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擔心破倒屋上面蓋的篷布,臺風天一來的話八成會被掀翻。”
“現在石塊和蠣灰都有了,等下午我師兄弟他們到了,我們就先把那排破倒屋修葺好,將房頂蓋起來。”
張得金請來的三個總領工匠,都是他的師兄弟。
這三人又把平時一起干活的工匠喊了一些來,打算趕工把破倒屋修繕好,堆材料做事都方便。
李父樂呵呵的說:“建房子你是師傅,房子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就是。”
李大哥接過去說道:“阿金,下午就開工干活的話,怎么不把你師兄弟也叫上,來家吃頓便飯?”
“都是自己人沒那么多講究。”張得金笑道,“他們在沙基村掃尾,中午在那邊吃,下午順便就過來了。”
李大哥想了一下,看向李長樂,“那等會兒給準備點鮳頭,給他們帶走。”
張得金的師兄弟都是他們村的,他們那邊不靠海,稀罕魚鲞。
“好,他們就喜歡這些。阿喜讓我回去的時候,帶些腌好了的墨魚卵回去,上次我帶回去的幾個孩子也喜歡。”
“家里腌了兩大缸,等會兒多給你裝一些。”李父說著又道,“下午讓你丈母娘收拾點魚鲞,給你那個賣石頭的朋友也帶一些去。”
張得金應下,扭頭問李長樂,搭架子的事,他還沒搞明白,李長樂說的可以伸縮的篷布該怎么弄?
李長樂想要的是后世那種伸縮式遮雨棚,便把他看過的遮雨棚的樣子,連比帶劃的跟他說了一遍。
張得金聽后,默不作聲的想了一會兒,“阿樂,照你說的樣子,可能要買些角鐵,找人鉆孔后用螺鏈接起來才能達到伸縮的功能。”
“姐夫腦子就是靈光,難怪那么多人找你干活。”
李長樂曉得自己這個姐夫,雖說看著忠厚老實,但是在做手藝方面,腦子卻十分靈光。
就是膽子小,不然的話,再過幾年可能就是有名的包工頭了。
張得金憨厚的笑笑,“手藝人做的就是名聲,主人家滿意了,才會給你介紹下家。”
金老頭點了點頭,“阿金,移民村過來的還有幾家沒動工,今天運東西的時候,他們也來看過,等你們動工了,我讓他們來看看。”
“多謝金大伯。”張得金感激的說道。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弄巷口。
李二哥對李長樂說道:“要不要去阿春家看看魚鲞?”
“去看看也行!”
李長樂應下,跟葛昌發打了聲招呼,跟著李二哥從左邊的巷道口進去,朝西頭最后那家走。
一路過去,幾戶家家戶戶的院子里都曬有魚鲞,五花八門的啥品種的都有。
到了最后那家,一個瘸腿男子在院子里翻曬馬鮫鮳頭,只見竹架和竹扁上都晾滿了魚鲞。
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一看就是愛干凈的人家。
李長春是本家叔伯的小兒子,跟他同年,家里以前也有一條小木船,有一次出海打漁遇到風暴,拼死搖擼逃到一座小島上面,雖說斷了一條腿,但保住了性命。
堂叔老倆口心疼兒子,就從老大家搬到他家,堂叔幫著出海捕魚,他在家下地籠,放釣抓一些魚獲。
大的賣給海鮮行,小的就留著曬魚鲞賣。
“阿春,還在忙啊?”李二哥笑著打招呼。
“你們來啦!”李長春笑著放下手里的馬鮫鮳頭,掏出香煙,遞給了兄弟倆,“昨晚倒地籠,弄到幾條馬鮫魚,我殺了腌起來曬了。”
李長樂看了看掛在竹架上的鰻鲞,只見刀口要端正平滑,快干了的水潺、馬鮫…鮳頭,氣味、顏色還有摸起來的手感都不錯。
不像有的人家沒曬干的魚鲞,摸起來粘乎乎的,一看就是翻的不勤,或是腌的太久。
晾曬魚鲞的竹架和竹扁看樣子也經常在清洗,不像那些不愛干凈的人家,竹架和竹扁上面黑乎乎的一層,看著就倒胃口。
“阿春哥劈鲞的刀工不錯。”
“阿安劈的比我好多了。”
李二哥:“我哪有你劈的鲞好,你劈鲞一刀劃到尾,連頓都不帶頓一下的。”
“又給我戴高帽子!”李長春說著拉了凳子給兩人坐,“前天從你家門口過,看到你家滿院子都是魚鲞。”
“問了二伯娘,才曉得你們曬了送鹿城賣的,今天遇到阿安,我就提了一嘴。你看看,要是看得上,你就收去,看不上,就當我沒說。”
李長樂笑道:“你家曬的魚鲞不錯,就是價錢上,我們給得肯定沒你在鎮上賣的價錢高。”
“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瞞你,主要是鎮上的銷量少,連我家曬的他們都賣不完。”
“鎮上賣鮮貨的多,大多都買了自己曬。”
李長樂指著院子里那些魚鲞,“我家曬鰻鲞用的都是四五兩一條的鮮貨曬的,那種的你賣的多少一斤?”
“我拿給你看看。”李長春轉身進屋,拿了一塊曬干了的鰻鲞還有馬鮫鮳頭,遞給李長樂。
“這就是四五兩一條的鮮貨曬的,我送到鎮上賣的一塊一一斤。院子里那種大蝦干一塊五,墨魚鲞一塊六,青占、水潺這些都是一角二一斤賣的。”
李長樂算了一下,就照這個價錢收,送到鹿城一斤有四角的賺頭,他抬頭看了一眼李二哥,這才對李長春說道:
“阿春哥,你把墨魚鲞和別的都拿來我看看,可以的話,我就照你們送鎮上賣的價錢收。”
“好嘞!阿仙把缸里的魚鲞拿幾樣出來。”李長春高興的扭頭沖屋里喊了一聲,不一會兒,一個三十來歲的圓臉婦人,提著背簍走了出來。
“阿樂,你看這是剛發花的墨魚鲞,還有這些水潺、青占…”
王水仙臉上掛著殷勤的笑容,“你放心,我家的魚鲞都洗得干干凈凈的,墨魚也是背到海邊殺了洗的。”
李長樂看了發花后的墨魚鲞,還有蝦干,“你家的蝦干只抽了蝦線,我收的話,你得把蝦須剪干凈了才行。”
“蝦干大概有五六十斤,你全要啊?”
“你收拾干凈了我就全要…”
王水仙搶著說道:“你放心,我立馬就開始剪,保證修剪的干干凈凈的。”
“好!”李長樂指著簸箕里的魚鲞,“墨魚鲞、鰻鲞和那些鮳頭,只要跟我現在看過的貨,品質一樣,你家有多少我要多少。”
“還有不少的,你真的全要啊?”王水仙語速飛快的說道,“發花了的墨魚鲞大概有八九十斤。
蝦干五六十斤,下午就給你收拾干凈,鰻鲞也有一百多斤。黃占、青占、水潺…這些就有點多了,大概八九百斤左右。”
她擔心李長樂在說大話,還擔心過秤后拿不到現錢,堂伯家的人是不錯,但阿樂以前的名聲可不怎么好。
他們一直跟鎮上的小販合作,現在曬魚鲞送鎮上賣的人家越來越多,鎮上的生意也不好做。
兩個月前送去的魚鲞,還有好幾十塊錢的貨款沒給,阿春才想著重新找人合作的。
如果阿樂也跟鎮上的小販一樣,她還不如就送那賣,還不用跟阿堂伯、阿安他們起糾紛。
李二哥笑道:“阿春嫂,你放心,我家阿樂說了全要就全要,現貨現款。”
王水仙聽后高興的點頭,
李長春忙陪笑道:“阿樂,女人家就是這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沒事,嫂子問一下是對的。”李長樂沖兩人說道,“阿春哥,大家都是叔伯兄弟,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頭。
只要你家另外的魚鲞品質,跟你們給我看的一樣,我就全要。”
李長春連連點頭,“阿樂你放心,我家的魚鲞都是一個曬法,保證干凈。”
王水仙也道:“我家自己也吃的,還要送點給親戚家。再說,下嘴的東西不弄干凈,哪好意思拿去賣錢。”
“嫂子說的對,進口的東西衛生最重要,只要你們東西好,我們兩家以后就長期合作。”
李長樂說著起身站了起來,“家里還有客人,我們就回去了。你們把魚鲞收拾好,我們從工地回來驗貨后就過秤。你們放心,現款現貨。”
“放心,放心!”李長春夫妻倆,殷勤的把兄弟倆送了出去,看著他們走遠才樂呵呵的往回走。
李長樂兄弟走到巷口,李二哥說道:“阿樂,青占和水潺這些,除了運費算下來沒多少賺頭。”
李長樂算了一下,“有八分的差價,除去開支一斤能賺五六分,雖說便宜,但買的人比較多,出貨量大的話,算下來掙的也不少。”
“做買賣我們不懂,你看著辦就是。”
“阿春家的收了后,鰻鲞、蝦干就夠了,等家里的墨魚鲞發花,我就把貨送過去。”
“昨下午才裝缸,發花還要幾天。”李二哥說著又道,“那天我跟大哥、大嫂還有阿珍商量過了。
發工錢的事就照你說的做,你丈母娘那里,扣除開支,咱們抽一成利潤給她,你看怎么樣?”
李長樂聽后見跟他預想的差不多,點頭道:“行,晚上收工跟阿娘、阿爸也說一聲。”
李長安拍拍他肩膀,“以后就辛苦你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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