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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8 沒什么,就看看

  裴元現在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掀起那樁大案,就算真的提前開團,強硬的把那大案推動下去,他也沒有機會,從中撈取多少好處。

  既然如此,與其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穩扎穩打,先發展羅教的事情。

  這次在陽谷搞事,裴元作為受害者,也是直接掌握證據的人,有足夠的理由參與此事,并不是很擔心那些程序性的刁難。

  就算刑部和大理寺真跑來接手了,裴元也無所謂。

  他本就是為了求財。

  既然他和那些大族的仇恨已經折現了,他也沒有斬盡殺絕的必要。

  哪怕最后被其他的衙門接手了,裴元也無所謂。

  他之所以一直攥著那些人,激化矛盾,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強行把德王和這件事關聯起來。

  目的,就是為下一步的計劃,提前開始清場。

  如今裴元向朝中的御史,內涵三司衙門有回護德王的意思,無論朝廷理會不理會,后續他們一定會為了避嫌,彼此敬而遠之。

  那就可以避免在后續的行動中,山東官場會和藩王們統一站隊…

  等送走了監察御史陳炳,裴元讓人統計了下,這次洗劫陽谷大族的收獲。

  這里面占大頭的就是金銀和田契。

  總數目讓裴元很是驚嘆。

  僅僅這十余家,就從他們家的地窖里,挖出來十多萬兩現銀,另外還有占了陽谷將近三成的良田。

  和這些相比,那些皮毛綢緞之類的細軟什么,只占一個很小的份額。

  另外還有大批糧食,裴元都懶得看。

  裴元這會兒,忽然想起了當初朱厚照對財富的界定,此情此景讓裴元心中越發的認同了。

  在大明現有的經濟體系中,不管是田地的產出,還是勞作的成果,最終都轉變為了金銀的積壓、轉變為了土地的擴張。

  那些大族掌握著大量的生產資源,有著豐富的產出,在基本能自給自足的經濟生態下,平時幾乎花不到什么錢。

  就算花錢,能動用的也是很少的一部分。

  大量的金銀被他們吸收,然后沉淀在庫藏中,有進不出的吞噬著市場的流動性。

  隨著對外商貿的繁榮,南方經濟體從世界各地吸收來了大量白銀,然后這些白銀又如涓涓溪水,再次流向那些無底的庫藏。

  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什么呢?

  假如南方經濟體通過貿易,將本來價值一兩銀子的商品,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往海外。

  這也就意味著,隨著交易的完成,他們的財富進行了一個十倍杠桿的放大。

  那么,該如何讓他們膨脹了十倍的財富,獲得更加具體的價值體現呢?

  那就是,讓大明更加饑渴的需求白銀。

  讓每一個耕地的農民,讓每一個勞作的匠人,讓每一個拿薪水的官員,讓每一個揮刀的士兵,讓每一個走街串巷的商人,讓每一個出賣肉體的婊子,讓所有的大明人,都來為他們膨脹的財富買單。

  這條路,目前只差最后兩步。

  一個,是將白銀貨幣化。另一個,是通過“一條鞭法”將白銀明確為繳稅的法定標的。

  如此一來,掌握著這條白銀之河的上游,并且用“杠桿口徑”膨脹自己財富的南方商業體,就可以完全的把持了大明的財權。

  大明政府發行不了自己的寶鈔,手中的每一兩銀子,都是從南方經濟體手中漏出來的。

  甚至因為收不上商稅,想要拿到這一兩銀子,也只能繼續壓榨農民,逼迫他們將那可憐的收獲,去兌換白銀交稅。

  如此一來,掌握了白銀的“上游接口”和“杠桿口徑”的南方經濟體,和凌駕在大明朝堂之上的太上政府有何區別?

  之前,朝廷還能通過鄭和下西洋,掌握一個財富膨脹的杠桿口徑,可現在朝廷多次啟動造船失敗,再加上劉大夏焚燒了資料和海圖,這條路基本已經堵死了。

  在雙方本就離心離德的情況下,大明朝廷不能控制貨幣,只能是死路一條。

  事實也確實如此,朝廷為了獲得錢財應對邊患和叛亂,在動不了文官集團利益的情況下,只能對農民加征加派,而承受不了加征加派的農民,又會掀起新的叛亂。

  朝廷為了平定新的叛亂,只能給剩下的更少的農民,加征加派更多的錢財。

  ——直到這個王朝,被那些再也承受不住的農民徹底砸爛。

  所以,大明真正面對的問題,根本不是白銀能解決的。

  這個國家最強大的階層是地主。

  這個地主階層的主要產出是糧食、是絲、是棉,是一系列容易朽壞的農產品。

  他們天然的就需要吞噬白銀和黃金,固定他們的財富。

  一個土地如此龐大的國家,一個人口如此眾多的國家。

  就算是將日本和呂宋整個挖爛,掘出所有的白銀和黃金,也滿足不了地主階層對流動性的吞噬。

  想要在滿足對金銀的吞噬之余,還支持起貿易的流動性,最終只能是疲于奔命,死在覓食的路上。

  所以裴元對此事已經有了清晰的認知,想要挽救大明,就必須挽救大明寶鈔。想要挽救大明寶鈔,就必須推行一條鞭法,并且將一條鞭法的征稅標的,錨定為大明寶鈔!

  想要強力的推行一條鞭法,并且阻止白銀貨幣化,就要強力的軍隊進行殘酷且堅決的斗爭。

  而想要得到強力且忠誠的軍隊…

  裴元嘆了口氣,望向北方,略有蛋痛。

  ——小照照,你可得爭氣啊!

  本千戶的這大明,就全靠你了。

  就在裴元默默許愿的時候,一旁的羅教教主陳頭鐵,也正忠心耿耿的瞧著他的千戶。

  沒什么。

  就看看。

  裴元讓人將那些錢財好好收了,隨后詢問陳頭鐵,“你打算把你們羅教的總壇設在哪里?”

  陳頭鐵完全沒什么概念,乖巧道,“還請千戶示下。”

  說完,想到躺贏的快樂,又大膽提議道,“要不我們也在陽谷?”

  裴元聞言斷然否決。

  “千戶所已經在陽谷扎下根基,你一個邪教,竟然敢在我這里設總壇。若是以后傳出去,難道我不要面子的嗎?”

  陳頭鐵聞言有些遺憾,只得悶悶不樂的說道,“那千戶幫我選個地方吧?”

  裴元琢磨了一下,說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是去梁山。”

  陳頭鐵聽了,連忙反對,“不行不行,就選第二個。”

  他也是聽過《水滸傳》的,梁山那幫人,最后可沒有好下場。

  裴元也無所謂,便道,“第二個便是泰山。也好,羅教既然是信奉齊天大圣的,自然該藏在名山之中,不然有點掉逼格。”

  陳頭鐵也連連點頭,“泰山好,泰山好。”

  倒是一直沒吭聲的治頭大祭酒田賦遲疑道,“泰安州隸屬濟南府,歷城就在附近。那歷城是德王府的駐地,兼且三司也在那邊,屯兵不在少數。是不是有些不太穩妥?”

  裴元對此倒沒什么太多擔心。

  “無妨,泰山山脈廣闊,有的是可以藏身的地方。你們平時可以在泰安州活動,一旦朝廷要動兵,就帶人躲入山中。”

  “單靠山東自己的兵力,想要大舉圍山搜山是不可能的。”

  陳頭鐵之前沒注意,這會兒聽田賦一說,也有些不放心起來。

  他做錦衣衛慣了,下意識就向裴元詢問道,“那卑職要不要在歷城放一些探子,隨時關注那些兵馬的風吹草動?”

  “嗯…,這倒不用。”裴元說道。

  陳頭鐵覺得裴千戶有些飄了,這甚至可能會威脅到他未來的榮華富貴。

  于是,陳頭鐵決定大膽犯顏直諫道,“千戶,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卑職的事情倒還罷了,縱是一死,也不足以報答千戶厚恩。”

  “可是您這一身,不知道寄托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怎么能有這樣懈怠的想法呢?”

  裴元無語,他看著陳頭鐵道,“因為這次平定羅教,就踏馬是老子牽頭,谷大用和王敞配合。”

  “要不要老子現在就調兵來,把你打一頓?”

  旁邊的陳心堅看二百五一樣,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陳頭鐵訕訕的,被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裴元已經在陽谷耽擱了不少時間了,當下也不拖延,讓親兵們簡單的準備了下,就帶著陳頭鐵和田賦,以及帶去炒作大豆的那兩百多錦衣衛一起前往濟南府。

  至于司空碎,則和霍韜一起,盡量把搶來的那些貴重物品,趕緊變現。

  一行人行色匆匆,先去了泰安州。

  裴元下意識就想找個寺廟借住,旋即意識到不妥,便對田賦說道,“可以在離山較近的地方買一些土地,建一個莊園。平時可以把人手藏在那里,不然平時這么多人,還是有些扎眼。”

  田賦答道,“學生明白。”

  裴元看著田賦笑道,“你明白?”

  田賦知道裴元此問,其實是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轉換好角色,于是便干脆的說道,“學生明白,白蓮教怎么做,學生就怎么做。”

  白蓮教這種正經的邪教,做事可不光彩。

  裴元對田賦有這個覺悟很是滿意,便道,“很好。留給你一百人,后面的騾車上有些金銀,也留給你一車,你來給羅教立下一個根基。”

  田賦自從知道裴元的計劃后,早就在腦海中,把未來要做的事情過了無數遍。

  聽到裴元開始放他做事,也不由有些情緒激蕩。

  他可是個縱橫家啊!

  縱橫家骨子里最喜歡的,就是那種可以讓他們縱橫捭闔,玩弄天下勢力的亂世!

  裴元之前的一舉一動,裴元之前偶爾漏出的只言片語,都已經讓田賦察覺到,那個男人,就是開啟亂世的禍源。

  一想到自己的一身本領,終于要有用武之地了,田賦激動道,“學生明白,學生一定給千戶做出個樣子來。”

  “嗯,很好,一定要快。我們在歷城辦完了事,會回來找你匯合。到時候,可能會有大批的人手需要你安置。”

  田賦也不含糊,“千戶盡管放心,學生曉得該怎么做。”

  裴元笑道,“也對,你是縱橫家嘛,最擅長說服別人。”

  田賦趕緊偷瞄了裴元一眼,見他臉上絲毫沒有芥蒂,這才有些尷尬的笑笑,“千戶面前,學生不敢狂妄。”

  裴元安撫了下田賦,隨后直接將隊伍一分為二,留給了田賦一些人手和錢財,他則帶著陳頭鐵和剩下的隊伍,另外尋找住處。

  等到過了泰安州,很快就到了歷城。

  濟南府是山東六府之首,總共下轄四州二十六縣,地域十分廣大。

  所轄州為泰安、德州、武定、濱州。

  其余直轄縣為:歷城、章丘、鄒平、淄川、長山、新城、齊河、齊東、濟陽、禹城、臨邑、長清、肥城、青城、陵縣等。

  歷城最是繁華,不但有德王府,還是三司的駐地。

  之前朝廷催逼山東各州縣捉拿境內的羅教徒眾后,各州縣押送來的羅教教徒,就在歷城。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些罪囚應該先送提刑按察使司的,但是因為羅教的事情引得天子震怒,于是專事專辦,就都送去了巡撫衙門。

  前些日子的時候,西廠的掌事太監丘聚帶了一些大檔和緹騎過來,在歷城設立了督辦羅教一案的西廠行轅。

  又過了沒幾天,就連西廠的督主谷大用,也親自趕來了山東。

  這樣的規格和朝廷的態度,頓時讓山東官場意識到了。

  這是要對羅教來真的了!

  一些消息靈通的州縣,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甚至還加緊又送來了第二波羅教教徒。

  而事實也向山東官員們證明了,朝廷的擔心沒有錯。

  西廠行轅建立沒多久,去陽谷巡視的鎮守太監畢真,就傳來消息。

  說是陽谷縣縣衙被羅教的邪教徒攻擊,陽谷縣縣令陳朗當場身死,負責督辦羅教一案的鎮邪千戶所千戶裴某也受了輕傷。

  初步判定,羅教就是針對朝廷來的。

  態度之囂張,難以言表。

  是以,當山東巡撫王敞和西廠督主谷大用,再次提起羅教的事情后,再沒人敢輕忽大意了。

  很快,巡撫衙門收攏的各州縣邪教徒,就突破了千人。

  這都是各州縣官員勤勤懇懇,不眠不休,篩查出來的惡徒。

  王敞按照裴元的吩咐,轉移了一半人去了西廠行轅,隨后也不審問,只讓人好生將那些人關押在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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