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道夫在哥廷根大學完成了前所未有的神跡.”
華羅庚看這份科技雜志對林燃哥廷根神跡的描述時,眼神中浮現出羨慕。
他羨慕的不是對方能夠當著全球數學家的面完成這樣的驚世之作,能夠在哥廷根這樣的數學圣地接過前人的接力棒,完成史無前例的表演。
他羨慕的事情很簡單,羨慕對方能夠做數學最前沿的研究,還能一直有第一流的成果產出。
這種羨慕的情緒,當華羅庚看到陳景潤寄回來,刊登有陳景潤參與署名學術論文的頂級期刊時,他內心也會產生相似的念頭。
華羅庚還在阿美莉卡的時候,做的也是最前沿的數學,成果雖說和費馬大定理、孿生素數猜想不能比,但也稱得上有價值的成果。
說是一流成果絲毫不為過。
但自從回國之后,自己雖然表面上還在做數學研究,但他內心很清楚,自己已經遠離現代數學,已經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從最開始在燕京,以培養學生、梳理華國數學體系、建立數學研究所、華國科技大學等等,行政事務和學生培養占據了他絕大部分的精力。
而且無法和外界數學家溝通,無法接觸到數學期刊,他也很難繼續堅持現代數學的研究。
你用不到最前沿的工具,了解不了現代數學進展,又從何談起做數學研究呢?
后來更是去羊城做偏向于應用數學的工作。
從數學角度出發,去羊城做應用數學,比原本要去一線工廠和農村推廣“統籌法”和“優選法”更好。
現在來51區做應用數學,能夠接觸到最前沿的數學期刊和其他學術期刊,又要比在羊城更好一些。
但這些都比不上早年間,自己做數學學術研究的單純快樂更能帶來心靈上的滿足。
但自己真的后悔嗎?華羅庚的內心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1985年,也是生前最后一次演講的時候說:“人有兩個肩膀,我要讓雙肩都發揮作用:一肩挑起‘送貨上門’的擔子,把科學知識和科學方法送到人民群眾中去;另一肩當作‘人梯’,讓年輕一代搭著我的肩膀攀登科學的更高一層山峰,然后讓青年們放下繩子,拉我上去,再做人梯。”
他想自己大概是不后悔的。
只是每次看到類似報道,都會引起自己的思緒。
華羅庚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后帶著這份報道和筆記本離開辦公室,走進會議室。
他是第一個到的,陸續其他人接踵而至。
“華所長,數學領域,您是專家,我們今天開這個會,也是想聽聽您講一下林燃的數學能力到底有多強。
內容需要包括,孿生素數猜想是什么,六天時間現場證明是作秀還是真的,孿生素數猜想被證明的意義。”會議主持人說道。
這都是早就準備好的課題,相當于是科普性質的。
和白馬有關的一切,五十一區都很感興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從五十一區成立的那天開始,它就做好了白馬有一天回到華國之后,無縫來五十一區當負責同志的準備。
華羅庚說:“林燃曾經提到過,數學家分兩種,青蛙和飛鳥。”
他簡單介紹了一下這二者的含義,然后說:
“過去大家以為現代數學是一棵樹,越往上,代表著對現代數學挖掘的內容越深,互相之間的關聯性也就越弱。
而格羅滕迪克先站出來說,我怎么感覺好像不是樹呢?
他也是第一流的那批數學家之一。
不止他,還有其他數學家也有類似的感受,但大家都是感覺,隱約覺得不一定是樹。
這樣的感覺既有來自數學家的直覺,也有來自物理學的影響。
因為愛因斯坦的物理學提出了大一統理論,覺得有一種統一的理論來解釋所有的相互作用。
這樣的思潮也對數學界產生了影響。
明明那么明顯不同的力都有可能能統一在一個框架里。
數學為什么不行?
但上述的都是感覺。
而林燃是第一個用一整個框架和一部分證明,站出來說,數學不是樹,應該是河流。
這個河流最終都會匯聚在一起,匯聚到大海里。
就好像他是飛鳥,拿著照相機拍了張模糊的照片,隱約好像是他說的這樣。
也就是說,如果在飛鳥數學家里,林燃是看的最廣的那個。
他不但能看到還能拿出照片來。
而同樣另外一種數學家是青蛙,是埋頭研究他自己擅長的這個分類,試圖把他所專注的泥潭研究清楚。
可惜的是,林燃可能也是做的最深的青蛙數學家。
所以他同時兼顧了看的最廣的鳥和挖的最深的青蛙。
毫無疑問他就是當代最好的那個數學家。
這點在這次哥廷根之后,已經是全球公認的。
甚至我們大家都很清楚,他也是最擅長應用數學的數學家。
能夠幫助阿美莉卡實現偏差度只有1200米的登月。
甚至美蘇發射前后間隔不超過兩個小時。
這比登月點和目標點差1200米更難,因為給你計算調整的時間更少。
所以我只知道他在數學上的能力是當代第一人,我感性認識里,比高斯還要更強。
但到底能力有多強,如何量化,我不知道,我沒辦法給一個準確的答復。
說回哥廷根六天證明孿生素數猜想。
這個問題非常難,在我看來這是最難的那批數論問題。
他現場證明也好,又或者是發論文證明也好,都不會影響他的地位。
到了林燃這個地步,他已經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自己。
從數學界地位來說,他能夠把倫道夫綱領從框架變成理論,遠比他解決一兩個問題要重要得多。
這么說吧,從動機的角度,我不認為林燃有要表演的動機。
除非是哥廷根方面強行要求,但很明顯,哥廷根一直以來的表現都無法約束林燃。
因此我認為是真的,他真的在六天內就完成了證明。
所以在這個前提下,他就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強的數學家,沒有之一。
最后孿生素數猜想被證明的意義更多是在數學層面,對于世界的意義暫時沒有。
數學上,會有更多以往認為很難的數論問題陸續得到解決。
畢竟他在論證孿生素數猜想過程中用到的很多工具都具備很強的普適性。”
會議結束后,華羅庚來到錢院長的辦公室私聊。
私聊就要放得開多了。
華羅庚第一句話就是:“我嚴重懷疑林燃被外星科技改造過!”
錢院長不但沒有震驚,反而認同地點了點頭:“我過去也有類似的猜測。
無論是不是六天之內證明孿生素數猜想,他都超越了我們對正常天才的認知。”
華羅庚思考半天后說道:“我一直懷疑他不是哥廷根大學的。”
錢院長這回就臉色一變。
因為無論是哪個口徑,都說的是林燃是哥廷根大學畢業生。
更多來歷媒體沒有曝光,但可以看到一些猜測,51區都有所收集。
比較一致的說法是,林燃是出生在歐洲的華裔,父母雙亡作為流浪漢艱難求生,因為驚人的天賦進入哥廷根大學求學。
雖然沒有得到林燃自己承認,但這確實是一種比較權威的說法。
但無論是林燃自己還是哥廷根都承認過,他本科和博士都畢業于哥廷根大學。
“你確定嗎?”錢院長神情嚴肅地問道。
華羅庚說:“我不確定。
這只是我的懷疑。
1954年的時候國際數學家大會在匈牙利舉辦。
我當時作為華國代表去參加了那次大會,會上西格爾作為數論領域最著名的數學家之一,我肯定得和他聊兩句。
你知道的20年代開始哥廷根就有華人留學生,魏時珍先生創辦了哥廷根華國留學生協會,第二任主席是老總。
我就有聊到他們那有沒有華裔學生。
他給我的回復是別說華裔學生,因為二戰的緣故,哥廷根本地連華裔都走完了。”
魏時珍是哥廷根大學首批華國留學生,做微分方程的華國數學家。
不過因為其書香世家出身的緣故,他博士畢業回國后,做的都是一些西方哲學的研究,遠離數學一線。
華羅庚說完后又找補道:“當然畢竟這是1954年的事,本來也有可能之后林燃跑到哥廷根去了。
總之像他這樣的人,在哪里都能出人頭地。”
錢院長說:“你這個說法給了我全新的靈感。
說不定像我們猜的那樣,其實是阿美莉卡外星科技改造后的產物。
這一批被改造的人有很多,只有他活了下來。
所以他在阿美莉卡的認可度才這么高。
無論是當白宮事務特別助理還是NASA局長,一路暢通無阻。
如果是這樣,那這就完全能夠解釋得通了。
他是從小阿美莉卡神秘基地培養的天才兒童,外星改造后,他的天才程度得到了進一步加強。
同一批改造的兒童里,甚至可能只有他活了下來。
等到長大成人后,一方面他不得不為阿美莉卡工作,另外一方面又因為成長過程中的慘痛經歷和華裔的身份認同而希望盡可能和我們聯系上。
而也正是因為他接受改造的經歷,以及成長過程中大量和外星產物接觸,他才有可能偷偷把那個東西給藏起來,而不被發現。
我們以為是最近才拿到手的,也許他在十年前就拿到了,一直想找機會提供給我們。”
華羅庚低聲補充道:“所以在《高堡奇人》中他才會反復強調外星科技。
但因為外星科技改造人類肉體聽上去過于不可思議,他怕這樣寫了我們不會相信,所以沒有寫。
這次哥廷根現場表演,也許有想要讓我們意識到,外星科技除了實物外,還有改造人類肉體的部分。”
錢院長感覺所有的猜測形成了閉環,怎么想怎么覺得是這么的符合邏輯,他語氣中帶有一絲興奮:
“你知道埃里克·揚·哈努森嗎?”
華羅庚搖頭:“不知道。”
錢院長解釋道:“這是二戰時期德意志的一位超能力者,他就有超能力,包括了預言和千里眼。
他在1932年5月德意志AVUS比賽前做出的預測,將預言寫在紙上交給酒吧服務員,讓對方在比賽結束之前不要打開它。
他當時宣布:我們這桌上一個人明天會贏,另一個人會死,這兩個名字都在這個信封里。”
錢院長故意停下來。
華羅庚果然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然后呢?”
“然后和他寫的一樣,其中一個人贏了,另外一個人去世了。”錢院長說,“類似的案例在德意志還有很多。
像用占卜術找英格蘭潛艇位置和被俘虜的人的位置,用占星來預測未來,用巫師來尋找雅利安起源。
我當年還在阿美莉卡的時候,我有一個室友對這些傳說特別感興趣。
我現在有一種猜測,那就是我們之前所說的,德意志也獲得了外星科技。
只是這部分外星科技在德意志表現為超能力。
而阿美莉卡從德意志那獲得了好東西,所以他們這些年的計算機技術以及其他技術才會發展的如此之快。”
在華國這里,這樣的猜測形成了完整的閉環,從上到下對于外星科技論愈發相信。
華羅庚臉上寫滿了遺憾:“可惜,上次楚斯來香江,我們沒能把他忽悠來這,要是他來了,我們很多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錢院長嘆氣:“沒辦法,我們很多東西不能和他說,像樹莓派的存在,壓根不可能在電話里和他說。
所以沒辦法招募太正常了。
我們只能發展自己,發展自己才是王道。
等到我們的計算機技術能和阿美莉卡相提并論,甚至超越他們的時候,那個時候想要吸引楚斯這樣的計算機專家就不是難事了。”
華羅庚點頭道:“是啊。”
第二天,是51區的大日子,幾乎所有高層都齊聚在半導體研究組。
因為他們第一臺領先世界的半導體儀器誕生了。
那就是袖珍電子計算器。
(ANITAMk8,英格蘭阿克斯布里奇公司制造,于1961年10月推出,世界上第一款電子桌面計算器,在倫敦舉行的商業效率展覽會上宣布,1962年1月1日正式對外銷售,單臺售價一千英鎊,除了一千英鎊外,每年的維護合同都要100英鎊,后來更是提高到280美元。)
(1964年同一家公司推出的全晶體管電子計算器FridenEC130,1965年推出的樣式差不多的EC132還具備開平方根功能。和ANITAMk8相比,這兩臺機器,分別降價到了690英鎊和810英鎊)
而華國要推出的是史無前例的便攜式晶體管計算器。
其最大優勢在于發光二極管所帶來的極大優勢。
過去無論是1961年還是現在最新的計算器,他們用到的都是陰極管充當顯示器,電路用的依然是鍺二極管和晶體管。
無論是計算能力還是體積都做不小。
而華國無論在理念上還是在設計上,都遙遙領先。
真正意義上遙遙領先這個時代。
他們要推出的便攜式計算器已經類似1972年的HP35了。
(1972年的HP35)
其中發光二極管決定了全球目前只有華國能把體積做小。
王守武和王守覺兩兄弟想到了這段時間的艱辛,大家別說九九六,完全就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狀態,除了必須吃飯睡覺這種生活需求外就是工作。
1957年開發華國首款鍺合金晶體管就是他們兩兄弟一起合作。
這次也不例外。
他們是這款名為XM01型號便攜式計算機的主要研發方。
XM01,也就是熊貓01,之所以叫熊貓不叫紅旗,一方面是因為熊貓好歹算個品牌,另外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這回有野望,希望能夠賣到自由陣營,賺美元回來。
一般的方法肯定賣不過去,但在燕京負責對外貿易同志的想辦法下,他們找到了一條路,走芬蘭做轉口貿易。
關于如何走芬蘭過一遍先按下不表,接著回到51區。
對王守覺和王守武兩兄弟來說,目標是制造一塊包含多個晶體管、電阻和電容的單片集成電路。
其中包括了硅材料提純、平面工藝、光刻、刻蝕和互連等技術。
而且此時的華國缺乏精密半導體制造設備,光刻機和晶圓切割機都很缺乏。
最開始大家只能使用鋸子手工切割硅片,并通過人工拋光達到所需平整度。
光刻工藝需要高精度掩模和曝光系統更是只能依靠自制設備。
“守覺,這塊硅片的表面粗糙,刻蝕不均勻。我們的光刻設備精度不夠。”
“是的,我們只能靠手工調整掩模和曝光時間。必須再試幾次。”
大家都深知設備限制,不得不自力更生。
最開始團隊只能自制光刻掩模,通過反復試驗優化曝光和顯影工藝。
設計最簡單的光學系統,利用現有顯微鏡改裝,勉強實現微米級圖案化。
這樣搞,無論是良率還是穩定性都特別差。
好在東德的合作很快到來,就像一陣春風,東德在光學儀器上,幫助他們快速解決了原本無法解決的關卡。
一個接一個的克服,能做到微米級的步進式光刻機打造出來后,芯片印刷上的難題都迎刃而解。
按照原歷史,華國本來也在1965年,由華國科學院微電子研究所和申海光學儀器廠一起合作,研發出了華國第一臺65型接觸式光刻機。
《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綱要》里關于半導體技術制定的計劃,幾乎都實現了。
只是現在,因為有了更具體的目標。
65式這種只是基于研發的機器是肯定無法滿足。
華國和東德合作,造出來要更符合實際生產需要,已經和原本1985年才搞出來的分步光刻機相差不大了。
剩下的就是高純度的硅,國內硅片常含雜質。
進口高純硅受限。
從區域精煉工藝到爐子改造,再到溫度精準監控。
這些都無法依賴東德,只能靠自己。
樹莓派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巨大作用。
改進后的區域精煉設備,如果只考慮溫度控制系統,這套基于樹莓派計算打造的溫度控制系統,比德州儀器的還要更先進。
不過越是研發,華國科研人員內心的緊迫感就更甚。
畢竟整個51區知道樹莓派存在的人里,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會覺得樹莓派只有華國有。
大家都很清楚,阿美莉卡也有,而且只會更多。
在這樣的想法下,他們都以為自己只是接近阿美莉卡最先進水平。
壓根想不到,他們基于便攜式計算機打造的整套技術,有不少都站在了世界先進水平。
光刻、刻蝕和互連工藝是集成電路制造的核心,過去華國缺乏相關經驗。
光刻掩模對準困難,刻蝕深度難以控制,金屬互連常出現斷路或短路。
DTL電路邏輯功能驗證了,但良率太低,互連問題始終無法解決。
金屬沉積的均勻性不夠。
圖案的精度不夠。
他們幾乎是在和時間賽跑。
最終,終于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成功在一平方厘米的硅片上制造出包含七個晶體管、一個二極管、七個電阻和六個電容的集成電路,采用二極管晶體管邏輯設計。
而現在,整個51區要檢驗的是XM01整體。
簡樸的實驗室中,錢院長和華羅庚作為代表受邀審視新研發的XM01便攜式計算器。
實驗室的木桌上擺放著XM01,一臺約15厘米長、8厘米寬、3厘米厚的灰色塑料設備,配備紅色LED顯示屏和35個按鍵。
按鍵上標注著數字、運算符以及“sin”、“cos”、“ln”等數學符號。
旁邊是一迭技術文檔,記錄著研發過程中的試驗數據。
錢院長拿起XM01,仔細端詳其按鍵布局,紅色LED顯示屏在燈光下微微閃爍。
他轉向王守武,語氣中帶著期待:“守武,這臺XM01據說能媲美西方的先進計算器,能否展示一下它的功能?”
王守武點頭,打開設備,顯示屏亮起,顯示“0”。
他自信道:“當然,院長。
這臺計算器不僅能進行加減乘除,還支持三角函數、對數和指數運算。我們來計算30度的正弦值。”
他按下“30”鍵,然后按“sin”鍵,顯示屏迅速顯示“0.50”。
華羅庚推了推眼鏡,專注地觀察結果,問道:“結果準確,反應很快。能否再試試更復雜的運算,比如e的2次方?”
王守武輸入“2”,然后按“ex”鍵,顯示屏顯示“7.39”。
華羅庚微微點頭:“與理論值吻合,小數點后兩位的精度,足夠滿足當前需要了。”
王守武接著說:“如果不考慮運算時間的話,我們能從后臺把它調整到,精度是小數點后四位。
我們在說明書上也會有具體調節系統計算精度的說明”
錢院長將XM01放回桌上,雙手交叉,沉思片刻后說:“這臺設備體積小巧,卻能完成如此復雜的計算,對各類工程和現實工作都意義重大。工程師們在現場需要快速計算軌道參數,它可以大大提高效率。”
華羅庚補充道:“從數學角度看,這臺計算器對教育也很重要。學生可以用它驗證數值計算,研究人員也能用它探索數學模型。”
大家內心閃過相似的念頭。
那就是華國這幾年在半導體領域的進步實在太大了。
短短五年時間,小小一臺便攜式計算器的計算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之前第一臺計算機。
正是因為51區不斷有奇跡誕生,所以燕京才會加大對51區的投入。
對于華國而言,光是氣象精準預測減小的農業、工業損失,都足夠對51區的投入了。
王守武繼續介紹:“XM01使用我們自主研發的集成電路,每塊芯片包含數百個晶體管。
另外我們還優化了算法,比如采用CORDIC算法來實現三角函數的高效計算。”
王守武知道在座都是知道樹莓派,他接著說:“本來我們不想弄的這么復雜。
但用過那玩意,我們是真忍受不了一個計算器只能算加減乘除。
我們想方設法都要把一些更復雜函數計算給加上。
最開始沒人覺得我們能做到,大家都沒有什么信心。
但我們的目標是復刻那玩意,要是連多功能的計算器都搞不定,還談什么復刻那玩意?”
錢院長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從簡單的晶體管到這樣的集成電路,短短幾年內取得如此進步,真是了不起。你們遇到了哪些主要困難?”
王守武:“最大的挑戰是芯片的小型化和功耗控制。我們的光刻技術有限,掩模對準精度不足,良率一度很低。此外,LED顯示屏的驅動電路設計也頗費周折。
不過最大的好處在于,通過XM01的研發,我們可以明確,那玩意就是晶體管極端的小型化后的產物。
它可能有數十億的晶體管。
而我們要往這個方向前進,光刻幾乎是唯一一條路。”
在場的人聽到復刻樹莓派,聽到數十億個晶體管在一張小小的“卡片”上,原本的喜悅一下又沖淡了很多。
因為他們實在沒有把握。
甚至會產生懷疑,人類真的能做到嗎?
華羅庚轉移話題道:“算法方面如何確保精度?科學函數的計算需要復雜的近似方法。”
王守武回答:“我們參考了泰勒級數和CORDIC算法,針對硬件限制進行了優化。雖然顯示屏精度有限,可能會出現微小舍入誤差,但對實際應用影響不大。”
錢院長問道:“這臺計算器的生產計劃如何?能否快速推廣到科研和工業領域?”
王守武說:“我們正在優化生產工藝,目前月產量在1000臺,今年內應該能提升到一萬臺。
我們和燕京那邊溝通的結果是一半出口,一半我們自己用。
這玩意即便是我們51區也能用得上,更別說其他科研單位、高校、企業和機關單位了。”
華羅庚問:“后續開發更高級的版本,比如增加方程求解或統計功能,這個在你們的進度計劃里什么時候能實現?”
王守武不假思索道:“因為這涉及更復雜的系統,涉及更多的晶體管,我們的計劃是三年內,三年內能夠造出和IBM機器類似的大型計算機,五年內能追上IBM公開發售最先進的大型計算機。”
錢院長很是欣慰:“XM01是我們技術研發突破的一個縮影。它證明了我們有能力突破創造世界級的技術,有能力造出世界級的產品。”
有XM01在,去燕京述職,簡直不要太有底氣。
王守武接著說:“我有一個建議,那就是這玩意真的是我們領先全球。
里面用到的發光二極管,邏輯電路設計,晶體管集成化水平,都遠超我們在電子雜志上看到的硅谷水平。
我們真不能再主動定低價了。
燕京方面的同志和我說,希望能定一個五百美元的價格,說這個價格一定會大賣。
但我們不需要這樣的大賣。
要是只賣五百美元,那還不如英格蘭遠遠落后于我們的機器價格。
前兩年我們要低價出售,是因為我們的產品沒有名氣,是因為我們的產品有競爭對手。
國際上做收音機的廠商很多,我們需要制定一個低價產品,給別人一個選擇我們的理由。
但是這次真的不需要了。
我們推出的就是世界獨一無二的產品。
我們比英格蘭、阿美莉卡、法蘭西的同行都要更領先。
如果我們現在再定低價,這真的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為。
按照一萬臺一個月,一半出口,一半國內的定價標準,一臺兩千美元,都只會供不應求。”
錢院長神情沉重:“好,我盡量。”
因為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經濟問題。
或者在當下,就不存在單純的經濟問題。
萊比錫春季貿易博覽會,華國代表團如約而至。
今年的萊比錫貿易博覽會和往年不同,今年是該貿易博覽會800周年紀念,是東德的重大事件。
而華國在來之前就已經充分和東德方面溝通過,華國代表團提前到東德,把XM01展示給了東德看。
克勞斯·穆勒手中握著XM01便攜式科學計算器,內心掀起一陣難以平復的震動。
這款來自中國的設備,小巧精致,配備紅色LED顯示屏和35個按鍵,能執行加減乘除、三角函數、對數和指數等復雜科學計算。
對于穆勒來說,這不僅是一臺計算器,更是一個超乎想象的技術奇跡。
因為在1965年,即便是西方最先進的計算器也未能達到如此水平。
光是這塊紅色二極管的顯示器,在專業人士看來就已經是黑科技了。
整個自由陣營的計算器和XM01比起來成為傻大粗了。
過去大家一直用傻大粗來形容Socialism陣營的產品,結果在華國產品面前,自由陣營的計算器不堪一擊 穆勒輕輕按下“30”鍵,再按“sin”鍵,顯示屏迅速亮起,顯示出“0.500”。
他又輸入“2”并按下“ex”鍵,結果“7.389”幾乎瞬間顯現。
這種精度和運算速度讓穆勒的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不可思議。
他低聲自語:“這怎么可能?”
在東德,計算技術仍停留在真空管和早期晶體管階段,集成電路還是一個遙遠的概念。
XM01顯然運用了先進的半導體技術。
這種技術差距讓穆勒感到震驚。
因為和華國的技術合作是他一手推動的,他明明記得他們和華國合作的是光學。
而光學他們甚至都只造了光學鏡頭和一些零部件給華國。
作為半導體領域的專家,穆勒深知XM01背后蘊含的意義。
他仔細觀察設備的外觀:輕巧卻堅固,按鈕按下時發出清脆的“咔噠”聲,顯示屏的數字清晰而明亮。
顯示屏甚至都和市場上陰極管截然不同。
由此可見華國人不僅掌握了集成電路技術,可能在硅基材料上取得了突破。
他喃喃道:“他們的半導體技術究竟達到了什么程度?”
無論答案是什么,這都意味著華國在技術上已遠超東德的預期。
明明大家一起合作,你卻已經起飛了。
這雖然不是計算機,但華國能造出如此先進的計算器,難道他們造不出同樣先進的計算機嗎?
這種猜測讓穆勒感到無法接受。
他心想,會不會和華國合作光學也是一種錯誤,以及他們到底要怎么把華國的半導體技術給買過來。
OGAS計劃這個旨在通過計算機網絡整合東歐經濟的宏偉藍圖,最大的難點就在于足夠先進的硬件支持。至少工程師們是這么認為,技術能解決絕大部分問題。
而XM01的出現讓這一愿景變得觸手可及。
他想象著,如果東德能獲得華國的半導體技術,OGAS的計算能力將大幅提升,經濟數據能夠實時交換,資源分配更加高效。
但問題是蘇俄能強買強賣,東德又靠什么強買強賣呢?
這樣的問題讓他內心感到焦慮不已。
這臺小小的計算器不僅震撼了他的內心,更點燃了他對華國技術的渴望。
他意識到,這不是一件孤立的展品,而是一個信號,Socialism國家有能力在科技領域挑戰自由陣營。
XM01的小巧和強大功能在東德引起了劇烈反響,從政府官員到科學家再到工程師,但凡見過這玩意的,都不敢相信這是華國造的電子產品。
所以這次的萊比錫貿易博覽會給了華國中心位置和最顯眼位置的海報。
萊比錫貿易博覽會在老博覽會場舉行,電子展廳向來是焦點。
展廳內,巨大的混凝土拱頂下,各國展臺展示著晶體管收音機、電視機和早期計算機。
東德風格的建筑裝飾以紅色和金色為主,橫幅上寫著“Socialism科技進步”等口號。
華國展臺位于電子展廳東南角,設計簡潔而醒目。紅色幕布上,金色漢字寫著國名。
展臺中央,一臺XM01計算器置于玻璃罩下,紅色LED顯示屏在燈光下閃爍。旁邊的海報用德語和中文介紹:“XM01:便攜科學計算器——加減乘除、三角函數、對數、指數”。
海報上由東德藝術家繪制科學家使用XM01的插圖,背景是實驗室和火箭發射場景,象征其在科研和國防中的應用。
因為最顯眼的海報、小巧奇特的外觀、計算器上科學計算符號,因此從開幕第一天起就引來了廣泛關注。
幾乎所有的訪客都要在華國展臺駐足停留。
一開始,西歐代表們難以相信眼前所見。
英格蘭資深工程師瞇著眼睛,低聲說道:“這不可能是真的,太小了,不像是功能完整的機器。”
他們懷疑這只是個模型,是華國人的玩具。
當XM01在演示中輕松完成正弦函數和指數運算后,懷疑轉為好奇。
一些代表擠到展臺前,希望近距離觀察XM01。
一名技術員忍不住請求:“我能試試嗎?”在得到允許后,他輸入一串數字,測試對數運算,當結果瞬間顯示時,他低聲驚嘆:“太棒了。”
大量工程師在外圍用筆記本記錄XM01的外觀和按鍵布局,甚至有人想用照相機進行記錄。
英格蘭計算機企業高管低聲對助手說:“查清楚是誰設計的,我們得弄明白他們的技術來源。”
他們壓根沒想著買。
因為不允許買。
只能把技術想辦法偷來。
隨著演示深入,擔憂的情緒開始蔓延。
一位法蘭西商人皺著眉對同行說:“如果他們能做到這個,接下來會是什么?這可能會顛覆整個市場。”
他們意識到,這不僅是一款產品,而是整個市場的計算器都要賣不出去,大家的市場地位都要完蛋。
在展廳一角,法蘭西和西德的工程師們低聲爭論:“這不只是計算器的問題,他們可能很快就會進軍計算機市場。”
“盡管計算機能夠計算到小數點后的15位甚至是16位,它能做到的,IBM360都能做到。
它的精度只有三位數,可這玩意太小了,你懂嗎!
小就是正義。
自從便攜式收音機出現之后,沒人再想要巨大的收音機,哪怕巨大的收音機也許音質更好,也許接收信號更穩定。
同樣的,計算器也是如此。
為什么英格蘭的計算器能賣出去,就是因為他們只有一個鞋盒一樣大小。
可現在華國佬拿來的產物,從鞋盒變成了手包,唯一的好消息是,華國貨還賣不到自由陣營來。
對我們來說,這就是前所未有的機會!”
不過,真的賣不過來嗎?自由陣營的企業還是太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