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 祂不會拯救所有人
在被迫退走之后，枯萎者很絕望。
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希望。
失去那群獸化人，也就失去了獻祭的機會，自己的所有的資源也全部已經耗光，組織也不可能允許他再繼續拖延下去。
他的眼下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按照組織的要求將那個禁忌的物品吞一下，緊接成為他們所期望的。
絕望之下的他開始自暴自棄，將自己抓來的那些仆從殺死了大半，用他們的尸體作為培養猩紅荊棘的養料，以此來彌補了自己的損失。
上午的時候他已經近乎絕望，覺得自己只能就這么走上絕路。
但在下午之后，忽然間靈光一閃，意識到了違和之處。
不對。
一定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昨夜的自己確實是被“神降”嚇到了，忽略了太多的細節。
枯萎者并沒有懷疑對方是真正的神明。
首先，對于這個世界來說，神明雖然留下在凡人之上的神秘，但是對于傳奇以上的強者來說，卻并非是很難見到的。
再加上某一些神明經常喜歡四處亂逛，到處顯圣降下神跡，這就導致了神明的神秘感對于真正的強者來說其實并不算高。
強者們敬畏神明，但更多是畏懼于祂們的力量與權柄。
其次，對方表現出的威壓，以及那種高高在上的氣息與眼神，都證明了對方確實是真真正正的神明。
如假包換，毫無疑問。
不過，雖然對方神明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展現出的力量…卻有些不足。
不，是相當不足！
如果對方真的有能力殺死自己的話，那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留下呢？
只是射出兩槍的警告做法也實在是太溫和了。
實在是太“溫柔”了！
仔細思考一下，就能夠得出一個大膽的猜想——祂是不是在有所顧忌？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個思路讓枯萎者豁然開朗，聯想到了更多的細節。
是啊！
祂都能夠意志降臨了，為什么不派出自己的使者呢？
為什么賜下出自己的神器呢？
甚至，都不需要其他，只要亮明身份就可以讓我知難而退。
方法有很多，但祂都沒有做。
全都沒有！
祂一定是有所顧忌，一定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對！沒錯！就是這樣！
枯萎者原本已經徹底死了的心開始了再次跳動，忙不迭地搭建祭壇，跟組織取得了聯系。
而在把昨夜的情況與這個“大膽的想法”跟組織匯報之后，他也如愿地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組織做出保證：日落之后，日出之前，自然神系的神明不會對你進行任何干涉，祂們不會降臨。
哪怕自然神系中有夜晚能力相關權柄的神明，祂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是自然神系的一場妥協。
在昨夜殺死那么多獸化人都沒有引起森林的異動之后，其實就已經能夠證明很多。
森林，默許了自己這些人的行為。
是了。
自己投靠的組織背后也有神明的影子，有些偉大的存在在暗中干預著。
這是神明之間的一場博弈。
身為棋手的祂們不會真正插手棋盤之內的勝負，只會讓棋子自己斗爭。
而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后，枯萎者忍不住狂喜，在不安的亡命徒們驚恐的目光中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對對！”
對了，全都對了！
也就是說，昨夜的那個神明是自然神系之外的外來者。
雖然不知道祂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既然卷入在這里，就必須遵守規則。
祂雖然下場了，但也不能夠展露出超過規則的力量。
虛有其表！
“就是這樣！”
“祂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狂喜之下的枯萎者又開始將自己抓來的那些仆從殺死了一半，用他們的尸體作為培養猩紅荊棘的養料，以此來慶祝。
剩下的奴隸商人們：？
瘋了吧！
這家伙真的是瘋子啊！！？
他們想逃，但卻逃不掉。
只能夠用憤怒與恐懼的眼神望著那個不斷將荊棘插入尸體胸膛，然后迅速將他們榨干的恐怖身影。
枯萎者瘋了嗎？
不，他沒有。
半路出家的他沒有經過大量的殺戮，在眾多墮落者中都算得上是比較清醒的那一位——不然昨夜也不會撤退的那么果斷。
他會這么做，其實是因為這些人的價值已經所剩不多了。
獸化人的族群昨天已經經受了大量的打擊，死傷過半，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殘也不能算什么威脅。
與其讓這些廢物被獸化人殺死，不如獻祭他們的生命來壯大自身的力量。
靠著他們的血肉讓自己能夠在傳奇階段更進一步，讓他有更多的把握去應對那位“神明”。
“哈哈哈！”
枯萎者感受著體內力量的壯大，又想到了組織傳下的那個道具，心中一片火熱。
“這一次，我不會再被騙了！”
他望著半空中將要緩緩落下的太陽，在心中不斷低語。
“哈哈哈！”
“我會成功的！”
“我一定會成功的。”
“你！你阻止不了我！”
枯萎者纏繞在身上的荊棘越來越紅，然后瞬間爆裂，沾染著黑色的鮮血似箭般飛出，刺入了周遭仆從的身體里。
“啊啊啊！”
“該死的瘋子，啊啊啊！你一定會死的！”
“不，不！”
一瞬間，哀鴻遍野，將死的奴隸商人們哀嚎著，試圖從這可怕的“雨中”逃脫，但最終卻被劇毒的鮮血腐蝕干凈。
化作了一地骸骨，被地面涌動的荊棘吞噬。
枯萎者站在一地骸骨之前，雙手高舉著，不斷嘶吼著：
“我一定會成功的！”
“沒有人能夠阻止我！沒有人！”
“神明也不行！”
——是時候撤回前言了。
這個家伙，到底還是瘋了。
獸耳氏族營地。
“走吧，趁著他們退走，趕緊離開這里吧！我們徹底逃走吧！”
“不，留在這里借助陷阱的話，我們還能夠一戰，如果真的要開始遷徙…那我們必死無疑。”
關于是否要遷徙，族群之內出現了兩種聲音。
一方認為，該撤，馬上遷徙。
敵人實力強大，能夠逼退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應該馬上逃跑！
而另一方則認為，不該撤，就算要撤也得等安定下來后。
我們現在本就虛弱，一旦失去了地利，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而且，如果離開了，那族人的仇該如何去報？
雙方為此爭執不下。
前者認為后者是瘋子，要將所有族人都拉上一起死。
而后者則認為前者是懦夫，他們為的絕對不是族群的延續，而只是為了自己活命！
而最終，這場混亂的交流最終演變成了爭吵，以及撕扯。
好在，當局面最終爆發成廝殺之前，傷重的大薩滿走到眾人之前，阻止了這場荒誕的爭斗。
他雖然已經重傷瀕死，但余威仍在。
他沒有再如同過去一樣對族群的未來下達命令。
他已經老了，也快要死了。
于是，大薩滿將族群未來的決定權交到了下一任族長布魯克的手中。
對于兩派人各異的想法，布魯克在沉默了許久之后，給出了一個令兩方人都沉默的答案。
“你們…可以自行做出選擇。”
這位一向沉默的壯漢抱著昏迷的女兒站在眾人之前，沉聲道：
“族群需要延續，氏族的血脈不能夠就這么斷絕。”
“但仇也必須報，必須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望著心思各異的族人，緩緩道：
“我會留在這里，與留下的氏族同胞廝殺到最后一刻。”
“至于那些想要離開的…”
他本想讓那些離開的族人全部都割去一只耳朵，以示對族群的背叛。
但這句話在說出口之前卻被他又重新咽回了肚中，換成了一句分不清真意的嘆息：
“一定要活下去。”
既然已經選擇拋下其他人，那就請你們如你們所愿的那樣茍活下去吧。
只要活著，就夠了。
布魯克終究還是心軟了。
于是，在下午時分，一支獸化人隊伍迅速離開了，鉆入了遺忘之森的密林中。
這些人大多是在昨夜戰斗中處于后方，沒有受到多少傷害的青壯年。
他們目睹了敵人的殘暴與可怕，再也沒有了拿起用武器與之戰斗的勇氣。
他們逃走了。
拋下了族人，用著大義凜然的借口，在冷漠的目光中狼狽地逃走了。
再也沒有回頭。
當他們離去之后，整個獸耳氏族只剩下了不足二百人，這些人還大多是老幼病殘弱。
那些離去的獸化人并沒有帶上他們口口聲聲聲稱的“族群的種子”，生怕這些累贅耽誤了他們的速度。
至此，可以被視作戰力的獸化人已經徹底不足三成，而且還大多帶著傷殘。
他們就像救治著，搭建著防御設施，打磨著武器，沉默等待著夜幕降臨。
他們在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不，不要走！你們不要走啊！”
凱西在靈魂中發出痛苦的呼喊，想要讓那些人回心轉意。
凱西雖然身體沉睡著，但她的意識其實一直是清醒的。
她感覺自己身處在了一種特殊的狀態。
少女一直目睹著這一切。
她看著族人們痛苦地收斂尸體，將死去的族人堆在一起掩埋。
有了西里爾大叔這個圣騎士在，被反復凈化過的他們不會被邪惡的亡靈法師操縱著再次起身。
他們會留在這里，成為森林的養分。
然后…也看著他們產生分歧，最終分裂。
她為此感到痛苦與悲傷，也意識到了奇怪之處。
族人們在爭吵的時候，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昨夜是如何從敵人手中被拯救下來的。
他們遺忘了神明。
——不，是神明故意讓他們遺忘了自己。
凱西明白了。
那位救下了他們的神秘存在，漠視著他們這群凡人在紛爭中走向自我毀滅。
祂不會拯救所有人。
“你讓我降下領域，讓他們遺忘了我們，就是為了看到這一幕嗎？”
涅娜莎故作唏噓地嘆了口氣，然后戲謔道：“我之前還沒看出來，你這家伙的心，原來有這么硬啊”
“你這不是眼睜睜看著這群人去送死嘛？”
“你的心，真狠吶！”
“呵，說的像你很意外一樣。”
被嘲諷為鐵石心腸的圣騎士并不在乎神明的調侃，淡淡道：“我不需要那些連族人都會背叛的家伙。”
赫伯特很淡定，隨意地說道：“他們現在能夠背叛氏族，未來自然也能夠背叛我。”
“有的人，從一開始就不值得被拯救。”
赫伯特確實需要這群獸化人，但是他并不需要其中的垃圾。
眼下，正是一個剔除造垃圾的好機會。
“那剩下的這些，就是你需要的目標嗎？”
“還不是，他們確實已經走投無路，符合我的需求，但他們的心里還抱有僥幸，沒有徹底明白這一點。”
“他們需要思考，認清處境的時間。”
“我會給他們這個時間。”
從餓龍小姐“泰山壓頂”中逃出赫伯特伸了個懶腰，緩步走向了深水之牢。
“這一夜，他們依然不會有事。”
“你還真是仁慈啊。”
赫伯特聽著耳畔不知是調侃還是感慨的話語，搖搖頭，平靜道：“畢竟，我的心也沒有那么硬。”
“那…別的地方呢？”
“呵，你有種就趕緊給我變，然后親身試一試！”
“呵呵”
夜幕降臨。
當明月升起之時，等待多時枯萎者如約而至。
但就在他沖到獸耳氏族營地之前，他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他被攔住了。
準確的說，枯萎者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存在。
“那是什么…”
枯萎者抬起頭，抬頭看向前方。
在那里，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在半空中游曳，一臉悠然地在空中“游來游去”。
人魚？
海妖？
等等！
傳奇級別的人魚為什么會出現在森林深處！！？
難道是哪位德魯伊的動物伙伴？
而且，就在他腦海中不斷詢問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左邊傳來了另一股森冷的氣息。
那是一位散發著陰寒氣息的宮廷裝白發少女正沐浴著月光，在原地悠閑地轉著圈。
猩紅的眼眸？
吸血鬼？
而且，又是傳奇！！？
不對，不對！
人魚還勉強能夠解釋，也許某個海洋系德魯伊的伙伴…這吸血鬼是怎么回事！？
誰家德魯伊的動物伙伴是吸血鬼啊！！！
枯萎者原本瘋狂的思緒都被這異常的情況給弄清醒了，察覺到了詭異。
不對，很不對！
而正當他準備換路的時候，背后傳來了一個冷漠中又流露著詭異媚意的聲音。
“看來，你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德魯伊了。”
誰！！？
猛然轉過頭，枯萎者沒有看到人，而是看到地面鉆出了一枝特別的猩紅的巨大花朵。
那花朵的花瓣就像是一張猙獰的大嘴，此刻正不斷開合著，詭異輕笑起來。
“呵呵”
她說：
“抱歉，今夜，你沒法通過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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