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當可怕的海妖將無數的生命吞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在無聲中宣告結束。
嘩啦。
殘暴的食人魚從水中冒出頭來,舔了舔嘴唇,沖著人類挑釁地得意地揚了揚眉毛。
“哼哼”
一邊挑釁著,還一邊舔舐了一下自己唇角處的溢出,眉眼彎起,小表情十分得意。
“怎么樣?這下子是不是知道我的厲害了?還敢小看我嗎?”
芙蕾梅很得意,覺得自己現在勇的一批。
什么圣騎士?
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啦!
小小赫伯特,拿下!
“…是是是,知道你的厲害了,呵呵。”
而赫伯特在享受了一番后也不跟芙蕾梅計較,任由她單方面宣布的精神勝利。
我已經夠爽了,就不跟你爭這些啦 魚吃人卻不下死嘴,魚好。
人讓魚吃,人好。
總結,大家都好。
赫伯特心中默默感慨著,忽然想到了什么,仰起頭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
芙蕾梅本還沉浸在自己的“大口四方”的勝利之中,聞言后奇怪道:“你明白什么了?怎么忽然一臉感慨的樣子。”
又進入你說的“賢者模式”了?
赫伯特望著天花板,緩緩吐了一口氣,輕聲道:“我只是,忽然理解了一位先賢。”
什么先賢?
就在芙蕾梅以為赫伯特會說出什么神秘人物的時候,他的表情忽然變得相當微妙,小聲嘟囔起來。
“他真的是走在了時代的前列,見識到了其他人沒有見過的美麗風景,只可惜天妒英才,死的太早了…咳咳咳!沒,沒什么。””
赫伯特回過神來,用力咳嗽了幾聲,干笑起來。
我什么都沒想哦!
魚嘴,是不對的。
但要是把對象換成人魚,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人魚是對的。
太對了!
赫伯特說著黑話,期望人魚小姐能夠一時糊涂,不要想太多沒用的。
但好巧不巧的…芙蕾梅她這次聽懂了。
芙蕾梅將頭緩緩歪了過去,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赫伯特。
“你…啊?”
關于“草魚哥”的故事,她之前也是聽赫伯特當樂子聊起過幾次,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赫伯特在想什么。
她嘴角抽了抽,終究是沒忍住地翻了個白眼,狠狠瞪了赫伯特一眼。
“這能一樣嗎!!?”
一向溫柔的人魚小姐都爆發了,露出了略尖的獠牙。
哈氣了。
“咳咳,不一樣,不一樣!”
赫伯特一看事情暴露,一邊繃不住地咧嘴傻樂,一邊連忙擺手解釋:“不不不,不對!我沒試過,我不知道區別,總之…咳咳!”
他越是解釋,自己就越是繃不住,最后只能閉上嘴,用力壓著亂動的嘴角。
繃.JPG
“噗,哈哈,咳咳咳…”
根本繃不住一點.GIF
這表現,一看就是認錯態度很不端正。
芙蕾梅看著這一幕更惱火了,抬手揪了揪赫伯特的臉頰,用力向外拉扯。
她本想好好懲罰一下這個嘴上沒有把門的家伙,結果剛撤了一下,她就被赫伯特難繃的表情成功傳染,。
“你別笑!別…噗!”
被調侃的當事魚也沒有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手在他肩上軟綿綿捶了一拳。
她本來是打算好好給赫伯特一拳的,但出拳后就不舍得了,輕飄飄地落到了肩上。
“哼真是的,我能跟那些魚一樣嗎?好了,別再笑了!”
比起捶打,那輕輕柔柔的動作更像是在撫摸,好像完全沒有生氣一樣。
事實上,芙蕾梅也確實沒有真的生氣。
雖然被跟那些死魚相提并論讓她有些不爽,但她這次決定不跟赫伯特一般見識。
因為她現在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在被赫伯特要求著釋放了自我之后,人魚小姐感覺身上掙脫了一層無形的枷鎖。
不用再逼著自己扮演完美的“等待者”,讓她的心情變得相當不錯,表情在溫婉中多了幾分靈動。
只是開個無關痛癢的小玩笑罷了,有什么好真的生氣的?
如果她真的為此大發雷霆,那才是的掉價,代表著她也認為那些東西可以與自己相比。
當然——這也是有前提條件的。
兩個人能夠開得這樣的玩笑,是兩個人的關系真的足夠好。
如果赫伯特和芙蕾梅只是陌生人的關系,這樣的調侃是萬萬不能的。
但他們已經是你知我深淺,我知你長短的親密關系了,這種程度的玩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我看你才像魚!”
“是是是,我是魚,我是。”
“哼。”
在拉著赫伯特的臉皮扯了一會兒后,芙蕾梅決定發揚一下精神,大度的原諒他了。
并且還讓赫伯特保證以后好好補償她一下,跟她去海里玩一天。
這么一來一回,芙蕾梅還覺得自己賺了。
“哼哼”
人魚小姐趴在赫伯特的背后,反正這里也沒有外人,她便沒有穿上自己的“戰備”,讓肌膚能夠親密貼貼。
赫伯特感覺著背后的觸感,眉頭忍不住地挑起,想要回頭把這個作死的人魚好好懲罰一番。
你再這么刺激下去,可別怪我真的出手了!
好在還處在賢者時間的狀態中,雖然蠢蠢欲動,但還勉強可以克制。
最終,赫伯特只能任由她在背后亂來,嘴里吐槽道:“你啊,可真是又菜又愛玩呢。”
而芙蕾梅也是愉悅地接受了赫伯特的“夸獎”。
“嘻嘻”
我就是又菜又愛玩,你管我 不但如此,她還得寸進尺地咬了咬赫伯特的耳朵,在旁邊輕輕吹了吹氣。
其實,芙蕾梅一開始便是這樣的性格,并不是一上來就是那樣溫溫柔柔的。
這才是她的本性。
“雖然溫柔依舊是她性格的底色,但是嘛,其實也沒有那么聽話。”赫伯特心有所感的暗自想著。
在兩人剛認識的那時候,芙蕾梅還打算把他引誘到面前好好揍一頓呢。
她可從來都不是什么“好好女士”呢。
漸漸的,兩個人都不再開口,就這樣“胸貼背”地抱在一起,隨著尚未徹底平靜的水流而飄動。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感受著從對方身體傳來的溫度,聆聽著彼此胸膛中心臟的躍動聲。
咚咚,咚咚,咚咚…
在心跳的伴奏之中,氛圍越來越靜謐,心情也越來越平和。
赫伯特想起一個有趣的問題——家,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
是一個在出生時便已經確定的歸處?
還是一處打拼了多年后掏空家底買到了的房屋?
不,一個空蕩蕩的房子不是家。
那只不過是一個住處,是無數過客在浮世中的短暫居所,一處落腳的地方。
真正的家,是讓你能夠感到安心的地方。
所謂,此心安處是吾鄉。
對于家來說,在家中等待你的那個“家人”,才是更重要的。
“赫伯特。”
“嗯?”
芙蕾梅在耳畔的溫柔輕語打破了赫伯特逸散的思維,讓他回過神來,轉頭望了過去。
“謝謝你。”
在赫伯特轉過頭后,人魚小姐探出身子,輕輕在他的額頭吻了一下。
明明剛才兩人的親吻要比這激烈得多,但卻遠遠比不上這一刻的溫情,讓赫伯特都有些恍惚。
他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來。
“謝我什么?”
芙蕾梅莞爾一笑,輕聲道:“謝謝你,能夠接受全部的我,能夠愛上完整的我。”
她會一直表現出那副完美的樣子,就是在擔心赫伯特在真正見識過她的全貌后會有其他的想法。
但現在好了,赫伯特的態度依舊如初——不,甚至更多了一份憐愛。
“這有什么好謝的?”
赫伯特轉過身,將她輕輕抱住,反問道:“這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嗎?你難道不也是同樣愛上了全部的我嗎?”
他輕笑著,沒有接受這份感謝。
對于相愛的兩人來說,這就是最基本的,根本不應該被這樣感謝。
做不到的人更是應當到懲罰。
赫伯特聳了聳肩,笑瞇瞇地說道:“反正呢,我一直是這樣愛著你的。”
然后——他聽到了一個令人窒息的反問。
“那對于其他人呢?”
這一瞬間,赫伯特感覺自己汗都要流下來了。
他有點慌。
這種事情,這樣的問題,怎么回答,似乎都是致命的。
不妙!
不對勁!
這只魚魚要害我!
但就在赫伯特準備舌燦蓮花地裝瘋作傻的時候,他看著芙蕾梅認真的表情,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赫伯特忽然覺得,芙蕾梅好像不是在詐他,而是真的在真心發問。
為什么?
他頓了一下,試探性地打岔道:“喂喂,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提起其他的女人啊。”
芙蕾梅:?
“這不是我該說的臺詞嗎?”
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是你該說的嗎?
人魚小姐被赫伯特口中那“對待渣男”的發言氣笑了,沒好氣兒地哼了一聲:“呵呵,你這么熟練,一定是經常聽到這句話吧?”
“那你可是錯怪我了,倒也是沒有那么頻繁吧。”
赫伯特抖了個激靈,不給人魚小姐反應的機會,趕忙接著問道:“所以,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你覺得我沒有全心全意地對待其他人?”
“…嗯。”
芙蕾梅嘴角動了動,最終輕輕嗯了一聲,緩緩道:“我覺得,你對于戒律所中的其他人,并沒有那么的…真誠?”
她雖然沒有將那些“其他人”的身份明說,但赫伯特知道她指的是誰。
自然是那些沒有被完全攻略下來的魔物娘囚徒。
赫伯特深深看了芙蕾梅一眼,看到了她認真的眼眸。
雖然不知道芙蕾梅為什么要對其他人的事情橫插一手,而且還是出于對她們的善意,但赫伯特還是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沒有說錯,對于她們中的一些人,我確實沒有百分百展露我的一切。”
“但我覺得這是正常的吧?畢竟,我和她們之間的關系還沒有到那一步啊。”
赫伯特不覺得自己現在的處理有什么問題。
他對待路希爾她們已經足夠真誠了,幾乎是完全不設防了,給予了最大程度的信任。
可這還不夠嗎?
對待友人確實需要真心,但這和對待伴侶還是不一樣的。
你可以跟朋友同生共死,但可不能跟朋友大被同眠…嘶,好像,也不一定?
友人之上,距離戀人之間,可還是有一層難以逾越的屏障啊!
“現在她們確實不是,那以后呢?”
可芙蕾梅依舊沒有放過,繼續追問道:“那在未來,她們會成為像我一樣的存在嗎?”
“呃…也許?”
赫伯特眉頭微蹙,想了想,倒是沒有否定這種可能,沒有對自己的貪婪加以掩飾。
他只是淡淡地表示:“但無論如何,那終究是以后的事,我的態度如何,其實一直是取決于其他人的態度。”
“如果有人愿意接受全部的我,那我也會展露出相應的誠意。”
赫伯特清楚自己的性格,他或許會主動邁出第一步,但絕不會主動邁出最后一步。
他會在做完一切的努力之后停在終點線之前,等待著對方邁出那最后一步。
這無關其他,而是他的性格使然。
他只是更傾向于將最后的選擇交給對方。
可是,芙蕾梅在聽完赫伯特的想法之后,沒有就此接受。
相反,她靜靜地望著他,溫柔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憐愛。
憐憫?
為什么?
“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害怕自己的逼迫會讓對方做出錯誤的選擇,擔心她們在未來后悔。”
人魚小姐抬起手,輕輕捧住了赫伯特的臉頰,輕聲道:“可是,我的英雄,有些人就是沒有邁出最后一步的勇氣。”
比如說——你。
也比如說…
“那些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的可憐人。”
你們吶。
都是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無光之獄,樹屋之中。
“無心之人,真的能夠被愛嗎?”
斯凡妮聽著鏡妖的話語,冷漠的表情不變,但眼眸深處卻是閃過一絲陰霾。
最終,她也是只是冷漠地轉過頭,步履堅定地緩步離去,淡淡道:“…無聊至極。”
而在她的身后,鏡中的倒影忽然輕輕開口,說出了令黑暗精靈瞳孔皺縮的話語。
“可以的。”
她望著那陡然停下的身影,微笑著說道:
“你,也可以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