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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勝利?(下)

  代表將這些東西交給了來人(甚至沒要錢),看著對方隱沒在了黑暗中后,一個代表站在那兒,望著影影綽綽浮動在海面上的陰影,突然問道,“如果曼努埃爾一世的總督來了,我們還能少交稅嗎?”

  教士——他是正統教會的,因為塞薩爾沒有強行要求塞浦路斯的民眾皈依,也沒有要求他們改建教堂,舉行天主教的儀式,他們的生活一如往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微妙地露出了一個笑容:“怎么可能呢?你的父親,你的祖父,你的曾祖父見到過一個不存加稅的領主,已經算得上是一樁奇跡,還想要碰到一個不加稅反而減稅的領主,你做夢呢?

  何況新總督可是花了五萬枚金幣才從皇帝曼努埃爾一世手中買下了這個職位之后,他還要向曼努埃爾一世繳納更多的稅。”

  他看向尼科西亞的方向,那里已經升起了不祥的火光,“還有這場戰爭,難道曼努埃爾一世的損失不會想要從塞浦路斯補嗎?而且對于曼努埃爾一世來說,我們都是叛逆,不是他的臣民,無論怎么做,他都不會有所猶豫。”

  他的一番長篇大論讓農民感到迷惑,憑著他的理解能力,他很難搞清楚教士在說什么,只能抓住其中的一兩個關鍵詞,“也就是說以后都沒免稅嗎?我們還是要交那么多稅?”

  “呃,可能還要補交。現在的這位領主若是被趕走了,他所說的一切就都不作數了。”

  農民代表的臉頓時變得煞白。他想起了他剛生下的小牛犢,木桶里的麥子和豆子,半滿的鹽罐,還有一桶(一整桶!)橄欖油和三桶葡萄酒釀造后余下來的殘渣。

  與戈魯一樣,以往這些東西都是不可能有的,但只是一年的免稅就讓他積累起了一筆不小的財富。

  而這筆財富足以讓他為自己的大兒子找到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甚至——若是第二年也是如此,他可以把小兒子送到小城中去做學徒,學手藝,改變家庭現有的困境。

  但若是新的領主要來了,要把這些全都奪走,甚至索要的更多。

  他…他又能怎么辦呢?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說了這件事情,而反應最為激烈的。當然就是他的大兒子,他早就與村莊中的某個姑娘兩情相悅,只等著造起自己的屋子,便要迎娶她了。

  而他們也曾經估算過自己的勞動力,認為在婚后第三年就能生下第一個孩子了。然后——如果領主還是那樣的慷慨,并沒有附加其他稅收的話,他們還能生第二個,第三個,他們會成為一個熱熱鬧鬧的大家庭。

  聽到父親這么說,他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幾乎要跳起來,沖到教士那里去詢問。

  事實上像他這么做的人還真是不少,可憐的教士不得不睡眼惺忪地起來開門,他幾乎一整夜都沒睡——前來不斷地敲他的門,前來詢問的農夫還不知道有多少,雖然他們都不是空手來的——一把菜,一個雞蛋,一點子橄欖油,這些教士們平時并不會放在眼中的東西,卻在此時變得沉甸甸的。

  畢竟就算是一把豆子,對于一個普通的農戶來說,也是一筆巨大的支出,他也難得耐心的一一解釋了這些農夫們原本根本不會去關心的問題。

  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原先的老爺和新老爺不都一樣要收稅嗎?不都一樣要征召嗎?不都一樣要為他們免費干活嗎?

  是不是原來的老爺又有什么區別?隨便是誰他們都不會在乎,但他們絕對不會希望這個新老爺走,他們想讓他留在這里,也不知道是誰先說:“既然皇帝老爺要將新老爺趕走,那我們就將皇帝老爺的士兵趕走不就行了。”

  “但我們不是士兵,我們也沒有武器,我們怎么能夠跟老爺的士兵戰斗呢?”

  被問到的家伙撓了撓頭,他是一個農民,也是一個兼職的游商,時常憑借著他的一點小聰明游走在城堡的仆人和雜役中間,而他對于吟游詩人們所傳唱的戰爭故事是最感興趣的。

  他想了好一會兒,仔細斟酌后說道,“我們也未必要去和那些士兵戰斗啊,這原本就不是我們擅長的事情。”

  而這些農民,這些狡猾的家伙最擅長的是什么呢?當然就是破壞。

  圣殿騎士團雖然開放了他們的城市,允許拜占庭帝國的大軍長驅直入,但同樣的他們也拒絕為拜占庭人提供補給。

  而最初的時候,拜占庭帝國的統帥,曼努埃爾一世的私生子并沒有將其放在心上,會有源源不斷的補給從君士坦丁堡來。同時,他們還能向周圍征召民夫,牛馬和所需要的一切,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他們所面對的塞浦路斯貴族們固然笑容滿面,殷勤十足,卻拒絕為軍隊提供給養。當然,他們的回答可沒有尼科西亞中的十字軍騎士那樣堅決、直白,他們只是不斷的訴苦說,新領主如何要求他們同樣對農民們免稅,對商人們寬容,而且之前的戰爭也消耗了不少錢財和人員,他們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就是給予使者們的賄賂。

  這些金銀珠寶看起來華美昂貴,但對于拜占庭帝國人所要求的只是九牛一毛,而且這些東西也落不進統帥的囊中,不可能被他拿出來變賣以換取物資,而統帥也只能無可奈何,畢竟能夠來到這個軍中的人都有著背景和關系。

  他也知道,這支曾經被阿歷克塞嘲笑為儀仗隊的大軍并不穩固,相反的,因為它涉及到了帝國軍系的方方面面,反而異常的松散,難以控制。

  他又沒有君士坦丁大帝般的威望和能力,只得勉強接受了使者們的解釋。

  是啊,這些貴族確實沒什么錢,也沒什么能力,反正有君士坦丁堡的補給——我們就不必為難他們了。

  當然,統帥是不可能甘心的,作為流著曼努埃爾一世血脈的人,他很快便生出了一個歹毒的念頭,那就是叫軍隊中的各個將領偽裝成盜匪去襲擊那些村莊和城鎮,最開始的時候,他們確實成功了一兩次。

  但很快,他們周圍的村莊和城鎮就成為了一個白地,人們帶走了所有能夠帶走的東西,牲畜,糧食,布匹,還有最重要的——人,數以千計的民眾遷徙,你要說沒有貴族和教士的組織,怎么可能?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較大的村莊和城鎮索性聳起了身上的尖刺予以犀利的回擊,甚至反過來襲擊他們的軍隊,雖然不至于讓他們傷筋動骨,卻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而且更糟糕的是,從港口到尼科西亞也有段路程,這段道路原本平坦寬廣,現在卻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多出許多凹坑,哪怕他們前一天才剛剛修補完好,只過了一夜,那些凹坑就又出現了。

  它們有的寬,有的窄,有的深,有的淺,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都很新鮮。不僅如此,那些可惡的家伙們還學會了偽裝,他們將樹枝或是秸稈鋪在已經掘開的洞口,然后在上面薄薄的撒上一層沙土,不知情的人或者是馬經過的時候,就筆直地摔下去。

  而且那些洞有時候會挖得只允許一只腳或者是一只蹄子陷進去。無論是人類還是牛馬,沉重的身軀都會讓他們跌倒,甚至可能折斷腿。

  還有水源被污染,營地被焚燒,落單的士兵被殺死——雖然他們可能強暴了某個女人,殺死了一個農夫或者是掠奪了他們的財產,但那又如何?

  這不都是在行軍中常見的事情嗎?

  但這些可惡的平民突然拒絕默默忍受了,他們奮起反抗,哪怕將被抓住的人掛在樹上,也無法阻止。

  無論是統帥,還是將領都隱約感覺到自己仿佛陷入到了一種粘稠的惡意之中,它無形無色,無從琢磨,但也無處不在。

  這種感覺在停泊在港口的戰船被劫之后達到了頂峰,這還只是攻城的第三天,軍營中早已人心惶惶。

  不僅如此,前去征集糧食的軍隊還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阻截,他們說,他們遇到了持著赤色旗幟的軍隊,“是他們的領主回來了!”他們驚慌地說道:“是小圣人塞薩爾回來了,我們看到了他的旗幟!”

  “別說蠢話了,”統帥忍不住罵道,“他現在還在伯利恒呢!”

  曼努埃爾一世的同謀已經向他保證過,在尼科西亞尚未陷落之前,他們的軍隊會將塞薩爾攔截在阿拉比半島,他的雙足不可能會踏上任何一艘船的甲板,就算他們不認為對方的承諾能保持多長時間,但這只是第三天啊。

  第三天!

  已經有將領吵嚷著要回去,尤其是瓦蘭吉衛隊,他們原本的職責就不是攻城,而是守護在皇帝曼努埃爾一世身邊,他們桀驁不馴,粗魯傲慢,還有一種可能——統帥不無惡意的揣測到,是因為他們在攻城戰中受到了挫折。他們知道塞薩爾在前去跟隨亞拉薩路國王遠征大馬士革的時候帶走了一部分這里的騎士,但他們沒想到,留下的騎士依然能夠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

  雖然是守城一方更經不起消耗,但瓦蘭吉衛隊似乎更心痛于自己的損失,而叫他啼笑皆非的是曼努埃爾一世的命令還真的來了,要求他將瓦蘭吉衛隊送上船送回君士坦丁堡——看來曼努埃爾一世也正在懊悔自己的沖動之舉。

  可現在那里的船已經沒了,不是被鑿沉,焚燒,就是被開出了港口。

  他們質問圣殿騎士團,圣殿騎士團的回答是,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原本就不打算過多干涉拜占庭人的事情,何況他們也不曾看到有任何外來的艦隊——“也許是你們的船員覺得待的太悶了,想要出去轉轉呢?”圣殿騎士團的騎士總管如此誠懇地問道。

  見鬼的轉轉!

  統帥真是用盡了自己此生所有的涵養才沒有破口大罵,瓦蘭吉衛隊的隊長已經毫不掩飾地向他詢問什么時候才能回到君士坦丁堡,他的話語引發了帳中的諸多將領不滿,這些人幾乎都是抱著天真的想法而來的。

  他們希望看到的是,大軍一來到城前,城門便已經打開,塞薩爾的姐姐納提亞和他的威尼斯人妻子被裝在囚車里,狼狽不堪的被送出來。而他的騎士們不是離去,便是向拜占庭人臣服,跪拜,城中的居民們更是唯唯諾諾正由他們索取、劫掠和享用。

  而他們應該舒舒服服的躺在金碧輝煌的總督宮中,等著各地的塞浦路斯貴族向他們獻媚,送上各種珍貴的禮物,漂亮的女人,他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駐扎在塞浦路斯上的十字軍們,但十字軍方面已經與曼努埃爾一世達成了協議,雖然不是盟友,但也絕對不會是敵人。

  而他們現在失望的發現,那塊看似甜美的糕點中卻藏著堅硬的刀劍,刀劍上可能還淬了毒,這讓他們沮喪又失望。

  而尼科西亞的堅固也確實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塞薩爾在修筑圣亞納大教堂的時候,也同時重新加固了尼科西亞的城墻和堡壘——他復原了羅馬水泥,并大量的使用。

  事實上,如果他們更耐心些,補給更充足些,貪婪的心沒有那么旺盛,這場戰役的勝利者或許還真的會是他們。

  畢竟尼科西亞只是一座城池,而他們卻要面對著一支五千人的大軍。但無奈的是,拜占庭帝國的人并沒有那樣的耐心,更不用說,他們面對的除了尼科西亞沉默的頑抗之外,還有周圍那些塞浦路斯人無孔不入的滋擾,他們就像是一群群可惡的牛虻,不斷的從這頭強壯的公牛身上吸血,失去的血液雖然不至于對這頭公牛造成傷害,但卻能讓它精神不振,身體疲乏。

  而雪上加霜的是,在發現威逼和劫掠都不起效后,統帥將大軍的給養交給了一群以撒人,他們是從君士坦丁堡跟到這里的,也對那位碧眼的領主深惡痛絕——因為他顯然不喜歡以撒人,并將他們隔絕在自己的統治之外,這簡直是一樁不可饒恕的罪行!

  甚至在針對那位的陰謀中,以撒人不單參與了,還一直上躥下跳,不遺余力。

  統帥認為,至少在這個時候,以撒人應該明智些,目光長遠些——他,或者說皇帝有錢,他們可以用高價收購他們需要的東西——等得到了塞浦路斯,以撒人一樣可以設法從那些叛逆者身上撈錢。

  然后,人們最為喜聞樂見的場景出現了…

  一開始是因為有些以撒人中飽私囊,以至于收購來的全都是些劣質品,破洞的牛皮,發霉的小麥,腐朽的甲胄…在被統帥訓斥和處死了一些后…

  那些以撒人竟然不顧在君士坦丁堡的產業和家人,裹挾了這筆錢逃走了!

  統帥在帳篷里大發雷霆,但已經無濟于事。

  阿歷克塞離開了帳篷后,接到了一封信件,他一看到信件上的蠟封就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幸好無人注意,他急忙回到帳篷里,屏退了左右才迅速的將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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