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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4 裴元背景第一次失效

  那面白的中年太監聽了這話,竟被激的臉色漲紅,起身張口喝罵道,“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竟然敢用這些人來壓我?”

  話語中,不信之意有之,不懼之意更是顯然。

  原本彷佛要生吞了那山東鎮守的裴元,見他是這般反應,愣了一下,不由色變,“你、你是誰?!”

  旁邊的陳心堅揉了揉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按照常理,難道不該是對面這個反應嗎?

  裴元意識到自己貢獻了配角的震驚戲份,羞惱之余,也快速地打量起眼前這人來。

  谷大用和丘聚乃是赫赫有名的“正德七虎”。

  蕭敬和陸訚則是王者歸來的“弘治舊人”。

  前兩者如今正得勢,后兩人甚至是下一任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最有力競爭者。

  沒想到自己出了一對大小王,居然還拿捏不住此人。

  由不得裴元不震驚。

  就聽那面白的中年太監,陰柔的說道,“咱家就是山東鎮守太監畢真,難道谷大用、丘聚和蕭敬、陸訚他們沒提過咱家的名字嗎?”

  裴元聽了此名,思索片刻,忍不住脫口而出,“是你!?”

  要說起畢真,那一對大小王確實按不住他。

  因為此人乃是純血的劉瑾余孽。

  當年他擔任市舶司太監的時候,曾經因為一時貪心,想要對暹羅貨船收稅,結果禮部大怒上書彈劾。

  朱厚照隨口示下,按以往的規矩辦。

  之前的市舶司太監熊宣就因為想對外來貨船收稅遭到罷免,若是按照這個規矩,畢真就要一夜回到剛切了小坤坤那會兒了。

  結果劉瑾為了保他,竟然歪曲了圣旨的意思,強行的支持了畢真。

  后來畢真在擔任浙江鎮守太監的時候,與劉瑾那兩個燒黃紙的義弟——,南京守備太監劉瑯、河南鎮守太監劉璟,一起組成了復仇者聯盟。

  他們三個在寧王作亂的時候,紛紛響應,想要奉天靖難,掀翻正德。

  寧王朱宸濠起兵之后就一門心思往東跑,除了想要奪下南京,直接占領一個現成的備用中央,還因為他有兩大鎮守太監做內應,只要能快速抵達南直隸,那兩人就能借勢瓦解兩省的防務。

  ——“濠以為南京有瑯,浙江有真,下之如反手耳。”

  畢真果然也不負寧王的期待,在寧王造反之后,先是制造輿論,散布謠言,說是寧王已經派世子分兵來攻打浙江,引得浙江大亂,人心震動。

  接著又想趁著進圣節表,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這三司大員,以及各府官員、衛所指揮使,齊集鎮守太監官署的時候,將他們一舉拿下。

  “真先夕收城門鑰,令官軍夜半皆甲以入,將為亂,眾官懼不赴,且嚴為備。真不得發。”

  這畢真有頭腦,有行動力,可惜三司和各衛所的官員畏懼,根本不敢來,讓他一網打盡的想法落空了。

  那劉瑯呢?

  此人之前已經提過。

  他每日在南京看似只知道修道煉丹,盼著把坤坤長出來,但其實也是膽大包天之輩。

  劉瑯假借煉丹藏了大量的火藥,在聽說寧王舉事之后,他立刻集結了壯士,用許多棺木密藏了火藥和軍器,準備呼應朱宸濠。

  后來事情被泄密了,這才罷休。

  可惜的是,朱宸濠實在太廢物,根本沒能好好利用這兩位鎮守太監的權柄,只把他們當成死士來用,白白浪費了這兩枚重要的棋子。

  至于劉璟,那就更郁悶了,他在河南盼星星盼月亮,結果宸濠剛出塔,就被蹲草的王守仁直接一棒子悶死了。

  最后劉璟因為掛機,只得了個革職的下場。

  裴元想明白眼前這太監是什么狠人,當即不敢再輕慢了。

  若是能結好這個敢想又敢干的家伙,甚至把復仇者聯盟的另外兩人也拉攏過來,那裴元可就如虎添翼了。

  要知道這三人作為盟友可太靠譜了!

  ——他們有事兒是真上啊!

  寧王造反的時候,叛軍還遠在江西,畢真就讓軍士披甲入城,準備裹挾一省的官員作亂,與寧王遙相呼應。劉瑯更是讓死士潛伏城中,把火藥棺材都擺出來了。

  河南鎮守太監劉璟雖然在掛機,但那只是因為朱宸濠還未揮兵北上。

  從劉璟事后被劃分為畢真一黨來看,肯定也是進行了積極預備的。

  要是和“復仇者三人眾”比起來,谷大用如豚犬耳。

  唯一可惜的就是劉公公死的早,裴元還沒機會和他把酒言歡,這會兒竟然和畢真套不上交情。

  裴元的臉色變了數變,這才心思一轉,生硬的改口道,“原來是世交啊。”

  畢真聽了嗤笑道,“誰和你是世交?就憑你剛才排出的那幾個貨色?”

  畢真身為內地省份的鎮守太監,屬于司禮監太監的一員。在司禮監太監這個群體中,也屬于封疆大吏,不是隨便能對付的。

  縱然張永身為司禮監掌印,想要收拾他也不容易。

  在正德這個日趨制度化的時代,要想動一個鎮守太監,須得由兵部開具手本,送內閣票擬,經司禮監批紅,六科掛號,然后才能挪挪他的位置。

  畢真不賣那一對大小王的面子,又能如何?

  卻見那錦衣衛千戶,臉上掛上笑意,“我乃是焦老相爺的孫女婿,多曾從他老人家口中,聽過畢公公的風采。”

  “焦老相爺?”畢真愕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問道,“焦芳?”

  裴元擺擺手,示意手下們退出去。

  陳心堅上前拉開一張椅子,裴元徑自坐下,口中則感慨的說道,“當年若非那張彩嫉賢妒能,離間了劉公公和焦老相爺,讓焦老相爺羞憤之下,告老還鄉。朝中風云如何,只怕還猶未可知啊。”

  “這兩年,焦老相爺還時時感慨,可憐劉公公被那些奸人蒙蔽。”

  畢真皺了皺眉,臉上凈是糾結和懷疑,“那焦芳真是這么說的?”

  又將信將疑道,“我怎么聽說,焦芳是提前得了消息,所以故意和劉公公交惡,然后借機脫身的呢?”

  裴元面對畢真的質疑,臉上神色不變,從容說道,“畢公公莫非忘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五官監候楊源借星象有變,上書諫言,要求天子誅殺八虎。大學士劉健、謝遷連連上書,請求誅殺劉公公。戶部尚書韓文也草擬奏疏,聯合九卿各大臣簽名呈進。”

  “司禮太監王岳、范亨、徐智也趁機進言,想要將劉公公置于死地。”

  “滿朝皆曰可殺,劉公公欲求老死南京而不可得。”

  “那時候,劉公公的處境如何?”

  畢真聽著裴元的話,也不由想起了當年的那些事。

  就聽裴元繼續說道,“當時,正是擔任吏部尚書的焦老相爺聽到消息后,緊急通知了劉公公,并且為他出謀劃策。這才幫著劉公公絕地反擊,打垮了文官們的圍攻,又處死了王岳等人。”

  畢真聽到這里,只以為裴元是替焦芳賣舊情,心里雖然怏怏,卻也領情。

  不想裴元繼續說道,“前年劉公公事敗之前,手握大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比起當年滿朝皆曰可殺的狼狽處境,如何?”

  畢真一怔,就聽裴元繼續說道,“當年劉公公朝不保夕的時候,焦老相爺得知消息,都能毅然選擇站在劉公公這邊,為劉公公出謀劃策。”

  “后來劉公公手握內廷大權,又有無數的朝廷重臣甘為走狗,勢力這般煊赫。焦老相爺若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又有什么理由不繼續站在劉公公這邊?”

  “這…”畢真愣了一下,好像是這個道理啊。

  當年八虎都被逼到絕路上了,就是靠著焦芳的相助,才能絕地反擊。

  焦芳這種聰明人,根本沒理由在劉公公如日中天的時候主動跳車啊。

  畢真疑惑道,“這么說,當年焦芳離開的事情,另有蹊蹺?”

  裴元立刻斷然道,“自然!都是張彩那小人從中挑撥,劉公公才疏遠了焦老相爺。前些日子我和我那岳丈把酒言歡,還曾說起此事,我那岳丈至今扼腕,說恨不能在朝中,助劉公公一臂之力。”

  畢真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你說的莫不是焦黃中?”

  裴元道,“正是。”

  畢真猶猶豫豫的回憶道,“咱家記得那張彩一直說焦黃中是個草包,劉公公對焦黃中也甚是不喜。”

  “那時候焦芳想讓焦黃中做個狀元,劉公公對此雖然不悅,但最后還是給了他個二甲第一。”

  裴元順勢跟上,“我那岳丈是念情的人,豈會不記著劉公公的恩德?”

  畢真被裴元說動了心中憋了許久的那些心思,也不由跟著發起牢騷,“如此看來,那張彩真是個不能成事的。早知道,咱家也該多勸勸劉公公,讓他親賢臣遠小人。”

  兩人的話越來越投機,因著焦芳的由頭,說起當年的事情,竟然讓畢真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兩人聊得熱火朝天,一旁的陳朗卻不停地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自從劉瑾倒臺后,不少劉瑾閹黨都夾著尾巴做人,生怕趕上清算,就身死道消。

  沒想到這兩個家伙,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以劉瑾余黨自居。

  聽他們的話語中,甚至還頗為當年劉瑾覆滅時的一些事情感嘆。

  陳朗見兩人沒注意自己,悄悄的起身,就想躲著兩人視線,從堂上的一側溜出去。

  裴元正和畢真說笑著,看也不看陳朗,抬手示意了下陳心堅。

  陳心堅立刻邁開大步,偏又腳步聲極輕的追了上去。

  那陳朗隱約聽到有人追上來。

  這時陳朗已經快出大堂,都能瞧見值守的衙役了。

  他心中發慌,便要撒腿向那些衙役狂奔。

  誰知,還不等他跑向安全的地方,身后的衣服已經被拽住。

  接著,一只有力的大手捂在了他的嘴上。

  陳朗立刻想要掙扎,卻被陳心堅輕巧的制住。

  陳心堅自有家傳的用刑手段,將陳朗制住后,就用力的拖動著陳朗向一旁去。

  臨走時回頭一望,看了裴元一眼。

  正見裴元抬起的手落下。

  陳心堅再不疑惑,直接當著那些衙役的面,將那縣令拖走。

  那些衙役目瞪口呆的看著。

  有些人想要動,卻被其他人拽了一把。

  然而同樣目睹了剛才那一幕的錦衣衛們,卻已經開始紛紛拔刀了。

  一場短促的廝殺很快開始,也很快結束。

  岑猛一個個確認了那些衙役已經斷氣之后,才上了堂中,對裴元附耳低聲道,“千戶,那些衙役都殺光了。”

  裴元正好和畢真談到,焦芳有意重新出山,讓焦黃中在京中為他活動的事情。

  裴元還想在畢真面前,表演一出鎮定自若。

  畢真卻不給裴元這個機會,聽到外面的事情解決了,直接起身,去了堂前觀看。

  等看到滿地的死尸,畢真卻也沒說什么。

  剛才他說的高興,余光中見到陳朗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就已經意識到壞事了。

  后來見陳心堅跟上去,畢真才勉強安下心來,聽裴元繼續套近乎。

  陳心堅的舉動果然沒讓畢真失望,很利索的就把陳朗弄走了。

  裴元麾下的錦衣衛也毫不拖泥帶水,把見到這一幕的人,都殺了個干凈。

  畢真的目光掃視了一遍那些死尸,心中對裴元的身份,也多了一絲狐疑和警惕。

  這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個人能夠讓谷大用、丘聚、蕭敬、陸訚這些人為他說話,還能當上焦芳的孫女婿。面對可能帶來麻煩的陽谷縣令,又能果斷出手,直接鏟除禍根。

  錦衣衛中,什么時候出現了這么個人物?

  正在畢真打算直接詢問裴元,攤牌挑明的時候,陳心堅也回來了。

  剛才陳朗還沒從縣衙大堂跑出去,就被陳心堅在兩人眼皮子底下拖走了,繼續隱秘此事,也無非是掩耳盜鈴。

  陳心堅索性直接對裴元回報道,“人沒了。身上沒有任何傷勢,千戶看怎么安排合適?”

  裴元征求似的看了畢真一眼。

  畢真冷笑道,“你這么膽大包天,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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