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雷緹的唇貼上來的那一刻,赫伯特心中的想法其實挺復雜的。
那復雜當然不是指抗拒,而是一種淡淡的憂郁。
最近,他感覺自己和一眾魔物娘的地位對換了。
怎么總是被強吻,被強推的…
不對啊!
明明我才是獵手的,怎么最近越來越像是獵物了?
“怎么回事?大家現在怎么都這么主動啊…”
瓦倫蒂娜就不說了,她還是老樣子,一直都是個捕食欲望強烈的捕食者。
那對紅寶石的猩紅豎瞳總在赫伯特背后的暗處閃爍,隨時準備將“獵物”拖入巢穴進行大干一場。
就連看似小綿羊的芙蕾梅其實也不是善茬…不會真的有人以為海妖是什么良善的種族吧?
她們一族,可也是很喜歡“吃”下異族異性的哦。
吸血鬼、黑暗精靈、墮天使…都是各有本領,沒有一個好人。
奧菲迪婭好像打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這幾次的反應相當主動,雖然最后總是懸崖勒馬地搞寸止,但估計真正色心大起也不遠了。
現在,就連你這個濃眉大眼的魔鬼也要對我圖謀不軌了。
不行!
我得反擊,讓你們明白誰才是真正的獵手!
心中這么想著,但赫伯特表面上沒有輕舉妄動。
“現在…就讓你先當一會兒獵手吧。”
赫伯特能清晰地感受到克雷緹唇瓣的柔軟和微顫,能聞到她身上那獨特的香氣。
他沒有笑,只是微微睜大了眼睛,感受著這份突如其來的、帶著“決意”的吻。
幾秒鐘后,克雷緹再次猛地松開了他,連連后退了好幾步,氣喘得比上次還要厲害,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連耳根都染上了緋色。
感覺整個人都開鍋了一樣。
赫伯特出神想著,要是現在往她頭頂灑點水的話,怕是能被直接飄起蒸汽。
寂靜在兩人之間蔓延,只有遠處巖漿湖偶爾冒泡的噗嗤聲打破這份微妙。
克雷緹微微低頭,不敢看赫伯特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用力抿了抿似乎還殘留著觸感的嘴唇,強裝出一副兇惡的樣子。
接著,她依舊是看也不看赫伯特,側過頭,嘴唇動了動,底氣不足地哼道:“這、這是懲罰!”
“對!對你剛才故意欺負我的懲罰!”
哦吼?
赫伯特就這么笑瞇瞇地看著嘴硬的魔鬼,心中忍不住發笑。
哎呀,還真是好耳熟的借口呢。
總感覺你們的理由都好類似啊,能不能再走心一點。
奧菲迪婭說要按摩回來也就算了,勉強還能算說得過去。
你能不能先想想你在說些什么啊?
誰家好人的懲罰是強吻對方啊?
我難道是什么清白不能被玷污的良家少男嗎?
被你親一口對我來說是什么很大的侮辱嗎?
你別說…還真是。
因為最近過得太放縱了,赫伯特都快忘記自己身為純白騎士的事情。
女色,而且還是魔鬼的女色,對身為“純白騎士”的他來說,還真是一種“羞辱”。
如果兩個人的身份互換一下,自己現在怕是應該用泥水洗嘴,然后痛苦地說出那句經典臺詞——“咕,你殺了我吧!”
而在赫伯特腦內發呆的時候,克雷緹捕捉到了逃跑的時機。
“好機會!”
在發現機會的一瞬,她根本不等赫伯特開口,再次轉身,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幾乎是落荒而逃,向著堡壘內部沖去。
但赫伯特這能讓她跑掉嗎?
想走?
沒門。
得罪了方丈還想跑?
你都親我了,不讓我親一下你,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赫伯特一把抓住了克雷緹的手腕,將她直接向自己這邊一拉。
嗖——
幸運鬼小姐迅速以比之前逃跑更快的速度倒飛,后背直接撞到了赫伯特的胸膛之上。
出乎意料的,克雷緹似乎對于自己接下來的遭遇一點都不意外,根本就沒有掙扎的跡象。
甚至,還閉上了眼睛,微微將頭向上揚起,好像在等待著什么一樣。
那對總是張揚舞爪的魔鬼之翼此刻溫順地收攏在背后,翼尖輕輕顫抖著。
認命了?
赫伯特看著魔鬼小姐任君采擷的樣子,玩味地笑了笑。
怎么,跟我玩欲擒故縱是吧?
你既然要這么玩的話,呵呵,那我倒要看看你能等多久。
赫伯特不再做其他動作,就這么笑瞇瞇地欣賞著克雷緹眉頭輕皺,有些緊張又局促的小表情。
“…嘖。”
克雷緹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就知道赫伯特在干什么了,不爽地砸了砸嘴。
她睜開眼睛,氣鼓鼓地瞪了該死的圣騎士一眼。
你到底親不親啊?
不親的話,我可就走了!
魔鬼怒視著圣騎士,見他依舊是笑瞇瞇地樣子,便欲開口怒斥:“你這…唔。”
纖長的手指輕輕點在紅唇之上,堵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污穢之語。
“噓——別說話。”
他指尖泛著的淡淡圣光與她唇上的地獄氣息碰撞出細碎的火花,不疼,但卻讓克雷緹嚇了一跳。
“呵呵”
赫伯特滿意地輕笑兩聲,終于是在克雷緹徹底急眼之前低下頭,輕輕吻了上去。
而且,比起單純的親吻,剛才在別人那里被狠狠“凌辱”了一番的他手上并不老實。
帶著薄繭的指腹沿著脊柱的曲線緩緩下滑,激起她一陣戰栗。
而克雷緹雖然對這份對待有點不滿,對著赫伯特瞪了一眼,但卻一聲不吭地接受了這有些不客氣的按摩。
她甚至微瞇起眼睛,鼻中發出蕩漾的喘息。
良久之后,兩人才緩緩分開,克雷緹雙眼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唔——哈!”
赫伯特見她這幅可人的樣子,分開后也是忍不住調笑道:“都說了,小小的也很可愛…哎哎哎,別踩腳趾,不小!一點都不小!”
他低頭看著青銅堡壘地磚上被高跟鞋踩出的空洞,嘴角微微輕抽。
這要是被踩一腳,哪怕是以他的體質…不說是骨折吧,那也得留下個淤青。
這下死腳啊。
我都沒下死手,你怎么就下死腳了呢。
真是玩不起呀。
“克雷緹,你真是過分呀。”
“呵。”
克雷緹白了那占了便宜還賣乖的家伙一眼,嘴角一撇。
我過分是吧?
你怎么不說你剛才干了什么過分的事情!
但幸運鬼小姐沒跟赫伯特拉扯,哼了一聲后便轉過身,踩著高跟鞋,步態優雅地走開,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這一次,她大概是不會再折返回來了。
因為,在她離去的時候,雖然嘴角極力壓制,但還是控制不住地上揚。
“呵呵。”
赫伯特微笑著目送克雷緹逃走,微微搖頭,低聲道:“看來,心情已經很不錯了。”
哄好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我哄了她,還是她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不過這不重要,反正也沒什么區別。
青銅堡壘再次恢復了安靜。
赫伯特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手,指尖輕輕拂過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還殘留著魔鬼小姐那微涼而柔軟的觸感,以及那抹倔強的余溫。
他輕輕笑了笑,轉頭看了一眼巖漿湖,在確定弗洛拉還需要時間才能蘇醒后點點頭。
“好好休息吧,這次開拓就不麻煩你了。”
最后,赫伯特轉過頭,深深看了一眼克雷緹身影消失的走廊轉角處,微微一笑,轉身推開了傳送門。
咔噠。
而在赫伯特離開之后,走廊轉角處探出了一顆腦袋,狐疑地看著赫伯特消失的地方。
“他知道我躲在這里?那豈不是說,之前也知道…嘶,不對,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克雷緹摸著下巴沉思了一下,眨眨眼,終于意識到自己忘記說什么了。
“我完全沒提薩米那個家伙!不對,說到底,那家伙哪去了?”
人呢?
自己之前在確定赫伯特不會跟薩米簽訂契約之后就回去了,完全沒關注后續的發展。
他們之后是怎么談的?
她會被赫伯特留在戒律所嗎?
還是會…嘖。
“別人也就算了,輸了也就是輸了,我可絕對不能輸給她…算了,下次再說吧!”
克雷緹輕哼了一聲,然后驕傲地昂起頭,挺著胸,大步向著臥室走去。
結果,剛走了兩步,在感受到胸前的震顫后腳步一頓。
她低下頭,看著原本優越感十足的資本,嘴角輕輕抽了抽。
“…至少,不能輸太多!”
輸了一點沒關系,其他贏了就足夠了!
就是這樣!
“阿嚏!”
在喝完最后一瓶酒后,薩米便沒再繼續磨蹭,很快就收拾好了這處居所中要帶走的東西。
“奇怪,我怎么會打噴嚏?”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地低聲自語:“不會吧?我不會真的倒霉到感冒了吧…”
一般情況下,魔鬼是不會感冒的。
除非是中了同級別敵人的疫病詛咒,或者中了某種特殊的毒素,看上去像是感冒了一一般。
但問題是,薩米是傳奇刺客,本身對毒素的抗性就極強。
到底是什么樣的毒素才能對她起作用呢?
她深思了一番,最終想到一個不太可能的可能。
“難道說…我對弒神者大人身上的圣力感受到不適應了?”
但這又有一個繞不開的問題。
“可不對啊,我之前是靈魂降臨的,被召喚到凡間的靈魂不會影響到本體啊。”
她又糾結了一陣子,發現只打了一個噴嚏,沒有其他癥狀后才松了口氣,覺得是自己太緊張了。
連這種事情都疑神疑鬼的,簡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樣。
“…刺激嗎?確實是很刺激。”
薩米回想起自己被那位弒神者召喚的場景,又想起了她豁出去祈求成為對方仆從的沖動之舉,現在都感覺背后一陣冰涼。
刺激,很他媽刺激。
她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有一種差點要憋不住的感覺。
都是因為費恩!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會遭遇這么可怕的經歷!
聽弒神者大人說,費恩被魔女會會長給放逐到星界了…哼!
哼,我祝費恩和我一樣倒霉!
在星界遇上最可怕的存在!讓他體會一下我體會過的恐懼!
薩米惡狠狠地在心里詛咒了一番,接著便將費恩丟到了腦后,轉而感慨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還得多謝費恩那個討厭的家伙,沒有他的話,我恐怕還真的沒有跟那位大人聯系上的機會。”
“更不會有機會了解他的性格竟然是那樣隨和,那樣的仁慈…不愧是圣騎士的楷模,竟然連我這樣的魔鬼都會被他溫柔對待。”
越是回想起赫伯特的態度,薩米就越是感慨,沒想到在黑暗領域里被視作是洪水猛獸的弒神者在私底下會是那么隨和的一個人。
“既然他愿意給我這個機會,那我絕對不能夠放松,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此刻,薩米的斗志極其昂揚,誓死要完成赫伯特布置給她的考驗。
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不就是一些沒聽過的特殊素材嘛,看我給你全部集齊!
信心滿滿的薩米剛要出發,忽然腳步一頓,瞇起了眼睛。
“對了,當時沒來得及仔細看…但是那位被稱作克雷緹的同族,我是不是在哪里聽過?”
她微蹙著眉頭,努力思考,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睛,從腦海中找到了一個久遠的情報。
半晌,她有些不確定地自語:“那個傳聞里…喜歡沒事解救奴隸的怪人?”
“她不是已經失蹤很久了嗎?”
“我記得,在她失蹤之后,好像還有人特意來地獄尋找過她來著?跟我打探過情報,那些家伙是什么人來著?”
她瞇著眼睛,自語道:“…是氣運女神的教會嗎?他們當時為什么要找她?”
埃爾達。
“呼嗼。”
松鼠塔塔站在埃爾達不遠處的一顆大樹頂端,眺望著整個領地。
這里真是個和平的地方啊。
和深處不一樣,完全沒有那種隨時都可能身死的危機。
呼嗼,還真是安逸啊!
不,好像危機已經被赫伯特推平了,沒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敢來冒犯。
“和平,但還真是無聊啊…嗯?”
正感慨著,塔塔的耳朵一動,轉頭看向了迷霧的深處。
它感覺有一股不尋常的危險氣息在向著埃爾達緩緩靠近。
“有人來了?”
“…嗯?這是什么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