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嗎?”薩拉丁問道,一邊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這時他才發現天色已暗,原先點上的蠟燭也已經不再是那樣明亮,他親自過去取了一根黃銅書簽隨意挑了挑燭芯,帳篷里才重新明亮起來。
前來回復他的,正是他的兄長圖蘭沙。
之前因為圖蘭沙的長子賽義夫丁不顧薩拉丁的命令,私自出兵哈馬的事情,薩拉丁又是憤怒,又是失望,他拒絕了他的兄長調兵前去援救賽義夫丁的請求,只派出了使者,也不是去鼓勵和安撫賽義夫丁的,而是去斥責他的。
同時,他要求賽義夫丁立即率軍返回哈馬,守好他自己的城堡和領地,但賽義夫丁并沒有遵從薩拉丁的旨意——或許對于這個年輕人來說,在真正掌控權勢和軍隊后,以往他所敬畏的那些大人物——無論是蘇丹努爾丁還是他的叔叔,都已經不再是令人仰而彌高的圣人了。
不僅如此,他還躍躍欲試,想要挑戰他們的權威——圖蘭沙焦心似焚,卻也無可奈何。
他沒有辦法打醒自己的兒子,也沒有辦法違逆蘇丹的旨意,只是無論他私下里如何抱怨,頭腦還是頗為清醒的,蘇丹交給他的工作,他依然會去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地完成——迄今為止,他依然是蘇丹身邊僅有的幾個可信的人之一。
“米特什金讓那一千個奴隸挖空了半座山崖,又將挖掘出來的浮土覆蓋在用木架支撐起來的梁板之上,他如同牧人驅趕羊群般驅趕著那些十字軍踏入了他的圈套,在黎明尚未到來且人們都在熟睡的時候,他敲斷木樁引發了崩塌,大量的泥沙傾瀉下來,瞬間便淹沒了基督徒的半座大營。
有不少騎士和士兵都未能穿上盔甲、拿起武器,便在泥土下窒息而死。”
說到這里,圖蘭沙又有一點輕蔑地說道:“但他們最終還是在之后的戰斗中落敗了——一群無用的廢物,無論是在床榻上還是在戰場上——如果他愿意早些與您說…與您聯手…”
塞薩爾曾經詢問過大宦官,是否有將他所設計的陰謀說給薩拉丁聽,尋求他的應和,但很顯然,大宦官寧愿舍棄薩拉丁那里的助力,也不愿意與他并肩而立,一同對抗他們的敵人。
但也有可能,他認為,薩拉丁早就與那些基督徒媾和了,他出賣了努爾丁,以及埃及的哈里發阿蒂德,他靠著出賣同族而登上高位——薩拉丁若是知道了他的謀劃,也會將他如同禮物一般獻給亞拉薩路的國王和十字軍。
“命運將我們如同玻璃般地敲得粉碎,破碎的我們再也沒有拼合過。”薩拉丁感嘆道,而他的兄長圖蘭沙也是滿心惆悵——他們還在阿頗勒的時候,即便不算摯友,關系也稱得上融洽歡喜。
“但如果他告訴了你,你會應允他使用這樣的計謀嗎?”
薩拉丁只能苦澀地搖搖頭,在戰場上,他可以使用計謀,但叫無辜的人去死…他做不到,或許大宦官的決定是對的。
圖蘭沙來到加利利海附近的時候,撒拉遜人與基督徒的尸體都已經開始腫脹變形了,尤其是在大宦官腳下的那些頭顱——他被渾身赤裸的捆綁在一根木柱上,柱子插入了湖水,他的雙足被有意浸沒在湖水中,而堆在他腳下的那些頭顱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中,很快就開始腐爛發臭。
而在天色暗下來后,更是有數不清的飛禽走獸前來分享這頓豐富的美食。
“他們都說他是遭了真主的譴責,才會在戰斗中敗于基督徒之手,就如同他曾經的主人努爾丁那樣,他無法動作,也無法說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下屬與盟友的頭顱伏蕩在他的腳邊,血波推送著它們,將它們送往湖底,或者岸邊。
岸邊的頭顱很快就成為了蠅蟲的巢穴。而這些蛆蟲在第二天爬上了他的腳面。”
“…他不是可以治愈自己么?”薩拉丁驚訝地問道。
“所以才說是真主的懲罰,先知收回了他的眷顧。”
薩拉丁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他們相處的時候,大宦官沒有泄露過一絲一毫有關于此的秘密——努爾丁竟然留了這樣一個人在身邊。
“他竟然不曾…我是說…”圖蘭沙做了一個手勢。
“他是在成年之后才來到蘇丹努爾丁身邊的。”有關于米特什金,薩拉丁了解的要比他的兄長多得多,畢竟他曾經是努爾丁最喜歡的年輕人之一,他和米特什金同樣是蘇丹的仆人,只不過薩拉丁是一個健全的男人,他的野心可以得到人們的擁護和承認,而不至于如米特什金那樣扭曲。
“米特什金有胡子,意味著他是在成為男人之后才遭到閹割的——他原先是一個貴族的馬夫,是個異教徒,原本這也沒什么,但就如同一個窮人得到了他無法保護的珍寶,米特什金大概是在成年之后才得到了他不該有的東西,留給這種人的選擇并不多。”
薩拉丁說,他雖然被米特什金瞞過去了,但也知道撒拉遜的貴族如何處理這些人——要么死,要么不再是個男人——米特什金固然可以叫自己痊愈,但那就等于受一番苦,還是要死。
而叫干枯的骨頭上生出血肉來…先知爾薩(耶穌)叫死者拉撒路站起來走出墓穴的時候,他也只死了四天…
““我聽那里的漁民說,”圖蘭沙繼續說道,“那個肥壯的家伙起初還能發出沉悶的嚎叫聲,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嚎叫聲就消失了,之后,他又堅持了三四天,但沒有治療自己,即便烏鴉來啄他的眼珠,魚兒撕咬他的皮肉也是如此,他就讓自己這么鮮血淋漓的掛在那根柱子上,直到鮮血流干而亡。
即便如此,那也是第六天的事情了,一直看著他的一隊騎士就割走了他的頭顱放進了匣子里,回歸大隊去復命了,他們不敢接近那個人,他的死狀著實過于凄慘可怕。
我帶著士兵把他放了下來,然后給他裹上了一層白布,在可以看見阿頗勒的地方把他埋了,儀式有些簡單,”他斟酌著說,在努爾丁身邊的時候,薩拉丁與米特什金要更親近一些,他們甚至經常坐在地毯上,靠著蓬松的坐墊,吸著水煙,喝著咖啡,談論政事或者是趣聞,“我留了標志,并在那里殺死了一匹母馬的崽子,我想我們還能夠找到那座墳墓,如果您覺得有需要…讓學者去為他祈禱一番的話…”
“不用了。”薩拉丁打斷了他,“或許是仇恨將他徹底的扭曲,他所做的事情不僅會令我失望,也會讓努爾丁蒙羞。”
“有人會說,他是想要為努爾丁復仇。”
“努爾丁也有血親和朋友死于和法蘭克人的戰爭之中,他也曾說要為他們復仇,殺死每個基督徒,但他的復仇是在戰場上,面對面,刀對刀的復仇,那些向他屈膝俯首的俘虜都能得到他的寬赦,遑論那些無辜的人,在阿頗勒,無論是基督徒還是撒拉遜人,都能夠得到公正的對待——他曾經在一樁案件中,嚴懲了背信棄義的撒拉遜人,而給了基督徒應有的補償。
這樣的事情,我見了不止一次。
努爾丁是我的老師,是我追隨和敬愛的人,而米特什金…為了激怒那些基督徒,他殺死了數千名居住在霍姆斯的基督徒,其中不乏老人,女人和孩子,更不用說他欺騙了霍姆斯的人,讓那些普通的民眾被迫卷入到了不死不休的爭斗之中。
或許他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但既然他一意孤行,也就不要怪我們我行我素。
無論如何,這種行為都是不值得尊崇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所愛之人,”薩拉丁站起身來:“而善意與惡意最大的不同在于——善意是一種脆弱的存在,輕易就會夭折,惡意呢,卻有著旺盛的生命力,你若是放縱,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猛烈。
最后,即便是最良善的人,也無法擺脫它的操控。”
他平靜地說道,“自從努爾丁去世之后,有多少人自認為能夠接過了他的衣缽,但我一個都看不上,他們只是想要努爾丁遺留在人世間的威望,軍隊和領地,并不曾去了解他的內心,或者即便了解了,也不愿意依照他的意愿去行事。”
他寫信給阿頗勒的蘇丹薩利赫,真誠地說,愿意做他的國師,并不是虛言。
薩拉丁確實是這么想的,但現在看起來,這個年輕人同樣叫人失望,他俯身從書卷中抽出一張羊皮紙,將阿頗勒寄來的信放在蠟燭上焚毀:“你有檢查過那些尸首嗎?”
“那些死者確實都是死于窒息、重壓,或者是戰斗,按照基督徒的方式被埋葬——我還到湖中打撈了尸體,確實是以十字軍居多。
聽漁民們說,除了那些被迫留在加利利海邊的尸首之外,十字軍還帶走了大量貴族和騎士的尸骸,他們的哭聲和祈禱貫穿了整個加利利海。
十字軍因為行色匆匆,沒能為每個死者建造墳墓,所以他們只是簡單地在堆積起來的泥沙上插上十字架,而一支十字架下不僅僅只有一具尸體。
更深我就沒挖了…”
圖蘭沙猶豫了一會:“我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了一隊騎士,他們打著赤色的旗幟——埃德薩伯爵的。”
“我正想要和你說,”薩拉丁拍打了幾下袍子:“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蘇丹!?”
“我們不能讓鮑德溫四世回到亞拉薩路——只要他回到亞拉薩路,亞拉薩路的士氣就能增長一大截——而且我要親自去。”
“親自去?可我們最緊要的事情是攻占亞拉薩路!”
“我知道,”薩拉丁說道,“但這座城市意味著什么呢?你是我的兄弟,我才這樣和你說,”他站起身來,走出帳篷,揮退了跟隨上來的侍從和衛兵,挽著兄長的胳膊站在山丘的頂端,與他一起凝望著沉浸在暮色之中的亞拉薩路。
他們圍住了這座神圣的城市,已有足足四十五天,無論是攻城的一方,還是守城的一方都疲憊不堪,但他們都在堅持著,守城的一方期待著國王的歸來,而攻城的一方,則希望將這個可能絞殺于襁褓之中。
“一座城市。它的本體是什么呢?是大地,是石塊,是木頭,它是沒有生命的,所有的意義全都由人類所賦予。圖蘭沙,我們要摧毀實質的城墻,也要摧毀人心中的城墻,我將軍隊交給你,你只要記住,在我回來之前,保持現有的攻城頻率,我并不期待在短時間里看到什么結果。
你也要讓他們安下心來,告訴那些法塔赫與埃米爾,我所承諾的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真主也會看到他們為了祂而獻出的一切,他們將會帶著榮耀回到他們的城市與部落。
不要急切的沖擊那些突然從城門中疾馳而出的隊伍,也不要隨意地將一個地方的士兵遷移到另一個地方,對于學者和戰士的使用要足夠謹慎,沒有哪一場勝利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但我希望這個代價能夠越小越好。”
圖蘭沙只覺得惶恐萬分。
他甚至想問薩拉丁,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從中抽調出一部分去支援自己的長子賽義夫丁嗎?
但他也知道,他不會,這不僅僅是因為薩拉丁對他的信任和愛,也是因為他不能叫那些人以為,他們這對兄弟之間已經產生了裂隙。
他們的姐妹埃米納曾經是薩拉丁的弱點,他不能讓薩拉丁多一處供敵人攻擊的地方。
雖然想起自己的長子賽義夫丁時,他還是心痛難耐,但此時他的意志又變得堅定了起來,他沒有什么才能,追隨的先知也只是一個平和的人,他唯有忠誠,他必然會將它保持到最后。
“我會等你回來的,薩拉丁,”但他的雙眼又不由得覆蓋上了一層憂色:“”薩拉丁,你剛剛說過…你所允諾他們的都會給他們…”
是的。薩拉丁對于個人的衣食住行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衣服能夠保暖,食物能夠果腹,偶爾抽抽水煙,或者是喝點葡萄汁就行,但對于過于奢侈,或是可能會引起人們質疑的東西,他一概不用。
譬如盛行的冰糖和絲綢,他只吃過一次冰糖——還是商人們送來的禮物,更是只在面對著自己的俘虜時,才會穿上黃色的絲綢長袍——平時的時候,即便是在戰爭中,他也依然如同所有的撒拉遜戰士那樣身披黑色的大袍。
“這件事情…”圖蘭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是那些人又對你說了些什么嗎?”
“不不,他們并沒有背叛你的意思。蘇丹,但問題是他們認為應該給那些基督徒的條件太過寬厚了。”
“為什么這樣說呢?
我們來到這里,要征服這座神圣的城市,并不是為了搜刮錢財,也不是為了強暴和殺戮,只是要在真主前盡本分,還立下的誓言…從敵人手中奪回圣城是首要的,但也希望它能夠一如以往的安好,而不是經過血洗或者是毀壞,仇恨堆積起來是無窮無盡的,任何一種暴行都會玷辱真主的榮譽。
何況整座圣城中有著數以萬計的居民和朝圣者,他們的贖金難道還填不飽那些法塔赫和埃米爾的胃口嗎?”
“是很多,但您也知道人性是貪婪的,當他們有了一百個金幣之后,當然也會想要一百零一個金幣。”
“既然你那么說,他們只怕永遠不會滿意,即便我要求收繳城中居民所有的財產,奪走他們身上最后一個銅板,將他們的女人和孩子賣為奴隸,他們也會繼續喋喋不休。”
圖蘭沙有些焦慮的抿著嘴唇,好一會兒才說道,“蘇丹,雖然我不想那么回答,但我必須告訴您——您之前在攻打拉魯姆和加沙拉法的時候,就允許城內的基督徒帶著他們的錢財離去,這已經讓他們非常不滿了,非常不滿。
您所釋放的人中,不但包括那些普通的居民,工匠、農民、商人,還包括城堡的主人,以及那些基督徒的教士,他們不但帶走了他們的錢財,還將教堂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席卷一空。
據說他們扛在身上,放在騾子的背上,或者是由駱駝馱著的貨物,至少價值二十萬枚金幣。
這些原本可以是他們的,他們希望您能夠答應他們,您可以寬恕基督徒們的性命,不將他們的孩子賣做奴隸,但至少他們必須赤著手離開亞拉薩路,就如同基督徒對待我們的同族。”
薩拉丁陷入了沉默,他知道他在錢財方面的不經意并不曾影響到他麾下的那些大臣和將領:“事情還沒到那個時候,”最后他只能說“等到我們打下了亞拉薩路,或者是我帶回了亞拉薩路的國王之后再說吧,或許亞拉薩路的國王會愿意替他的子民出這筆錢。”
圖蘭沙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再好也不過了。”
薩拉丁望著他笑了笑,伸出手去,按了按他兄長的肩膀,“偶爾你也可以稱我為薩拉丁。”
圖蘭沙搖搖頭。
“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我們的,”薩拉丁不以為然地說:“贊吉曾經是個奴隸,在他活著的時候,人們對他百般尊崇,在他死后,一些人卻開始用他的出身來羞辱他。”
“所以我才要對你愈發尊重,不讓那些小人認為有可乘之機。”
薩拉丁微微一笑,“所以,誰能否認,他在晚年曾被盛名所累呢?如果他以及他的子孫能夠坦然的承認,他原本確實只是一個奴隸。而不受到那些虛名的干擾,贊吉王朝或許還不會那樣快的衰敗下去。”
他凝視著自己的兄弟,只覺得心頭一陣悸動。
他想起了贊吉,想起了努爾丁,想起了努爾丁的三個兒子,更想起了自己的那幾個孩子。有人說,當一個嬰兒躺在襁褓里的時候,便能夠看出他將來是懦弱還是勇敢,薩拉丁曾經對此嗤之以鼻,但他不得不承認,在他的孩子中,無論是長成的還是沒有長成的,似乎都不曾展現過什么值得他欣慰的天賦。
而他兄長的幾個兒子中,也確實是賽義夫丁最為出色。
他遲疑了一會:“圖蘭沙。我這次帶來了五千個馬穆魯克,我會帶走兩千人,然后留下兩千人,還有一千人,我會派他們秘密前往哈馬,他們并不會協助賽義夫丁守城,但如果真的到了事不可為的時候,他們會把他救走,把他送回埃德薩。”
圖蘭沙睜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有想到,在最后的時刻,竟然能夠聽到薩拉丁這樣說,他感到了一陣恍惚,以為自己仍在夢中,甚至左右張望了一番,直到薩拉丁扣在他肩膀上的手,輕輕的握了握,他才清醒過來,當即就要跪下。
而薩拉丁用力的挽住了他:“無需如此。”
雖然賽義夫丁的行為觸碰了薩拉丁的底線,違背了他的旨意,但至少他表現出了自己的野心和無畏,賽義夫丁終究還是個孩子,或許多加教導,他的將來不會令人太過失望。
就算是薩拉丁,也曾經接受過他的父親以及君主努爾丁,還有他叔叔希爾庫的教導,才能夠成長到現在這個樣子,他不應該將那些天才與自己的兒子和侄子相比較,太陽之所以耀眼奪目,足以遮蔽其他星辰的光芒,不正是因為它只有一枚嗎?
太過貪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鮑德溫,理查曾經和我說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這次前來,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人們認為他才成為英格蘭的國王,應該留在國內安撫民眾,威懾諸侯,巡游四方,以告天下——現在的英格蘭國王乃是理查一世。
而且之前亨利二世打了那么多的仗,除了和法國國王路易七世的,還有和他那些兒子們的,以及那些時不時就要掀起暴亂的大領主——國內的經濟狀況并不怎么樂觀,理查一世為了圣戰收取的‘東征什一稅’,更是叫人們精疲力竭,捉襟見肘,民眾們迫切的需要喘息。
而理查是怎么回答他們的呢?”
塞薩爾微笑起來,“他說我愿為天主獻出一切,包括性命,更不用說是區區錢財了,沒有錢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他有的是宮殿和城堡,可以抵押出去,實在不行的話,他甚至可以將整個倫敦乃至英格蘭抵押給商人,只要他們能夠拿得出供他東征的錢。”
“確實是理查會說出來的話。”鮑德溫忍不住說道,隨后他注視著塞薩爾,慢慢地收起了笑容,“你想要做什么?”
“現在我也要說,若是為了亞拉薩路,還有你,我也同樣可以抵押手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塞浦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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