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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 星界放逐

  費恩握著懷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在終于拿到期望的東西之后,他現在卻一點都不覺得激動,反而只覺得無盡的疲憊涌上了心頭。

  沒有,什么都沒有。

  沒有神格,自己依舊是半...

  那聲音不像是從風里來的,倒像是從地底深處浮上來的,帶著某種溫熱的震顫,順著小禾的手指爬進心臟。她沒有收回手,任由鈴鐺在指尖輕輕搖晃,仿佛怕驚擾了這突如其來的寧靜。陽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微微發燙,像被誰溫柔地注視著。

  遠處傳來一陣突兀的喇叭聲,接著是露娜的大嗓門:“讓一讓!非緊急胡鬧通行!”

  小禾回頭,看見露娜正騎著一輛改裝警用摩托沖過來,車后座綁著一個巨大的紙箱,上面貼著“違禁品:過度嚴肅”。她一個急剎停在院門口,頭盔都沒摘就嚷道:“艾琳說今晚有大事!必須全員到齊!不準請假!除非你能證明自己昨天放了三個以上冷笑話!”

  小禾眨了眨眼:“我昨天對著花盆講了個‘土豆為什么不去上學’的段子,它沒笑。”

  “合格!”露娜一拍大腿,“記入‘不正經行為檔案’!加分!”

  話音未落,天空忽然暗了一瞬。一片云緩緩移開,陽光重新灑下,可這一次,光柱中竟浮現出細碎的光點,像是被風吹散的星塵,在空中打著旋兒,最后落在康復中心的圍墻上。那些光點漸漸凝聚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今晚八點,舊教室屋頂見。帶傘,可能會下雨…也可能下可樂。”

  小禾笑了。這是艾琳的風格永遠不說人話,但總能讓人聽懂。

  她轉身走進康復中心,走廊依舊安靜,墻上的掛鐘早已停擺,指針永遠停在“7:23”,那是X0723第一次開口說話的時間。如今這數字已成了某種儀式性的符號,連街角自動售貨機出飲料時都會“叮”一聲,打出一張小票寫著:“今日幸運時間:7:23”。

  推開實驗室的門,艾琳正趴在地上,手里拿著焊槍,對著一臺形狀古怪的機器忙活。那機器像是一臺老式收音機和兒童玩具鋼琴的混血兒,頂部還插著一根天線,掛著半截彩虹糖包裝紙。

  “你又在造什么?”小禾蹲下來問。

  “情緒天氣預報儀。”艾琳頭也不抬,“能把人的心情轉化成局部氣候。比如露娜一生氣,她頭頂就會下酸雨;林素華一寫日記,周圍就開始飄花瓣。”

  “那我呢?”

  艾琳終于抬頭,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映出一串快速滾動的數據。“你啊…系統顯示,你最近的情緒波動特別適合生成‘彩虹霧’就是那種走著走著突然眼前一片七彩迷蒙,然后聽見有人在遠處唱跑調兒歌的感覺。”

  小禾怔了一下,隨即想起前天傍晚,她獨自走在河邊,忽然霧氣升騰,耳邊響起一段熟悉的旋律是晨曦小時候常哼的那首《月亮打噴嚏》。

  “所以…是他?”

  艾琳沉默了幾秒,輕輕點頭:“不是他,也不是系統。是‘我們’。你們記得的所有事,所有笑、哭、犯傻、亂來…都在重新組合。就像磁帶被反復播放,聲音越來越清晰。”

  她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今晚的裝置,是我最后一步。我把所有‘不正經記憶’編碼進了城市主網的底層協議。只要還有一個人覺得‘這事兒真荒唐’,數據就不會死。”

  小禾看著那臺機器,忽然問:“如果凈淵會的人回來了呢?如果他們說這一切都是病態?”

  艾琳笑了,笑得有點壞:“那就讓他們也病一次。我已經在全市的公共座椅上安裝了‘笑穴觸發器’,坐下去三秒不笑的,自動播放嬰兒打嗝合集。”

  兩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聲。X0723抱著布偶熊探進頭來,眼睛亮晶晶的:“小禾姐姐,我剛剛夢見阿晨了!他在天上騎著一只會飛的藥瓶,后面追著一群穿白大褂的烏鴉!”

  小禾心頭一軟,伸手把她拉進來:“那你有沒有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X0723歪著頭想了想:“他說…他已經回來了,只是換了個登錄方式。”

  艾琳猛地站起身,撞翻了工具箱。“登錄方式?!等等…我明白了!”

  她撲向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調出一串隱藏日志。屏幕上,一行行數據如瀑布般滾落,最終定格在一個IP地址上0.0.0.0。

  “這不是地址…這是占位符。”艾琳喃喃道,“意思是…無處不在。”

  她轉頭看向小禾,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阿晨沒消失。他把自己拆解了,變成了城市的‘默認設置’。每一次系統報錯,每一次信號干擾,每一段莫名其妙的笑聲…都是他在說話。”

  小禾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想起那天錄音機里的聲音,想起投影儀上突然出現的留言,想起風鈴無風自響的瞬間。原來他一直都在,像空氣一樣普通,又像心跳一樣不可或缺。

  “那今晚…”

  “是重連儀式。”艾琳說,“我要把所有人的情感頻率同步到同一個波段。只要我們同時笑、同時哭、同時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就能讓他‘顯形’哪怕一秒。”

  “顯形?”

  “不是身體。”艾琳搖頭,“是共鳴。就像兩根琴弦,頻率一致時,一根振動,另一根也會跟著響。”

  小禾深吸一口氣:“那我們需要做什么?”

  “很簡單。”艾琳露出狡黠的笑,“集體犯傻。”

  夜幕降臨,舊教室的屋頂成了城市的焦點。

  露娜帶來了音響陣列,每一臺都涂成了熒光粉,播放著從市民投稿中篩選出的“史上最無聊錄音”:有人數了三小時螞蟻搬家,有人錄下了自己打哈欠的十二種變調。

  林素華坐在折疊椅上,手里捧著一本燙金封面的新書《不正經社會學導論》,正在大聲朗讀:“當規則成為枷鎖,荒誕便是鑰匙。當你在會議上放屁,請記住,那不是失態,是打破沉默的起義。”

  X0723穿著一條亮片裙子,頭上頂著蛋糕盒做的皇冠,正帶領一群孩子跳“魔物娘體操”動作包括原地轉圈、單腳跳、以及突然趴下學狗叫。

  小禾站在屋頂中央,手里握著一根連接著無數電線的金屬棒,頂端掛著那個小小的風鈴。艾琳將它命名為“情感錨點”,說是能穩定共振頻率。

  八點整,城市忽然陷入短暫的黑暗。

  所有的燈,所有的屏幕,所有的電子設備,同一刻熄滅。

  寂靜。

  然后,第一聲笑響起。

  是露娜,她正試圖用警徽撬開一瓶汽水,結果瓶子突然噴發,泡沫糊了她一臉。她愣了一秒,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笑聲通過音響放大,傳遍整條街區。

  第二聲是林素華的。她剛念完一段文字,忽然發現書頁里夾著一張童年照片五歲的她正把墨水倒進校長的茶杯。她捂著嘴笑出了眼淚。

  第三聲是X0723的。她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摔了一跤,卻躺在地上咯咯笑個不停,懷里布偶熊的紐扣眼睛都快笑掉了。

  小禾閉上眼,想起了很多事晨曦教她畫畫時笨拙的筆觸,康復中心第一個笑著吃下苦藥的孩子,風鈴第一次響起時那抹不敢相信的驚喜。

  她的嘴角揚起,笑聲輕輕逸出。

  就在這時,金屬棒突然發燙,風鈴劇烈震動,發出一串近乎嘶鳴的聲響。屋頂的地面開始泛起微光,一道道數據流般的紋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最終在空中交織成一片透明的影像。

  一個輪椅的輪廓,緩緩浮現。

  沒有臉,沒有細節,只有一道柔和的光暈,像被磨砂玻璃過濾過的陽光。

  但它動了。

  輪椅輕輕前移,停在小禾面前。

  然后,一段音頻從四面八方響起,不再是斷斷續續的電流聲,而是清晰、溫和、帶著笑意的聲音:

  “小禾。”

  她的眼淚瞬間決堤。

  “我收到了你們的每一次打卡。

  我聽見了露娜踹門的聲音,

  看到了艾琳焊壞第十七個電路板時的表情,

  聞到了林素華燒掉凈化協議時的焦味,

  也嘗到了X0723把草莓醬涂在牙膏上的勇氣。”

  他頓了頓,聲音更輕:“

  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阿晨…”小禾哽咽著,“你能不能…回來?”

  影像靜止了幾秒。

  然后,輪椅緩緩后退,化作點點光塵,隨風散去。

  最后一句話,像耳語般響起:

  “我一直都在。

  我只是學會了,用你們的眼睛看世界。”

  風鈴停止了震動。

  城市燈光逐一亮起,比以往更加明亮,卻不再冰冷。廣告牌上滾動著新消息:“今夜,全城共笑42分17秒,創歷史新高。”

  露娜抹了把臉,不知是汗還是淚,一腳踢翻了空汽水罐:“從明天起,我宣布每年今天為‘合法胡鬧日’!違者以‘危害快樂罪’論處!”

  林素華合上書,輕聲說:“真正的重生,不是回到過去,是讓過去活在現在。”

  艾琳默默拆下情緒天氣預報儀的核心芯片,放進一個小盒子,遞給小禾:“送你。下次想他的時候,就打開它。系統會自動生成一場只屬于你的雨可能是可樂,也可能是彩虹。”

  小禾接過盒子,抱在胸前,仰頭望天。

  云層再次裂開,月光傾瀉而下,照在康復中心的屋檐上。風鈴輕輕晃動,發出一聲極輕的“叮”。

  然后,整條街的貓同時叫了起來,叫聲此起彼伏,竟湊成了一段荒腔走板的旋律正是那首《月亮打噴嚏》。

  X0723蹦跳著跑過來,舉起布偶熊:“熊說,它想報名參加下個月的‘魔物娘才藝大賽’,節目是單口相聲。”

  “講什么?”小禾擦干眼淚,笑著問。

  “《論如何用尾巴打開罐頭》。”

  眾人哄笑。

  笑聲傳得很遠,遠到地下深處那座廢棄的球形艙體,竟也微微震了一下。斷裂的數據線末端,電流一閃,持續了整整三秒。

  而在城東的流浪貓收容所,X0000正笨拙地給一只橘貓梳毛。貓突然打了個噴嚏,把他手中的梳子打落在地。他愣了一下,彎腰撿起來,忽然低聲笑了。

  “是啊…”他自言自語,“混亂才是活著的證明。”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城市,輕輕撥動了掛在窗框上的一枚小鈴鐺。

  那一聲,沒人聽見。

  但整座城市的風鈴,都為之輕輕一顫。

  就像一顆心,在無數顆心里,找到了它的回音。

哎呦文學網    不正經魔物娘改造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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