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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7章 不動玄武帝相

  “戒備!虛空邪魔襲擾!”

  話音未落,前方光影扭曲,數十頭形態猙獰、混身流淌著粘稠陰影與腐朽氣息的邪魔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憑空涌現,利爪獠牙泛著寒光,直撲車隊而來!

  腥臭污穢的意念波動,足以讓意志不堅者瞬間發狂。

  “何在!”

  虛空之中,有沉穩的聲音響徹。

  “吼——!”

  回應的是整齊劃一、震動虛空的咆哮!

  數百頭由純粹氣血與金屬煞氣凝結而成的猙獰戰獸武魂憑空出現。

  金鵬展翼遮天蔽日,帶著雷霆撕裂陰影;玄龜鎮守光耀四極;白虎咆哮殺伐凜冽…

  剎那間,金鐵交鳴、龍吟鵬吼混雜著邪魔凄厲的嘶嚎響成一片!

  龍騎衛動作迅疾如電,配合默契如臂使指。

  刀光閃過,帶著斬滅污穢的烈焰,將一頭頭邪魔劈成兩半。

  巨盾撞擊,震蕩波掃蕩群邪。

  強弩齊射,閃耀著破魔符文的箭矢如雨點般傾瀉。

  他們的攻擊精準、高效、冷酷,每一次出手都仿佛計算過無數次,沒有多余的華麗動作,只有最純粹的毀滅力量。

  車廂內,季云堂、孫銘以及一些靠近窗邊的儒生、商賈和高僧,透過特制的窗口看到這電光火石間的交戰,無不是面露駭然與驚嘆。

  那些可怕的邪魔,在這支傳說中的大秦龍衛面前,竟如砍瓜切菜般被絞殺,污穢的魔血噴濺在光亮的甲胄上迅速蒸發。

  孫銘嘴里的奉承話早忘了干凈,只剩下本能的敬畏。

  幾個大乘佛門高僧眼中閃過驚異,如此純粹的軍煞之氣竟能如此凝聚,實屬罕見!

  車隊旁,三千青陽侯親衛,他們默默注視著這場一邊倒的殺戮,目光銳利如鷹。

  許多人嘴角甚至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不是嘲諷,而是審視與比較后了然于心的平靜自信。

  他們看得分明,龍騎衛確實精銳強悍,配得上他們的傳奇之名,但若論個體戰力之純粹爆發、戰陣煞氣之兇戾凝聚、以及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有我無敵”的氣場…

  他們這些同樣經受過青陽侯極致操練、以玄武帝相為終極目標的親衛悍卒,心中只有篤定。

  龍騎衛很強,但我們,可以更強!

  這無聲的意念在三千親衛間流淌,形成一種沉雄如山的氣勢。

  片刻功夫,襲擾的邪魔已被清繳一空,虛空通道恢復寧靜。

  車隊繼續穿行,不多時,前方光芒匯聚,出口在望,溫潤祥和的佛光隱隱透入。

  終于,穿越漫長虛空,龐大車隊伴隨著空間波動平緩地駛出了傳送陣,穩穩落在了梁洲的土地上。

  眼前是遼闊莊嚴的“萬佛坪”。

  一座由潔白的佛骨石鋪就、望不到邊際的巨大廣場,盡頭矗立著巍峨壯觀、佛光繚繞的蓮華接引殿。

  車隊剛剛停穩,立足未穩之際,一片龐大的、帶著圣潔氣息的金色佛光如同水銀瀉地,毫無征兆地從天際垂落,瞬間籠罩了整個車隊!

  這佛光溫和柔順,伴隨著陣陣梵唱,隱約間散發出強大的凈化與安撫力量,似要掃去旅途塵埃,洗滌沾染的虛空魔氣。

  一尊身披金線袈裟、手持九環錫杖、面色紅潤如嬰孩的大宗師境高僧立于廣場盡頭的高階上。

  其單手豎于胸前,聲音洪亮,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阿彌陀佛,梁洲普渡妙智,奉法旨接引大秦使團。”

  “佛光普照,洗練凡塵,蕩滌外魔侵擾,還眾生清凈之軀,還請貴使莫要抗拒。”

  佛光普照?

  洗練凡塵?

  那些商賈面上露出激動和虔誠。

  但這祥和表象之下,那股沛然莫御的佛元波動如同無形的重錘,伴隨著佛光強勢壓下!

  廣場四周,更有七八道或隱或現的強大氣息悄然波動起來,顯然正是隱藏在暗處的佛門高手。

  這看似禮貌的舉動,實則是赤裸裸的下馬威!

  要在第一時間壓制使團的氣焰,宣告誰才是此地的主人。

  孫銘臉色一白,感覺呼吸都為之一窒。

  季云堂眉頭微蹙,周身浩然之氣本能流轉護體。

  鼎元眼中金光閃爍,同樣運轉佛功,但他剛經歷道心沖擊,此刻面對來自佛門根本源流的同階大宗師威壓,體內佛元竟隱隱有些不穩。

  就在那龐大的佛光即將覆蓋整個車隊,連拉車的異獸都有些躁動不安時——

  張遠眼中寒光一閃,鼻間若有若無地發出一聲輕哼:“哼!”

  護持在使團最前方的親衛統領陳武,甚至連請示的動作都無,仿佛早已與主帥心意相通!

  他猛地一步踏出,那一步仿佛將全身的力量和所有親衛的氣勢都踩了進去!

  “御!”

  陳武舌綻春雷!

  聲如炸雷,瞬間壓下梵音!

  “吼——!!!”

  整整三千名沉默的青陽侯親衛,動作同步得如同一個人!

  長戟齊刷刷重重頓地,發出悶雷般的轟響!

  頭盔下的眼神瞬間化作兇獸般的厲芒!

  三千股凝練到極致的先天煞氣沖天而起!

  如同三千根燒紅的鐵條投入沸騰的油鍋!

  濃稠的血煞之氣,熾烈、狂野、霸道絕倫!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這三千股沖霄煞氣并未散開,而是以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掌控力瞬間在高空匯聚!

  “嗡昂——!”

  一聲震懾天地、威壓洪荒的咆哮響起!

  煞氣瘋狂翻滾、凝聚,須臾間化作一頭龐大無比的玄武神獸虛影!

  漆黑的背甲上溝壑縱橫,古老蒼涼的符文隱現,龜首猙獰怒目,纏繞其上的玄蛇吞吐著猩紅的信子,帶著太古洪荒的恐怖威壓!

  這武魂戰獸宛如實質,其氣息之磅礴厚重、殺伐之酷烈兇悍,完全超越想象!

  玄武帝相形成的瞬間,那雙冰冷的豎瞳猛地看向那道籠罩下來的金色佛光,仿佛在看一種褻瀆的塵埃!

  “轟隆——!!!”

  玄武帝相沒有多余動作,僅僅是龐大的身軀猛地向下一沉!

  無與倫比的勢!

  那是千軍萬馬踏碎山河的軍勢!

  那是血火煉獄中百戰不死的煞勢!

  那是凝聚了“不動玄武帝相”真意的一往無前、鎮壓一切的“勢”!

  如同太古神山倒傾天河!

  那溫潤柔順、看似堅不可摧的金色佛光金云,在這股純粹的、暴烈的、蠻橫到不講道理的武道大勢轟擊之下,連一息都沒能支撐住!

  “喀嚓…噗嗤!”

  碎裂的聲響清晰可聞!

  漫天“祥和”的佛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被巨錘砸中,轟然炸裂!

  碎成億萬點金色的光屑,飄散消弭于無形!

  “呃!”

  “唔…”

  廣場盡頭的高階上,妙智大宗師臉上紅潤的光澤瞬間褪去,如同金紙,悶哼一聲。

  他整個人如遭重擊,持著錫杖的手臂劇烈一顫,腳下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向后連退三大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佛骨石上踩出清晰的裂紋!

  其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受了不輕的反噬。

  四周陰影里,同時傳來數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和驚呼!

  那七八道強大的氣息瞬間紊亂、黯淡,像受驚的兔子般迅速收斂、沉入地下或殿宇之中,再不敢絲毫顯露。

  萬佛坪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在場的梁洲僧人,無論地位高低,臉上的矜持、傲然、俯視,統統凝固,化作了無邊的震驚與駭然!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巍然如山、煞氣沖霄的玄武帝相,以及它下方那三千名沉默如鐵、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般的青陽侯親衛!

  一人,一步,三千人,一合擊!

  梁洲佛門精心準備的下馬威,連同一位大宗師和數位頂尖高手的暗施壓力,瞬間粉碎!

  這就是…大秦青陽侯親衛的威勢?

  孫銘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鴨蛋,眼珠子死死盯著那尚未散去的恐怖帝相虛影,又艱難地轉向面色平靜如水的張遠。

  季云堂眼中精光大盛,臉上第一次露出不加掩飾的、驚佩到極點的復雜神色。

  他看了看張遠挺拔如山的側影,又看了看那煞氣沖天的玄武帝相,心中關于“兩人拿下梁洲”的話語,似乎不再是狂妄…而成了一個深邃可怕的布局開端。

  鼎元則望著那帝相下三千親衛沉默如淵的背影,感受著那股令他也膽戰心驚的純粹力量。

  又回想起師尊張遠那深不可測的威壓,眼中最后一絲疑慮徹底消盡,只剩下一種皈依般的堅定。

  萬佛坪一角的迎賓精舍,名為“靜心禪院”,本該是清凈之所。

  然而五日過去,梁洲佛門仿佛遺忘了使團的存在。

  除了送來日常的清水素齋,再無高位僧侶露面。

  所謂的“洽談”,更是毫無動靜。

  佛門將他們晾在了這里。

  禮部員外郎孫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季云堂和張遠的禪房前來回踱步,最終忍不住推門闖入。

  “侯爺!季大人!”孫銘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焦躁,“這…這都五天了!梁洲人把我們當擺設嗎?”

  “那妙智和尚自萬佛坪之后就不見蹤影,各處寺院大門緊閉,別說論佛切磋,連個管事長老都不肯來!”

  “這樣下去,別說陛下交代的重任,連臉面都要丟盡了!”

  咬著牙,孫銘壓住胸中怒火:“隨行的高僧們坐立不安,儒生們也心浮氣躁,都覺得被戲耍了!”

  “就連…就連那些商隊,帶來的東海奇珍,竟也無人問津!長此以往,人心渙散啊!”

  人心渙散。

  佛門將大秦來人直接晾在這里。

  廳堂之中。

  季云堂坐在案前,手持一支細如毫芒的畫筆,正專注地在素絹上勾勒著窗外一株古柏虬枝的蒼勁紋理,仿佛孫銘的焦慮只是吹過窗欞的一縷微風。

  他頭也未抬,神情平靜無波。

  張遠則站在房間另一側,目光透過窗欞,落在外面的庭院空地上。

  陳武正帶領著十名親衛,演練一套極其簡潔卻充滿力量感的合擊戰陣。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筋骨碰撞的低沉悶響、腳步踏地的整齊韻律和短促的呼喝口令。

  每一次配合、每一個轉向都透著行云流水的默契和壓抑的爆發力。

  他在磨礪這柄越來越鋒利的矛,似乎對眼前的困局渾然不覺。

  孫銘見兩位主事者如此“淡定”,更是心急如焚:“侯爺!季學士!你們倒是拿個主意啊!再這樣等下去…”

  張遠終于轉過頭,瞥了孫銘一眼,那眼神平靜得讓孫銘剩下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他們不來,”張遠的語氣平淡無奇,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你等又不是死了,不會走出去嗎?”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孫銘頭頂,震得他當場僵住!

  走出去?

  走出去!

  孫銘呆愣了半晌,臉上的焦慮瞬間被一種恍然大悟和荒謬感取代。

  是啊!

  他們不是囚犯!

  這里是允許通行的區域!

  禮部…禮部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束手束腳,只等著別人施舍機會了?

  季云堂手中的筆鋒微微一滯,嘴角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隨即又沉浸回他的松柏圖中。

  消息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迅速在壓抑已久的使團成員中蕩開漣漪。

  次日清晨。

  壓抑了許久的儒生和僧侶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懷著復雜而激動的心情,走出了靜心禪院那略顯憋屈的大門。

  在萬佛坪外圍最繁華的“金蓮街”,幾位氣度斐然的儒生,直接在一處人潮涌動的茶館外擺下桌案。

  他們并未高談闊論。

  而是鋪開文淵閣謄抄的精美小冊,開始朗聲誦讀那些在廣濟堂論辯中,被無數大儒大家精雕細琢、直指佛門經義中矛盾與局限的經典段落。

  特別是關于輪回虛幻、避世修己與入世濟民之辯。

  慧覺是一個剛從附近普度寺做完早課的年輕僧人,此時正準備去茶攤喝碗粗茶。

  路過時,正好聽到一位年輕儒生,禮部主事王守淵的學生林知遠的聲音清越:“…古德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乃大乘真精神!”

  “然觀今某些經義,動輒言‘極樂凈土’,教人厭離此土,只求個人解脫,終日念誦‘來世往生’,豈非背離菩薩‘眾生無邊誓愿度’之本愿?”

  “視眾生苦難而不顧,只顧自渡,此是小乘根基猶存!非真佛意!”

  “反觀我儒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于塵世間踐行大道,救苦解難,此‘入世濟眾’之心,才是通向‘彼岸’之真正坦途!”

  “佛法真諦應于此顯,而非懸于空中樓閣…”

  這番話引經據典,字字珠璣,直接觸及了梁洲盛行的某些佛門流弊。

  慧覺和尚渾身猛地一震!

  他苦修的正是凈土法門,每日誠心念誦萬遍阿彌陀佛,以求往生。

  一直以來他都堅信此為正道,認為其他法門皆是外道邪說。

  然而此刻,這儒生引經據典,將“大乘普渡”與“小乘自度”的區別說得如此透徹,更將其最虔誠的“念佛法門”劃入了“小乘自度”甚至“避世不顧蒼生”的范疇…

  “不!不可能!不是這樣的!”慧覺低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青筋暴起。

  他感覺腦海中奉為圭臬的經卷字句仿佛活了過來,彼此沖撞撕裂!

  那個“只要念好佛號就能往生極樂”的堅實信念,在“棄眾生不顧的自我解脫”和“入世救苦才是真佛意”的雙重沖擊下,轟然崩塌!

哎呦文學網    大秦鎮天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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