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誰”
“原是個黑戶”
放下手中拎著的胭脂水粉各色綢緞,林道晃了晃手腕“你都已經注冊銷戶了,還蹦跶個啥。”
葫蘆僧判葫蘆案的時候,薛蟠實質上已經是被銷戶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世間不存在他這么個人。
當然,眾所周知,許多意義只對百姓有效。
薛蟠不但活的好好的,還混上了皇商的身份。
他這個皇商的身份,與他父親的皇商不是一碼事。
薛蟠的皇商,就真的只是一個皇商的身份。
而他父親的皇商,還擔負著監視江南地方的重任。
沒有了后面的這一層,那就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皇商。
“住口!”
提起這事兒,薛蟠就來氣。
當年那件事兒,動手的明明是他家的仆役,可最后被銷戶的卻是他自個兒。
這真是他一輩子的恨。
此時被林道揭了傷疤,又是在美人兒的面前,頓時火冒三丈就要招呼隨從們上去打。
想起了妹妹與媽媽的囑咐。
‘京城不比金陵,這里皇親國戚達官顯宦遍地都是。’
‘有時候看似不起眼的人,說不得就有著通向哪家王府的背景。’
‘在京城之中,萬萬不可隨意發怒’
想到了這些囑咐,他強行壓下怒火,再度詢問。
“你這人,究竟是何人?”
“好大兒。”林道發笑“嫩是你爹啊”
尋常狀況下,林道是不會這般辱人的。
可眼前的薛蟠,卻是個罪犯。
他強擄民女啊。
對待這種罪犯,他自然是不會給面子。
這就沒辦法了,火氣上涌之下,誰的囑咐也都拋諸腦后。
之間薛蟠擼起了袖子怒吼。
“給爺打!”
薛蟠有錢,繼承了薛家至少百萬兩的巨額家產。
身邊自是不會缺少長隨奴仆。
這些惡奴們,一個個橫眉冷目的舉著哨棍就沖了上來。
欺負人,對于豪門惡仆來說,那是家常便飯。
眼見著這里有人打架,四周路過的行人紛紛停下了腳步看熱鬧。
不少人歡呼叫好,嚷嚷著打狠些。
這大概是京城百姓的愛好之一。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人且赤手空拳的林道,面對著十幾個拿著棍棒的對手必敗無疑。
可唯獨人群之中的秦安,確信林道必勝。
秦安秦捕頭,背下了黑鍋戴罪立功,尋找韋小寶的蹤跡。
他之所以還有機會戴罪立功,純粹是因為別人都知道,此時這事兒就是一個大坑。
沒人愿意跳坑里,就只能是讓原本就在坑里的秦安繼續去抗。
想盡了辦法的秦安,也尋不著林道的蹤跡。
然后,他選擇了在京城四處轉悠。
這就是純屬碰運氣。
此時眼見著要爆發斗毆,路過的秦安觀察了一番。
他的眼力勁與經驗,自然高于百姓。
只看林道的身形與步法,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至少林道的下盤極穩,不像是那些惡仆們虛的很。
接下來的打斗也沒出乎秦總捕頭的預料。
林道三下五除二的就將這些惡仆們放翻在地,而且一個個的都是骨斷筋裂,躺在地上扭曲哀嚎。
見著這一幕,秦安的眉頭微蹙。
‘此人下手也忒狠了些。’
他之前在關帝廟見著的林道,穿斗篷披風,戴著面罩。
如今真的露臉了,秦安反倒是沒認出來。
只是,林道與林妹妹的組合,讓他下意識的多看了幾眼。
越看越是古怪。
總感覺,好像哪里見過啊。
“怎么可能。”秦安笑著搖頭“我見過的這一男一女的組合,只有那紫青呃?!”
突然想到那對賊寇師兄妹。
對比一下眼前這一對,身量上看,還真是差不多 “怎么可能?”
秦總捕頭失笑搖頭“我真是最近被案子逼的失神了,見著年輕男女就以為是那師兄妹,怎么可能。”
按照常理來說,那對師兄妹穿斗篷,戴面罩的,必然是不愿以真實面目示人。
想來平日里都是深居簡出,尋著了機會,才會突襲出手廝殺。
此時毆斗現場,林道已經是抓住了薛蟠的衣襟,單手就將這近二百斤的胖子給提了起來。
在薛蟠的尖叫聲中,林道左右開弓,接連扇了他十幾個巴掌。
薛蟠的臉,迅速腫脹成了豬頭。
雙頰高高鼓起的那種豬頭。
待到林道停手,滿嘴鮮血的薛蟠,只剩下了擺身份以自救。
“我舅舅是九省統制王子騰”
“我姨父是榮國府政老爺”
“我”
毫無疑問,薛蟠擺出來的這些關系,對于尋常百姓來說,那是足以破家滅門。
可林道哪里會在乎這些。
他手下類似的官兒,數不勝數。
絕大部分人,想見他一面都難。
“師兄”
林妹妹上前,輕拽了下林道的衣袖“他”
畢竟是賈家的親戚,林妹妹還是心腸軟。
林道沒說什么,此人強擄民女,打架斗毆殺傷人命什么的。
他只是點了點頭,手一松,薛蟠就跌落在了地上。
林道囑咐林妹妹“把東西都帶上,我們走。”
被舉起來的薛蟠,近距離見著了林妹妹,整個人都陷入了癡呆之中。
林妹妹是特意化妝出來的。
不是為了更美,而是故意化丑。
哪怕如此,天生麗質之下,依舊是讓薛蟠看傻了眼。
要知道原著之中的薛蟠,第一次見著林妹妹的時候,整個人都已酥倒在那里。
身為花叢老手的薛蟠,只一眼就酥倒了。
原著里那還是隔著老遠瞥了一眼,現如今是近在咫尺的見著。
從未見過如此風流態度的薛蟠,腦海之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標致的人物!’
林妹妹壓根就沒關注這個癡漢,應了一聲就轉身。
可她剛一轉身,林道已經是抬起了腿,一腳踩在了薛蟠的雙腿之間。
雞飛蛋打!
啪了個又啪!
薛蟠陡然直挺了身子,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旋即雙眼一翻白,口吐血沫倒在了地上抽搐。
“小孩子別看。”
林道扶著林妹妹的雙肩,推著她去拎東西。
離開的時候,他的雙眼看向了人群之中。
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人群之中的秦總捕頭,如今離開也是給他打個招呼,同時給予暗示。
迎上了那雙凌厲的目光,秦總捕頭如遭雷擊。
‘沒錯!’
‘就是這個眼神!’
‘就是他!’
‘韋小寶!!’
秦總捕頭永遠都忘不了這眼神,這高高在上,藐視一切的目光。
自己在其面前,猶如螻蟻般卑微。
這眼神過于可怕,秦總捕頭甚至陷入了恍惚之中。
待到他回過神來,林道與林妹妹早就走了。
他深吸了口氣,推開眾人上前查看暈死過去的薛蟠。
“速去報官!”
“請醫師來!”
“他絕對不能死。”
秦安能成為總捕頭,絕對不是因為關系,而是有著過硬的本事。
畢竟總捕頭這個位置,看似風光,可壓力也大,油水不多。
這是專門辦理大案要案的,這種案子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很難撈取什么油水。
而且一旦出事,必然是要出去背鍋。
有關系的,自然不會來謀求這個位置。
既然不講關系,那秦安能上位,就是自己的本事。
雖然沒聽清楚之前那小姑娘說的是什么。
可他長年累月的辦案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雞飛蛋打的可憐人,必然與那對師兄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尋找韋小寶的身份,就落在此人身上了。
回到秦可卿的小院,卻是見著了等候多時,焦急不已的鴛鴦。
見著林妹妹與林道一起拎著東西,有說有笑的從后門進來,來到院子里透口氣的鴛鴦,整個人都傻眼了。
跟出來的秦可卿,見著這一幕頓時暗道糟糕。
就出來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竟是被人給撞見了!
“你你們”
林道瞇了瞇眼,邁步上前。
被嚇到的林妹妹,趕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師兄,別滅口”
“滅口?!”鴛鴦只感覺天旋地轉。
林姑娘私下里如何,其實不干她的事兒。
可為何要讓她見著!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林道哭笑不得“我雖屠戮無數,可卻從未對無辜之人動手。”
這邊鴛鴦聽這話,頓時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然是躺在了秦可卿的床榻上。
睜開眼睛,遞過來的不是藥碗,而是幾張銀票。
站在床榻前的林道,干脆詢問。
“你之前見著什么了?”
看著眼前那每張足有五十兩巨款的銀票,鴛鴦沉默了片刻。
“奴婢奴婢來接林姑娘回府。”
“林姑娘午睡未醒。”
“奴婢等候至申時末,林姑娘起身方才陪同回府”
林道將銀票塞進了鴛鴦的手中“孺子可教。”
暈乎乎的鴛鴦,默默的隨著林妹妹出了小院前門,上了等候在外的馬車。
手中緊緊攥著銀票的她,有千言萬語想問林妹妹,可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林公子”
小院這里,林道正打算走人。
秦可卿卻是笑吟吟的上前見禮“天色漸晚,不若先行用飯如何?”
“小女子,已是備下了美酒”
第二天中午,林道回到廂房的時候,卻是見著俏臉上滿是不耐之色的王熙鳳,在門口來回轉悠。
見著林道出現,當即面露喜色的上前。
還未說話,林道已然是道明了其來意。
“又來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