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華國,在壓力面前,已經在全面擁抱西方的學術期刊、學術相關雜志,而且重點放在半導體領域。
不看不知道。
一看嚇一跳。
過去大家是一個斷開連接的狀態,華國半導體領域的專家們大部分在55年及以前回國,對于55年之后的進展其實是不太了解的。
來自西方的期刊雜志幫他們補足了這方面的課。
屈潤普挑的期刊又非常有代表性。
《應用物理學快報》、《物理評論》、《IEEE電子器件交易》、《電子工程時報》等。
在當下整個阿美莉卡的半導體產業都處于一個技術突破和市場擴展的關鍵節點。
前腳華國的科學家們才確定了樹莓派是硅基晶體管,后腳就在阿美莉卡的業界雜志上看到,硅谷的半導體行業已經在用硅基晶體管大規模取代鍺基晶體管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才找到方向,后腳就發現對方已經領先你老大一截了。
1958年和1959年德州儀器和仙童攜手發明了集成電路,仙童推出了基于平面工藝的硅臺面晶體管,并將其集成到早期IC中。德州儀器則開發了包含多個硅晶體管的簡單邏輯電路。
光是結合這兩個新聞,華國的科學家就能確定樹莓派就是硅基晶體管的集成電路,不過是已經實現了超級小型化的晶體管,小到納米甚至更小的體積。
另外有一點就是,實際上硅谷的半導體技術是爺爺,樹莓派是孫子,是硅谷半導體技術發展數十年后現代科技的產物。
但在華國視角里,樹莓派是爺爺,阿美莉卡的半導體產業是孫子。
也正是因為硅谷半導體產業如火如荼的發展,讓華國下意識覺得阿美莉卡獲得的樹莓派是一批貨,類似一整個飛船上面裝了滿滿一箱。
然后林燃憑借著自己的身份地位人不知鬼不覺地弄了一臺。
而阿美莉卡拿到如此多樹莓派之后,分發給了硅谷的各個企業,這才有了當下阿美莉卡半導體產業的蓬勃發展。
1962年,阿美莉卡的國防部和NASA采購了幾乎全部的集成電路產量,則為華國提供了側面佐證,這是阿美莉卡政府和產業界的配合行為。
你有無數臺,想怎么拆開來進行破解就進行破解,我手上就一臺,還要為我提供算力,我根本不敢動,一動復原不了怎么辦?
既然我不敢動,那我就只能依賴你研究外溢成果了。
這也是華國加大從西方引進學術期刊,甚至是電子相關專業雜志的根本邏輯所在。
這些雜志有通過約翰·屈潤普的渠道提供給黃運基的,也有其他像龍思凡這樣的同志采購的。
最后通過香江海運條線運回華國。
時效性再差,也是華國從成立后最同步的一次了。
阿美莉卡產業的相關報道最遲三個月就會出現在51區。
包括整個51區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保護,用與世隔絕來形容不為過。
在歷史的機緣巧合下,這個時空的華國在半導體領域直接就開始走IDM模式,甚至比IDM還更夸張,是未來華為的模式。
這里解釋一下,半導體加工有很多種模式,像英特爾就屬于IDM模式,從設計到制造到封裝和測試全部自己負責。
像英偉達、AMD、高通屬于Fabless模式,他們只設計芯片,芯片制造外包給代工廠。
最后就是Foundry模式,也就是臺積電這種代工廠模式。
不止這些模式,還有別的模式。
但其中最特殊的一定是華為這種,能自己干幾乎全部都自己干。
當下的華國就是這種模式。
舉國之力在發展51區。
更有趣點在于,華國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半導體制成品熊貓牌晶體管收音機,已經嘗到了些許這個模式的甜頭。
對華國而言,這樣的正循環一旦構建完成,就是無法阻擋的大勢。
而現在的華國,已經要從LED二極管發光裝置上找到那個撬動雪球的點了。
只是此時51區的人們還沒人意識到這點。
他們內心只有一種緊迫感,不能比阿美莉卡慢太多。
蜀都,國營132廠。
蘇俄在53年的時候將制造噴氣式飛機米格15和教練機雅克18的制造權轉讓給華國,并提供成套技術資料和樣機。
這兩架飛機都包含了發動機技術。
至此華國開始在此基礎上研發五六式殲擊機。
而成立于1958年的國營132廠在飛機研發上顯然要遠遠落后于沈飛。
但華國把重要的全天候殲擊機殲5甲和曙光1高空偵察機的任務全部都交給了132廠。
這既讓他們倍感振奮,又讓他們感覺到壓力山大。
后世殲20成功后,成飛被媒體稱為是最年輕的團隊,實際上這早有傳統。
132廠的團隊除了少數核心骨干來自沈飛外,其他全部都是共和國自己培養的年輕工程師。
屠基達身為132廠的總工程師,他只感覺焦頭爛額,壓力山大。
“屠總工,軍隊那邊又有東西運來了,需要麻煩您去簽收一下。”秘書小葉敲了敲門,在門口直接說道。
屠基達走到營地門口,發現又是一輛軍用卡車在廠區外停下,車上的帆布遮蓋著。
都不用打開看,光是看這外面的輪廓,他都知道這是什么玩意:U2高空偵察機的殘骸。
屠基達站在營地門口,趙建軍從卡車上下來,大步走向屠基達。
趙建軍沉聲道:“屠總工,這是U2高空偵察機的殘骸。請你確認,確認后在這里簽個字。”
屠基達深吸一口氣,因為這是第二臺了。
上個月就運了一臺U2過來,結果現在又運一臺。
“好。”屠基達簽完之后問道:“老趙,跟你打聽個消息,怎么兩臺都運到我這來了?
沈飛和南飛那邊不用分擔點任務嗎?”
趙建軍搖頭道:“屠工,你應該很清楚才對,U2的任務國家已經全權交給132廠這邊了。這個重擔只有你們。”
屠基達微微點頭,目光落在卡車上,心中卻如壓了一塊巨石。他深吸一口氣,回應道:“好,老趙,我明白任務的重要性。”
屠基達確實沒有什么信心。
一來是因為U2復現沒那么容易,二來他們還有殲5改的任務,人手不夠。
但屠基達確實不太明白,為什么U2強行壓給他們,沈飛的實力要強得多。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為幾乎是差不多的時間點,兩周后,葉秘書敲門道:“屠總工,有一批貨運來了,麻煩您去簽收一下。”
屠基達知道華國的導彈技術有所進步,DF1因為精度之高都高價賣給毛子了,因此打下來U2高空偵察機很正常。
但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連著打下來三架,這多少有點夸張。
屠基達如是想到,“要不干脆每個月打下來一架,我們把老美的U2拼拼湊湊直接拼出原裝的U2偵察機好了。”
不過這回和他的猜測不同,軍用卡車的帆布沒有鼓起。
不但沒有鼓起,甚至還有些干癟,不像是殘骸。
來的也不是趙建軍,而是一位他之前沒見過的同志。
對方的話很少:“屠工,麻煩簽字確認。”
簽收單上只有資料40盒的字樣,再無其他說明。
屠基達只能帶著疑惑的心情,揭開帆布,數了一下確實是40個盒子。
“好了,屠工,注意保密。”
等帶著這40盒資料搬回檔案室,他打開一看,封面上赫然寫著:
“U2高空偵察機技術資料”
他手都在抖。
翻了兩頁后,終于明白華國安排的底氣何在。
1962年冬,寒風刺骨,國營132廠的機密會議室卻彌漫著一股緊張而興奮的氣氛。
昏黃的燈光下,會議桌上堆滿了厚厚的文件和圖紙。屠基達站在桌前,手指輕輕撫過封面,在全部粗略翻過之后,他內心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震驚、興奮,還有一絲不安。
房間里除了屠基達外,還包括了從沈飛來的另外一位技術專家李明,從高校系統調來132廠支援的王教授,以及空軍的代表張強。
“屠工,確認過了,這些資料是從特殊渠道獲得的。”張強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低沉而堅定。
“具體來源屬于機密中的機密,我不便多說。但請您放心,這些圖紙和參數已經通過多方驗證,真實性毋庸置疑,后續你也能將技術資料和飛機殘骸進行交叉驗證。”
屠基達緩緩打開第一份文件,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線條和標注上。U2的機身結構、發動機布局、雷達系統配置每一頁都像一座技術寶庫。
他抬起頭:“張處長,我知道保密要求,但我實在是好奇,我們到底是怎么拿到這些的?老美會這么輕易讓我們得到他們的核心機密?”
張強臉色和石頭一樣,沒有任何表情:“屠廠長,具體過程你不必操心,這些資料確實是千辛萬苦得來的。”
如果說沒有門,這些資料千辛萬苦都拿不回來。
也就是屠基達是本土自主成長起來的專家,意識不到這其中的困難程度。
王教授作為海外留學回來的學者,他更清楚從阿美莉卡手里搞到這些資料的難度。
王教授百思不得其解,哪怕在NASA權勢滔天的那位林教授也不可能拿到U2的技術資料吧?他思忖道。
U2和NASA壓根不相關。
站在一旁的李明迫不及待地湊過來,翻開另一份資料,興奮地說道:“廠長,您看這個!U2的發動機設計,鈦合金的使用,這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白撿的餡餅。”
屠基達卻沒有立刻附和,他眉頭微皺,沉聲道:“李工,別高興得太早。這些技術雖然先進,但我們的工業基礎跟美國差得遠。
復現它,談何容易?”
王教授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開口:“屠廠長說得對。以我們現在的材料工藝,發動機的高溫合金是個大問題。還有雷達系統,我們的電子工業能不能跟得上,都是未知數。”
張強補充道:“另外你們有什么計算上的需求可以給我,燕京那邊新成立了計算中心,我會幫你們把計算上的需求傳遞給燕京。
另外關于雷達系統,這方面的需求后續會有別的廠來和我們對接,他們負責雷達系統的制造。”
對還處于起步階段的132廠而言,與其說是他們復現U2高空偵察機,不如說是51區和他們一起配合完成U2的復現。
畢竟對華國來說,有了U2,在沿海能有進一步的主動權。
除了132廠分到了新的任務,原本被分流到羊城,負責學術期刊翻譯、數學應用研究等工作的華羅庚也接到了來自燕京的調令。
“致:華羅庚同志 根據最新指示,為加速重點科研項目的進展,特調您前往指定單位執行特殊任務。此任務責任重大,須嚴格保密。
此令接到后,請立即準備,切勿延誤。”
調令內容只有短短幾句話,和被安排在羊城一樣。
不過華羅庚內心已經做好了準備,對他而言,無疑是到新的地方為國家做出自己的貢獻罷了。
到了之后他才發現,這里已經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樣子。
在51區最近的山上,這里是一個古人建的觀景亭,能夠將整個51區一覽無余。
俯瞰的話,能發現這里到處都在大興土木,從宿舍到廠房再到辦公樓,各種設施一副即將拔地而起的樣子。
“老錢,這回我們又要配合了。”
坐在涼亭里,攀枝花冬天的天氣不錯,哪怕是寒冬臘月,這里的天氣也不是特別冷。
錢院長語氣沉重:“是啊,現在我們各個方面的壓力太大了。
需要集中最精銳的力量。
華教授,你也看了樹莓派,你作為數學家,應該更能意識到它的威力才對。
一不小心,我們就有可能成為千古罪人。”
華羅庚是最頂尖的數學家,和錢院長一樣有著超越時代的視野。
作為在50年代推廣優選法和統籌法,不斷強調高效計算對解決復雜實際問題的重要性的數學家,他在看到樹莓派之后,內心的震動比任何人都要來的大。
華羅庚對于錢院長話里的千古罪人深表贊同:“如果我們沒能復刻樹莓派,阿美莉卡先我們一步,掌握了如此強大的工具,很有可能我們在科技研發上永遠都趕不上阿美莉卡了。”
華羅庚盡管沒有未來的視野,不知道計算機能夠發揮怎樣的威力,但他深知各方面都離不開數學,離不開計算能力。
尤其在科技方面。
然而現實比錢院長和華羅庚猜測的結果還要糟糕。
一篇署名為倫道夫·林的專題采訪很快就會漂洋過海呈現在51區所有科學家的桌子上:
“集成電路和人工智能所帶來的奇點時刻專訪倫道夫·林”
這篇時代周刊在1962年圣誕節做的專訪在極短的時間內席卷了全球。
不僅阿美莉卡和華國認識到了半導體的重要性,蘇俄也同樣認識到了。
人工智能和技術奇點這一概念首次出現在人類社會。
盡管現在離人工智能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但在林燃的渲染下,人類社會第一次開始重視起人工智能。
這需要把時間線和鏡頭再往前拉一點。
拉到1962年的年初。
周元燊作為為IBM實驗室工作的華人統計學教授,他同時也是哥倫比亞大學數學系的教授,他和林燃認識。
林燃先是說服了IBM的高管,提供他們已經完成研發但還沒推向市場的IBM7094II,開發一個國際象棋人工智能程序。
具體團隊由亞歷克斯·伯恩斯坦負責,周元燊輔助,林燃提供技術指導。
克勞德·香農奠定了計算機下棋的理論基礎,艾倫·圖靈則編寫了第一個手工模擬的國際象棋程序,而亞歷克斯·伯恩斯坦在1957年的時候在IBM704上開發了一個國際象棋程序。
這也是第一款在實際硬件上運行的完整國際象棋程序,而不僅僅是理論模型或手工模擬。
林燃希望把它再往前推進一大步。
能夠和人類對弈,能夠擊敗人類的國際象棋程序,不需要做到深藍那樣擊敗世界冠軍,只需要擊敗大部分人類棋手就可以。
亞歷克斯·伯恩斯坦在知道有林燃加入后,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他太清楚不過一位頂尖數學大師的加入,對于他們的項目會有多大幫助。
而林燃給出的技術指導,也給了IBM的技術團隊極大的震撼。
他提出了采用多臺7094II并行計算,通過外部設備進行數據交換,手動編寫通信協議和任務分配邏輯構建一個并行計算框架的方式,來堆高計算機的算力。
這一個一直要到80年代才被Belle提出的并行棋類計算理念,在當下是跨時代的。
紐約數學家圣誕晚會的現場,亞歷克斯·伯恩斯坦站在幕布后面非常緊張,等待著林燃揭開幕布,向全世界宣告人工智能棋手深藍的到來,這也是他們整整一年的成果。
他們選擇的公布時間就是在紐約市的新傳統數學家圣誕晚會上。
有什么時間點,比在全球最頂尖的頭腦面前,拿出一臺能夠在國際象棋上下贏他們的機器更能令人印象深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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