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你確定?”
面對質疑自己專業能力的林道,檢驗科主任沒有絲毫的動怒。
他面帶笑容,心平氣和的解釋。
“這是血檢的結果,的確如此。”
“我們進行詳細的分析,送檢血液樣本,含有過量烏頭堿。”
“烏頭堿是一種劇毒生物堿主要存在于毛茛科烏頭屬植物,如川烏,草烏,附子等。”
“這些是傳統的中草藥,但是毒性很大。”
“經過檢驗,送檢血液樣本之中,具體的是苯甲酰烏頭原堿。”
“這是將含有烏頭堿的植物,通過高溫煎煮或手法炮制后,使其部分水解為毒性較低的衍生物。”
檢驗科主任的手,按在了檢驗單上。
“根據血液中苯甲酰烏頭原堿的含量推斷,這是長期的,慢性中毒。”
“原來如此。”林道面上閃過了然之色“如何醫治?”
“從送檢血液樣本的數據來看,超微量的慢性中毒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病人的身體必然已經遭受了巨大的破壞。”
“最好的治療方案,就是進行血液灌流與透析。”
這話一出,林道也是為難。
人帶不過來。
而且這種專業的東西,他弄過去了也操作不好。
看出了林道的為難,檢驗科主任給出了另外一種治療方案。
“或許聯合使用阿托品與利多卡因。”
“可以逐步緩解,緩慢治愈。”
“不過要注意補液維持電解質平衡,劑量方面控制非常嚴格。”
“畢竟這藥的副作用極大,且具有危險性。”
“最重要的是,不能再繼續攝入烏頭堿了。”
“知道了。”伸手拿起檢驗報告,林道出言相詢“給我開藥”
血檢科的主任,竟然真的當場給他開藥了。
要知道不是臨床醫師,是沒資格開處方藥的。
當然,若是主任具備臨床執業資格,開藥倒是沒問題。
林道拿著東西去取藥,血檢科主任則是又拿出了一份檢驗報告,向著監控攝像點點頭,起身出門去送給有關部門。
紅樓世界。
再度回來的林道,囑咐賈璉把林府有身份的,都集中到巡鹽御史的屋中。
另有額外囑咐“去尋一批鹽丁,守在門外等候。”
賈璉為之愕然。
待到人齊,林道將檢驗單遞到了巡鹽御史的手中。
“你沒生病,你是中毒。”
一句話,瞬間讓屋內眾人炸鍋。
呼喊尖叫哭泣,不一而足。
仔細看著手中的檢驗單,看了好一會的巡鹽御史,放下檢驗單,望向了林道搖頭。
“看不懂。”
看不懂就對了,看得懂才是有問題。
“看不懂沒關系。”
林道擺手“你只需要知道,你是中毒了。”
“中的是烏頭堿,就是川烏,草烏,附子這些提煉的毒藥。”
“用量極少,導致難以察覺。”
他的目光環顧四周“也就是說,你需要長期攝入。”
什么東西,必須長期攝入?
當然是吃飯了!
幾乎是話音剛落,巡鹽御史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站在床榻旁邊,年約三十出頭的婦人。
嗯,在這里是婦人,在現代世界里還是會撒嬌要買包的小仙女 那婦人俏臉慘白,渾身顫抖不止。
還未問話,已然是癱坐在了地上。
就這等反應與表現,已然是不需要再多問什么了。
“麗娘。”
巡鹽御史艱難緩了口氣,目光之中滿是悲色“你跟了我這么多年,這是為什么?”
自林姑娘母親死后,巡鹽御史的衣食起居就是由這位麗娘負責。
能長期在其食物之中添加烏頭的,也就只有她了。
“雖說你是妾室,可在家中卻是與主母無異。”
“你家中父母蓋了新房,弟弟娶了媳婦還開了鋪子”
“我不明白”
“為什么?”
這邊心中最隱秘的秘密被曝光的麗娘,情緒已然失控。
她淚如雨下,哽咽不止。
“是阿華”
“他他染上了賭癮,鋪子媳婦都被他給賣了”
“借了利錢還不上,被抓了要沉江”
“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他是我親弟弟啊”
麗娘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哀嚎。
“果然是胸大無腦。”林道嗤笑一聲“這分明就是針對你設的局。”
躺在床榻上的巡鹽御史,眼中閃過一抹驚異。
此人真的是大山里面修道的?
這邊林道干脆詢問“聯絡你的人呢?”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麗娘哭的嗓子都啞了。
“他帶來了我弟弟的一個耳朵,還有一個瓷瓶。”
“說是只要我每天在老爺的飯菜里加一絲,我弟弟就能活,否則就要沉河里去。”
“從那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這個人。”
林道攤手“線索斷了。”
“其實這事不難推測。”
“按照誰獲利,誰有嫌疑的原則,林御史你應該知道是哪一方勢力干的。”
沉著臉的巡鹽御史,緩緩頷首。
他是皇帝的錢袋子,源源不斷的為皇帝提供財貨。
對他下手的,本質上就是為了斷掉皇帝的錢袋子。
如此一來,是哪一方勢力干的,他已經心中有數。
這邊林道,則是看向了那還在掉眼淚的麗娘“別哭了,現在哭墳已經完了。”
“其實你弟弟早就死了。”
這話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麗娘的心房。
她猛然搖頭腦袋,聲音尖銳“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們答應過我”
“蠢貨。”林道面無表情,連連搖頭“辦這種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斷線。”
“你弟弟這種誘餌,無論你是否上鉤,都不可能有活著的機會。”
“真是個愚蠢的扶弟魔。”
巡鹽御史瞇了瞇眼,看向林道的目光愈發驚異。
世上沒有生而知之的人。
林道能一眼看穿這些,必然是有過無數的經歷過往。
也就是說,他絕非是什么深山修煉之人!
“帶去審問。”
林道囑咐賈璉“說不定還能問點有用的訊息。”
“還有,去她房間把那裝烏頭的瓷瓶取來。”
“以后若是有機會報仇,可以將這些烏頭都灌進指使之人的嘴里。”
這話說的有趣,巡鹽御史那滿是病容的憔悴面容,都浮起了一抹笑意。
哭喊著的麗娘,被喚入屋內的鹽丁們拖走。
一副見鬼表情的賈璉,則是跟著管家去取那毒藥。
“這是解藥。”神色嚴肅的林道,拿出了阿托品與利多卡因。
“兩種藥一起用,這里是我手抄的如何使用藥品的說明。”
“這藥的副作用挺大,能不能扛過去,就看你的命了。”
病榻上的巡鹽御史,掙扎起身下了床榻。
他神色鄭重的向著林道行大禮。
“蘇州林如海,謝救命之恩!”
現代世界里,有落水別人相救的,上岸之后扭頭就走之人。
可在古代世界里,救命之恩那就是世間最大的恩情。
救命之恩都不報答,會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神色坦然的林道,受了林如海這一禮。
待到禮畢,方才開口“我救你,并非是因為你。”
林妹妹的命苦源頭在哪?
還不是因為沒爹沒娘!
若是她有一個活蹦亂跳的爹活著,誰敢欺她!
在妾室們的攙扶下,林如海坐在了床榻旁。
他示意蘇州老家來的同族,妾室婆子侍女等人,統統都出去。
待到眾人離去關門之后,林如海方才看向了一旁的屏風。
“玉兒,出來。”
屏風后傳來一聲輕呼 環佩叮當聲中,身穿月白交領襦裙,腰間素絳垂落,墜一枚青玉環佩。
如云秀發上別著一支羊脂玉簪,簪頭雕成蘭草狀。
手執湘妃竹骨絹面團扇,半遮粉面,垂眉落目。
“小女黛玉。”
林如海緩了口氣“自幼喪母失弟。”
“老夫又因為忙于朝廷之事,疏于管教。”
“之前是寄養于京城榮國府,此次乃是為奔喪而來。”
林道安靜的聽著。
聽聽林如海是什么意思。
還是那句話,古代沒出閣的姑娘,是極為金貴的。
能讓面見外男,真的得是有極為難得的緣由。
哪怕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也不可能讓姑娘見外男的。
林如海此時喚林黛玉出來見林道,必然是有重要的事兒。
‘總不至于是托孤吧’
“子厚。”林如海面色不變,言語稍緩“你與我有救命之恩。”
“我意玉兒,與你結為兄妹如何?”
林道‘w(Д)w’
林如海,你的心難道是黑的嗎?!
心黑不黑的不知道。
可能在鹽政衙門干這么多年,給皇帝輸送無數銀兩。
能在如此錯綜復雜的環境下堅持下來,林如海絕非是什么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
這邊林如海還在喋喋不休。
“《詩經》有云,同姓,同祖也”
“你與玉兒,或許五百年前是一家。”
“結為兄妹”
“住口!”林道勃然變色“我好心救你,你竟然想當我老子?!”
“呃”林如海微微愣神。
“此事無需多言!”
林道干脆擺手“我是家中獨子,絕對不會認妹妹的。”
一旁團扇半遮面的林黛玉,微微抬起哭紅的俏目,瞟了眼林道。
從未見過如此威猛,如此有氣勢之人!
其身上那種強烈的威勢,給她一種從未見過的感覺。
林如海瞇了瞇眼。
‘你小子,果然是奔著玉兒來的!’
‘我可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
‘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把我的命給你就是’
‘別想打我寶貝女兒的主意!’
林道這等來歷不明之人,或許是有些本事,可無論如何也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自己女兒的身份,才華,容貌,帝眷這些,哪怕是入宮為皇妃都足矣。
緩了口氣,林道蹙眉相對。
“我若是有妹,那就只有一種。”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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