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單位建房,不應該批地么,找你干嘛?”
“咳,這不是咱們的位置好么?”
“不用理他們,想什么呢,自己有地,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啊。”
“我也是這么想的。”
“趕緊洗手吃飯吧。”
“好。”
幾天后,95號院來了訪客,是街道辦的副主任,姓黃,臉上堆著笑。
“何老板,何總,打擾了。”黃主任寒暄兩句,便切入正題,“有個事兒,區里有個重點引進的項目,看中了咱們胡同口靠西邊那套空著的兩進院子,托我來問問,何家有沒有意愿轉讓?價格好商量,肯定比市價高。”
那套院子是何家早年置下的,一直空著。
何雨柱還沒開口,來做客的老趙先咂摸出味來:“黃主任,你說的市價,是個什么價?”
黃主任伸出兩根手指,又翻了一下:“這個數起談。”
“多少,兩萬?”
“趙書記,是二十萬。”
“啊,二十萬?”老方吸了口涼氣。
那院子是不小,但擱以前,能賣上一萬就算頂天了。
黃主任笑著點頭:“主要是位置好,符合規劃要求。何老板考慮考慮?”
何雨柱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才不緊不慢地說:“黃主任,勞您跑一趟。那院子,我還有別的用處,暫時沒打算動。再說了,我怎么沒聽到又規劃規劃道那片地了?不會是有人想私人買吧?”
“這何總真是慧眼如炬,怎么不考慮考慮。”
“你看我像是缺那二十萬的人么?”何雨柱笑道。
“好吧!”話說到這份上,黃主任也不說什么,又客套幾句便走了。
院里一時安靜下來。
老趙看著黃主任的背影,搖頭嘆道:“好家伙,二十萬我這輩子攢的那點家底,還不夠買個廂房。”
老方若有所思地敲著石桌:“老趙,這么一看,咱們兩家那院子,要是也.”
他話沒說完,何雨柱就擺了擺手:“方叔,趙叔,您二老可別動這心思。”
“怎么?”老趙看向他,“我們倆老骨頭,就不能換點錢?”
“你們缺錢花么?”何雨柱沒好氣道。
“不缺。”
“那急什么,這房價還要漲價呢,還有方叔你單位分給你的房子你不會退了吧?”
“好像還在呢,怎么那個以后也是自己的?”
“有可能。”
“那個便宜我可不占。”老方道。
“您老高風亮節!”何雨柱笑道。
“那本來就不是我的。”
“行,您說不是就不是吧。”何雨柱接著笑。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趙盛麗提著兩盒點心來了九十五號院。
她沒直接找何雨柱,而是先去了看陳蘭香。
“大娘,您好點兒了嗎?”趙盛麗把點心放在桌上,挨著炕沿坐下。
陳蘭香靠著被垛,臉色比前陣子好了些:“好多了,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我,那我讓我媽多過來陪陪您。”
“她可沒少來,倒是你是稀客,最近忙什么呢?”
“沒忙什么。”
“單位上遇到事情了?”
“那倒是沒。”
“哦,你這上門提著東西,看來是有事求大娘我啊!”
趙盛麗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大娘,我,我想從單位出來,跟著柱子哥他們干,可我爹不同意。”
“這事你直接找你柱子哥啊,你家趙老頭我可勸不動。”陳蘭香道。
“我就是來找柱子哥的,這不是得先來看看您么。”趙盛麗道。
“行了,看也看過了,我挺好的,看你那心不在焉的樣子,趕緊去找你柱子哥吧。”
“哦,我跟柱子哥聊完了再過來找您說話。”趙盛麗道。
“去吧。”
趙盛麗起身去了何雨柱的書房,敲響房門。
“進!”
“柱子哥!”趙盛麗推門而入。
何雨柱抬頭看了眼趙盛麗:“盛麗來了?有事?”
趙盛麗道:“柱子哥,我想辭職,來黃河上班。我們單位現在也是自負盈虧,效益不好,干著也沒意思。”
“你這念頭好幾年前就有了,一直猶猶豫豫的,今個怎么了,想開了?”
“嗯,之前不是我爸還在位么,總說影響不好。”趙盛麗道。
“現在他不說了?”
“那就好了,我來找你就是這個事,幫我勸勸我爸,我媽都同意了,他就是不同意。”趙盛麗道。
“為啥?”
“他覺得公家單位好唄,我跟哥哥們又不一樣,我就是個小會計。”趙盛麗道。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趙盛麗道。
“行,那我就幫你說說。”
“謝謝柱子哥!我嫂子呢,我去找她說說話。”趙盛麗道。
“你這真是用人朝前啊,她在她自己的書房呢,你去吧。”何雨柱笑著打趣道。
“嘿嘿。”趙盛麗訕笑道。
第二天何雨柱做東請老趙和老方吃飯。
老趙一進門就喊道:“今天我來赴鴻門宴!”
“柱子請你吃飯,你就樂吧,還鴻門宴。”老方后腳進了門。
“你瞅著吧。”
“真的假的?”
“哼哼!”
飯桌之上酒過三巡,何雨柱遞給老趙一支煙,“趙叔,聽盛麗說,她想換個環境?”
老趙一聽這話,眉頭就皺起來了:“這丫頭,還是來找你了?我就知道!柱子,你別聽她瞎咧咧,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折騰什么地產,那玩意兒是她能干的?”
“趙叔,話不能這么說。”何雨柱給他點上煙,“盛麗有想法是好事,現在政策放開,房地產這行剛起步,機會多。讓她去試試,闖不出來,再回頭也不遲。”
“回頭?說得輕巧!那鐵飯碗是她說扔就扔,想撿就能撿回來的?她都四十了,還有不是二十歲。”
“瞧你這話說的,活到老,學到老啊!”
“柱子說的對。”老方幫腔。
“柱子在那你千好萬好,啥都對。”老趙沒好氣道。
“誒,你這人,咋還急眼了。”老方道。
“哼。”
“趙叔,你先聽我分析分析,你自己琢磨琢磨。”
“行,你說,我聽著呢。”
何雨柱給老趙斟滿酒,語氣平緩:“趙叔,我不是唱衰。您看看現在,多少廠子還在吃大鍋飯?設備是老掉牙的,產品是幾十年不變的。外面世界變成什么樣了?再這么下去,別說發展,生存都難。”
老趙抿了口酒,沒吭聲。
何雨柱繼續道:“就說紡織行業,南方不少小廠,機制靈活,成本低,款式新。咱們這邊一些大廠,包袱重,轉產慢,庫存積壓得像山一樣。銀行還能一直給它們輸血嗎?”
老方插話:“我聽說有的廠子,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這才只是開始。”何雨柱放下筷子,“有些行業,比如普通機械制造、部分輕工,競爭會越來越激烈。效率低下、不適應市場的,被淘汰是遲早的事。這不是誰心狠,是規律。”
老趙眉頭緊鎖:“照你這么說,那么多工人怎么辦?國家能看著不管?”
“管,但管法會變。”何雨柱道,“可能會讓效益好的企業兼并差的,或者引入外資、民資改制。工人也得轉變觀念,靠本事吃飯。就像盛麗,她覺得自己在單位學不到新東西,收入也一般,為什么不能出來闖闖?黃河下面新成立的房地產公司,正需要她這樣懂財務、又知根知底的人。”
老方若有所思:“我最近看文件,也提到‘轉換經營機制’、‘打破鐵飯碗’。看來,這風真的要刮起來了。”
老趙嘆了口氣:“道理我也懂點,可一想到那些老廠子、老伙計我這心里不是滋味啊。”
“陣痛難免。”何雨柱給他夾了塊肉,“但大勢所趨。就像這房子,以后成了商品,蓋房子的、賣房子的、相關產業鏈,都能活起來,創造多少就業?盛麗她們這代人,正好趕上哥尾巴,在不拼就沒機會了。趙叔,您就放手讓她試試,有我和小滿看著,出不了大岔子。”
老趙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端起酒杯,跟何雨柱碰了一下:“唉,我說不過你,由她去吧,不過柱子,你得答應我,讓她闖,不是給她個溫床,讓你養著我她。”
“您放心。”何雨柱笑著應下。
“那就行,怎么的也得讓她吃點苦,知道外面不是那么好闖蕩的。”
“我怕你是要失算了,以老何家幾兄弟的能力,你閨女進了他們公司,肯定沒苦吃,我看后面你要占你閨女光咯。”老方笑道。
“真的假的?這么些年都是她媽貼補她,我還能占了她的光?”
“你啊,就是老腦筋。”
“柱子,你說盛麗去了能開多少錢?”
“具體的我不好說,到時候讓雨鑫定吧,不過肯定比老趙沒退下來前要高。”
“什么?”老趙驚了,他什么級別,他閨女連個小組長都沒當過,掙得比他以前還多,心里不平衡啊。
“我這還是往少了說了,具體的得看,他們應該主要是提成了這些的,搞不好一個月掙你以前一年、兩年,甚至十年的工資都有可能。”
“柱子,你這太夸張了吧?”老趙不淡定了。
“有現成的例子啊,你們都見過,經常往家跑的小李,李成儒,現在電器商城的經理。”
“他一個月多少?”
“好像是五六千吧,業績好了可能會上萬。”
倆老頭直接EMO了。
“咋的,嚇到了,其實這在香江真不算啥,香江基本上就是三千港紙起步。”何雨柱道。
“國內要達到那個程度還要多久?”老方突然道。
“十年或者二十年,不好說。”
“差這么多么?”
“嗯,盤子太大,沒那么容易。”何雨柱道。
“那你說這種會很多么?”
“雨后春筍!”
“大勢所趨啊,老伙計,我們都老咯!”老方感慨。
“是啊,跟不上了,看來柱子這邊我們真幫不上忙什么忙了。”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其實國內還是個人情社會,需要你們的時候我會吭氣的,當然一般生意我可不會麻煩你們。”
“這個我們懂,有需要你說話。”二人都知道何雨柱說的什么,能找他們的肯定會很特殊,有可能就是何雨柱純貼補國家。
“來來來,喝酒,吃菜,光顧著說話了。”何雨柱道。
“來。”
五月,《基石》在央視黃金時段播出后,引起了遠超預期的反響。
電視劇以其樸實真切的風格、鮮活的人物群像和對和平時期軍人使命的深刻刻畫,打動了許多觀眾。
報紙上刊登的劇評,也多以贊揚為主,認為這部劇為軍旅題材創作開辟了新的方向。
何耀宗作為聯合編劇,名字隨著片頭字幕一次次出現,很快就在圈內傳開。
這天,何耀宗剛走進北影校園,就被門衛大爺叫住了。
“何同學!等等!你的信!”大爺從屋里抱出一摞信件,怕不有二三十封,“喏,這都是你的!這幾天可真不少,我這都快成你的專屬信箱了。”
何耀宗道了聲謝,接過那沉甸甸的一摞信,有點發懵。
他抱著信走到教學樓附近的石凳坐下,粗略翻了翻。
信封上的落款五花八門,有各大電影制片廠、電視臺文藝部的,有地方文聯、文化館的,甚至還有一些陌生的個人地址。
他拆開幾封。
有的是制片廠邀請他寫劇本,題材從軍旅到工業再到農村,什么都有;有的是電視臺想請他參與策劃節目;還有不少是文學愛好者寫來的,有的表達對《基石》的喜愛,有的附上了自己的作品請他指點,更有幾封筆跡娟秀的信件,字里行間流露出想與他交個朋友的意思。
何耀宗看著這一堆信件,哭笑不得。
他沒想到,一部電視劇能帶來這么大的關注。
走進教室,原本有些喧鬧的環境瞬間安靜了不少。
幾個同學扭頭看他,眼神里帶著好奇和些許羨慕。
平時相熟的同學湊過來,拍著他肩膀:“行啊,耀宗!《基石》我們全家都看了,我爸都說寫得真像那么回事!你現在可是名人了!”
課間休息時,連授課的老師也笑著打趣他:“何耀宗同學,看來咱們導演系是留不住你了,這編劇的才華藏都藏不住。以后成了大編劇,可別忘了給咱們學校的作品把把關。”
何耀宗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連連擺手:“老師您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就是運氣好,跟著前輩們學習。”
這一天,何耀宗抱著一摞信,正低頭快步往宿舍樓走,想趕緊把這些“麻煩”塞進抽屜。剛拐過教學樓墻角,就聽見幾聲清脆的招呼。
“何耀宗同學!”
他抬頭,看見三個穿著練功服的女生站在前面,顯然是表演系的。
領頭的那個梳著馬尾辮,眼睛亮晶晶的,旁邊一個短發,另一個則有些靦腆地抿嘴笑著。
她們剛下課,額角還帶著細汗。
“呃,你們好。”何耀宗停下腳步,有點局促。
他認出那個馬尾辮是表演系挺出名的一個,好像參演過校外的話劇。
“我們是表演系八八級的,”馬尾辮女生落落大方地說,“剛看完《基石》,特別佩服你寫的劇本。有些人物塑造的問題,想向你請教請教。”
短發女生接話:“是啊,尤其是那個連長轉變的心理過程,我們琢磨了好久。”
何耀宗感覺手里的信更沉了。“不敢當,我也是在學習。劇本是集體創作的成果,很多細節是導演和老師們把握的。”
“你就別謙虛啦,”馬尾辮笑著說,“對了,我們系下個月有個小品匯演,正缺個好本子。你看.”
何耀宗心里叫苦,正不知如何推脫,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宿舍方向走來。
他立刻抬高聲音:“凝雪!”
何凝雪穿著件淺色外套,拎著幾個飯盒,還有一些水果,“哥,你還不過來接一下!”
其實她剛剛就看見哥哥被幾個女生圍著,故意走慢一些的。
何耀宗如蒙大赦,沖幾女點點頭,然后快跑何凝雪邊上:“你怎么來了?”
“哼,還不是咱媽怕你在學校吃不好,這些都是咱爸親自下廚做的。”
“老爸還有時間做飯?”
“沒辦法,奶奶發話了,不做也得做,對了,哥,那幾個漂亮姑娘是誰啊?”
“啊,我不認識啊,剛才她們過來找我還沒來得及做介紹呢?”
“哦?要不我幫你們認識認識?都挺漂亮的?”
“不用了吧?”
“何耀宗同志,你的終身大事可是在家里提上日程了呢!”
“你也跟我上綱上線?”
“嘿嘿,你看她們還沒走,肯定還等著你呢。”
正說著呢,幾女走過來了,還是馬尾辮女生先開了口:“何學長,這位姑娘是誰啊,好漂亮,也是我們學校的學姐么,能給我介紹介紹么?”,
何耀宗還沒開口,何凝雪開口了:“我是他妹妹,我叫何凝雪,幾位小同志很高興認識你們。”
幾女同時放下戒備,松了口氣。
“你們都叫什么?”何凝雪笑得像個小狐貍。
“我叫許晴。”
“我叫蔣雯麗。”
“我叫李婷。”
“你們好!”
“你好,凝雪姐!”幾女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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