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深夜 戴笠坐在茶館的暗間里,一盞忽明忽暗的燈火只照亮了他的半張臉龐。
普通,極為普通的一個中年漢子,前額脫發,身體微微發福。
看不出任何表情,可那雙眼睛卻在黑暗中仿佛有光,是刀鋒的寒芒。
“局長.”
黑暗中,有人躬身出現。
戴笠只是抬了抬手,那人便立馬安靜下來。
他倒了一杯水,輕輕推了過去:“辛苦,喝了茶再說。”
那人起初有些猶豫,可看到戴笠的那雙眼睛,身體一個顫抖,上前接過茶杯,咬牙抿了一口。
戴笠從不一個人出來行動,如今,八大金剛分散在龍公館周圍的民宅里,像一群等待獵食的禿鷲,勘磨著自己的利爪。
“我們潛伏在龍公館的人冒死送來消息”
戴笠一根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子上畫了起來。
龍云遇刺的三名刺客,分別來自汪偽和特高課,這個消息讓他大為意外。
對方為什么要刺殺龍云?
據說還偽裝成他們軍統的人,這點很值得深思。
“難道是我們親愛的李副局長.”戴笠在桌上李希烈的名字上畫了個圈,冷笑一聲:“那我們干脆成全他們。”
他端起茶碗,卻沒喝,只是盯著浮沫。
這盤棋,他既要替委員長除掉龍云,也要借機栽贓李希烈,一箭雙雕。
當然,最好再讓孔家與沈復興交惡,這就再完美不過了。
翠湖畔 李希烈蹲在倉庫外小樹林里,嘴上叼著煙,手上百般無聊用匕首不斷劃拉著地面。
夜深人靜,遠處的車站倉庫人影攢動。
那是他從豫北秘密借調而來的夜不收,進入軍統的這些日子,他幾乎每天都在勾心斗角。
樂此不疲!
挖人,栽贓,陷害。
這些幾乎都是他生在骨子里的東西,比在軍隊里讓沈復興壓著,這不行,那也不行有意思多了。
百無禁忌!
在中條山會戰中,他拉著趙戴文與一個師投效委員長。
光是這個功績,就讓他在家里面可以昂起頭走路,哪怕是重慶的二代圈子,也無人可以匹敵。
委員長更是拍著他的肩膀:“雨農多病,汝當勉力之。”
當然,客套話與真心話,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畢竟之前流連煙花巷,女人的嘴除了用就是騙,他每每品嘗過后就知道是真是假。
委員長那小伎倆,根本糊弄不到他。
可自從遇刺之后,他便開始行事更加肆無忌憚。
如今,李副局長的名號,在江湖中都已經流傳開來。
各地下九流的勢力,包括幫派宗門,全部都要出人出力。
若是有不從的,李希烈就會調集當地駐軍進行“剿匪”,而一旦出動軍隊,那就是無人幸免的慘案。
有人指責他行事太過血腥,只是不聽話就要趕盡殺絕。
可李希烈卻大剌剌回復:“值此國破山河寂寥,匹夫安敢偏居一隅?”
那意思很簡單,再他媽BB,把你送戰場上去。
很快,三個月時間,李希烈便在戴笠的軍統之外,重新整理出一支部隊。
委員長對此甚是滿意,親自給他批了大量資金。
這也是戴笠迫不及待要內斗的核心原因。
李希烈蹲在小樹林久了,腿不免有些發麻,正當他起身,夜不收已經悄然返回。
“運輸隊里有日寇的諜子,碼頭里面有三個倉庫我們無法靠近,戒備森嚴。”老五壓低聲音:“局勢可能比您想的更復雜。”
這一批夜不收沒有名字,李希烈便從老一到老八如此命名。
根據老一的意思,只有當他們戰死的時候,豫北那面將后事安排妥帖才會公布他們的名字。
主要是害怕殃及家人!
當然,只要在夜不收服役超過5年,便可以自動轉入后勤,最低的待遇都是少尉,足夠養家糊口。
李希烈沒有吭聲,他盯著拿回來的一箱子貨物,上面還有楊子商行的印記。
打開一看,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整整一箱子的盤尼西林,足足有100盒!
價比黃金!
要知道,哪怕是在國外,這也是稀缺產品,年初才剛剛研發出來,英美合作剛剛開始量產。
在國內,更是只有高層才能使用。
李希烈看向另外一個箱子:“打開。”
撬棍直接將木板翹起來,竟然是高檔洋酒、手表.
李希烈沉默了,這幫狗日的是怎么把這些物資拿到手的?
怎么過的海關?
這可是明確禁止進口的奢侈品,國家現在需要的是槍炮、子彈,是藥品,是原材料。
可這些都是官方進口,根本不可能通過楊子商行 “該死的爬蟲!”李希烈掐滅煙頭:“帶走。”
等夜不收幾人離開,他招了招手。
立馬從樹上跳下一名瘦小的漢子,半蹲的時候隱匿在樹上根本無法察覺。
“去,給我盯著這幾個倉庫,有任何風吹草動,立馬讓你們師門的人通知我。”李希烈的語氣冰冷,并沒有因為下達任務而溫柔一些:“記著,國事最大,膽敢耍任何滑頭,小心你的師門上下幾十口人!”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眼李希烈,仿佛要將今天的一切都記住。
最后,漢子點了點頭,躍上樹梢消失不見。
“賤皮子!軍人們在前面打生打死,修你媽的長生、練你妹的武術?”李希烈再次點起一支煙:“江湖江湖,國家都沒了,哪來的江湖?”
說完,身后再次出現一人:“李局,這話是不是糙了一些。”
李希烈不以為意:“我這里還有更糙的,要不要聽?”
男人從黑夜中現身,竟是一名身高超過180,滿是虬結肌肉的壯漢,唯一可以說到的,便是李希烈第一次見面就夸他的水蛇腰。
倒三角的比例讓他不能理解眼前的壯漢是如何練的武術,都特娘的民國了,不去練槍跑去練劍?
真特么賤!
男人皺眉吐氣,不等他開口,李希烈呲了呲牙呼出一口煙:“我們國家的地盤上,不歡迎日寇,但我總是要抓個活口,讓你師姐早些過來,最遲后天,我要看見舌頭。”
“你!休想染指我師姐!”男人終是養氣功夫不足,竟伸手摸向懷中。
咔嚓!
下一秒,李希烈已經舉著槍頂住對方的腦袋,打開了保險。
他滿臉都是嫌棄的模樣,上前輕拍對方的臉頰:“我連你師姐的名字都記不住,何來的惦記,我李少想要什么女人沒有?不要自作多情了!”
說完,李希烈“唰”的一聲收槍,轉身離開:“記住,后天!”
男人背后瞬間被冷汗浸透,他竟然沒看清李希烈的動作 “廢物!都是廢物!”李希烈一邊走一邊暗罵:“為國效力揚名立萬,這樣的好事還要我逼著來?真當自己還在清朝,反對朝廷?”
“呸!陋習!”
只是話雖如此,他的心思卻早已飄到了失約的沈復興身上。
“維安,到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