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局勢一日三變
就在寺內壽一將計劃上報陸軍本部的時候，張緒也帶著廖耀湘的計劃來到了重慶。
至于為什么不是廖耀湘本人回來？
原因只有四個字：
先斬后奏！
原第6軍，現遠征軍新22軍，獨立第7師與河內守備第一師突然離開河內北上，趕在泥濘的道路恢復之前沖過右隴、支棱直撲諒山。
廖耀湘也是從淞滬的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將領，河內在地形上或許與淞滬有區別，但本質上還是一樣的。
沒有縱深！
沒有天塹！
沒有空軍！
沒有海軍！
當初在羅店，在楊家行，在瀏河，在平安鎮打過的仗，總結的經驗讓他清楚的明白一點：如果讓日寇再次從諒山南下，就如同淞滬讓日寇在杭州灣登陸一樣，除了撤退毫無辦法！
主動出擊，化被動為主動！
剛剛傷愈復出，擔任第7師師長的李鶴年率第一旅與河內守備第一師黃石聯袂出擊。
李鶴年為先鋒，直接走桂越公路北上，直奔諒山。
黃石為奇兵，率部輕裝前進，直插邊境上的金雞山，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搶占鎮南關隘口，直接破壞道路。
兩國邊界1000多公里，共有三關六十四隘五十八卡。
這鎮南關，便是現今的友誼關。
也是此時桂越公路的最重要關隘，從鎮南關到南寧，274公里。
而日寇在梁山、南寧、防港城等地囤積的物資大多都要經過鎮南關。
部隊經過右隴的時候，廖耀湘向留守河內的老王詢問情況，但重慶并沒有給出回復。
因為報告拿到沈復興手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看著廖耀湘送來的作戰計劃，他只能感嘆一句驚為天人。
核心只有兩條：
一、封鎖鎮南關，逼迫日寇到處登陸。
二、利用當地的叢林條件，將部隊按照排為單位，進行游擊，破壞日寇后勤。
沈復興當即想到了那句名言：叢林不屬征服者，屬生存者。
經過了一個雨季的灌溉，北部地區受其獨特的熱帶季風氣候影響，植被通常會呈現極為茂盛的狀態。
無論你走山路還是公路，都有一種兩邊存在埋伏的錯覺。
不過考慮到日軍的飛機與軍艦，沈復興立馬給豫北發電報：無論如何，首批調集至少8門150毫米重炮到昆明。
他知道，這是千里轉運的大難題，可沒有辦法。
單靠廖耀湘的這套戰術，或許可以抵御日寇的第一波進攻，可一旦日寇放棄戰車，改用大量火炮突擊，不是沒有攻下河內的可能性。
第二日 沈復興帶著張緒前往黃山官邸匯報，張治中見到兩人擺了擺手：“卡爾爵士又來了。”
“卡爾爵士？”張緒扭頭問沈復興。
“英吉利的大使，這不是著急么，日寇南下的跡象越來越明確，他們的大使在仰光可不止一次露面，這不是針對英吉利是什么？”沈復興聳了聳肩。
“啊？他急什么？難道我們的立場還會變？”張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沈復興回答：“孫科此時在柏林高調露面，你以為是什么？要是此時委員長高舉大旗，與日寇死磕到底，人家英美才不會理你，反正你左右都是要死磕的，等快死了給你點援助就行了。”
沈復興的話引得張治中一邊皺眉一邊點頭，雖然話很難聽，但他媽的就是這么個道理。
看看莫斯科的緊急援助就知道了，他們一邊往柏林派代表證明蘇德友誼，一邊突然給我們續命，希望我們拖住日寇。
這時候要是突然全軍出擊，不顧民生、未來、外交，直接跟小鬼子玩命，那笑得最開心的肯定是英美蘇三國了。
就如同此刻在會客廳開口的委員長：
“如果日方只要礦產，放棄東北退出我國，您說，會有多少部隊南下？100萬？200萬？”
卡爾爵士面色不慌，你這特么的糊弄鬼呢，這話路邊的狗都不信。
但話是如此，這路邊的狗都不信的話還是要回去跟丘吉爾復述一遍，看看他信不信。
畢竟現在孫科在柏林，大家反正都沒什么底線。
丘吉爾被日寇狠狠打臉也就只能一笑了之，連個抗議聲明都沒有。
9月之前的日寇：只要你們關閉滇緬公路，我們就只打重慶，不打你們哦。
9月之后的日寇：哎呀，不小心跟你的敵人結盟了呢，之前都是騙你噠 “元首閣下說笑了，滇緬公路如今已經重開，貴方所需要的部分油料卡車資源，我們已經出借，你看是不是.”
面對英吉利人的妥協，委員長不為所動，只是與對方敷衍了幾句后就端茶送客。
只要對方將他的威脅帶到倫敦就可以，至于路邊的狗信不信？
外交么，總是先從胡扯開始的。
等卡爾爵士出來，看到在門口等候的沈復興，他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噢親愛的沈，你還是要勸勸你的元首閣下，中英友好應該是當下的共識，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
沈復興笑容玩味，不自覺的用英語回答：“您說的有道理，這是丘吉爾首相要與我們結為同盟向日寇宣戰的意思嗎？”
話剛出口，張緒與張治中一臉懵逼，你特么會洋文？
但卡爾爵士卻一臉欣喜：“天吶，沈，你竟然會我們的語言，這太棒了，相信我，我是你們的老朋友，當時我就承諾，滇緬公路一定會如期開放，我的承諾做到了。”
沈復興搖頭：“卡爾爵士，和平是需要代價的，一條公路可不夠，您看，我現在正準備進去匯報，日寇在各地集結部隊準備南下，沒有飛機、沒有大炮，他們將很快占據整個法屬印支，然后與泰結盟，吞并新加坡，進攻荷屬東印度。”
他舉著手中的作戰計劃，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說道：“您看，這就是我提出的撤退計劃，我們將搶運物資回到昆明，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除非有足夠的武器、物資，否則整個南洋都將是日寇的狩獵場。”
翻譯整個人傻了，你當我不識字？
你尼瑪明明就是遠征軍作戰計劃，但他看到了沈復興警告的目光后，想了想那個恐怖的李少就任軍統副局長后，重慶幾乎每個晚上都有槍聲。
住在江邊的百姓也經常能夠聽到那一聲聲“噗通”沉塘，哦不，沉江的聲音。
往往第二天，報紙就會刊登破獲日諜、76號行動，抓捕中敵拒不投降，擊斃多少多少人。
翻譯身體微顫，竟然蹲下開始系鞋帶。
卡爾爵士皺眉：“可你是這個國家最勇猛的戰士，怎么可以屈服在日寇的淫威之下呢？”
說完，他就看到沈復興看傻子一樣看向他。
卡爾爵士老臉一紅，想到自己國家之前關閉滇緬公路，就是一陣難為情。
但外交大使的職業素養讓他很快收斂情緒，變得義正言辭：“這樣，親愛的沈，你去勸你的元首閣下，我去勸丘吉爾首相，如何？”
沈復興立馬微笑點頭：“如你所愿，卡爾爵士。”
雙方終于達成一致意見，沈復興帶著張緒跟隨張治中進去見委員長，卡爾爵士帶著翻譯快步回去匯報。
見到委員長，張緒還是有些緊張，盡管姑父宋子文早就打過招呼，但他就是有些緊張。
“噢，維安來了，門口見到卡爾了嗎？”委員長隨手一指沙發，讓他快些坐下。
沈復興笑著回答：“見到了，讓我勸您來著，其實見他并沒有什么用，如今的英吉利能守住北非就不錯了。”
委員長點頭：“但他們還想守住希臘，簡直癡人說夢。”
“嗯？！希臘？”沈復興不解。
委員長說道：“墨索里尼想要進攻希臘，丘吉爾覺得現在盟友都快被賣完了，打算出兵保護希臘。”
“哦”沈復興在張緒驚訝的目光中點起一支煙：“那您的意見是？”
“我啊？”委員長微微一笑：“我建議他們不要去支援希臘，這樣只會拖延柏林東進的時間。”
全場震驚！
張治中與張緒一句話都講不出來，這是一國元首能說的話？
但沈復興卻是震驚于委員長的眼光，拖延柏林東進的時間？？
“我讓王世杰與王寵惠幫我研究過意埃戰爭，他們的戰斗力，還停留在中原大戰時期的水平，希臘品都斯山脈復雜崎嶇，再過兩個月就是冬季，如果柏林不出手，他們贏不了。”
委員長顯得極為自信：“莫斯科派人去了柏林，這說明兩國絕無結盟可能性，那么柏林與日寇結盟的唯一目的就是英吉利與莫斯科。”
“一旦被希臘戰爭拖延，東進的時間便要改變了。”
沈復興不管旁邊呆若木雞的兩人，只是提交計劃：“這是建楚送來的滇越鐵路防御計劃，我補充了一些叢林作戰的要點，還請您批準。”
委員長接過來粗略一看，頻頻點頭：“很好，那就這么辦吧。”
沈復興：？
我只是在里面粗略寫了幾筆，很多內容都是需要口頭匯報的，很好什么？
你到底有沒有看懂啊？
他試探著問道：“那么，第205師的師長位置？”
委員長隨意開口：“闕漢騫吧，也是淞滬宿將了，與你們配合得來。”
沈復興扭頭，張治中沖他眨了眨眼。
那意思很明顯，陳誠塞了人進來。
只可惜，這次要弄巧成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