣,產量賊高,銀礦含銀量也大。

  二八分肯定不現實,必須得七三分,七成是官府的。

  “差不多。”江昭點頭。

  二八分,算是絕大多數銀礦的官私分成。

  不過,偶爾也有含銀量較高的銀礦,能夠達到五五分成的地步。

  石見銀山更高,自是還能往上漲一漲。

  “好。”

  趙策英大袖一揮:“著人,詔寧遠侯、鎮南伯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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