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復興之前,委員長正在見何應欽。
張治中陪著他坐在門口的等候室,沈復興掏出一個琺瑯銀質煙盒,那是廖耀湘在總督府找到的,他自己不抽煙,就都送給了沈復興。
“巴黎的,高級貨。”
說著,沈復興拿出一支,然后將整個煙盒帶煙都塞進了張治中的手里。
“喲,沈總團長這是賄賂我啊?”張治中笑著拿出一支棕色的香煙,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有股子香氣,果然是洋貨。”
“喜歡就拿著,等哪天我帶兵去巴黎,給你整點過來。”
沈復興隨意吐出一口,等會見了委員長就不方便抽了。
張治中劃開火柴給自己點上:“帶兵去巴黎,舉國上下,也就你有這個心氣,那個衛俊如現在就看著你的新聞吊著,整個人心氣都快沒了。”
沈復興低眸搖頭,這件事情他也聽說了:“是湯恩伯跟蔣鼎文在委員長地方打的小報告吧?”
此言一出,張治中拿煙的手一頓,這事情他可沒跟任何人說,沈復興為什么會知道?
見他如此模樣,沈復興苦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軍隊里面早就傳開了,他銘三仗著民國25年的救駕之功,肆意妄為,我在西安都聽到了他的傳聞。”
“什么傳聞?”
“這家伙在西安強搶民女,包了17房外妾,這倒罷了,關鍵就出在這17房身上.”沈復興搖頭“嘖嘖”。
張治中追問:“怎么了?”
“說是得了花柳還是什么毛病,專門招來花柳病醫生楊槐堂隨軍治療,還給人升了軍醫處長的職位,簡直是軍人之恥!”沈復興一臉不屑,跟這種人一起抗日,簡直了。
張治中嘆了口氣:“他的事情,我也多有耳聞,那年中原大戰,他在戰前與顧祝同、上官云相豪賭,一夜輸光全師3個月軍餉,還是委員長墊付了5萬元才得以善后。”
“這”沈復興徹底無語了:“委員長也不管管,光自己吃素有什么用?”
張治中立馬捂住沈復興的嘴巴:“小聲些,說別人也就算了,怎么好腹誹委員長的,那句話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著,張治中壓低聲音:“只準腐化,不準惡化!”
沈復興頓時心頭一暗,怎么就沒一點好消息?
見沈復興不愿意提,張治中也就沒順著這個話題繼續,只是提醒道:“一會兒別幫衛俊如說話,小心連累自己。”
沈復興點頭不語,繼續抽煙。
好一會兒,何應欽心事重重地出來,見到沈復興的時候眼睛還亮了一下,但是看見張治中在旁,他就沒有上來,只是與沈復興遠遠頷首示意,便匆匆離開,似乎有什么要事。
張治中見狀起身,從侍從那里拿過點燃的香,往兩人身上揮手招攬,似乎在驅除煙味。
等走進會客廳,沈復興就看見身穿睡袍的委員長正打著哈欠。
看來,一天到晚的會客也讓他十分疲勞。
不知道為什么,見到他這幅樣子,沈復興的腦海里突然蹦出崇禎.
都挺忙的,都沒什么鳥用。
“維安啊,路上辛苦,我聽說火車與飛機,都出事了?”
見到沈復興過來,委員長一臉關心的模樣,哪里還有剛才的疲憊,換成一般人,這時候就該納頭便拜了。
“不辛苦”
話沒說完,委員長就過來站在他的左側,臉上的關懷不似作偽:“是左臂受的傷?嚴重嗎?是日寇轟炸造成的嗎?醫生怎么說呀?”
這一串問題下來,沈復興哪怕有牢騷,也只能按在心底:“回委員長,那日晚上紅河水位暴漲漫過河堤,黑暗中,洶涌河水直奔軍營而來,倉促之間,屬下避之不及,受了些傷。”
委員長聞言仿佛看到了那個夜晚洪水漫過河堤,將整個軍營吞噬的恐怖場面。
他轉身對張治中說道:“維安乃全軍楷模,一般軍隊這種情況下,怕是早就撤回來了,只有他沈維安,硬是跨過洪水,出現在了日寇的身后。”
可他越是這么說,沈復興就越是警惕。
“護國守邊,軍人天職而已,委員長謬贊了。”沈復興謙遜低頭。
“可不能這么說,此事,我已經著令陳布雷去寫了,定要大書特書,振奮軍心、民心。”委員長高舉拳頭,仿佛在發表什么演講一般。
“維安受之有愧。”沈復興繼續謙虛。
可下一秒,委員長面色突變:“怎么?這個安南的鎮北侯就受得,我這幾句夸獎,你就受不得了?”
臥槽!
沈復興暗罵一聲,果然來了!
“維安豈敢,我這不是想著,出兵援助自由法國也是您下的令,不能因為屬下受傷,這功勞便算在我一人頭上,可不就是受之有愧么!”沈復興反應極快,回答如流。
“哦?”委員長眼神突然變得玩味:“既然如此,就把阮福保升送到重慶來吧,你一個大老爺們,也不會帶孩子。”
嗯!?
所以今晚沒人!
“這”沈復興有些為難,那可是他拿捏保大的籌碼之一。
為什么委員長一下子就會拿捏到他的命脈?
“怎么?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嘛其實我覺得這個鎮北侯的爵位,也是挺合適你的嘛。”委員長語氣不緊不慢,可卻像一把枷鎖,向沈復興襲來。
“委員長說笑了,嚴格說起來,確實有些不方便。”沈復興面露苦色:“您看,我這次回渝,不說歷經生死,可也是逃過一劫。”
“要不是列車長經驗豐富,火車一旦進入隧道,您可就看不到我了。”
“今晚的飛機誤點”沈復興裝著一咬牙開口:“是我主動要求機長多飛了30分鐘,否則.您也是看不到我了。”
將兩次遇刺的內幕直接說出來,委員長頓時啞然,他看向張治中。
可后者哪里知道這些內幕,所有知情人士都被沈復興封了口,這種大肆宣揚對他沒有好處。
“這那就等安全一些再說。”委員長的第一把刀失去了用處,準備丟棄。
但沈復興卻撿了起來:“委員長莫急,既然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且許維安月余時間,撥些許軍統人手,將問題解決便可將阮福保升送來黃山。”
“果真?”委員長話才出口,就感覺自己有些失態,他收斂神色,擺了擺手:“也不用這么著急,畢竟你的安全才是我最關心的么。”
“維安謝過委員長關心,這阮福保升為質子來渝,也是自古有之的事情,應該的。”
見對方如此配合,委員長心中的芥蒂消了大半。
他不是怕沈復興反他,而是擔心沈復興成為下一個盛世才。
直到現在為止,這166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他一個兵,一個吏都派不進去。
若是沈復興在安南有樣學樣,那可如何是好?
為什么會懷疑?
委員長與夫人說過一句話:“他啊,不像銘三(蔣鼎文)那樣好賭好色,也不像墨三(顧祝同)愚忠媚上,更不像辭修(陳誠)貪權好斗,我在他身上看不到私欲,這很可怕,太可怕了。”
沈復興見委員長沒有點頭,立馬追擊:“請委員長放心,此番,定然將昆明與重慶的禍患消除。”
正在想心事的委員長胡亂答應:“你小心為好。”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假意喝了口白開水,立馬祭出了第二把刀,:“維安啊,我聽聞,這河內的海關,如今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